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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町小屋事件薄-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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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瞳色本就偏浅,此时被睫毛阴影覆盖大半,褐瞳中像是倒映了浓密的灌丛树影,衬着深色的皮肤,让林鸽联想到蛰伏在灌木丛中的猎豹。
  祝鸪说:“我是这个店的老板和责任人,以后资金、发工资和员工制度都归我管。”
  洛因填写贷款申请时用的是花町小屋的名义,原本还想着买卖不成可以卷款跑路,没想到账单底下的责任人直接落在了持股最多的祝鸪身上,这会儿也知道自己先斩后奏闯了祸,心虚地说:“鸪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
  阿鹉说:“我也一样。”
  “好。”祝鸪把门口的公告牌搬了进来,对着店内摆好,擦去了小黑板上的招聘信息,一边写粉笔字一边说“以后不管店里有没有客人,所有员工早上七点准时起床。”
  写完考勤这一项,粉笔字另起一排,小黑板上浮现出“夜谈”二字:“每天晚上打烊后开会,总结汇报全天的工作内容。”
  花町小屋的账户中已经汇入了大笔贷款,祝鸪用这些花购入了一批酒水、一些机器和一部远程通讯设备——只要客户输入指定的ID,不需要加好友也能发送消息和语音通话。
  接着他把花町小屋的热线电话和店铺信息上传到花花世界的流动平台,安排包括他自己在内的四人每人六小时,全天轮流值班接线。
  做完这一切准备工作后,花町小屋很快接到了第一个客户来电,接线员是洛因。
  “喂,您好。这里是花町小屋。”
  那边传来的女声紧张兮兮地问:“你们店店员颜值高吗?”
  “高。”洛因说“不高不要钱。”
  “啊。”女声接着问“那演技怎么样?”
  演技?洛因明白过来,这位女顾客怕是想雇个假男友,立刻心领神会地回复:“个个都是戏精。”
  

  ☆、追猫

  “有没有那种,宜家宜室。”女顾客压低了声音“适合带回家见父母的。”
  “嗯……稍等,我帮您查一下名单。”洛因眼也不眨地说瞎话“这种类型的接待员预约都排得比较满,请问您准备预约什么时间呢?”
  女顾客急切地说:“明天上午10点。”
  “好的,稍等……”洛因手指在通讯设备屏幕上轻点几下,发送了自己的资料和照片“这个时段可预约的接待员信息已经传过去了哦,请注意查收。”
  “好的。”那头静了一会,才又响起怀疑的声音“这个类型不能带回家见父母吧?这就是个弟弟啊。”
  “……”洛因的微笑无声凝固在嘴角,沉默片刻,死马当活马医地把林鸽的照片资料传了过去“不好意思,这个时段接待员安排比较紧张,只剩两个了。”
  信息刚显示已读没两秒,女顾客惊喜的声音就从通讯设备中传来:“这个不就很好吗?”
  “……”什么宜家宜室,根本就是看脸吧?
  洛因盯着屏幕照片上林鸽落在颈边的金发两秒,重新拾起了顾客就是上帝的信条,回复:“好的,那就帮您预约这个接待员可以吗?”
  “可以可以!”
  挂了通讯,洛因通知了在窗边写文的林鸽,林鸽漫不经心地应了声,继续对着窗外发呆,良久,关闭了文档,打开网页刷剧。
  祝鸪从后厨出来,准备给新买的制冰机找个合适的摆放位置,看见林鸽屏幕上变换的画面,抓了抓头发:“不写啦?”
  “嗯。”林鸽摸摸手边的橘子小姐,就着吸管喝了一口番茄汁“没灵感。”
  祝鸪于此道一窍不通,但也知道灵感这东西强求不来。
  他把制冰机往吧台后一放,替鸽老师续了番茄汁——精选在冰箱里屯了三天的老番茄,原汁鲜榨,酸甜可口,喝不完也是浪费。
  不过整个店只有祝鸪自己知道那一大扎番茄汁用的是已经徘徊在软烂边缘,卖不出去,扔了又可惜的原材料。
  反正喝起来没多大区别,他又贴心地从制冰机里铲了几块冰,帮助林鸽提神醒脑的同时把味道冲淡一些。
  洛因看到这一幕,不着边际地想,要说宜家宜室,整个花町小屋没人比得上祝鸪,就是脾气爆了点。
  祝鸪摆好了机器,又上楼去给阿鹉收拾出一间房。
  阿鹉身高身材都不出挑,五官平平,既没有帅得惊天动地,也没有丑到惨绝人寰,只有一个小平头符合祝鸪的审美。
  他原以为阿鹉没有当接待员而做了杂役是形象问题,一问才知道是因为这货有对象。
  于是生意冷清的花町小屋当晚的夜谈内容就变成了集体八卦。
  “在一起多久了?”
  阿鹉掰着手指一算,众人哗然:“哇,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算到六,他就停下了:“六个月。”
  “切。”
  原以为计算单位是年的众人十分不屑,但转念一想,在这个换对象比翻书还快的时代,半年其实不算短了。
  洛因问:“怎么追到的?给我们这群单身汉传授点经验呗。”
  阿鹉挠了挠头:“父母介绍的。”
  众人顿时失去兴趣,汇报完今天的工作(划水)内容,交流了一会意见和建议(扯淡),就原地解散,该睡觉睡觉,该修仙修仙了。
  林鸽今天的成果只有寥寥几行,祝鸪毫无戒心地跳进了名为《别跑!嘘嘘鬼姬》的浅坑里,看完开头,心满意足地进入梦乡。
  某位法力无边的大仙后半夜上洗手间路过,发现祝鸪房门都忘了关,小本本合得整整齐齐放在枕头边,睡姿意外地标准,既不磨牙也不打呼噜地平躺着。
  于是他静静地站在门外端详了一会,发现这货真的连个身都不翻,要不是寂静夜里能听见他绵长而稳定的呼吸,简直像是个假人。
  林鸽轻轻带上房门,没发现身后自己的房间里,一个生物无声无息地溜了出去。
  祝鸪第二天早晨起来,例行推开林鸽的房门,人还没叫起来,先发现猫丢了。
  “醒醒。”祝鸪毫不客气地拍向林鸽的脸。
  不料此人睡梦中反应异常剧烈,骨碌碌地卷着被子往墙角滚了几圈,猛地睁开眼睛,看清是祝鸪,才毛毛虫一样蠕动着勉强坐起身,哑着嗓子问:“怎么了?”
  “橘子呢?她昨天不是睡你房里吗?”
  林鸽四下看看,得出结论:“应该是昨天晚上溜走的。”
  “废话。不是昨天还是前天吗?”祝鸪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估计这货也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的线索,准备去查妇人留下的地址,看看橘子是不是溜回家去了。
  他一键换了身衣服下楼,到厨房摸了片吐司叼着就准备走。
  刚迈没两步,看见地板上鲜红的梅花脚印,停住了。
  脚印还很新鲜,是隔夜的番茄汁味。
  犯罪现场保存完好,一道刺目的鲜红水痕从冰箱下沿一路蔓延到地板上,冰箱上还残留着嫌犯的爪印,可以推断出这是一只作案也不忘关冰箱门,节约用电的好猫。
  祝鸪打开冰箱,看见装着番茄汁的玻璃壶被打翻了,对橘子小姐与众不同的口味感到惊奇。
  祝鸪那热爱小动物的老爹经常发一些类似于《警惕!猫狗绝对不能吃的10大食物盘点》、《猫咪最不能吃的4种食物,每种都致命!》这种,不知道是伪科学还是真干货的小文章。
  祝鸪在他的熏陶下,认为猫咪们都有一个脆弱的胃,随便吃点什么可能就要驾鹤西去。
  因此他十分担心橘子小姐的安危,懊悔道:“早知道不拿烂番茄榨汁了。”
  林鸽:“……”
  他难得良心发现早起找猫,下楼就听见这么一句,抬眼一瞅,冰箱里翻倒的正是他昨天喝的那壶。
  祝鸪已经全然忘记昨天的喂毒事件,关上冰箱门,循着梅花脚印追出去。
  厨房对门的卫生间一片狼藉,沙发和吧台均有不同程度的破坏,但没有留下脚印,说明厨房是最后一个案发现场。
  二人跟着颜色渐浅的梅花脚印寻到老城区偏僻的垃圾场,线索就消失了。
  

  ☆、烂番茄汁

  虽说是垃圾场,但并没有难闻的气味,花花世界中的垃圾根本不需要集中处理,这里堆积的全是废纸团——没送出去的情书、泛黄的合照、过期的巧克力和一些无伤大雅的废弃品。
  至于花花世界为什么会存在这么一个地方,祝鸪认为,或许是为了满足某些重口味情侣想在垃圾堆里谈恋爱的情趣。
  番茄汁味的脚印消失了,祝鸪和林鸽在偌大的垃圾场搜索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串巧克力味的脚印。
  “喵——”脚印尽头的拐角处传来凄厉的猫叫声。
  那叫声并不像橘子小姐,但祝鸪还是吓了一跳,用百米冲刺的速度拐进了那个死胡同。
  只见橘子小姐满身鲜红的毛粘连着,正在疯狂殴打另一只爪子和胡须都沾满巧克力的公猫。
  祝鸪想起她在发情期,于是推断出了造成这个局面的两种可能——第一种,巧克力先生拒绝了橘子小姐的求爱,她恼羞成怒因爱生恨;第二种,打是情骂是爱,橘子小姐在用无休止的殴打表达自己绵绵不绝的爱意。
  林鸽问:“要劝架吗?”
  祝鸪为难地抓了抓头发,还是上前把她抱了起来。
  橘子小姐扑腾个不停,在祝鸪手臂的压制下奋力扒上他肩头露出脑袋,冲巧克力先生发出意味不明的猫叫。
  “不行。”祝鸪把她的脑袋按下来,无情地快步离开了胡同“你妈要知道你在垃圾堆找伴儿,不得气死?”
  林鸽奇道:“你还认识她妈?”
  “是啊。”祝鸪瞟了他一眼“她妈可宝贝她了,别再搞丢了。”
  “对不起。”
  祝鸪抱着猫走得飞快,脚一崴,差点摔个仰面朝天。
  林鸽抬手扶住他:“怎么了?我道歉的方式不对吗?”
  祝鸪从没听过这么自然的道歉,语气还格外坦诚,怎么也不像从这种轻飘飘的家伙嘴里说出来的。
  他站稳了脚跟,边走边想,勇于承认错误固然好,就怕这货只认不改。
  祝鸪一琢磨,给了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回去你洗猫。”
  林鸽从善如流地应了声“好”,然后从他怀里抱走了橘子小姐。
  他的白衬衣很快被脏兮兮的多动症患猫蹭得红一块黑一块,祝鸪看着只觉惨不忍睹。
  林鸽指着自己衬衣上鲜红的痕迹,冲祝鸪一笑:“老板,你看这印子,像不像烂番茄榨的汁?”
  祝鸪:“……”
  祝鸪:“对不起。”
  二人回到店里,祝鸪把番茄汁擦干净,又拖了地,收拾到一半才突然想起来,林鸽今天上午十点还有个预约。
  一看表,已经十点过五分了。
  他冲出厨房,正看见林鸽换了一身正装,在镜子前站定,理好领带,扎起披散的金发,取出一副黑框眼镜。
  林鸽的视力不差,反正祝鸪没见他别的时候戴过眼镜,这个黑框眼镜应该只是个摆设,还是对颜值的一道封印。
  有的人戴眼镜斯文加分,气质加成,而林鸽本来就斯文,再戴上方方正正的黑框眼镜遮住桃花眼,就物极必反了。
  看上去甚至有点像个书呆子,居然相当严肃正派。
  一旁的通讯设备响了起来,祝鸪这才回过神,猜到是预约的女顾客打来的。
  从花町小屋到她约定的地点坐班车大概要三十分钟。
  林鸽接起语音:“您好。嗯,对,我马上就到……”
  祝鸪:“……”
  可能鸽子一族对“马上”这个词的定义和人类不太一样。
  顾客本人就算了,估计已经被林鸽和风一样的声音迷得晕头转向,但这次外出业务是见家长,总不能让长辈也一起干等着。
  祝鸪先一步冲到店外,把靠墙停着的古董自行车推出来。
  林鸽出门时,他已经跨坐在座位上,一脚踩着地面:“上来。”
  林鸽打量两秒那锈迹斑斑,显然是老城区复古摆设之一的自行车,笑着问:“老板亲自接送吗?”
  祝鸪正打算说“要不你自己骑过去”,就见林鸽稳稳当当坐在了后座上,他腰间一热,低头一看,一双修长白皙的手环在那。
  “……别抱我腰,抓肩上。”
  祝鸪说完,已经风风火火地蹬着自行车轧上了小路。
  从花町小屋到公路之间是一段蜿蜒坎坷的青石板路,老式的自行车一蹦一蹦好像在翻山越岭,唯独林鸽的手一直稳定地扣在祝鸪腰间,比腰带还合身。
  祝鸪恼了:“不是让你抓肩上吗?!”
  林鸽被迎面拂来的风撩得微微眯起了眼,简短地评价道:“好腰。”
  靠!伸手不打笑脸人,祝鸪没法吐出这句粗鄙之语,只能在心里又暗暗啐了身后的人一声“流氓”。
  女顾客定的地点是位于繁华区边缘的一家餐厅,祝鸪把仿佛随时要散架的老古董骑得风驰电掣,十五分钟后就抵达了目的地,比预约的时间晚二十分钟。
  林鸽从后座下来,从容地走向不远处站牌下候着的客人。
  女客人看了看表,一转头看见林鸽,脸上的焦急立刻无缝衔接为惊喜:“啊,你是……”
  由于林鸽换了身人模人样的打扮,她没能第一时间确定眼前这位就是自己预约的店员。
  “不好意思,路上堵车,让你久等了。”
  “没事没事。”客人好像完全没注意四通八达、畅行无阻的大马路,红着脸,轻轻挽上了林鸽的臂弯“走吧,爸妈在里面等我们呢。”
  女客人身穿白色雪纺裙,身量苗条,披着长而柔顺的黑发,模样格外温柔文静。
  祝鸪早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就扛着老古董车躲到了树后面。
  这世界到底是有多小?他目送自己的前女友挽着林鸽走到斑马线前等红绿灯,心情十分复杂。
  好像有人把芥末和醋、酱油味精一股脑全倒进他脑子里,在里面炖了一锅陈年的黑暗料理。
  红灯的人形标志下数字无声地倒数,祝鸪抓抓头发,给林鸽发了条私聊:“完事你自己坐班车回来,我先回去了。”
  正和女客人聊得火热的林鸽看见这条消息,一挑眉,忽然垂下了被挽着的手,对女客人礼貌地一笑:“不好意思,手有点麻。”
  “啊。”女客人愣了愣,脸一红,或许意识到对于一个刚碰面没五分钟的陌生男人来说,自己的举动有些过于亲昵了——虽然这货是来假扮她男朋友的。
  

  ☆、抖一抖

  女客人收回手,紧张地抓着裙子,好在林鸽温和的笑容稍稍抚平了她心里的不安。
  总之当天晚上夜谈的时候,祝鸪得知不仅见家长的过程异常顺利和谐,事后女客人还主动加了林鸽的好友。
  “老板,你是不是考虑给我整一台私人通讯器?”林鸽说“工作专用。”
  私人通讯器相当于现实中的手机,不过主要用于通讯,收发信息和语音,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应用和功能。
  虽然名称是私人通讯器,不过在花花世界中,这个产品大多服务于工作,因为私聊可以直接使用好友功能。
  只有需要明确区分工作与私人生活的玩家,才会购买该产品作为工作时使用的马甲。
  祝鸪查了查花町小屋贷款的余额,没好气地说:“你不是直接加人好友了,还要私人通讯器干嘛?”
  “工作和生活不能混为一谈。”林鸽说“等客户都转移到私人通讯器上,我就把好友列表里的清空。”
  “图个清静。”林鸽弯了弯眼睛“万一有像老板这样喜欢‘抖一抖’的客人,我可吃不消。”
  “……”祝鸪刚想反驳,突然想起来那姑娘还真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以前他玩游戏两秒没回消息,聊天框就会弹出来抖得跟蹦迪一样:“你为什么不回我?是不是在跟别的女孩聊天?”
  秒回也不行,她会说:“你打字怎么这么快,是不是老和别人聊天?”
  祝鸪说:“行吧,先给你弄一台。”
  祝鸪看见林鸽的问号脸,像是奇怪自己今天怎么意外地好说话,瞅瞅他手里的笔记本,说:“你不是要收集素材吗?我今天接到一个电话。”
  “什么电话?”林鸽饶有兴趣地翻开本子,一手拿笔一手撑着下巴,作出洗耳恭听的姿势。
  祝鸪说:“咨询电话,问男生为什么生气。”
  林鸽笑着说:“这可真是个哲学问题,你怎么回答的?”
  “没回答。”祝鸪说“人根本没想要听答案。”
  对方不等祝鸪回答,一个劲地跟他倒苦水,说的内容祝鸪都没往心里去,什么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最怕男朋友不回消息……
  直到她说着说着,突然崩溃大哭。
  祝鸪这才意识到,这女孩子不知憋了多少委屈,才打了这么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找一家名不经传的小店诉苦——反正接线员只是个陌生人,顶多把她当成疯子或者标记个骚扰电话。
  祝鸪猜测:“可能她身边没有可以倾诉的朋友,也可能不想家人朋友为她担心。”
  林鸽笔尖一顿,接了句:“还可能是为了粉饰太平。”
  “她还想继续这段感情,只能打断了牙齿往肚子里吞。换个角度说,如果我是她的朋友,可能也不爱听她说这些。”
  “为什么?”祝鸪表示无法理解,朋友不是有难同当的吗?
  “你想,假如你和她同仇敌忾,义愤填膺,刚声讨完冷暴力渣男,隔天人家又甜甜蜜蜜和好如初,你怎么办?”见祝鸪不说话了,林鸽又接着问“后来呢?”
  后来?后来被女孩的哭声吓得手足无措的祝鸪学着其他商家客服温柔亲切的语气说:“亲亲,这边建议换一个男朋友呢。”
  女孩并没有被他捏着嗓子的声音安慰到,哭得更凶了,最后抽噎着挂了电话。
  事后祝鸪也觉得自己这么说确实欠妥当,虽然他依旧认为,让姑娘哭成这样的男生不值得留着过年。
  后来他又想,或许自己当年也曾经伤害过对方,自己却没往心里去。
  虽然他一眼就认出了前女友,但除了一开始的惊诧,之后心里再没起半点风波,只像一片旧时光的叶子摇摇晃晃,轻飘飘落在水面上。
  只好像路上偶遇了一个相识多年的人,甚至说不上友人或仇人。
  祝鸪提供完素材,问:“现在有灵感了吗?可以写我的《嘘嘘鬼姬》了吗?”
  林鸽:“昨天不知道喝了什么不新鲜的东西,有点闹肚子。”
  说完就收起小本子,装模作样地进了卫生间。
  祝鸪听见清脆的反锁声,抓抓头发,无语地想:“这货难道以为我会冲进去命令他在马桶上写吗?”
  文章有味道固然好,但厕所的味道就算了。
  鸽老师今天不产粮,祝鸪只好从他的书架上摸了一本海灵顿的哲学著作,翻了没几页就睡着了——歪果人的名字又长又绕,每出现一个新人物,他都要记半天,记完这个就忘了上一个叫什么。
  比如一个叫修亚。塞西尔的,祝鸪好不容易记住了“修亚”这个相对友好的短名。
  翻到下一页:“塞西尔?谁啊?这人出现过吗?”
  直到林鸽后半夜路过,那本书才被从祝鸪脸上取下来。
  第二天一早,祝鸪弄好四人份的早餐,让值夜班——在通讯设备旁边打瞌睡的洛因起来吃了点,就换岗让他回房睡觉去了。
  祝鸪例行打扫了一下卫生,收完今天送来的货,又给接待客人的玻璃茶几摆上两盘新鲜的水果,刚准备歇会儿,就听通讯设备响了起来。
  他一接通,那头就传来熟悉的女声:“您好,昨天下午那个接线员在吗?”
  “我就是。”
  那女孩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昨天喝糊涂了……”
  “没关系。”祝鸪顿了顿,公式化地表达了自己的真实想法“祝您生活愉快。”
  这个早晨异常热闹,挂了这通电话,通讯设备又响起来。
  “喂,您好,这里是花町小屋。”
  这个女声更熟悉了,是祝鸪的前女友:“林鸽先生在吗?我私聊他一直没回复。”
  “……”祝鸪瞟了一眼来电信息,怕对方听出自己的声音,默默捏起了嗓子“亲亲,林鸽还在睡觉哦。”
  “啊,是吗?”那头疑惑地说“可我抖了这么多下,他也该醒了吧?”
  “……”祝鸪一边接线,一边打开商城,麻利地下单了一部私人通讯器“亲亲,林鸽睡得像猪一样,一般是抖不醒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好友消息的抖动可以理解为精神攻击_(:з」∠)_整个识海都在晃那种,私人通讯器的话就是普通手机震动啦

  ☆、见家长

  话音刚落,林鸽从楼上下来,微笑着轻飘飘扫了他一眼,进厨房拿早餐了。
  祝鸪把他上午十点的预约安排出去,刚挂电话,就看见星草穿着一身明黄粉紫的衣服走进店里。
  “导游大哥,我又来啦。”
  祝鸪无声地抹了把额角的汗,说:“我有名字,叫我祝鸪就行。”
  说起来,还是他前天问完别人的名字忘了自报姓名。
  “上次玩得很开心,谢谢你。”星草问“今天有空吗?”
  洛因刚换上去补觉,林鸽十点有预约,阿鹉又是杂役,于是这个导游任务又落在了祝鸪身上。
  他换了身衣服,叮嘱慢条斯理地端着餐盘从厨房出来的林鸽:“上午十点,老地方,老客户,别再迟到了。”
  林鸽一挑眉,看看祝鸪,再看看星草,意味深长地一笑,应了声:“好。”
  祝鸪正打算出去,又被他叫住了。
  林鸽上楼把橘子小姐抱了下来,塞进祝鸪怀里,说:“我十点就出去,带她不方便。你看着点,不然又丢了。”
  祝鸪心说:你不方便我就方便了?
  星草看见橘子小姐,激动得差点破音:“猫——”
  星草有了猫,完全忘记了祝鸪的存在,一路上不是在撸猫,就是在撸猫,连话题都离不开小宠物:“我也有一只小狗。”
  星草挥舞着手比划:“这么长,这么宽。”
  祝鸪想:有用长宽形容自家狗子的么?又不是腊肠犬。
  这次的目的地星草已经决定好了,是老城区的一家美术馆。
  他们把橘子小姐寄放在检票口和检票的NPC玩耍,就踩着深色的地毯走进了场馆。
  场馆中心有一面巨大的调色盘,围绕调色盘的四壁挂着展出的画作,多是从现实复刻来的世界名画,光祝鸪认识的就不少,像《星月夜》、《向日葵》和《蒙娜丽莎》。
  他对艺术不大敏感,评论家欣赏世界名画,可以表达出各种对美的感受,从构图到配色,分析完画风还能结合时代背景进行一番批判。
  到祝鸪这就俩字:好看。
  走出美术馆的时候,星草坚定地说:“我要画画!”
  祝鸪寻思这小姑娘看见啥都觉得有意思,昨天坐完那云霄水龙,怎么没说“我要上天”呢?
  不过年轻人有梦想总归是好事,万一成真了呢?于是祝鸪点了点头,不是很有诚意地鼓励道:“加油。”
  分别时星草说:“谢谢你,祝鸪大哥,你的服务我很满意,回去后我会向朋友推荐的。”
  祝鸪原以为她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没想到第二天,花町小屋真的被登门的顾客围得水泄不通。
  星草介绍的这些朋友,大部分都是三四十岁往上,还有好几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购买的业务也就是谈谈心,唠唠嗑,十分轻松简单。
  洛因的弟弟属性获得了广大中老年顾客的喜爱,一个人坐在软沙发上,被好几个客人包围着,软绵绵的娃娃脸被捏得快要变形,但和巨额收入比起来,这都不算事儿。
  他眼睛里只看见大把大把的鲜花在冲自己招手。
  而另一边,林鸽花见花开的颜值第一次遭遇了滑铁卢。
  “小伙子生得挺俊,就是像个大姑娘。”奶奶慈祥地注视着他颈边的金发“剃个板寸就好喽。”
  林鸽:“您说的是。”
  看见林鸽吃瘪,跑进跑出忙得脚不沾地的祝鸪顿时神清气爽,觉得腰不酸了腿也不疼了,一口气能上五层楼。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批客人普遍养生,只点果汁、柠檬水和豆浆,店内屯的酒水依然处于滞销状态。
  结账时祝鸪给她们每个人都打了八折,即便如此,这一天的营业额依然是前几天总额的三倍有余,足够祝鸪还完这个月贷款的分期了。
  当晚,花町小屋的全体员工拆了整整一箱啤酒,盘坐在祝鸪房间里庆祝。
  除了林鸽以外,另外三人都喝上了头,原本说不上亲密的关系一下变成了无话不谈,他旁观着,暗想——酒精果然是拉近社交距离的必需品。
  难怪聚会应酬总要推杯换盏,劝君更尽一杯酒。
  也不知是为了窥探酒后的真情,还是为了围观醉汉的丑态。
  洛因说:“祝鸪,那小姑娘不是在敬老院干活吧?她这朋友年龄跨度有点大啊。”
  “不知道。”祝鸪又拿出一罐啤酒,拉开拉环,灌了一口,问林鸽“昨天又是见家长?”
  “嗯。”林鸽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快演不下去了。”
  “怎么了?”
  林鸽苦笑着说:“再演下去怕是要假戏成真了。”
  那夫妻俩对他非常满意,所以第二天又约他见了一次,已经开始询问婚期了。
  而女孩本人并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害羞地红着脸,林鸽毕竟也是头一次干这行,应付得着实艰难。
  洛因问:“你以前有见家长的经验吗?”
  “……嗯。”林鸽单膝支着,一手晃了晃啤酒罐,克制地抿了一点“见过一次。”
  祝鸪好歹还有那么一段感情经历,洛因却是个货真价实的母胎solo,立刻好奇地凑了过来:“说说?”
  “没什么好说的。”林鸽一摊手“就是一起吃个饭,聊聊天,没了。”
  “聊啥了?结果怎么样?”
  祝鸪说:“你这问的不是废话么?有结果他还跟我们几个单身汉在这喝酒?”
  阿鹉小声说:“我不是单身汉。”
  祝鸪啐了他一声:“有对象了不起啊?一边去。”
  阿鹉声音更小了:“昨天吵架了。”
  “啥?”
  “昨天我跟我对象吵架了。”
  洛因乐了:“怎么吵的?说出来我们高兴高兴……不是,给你出谋划策,手把手教你哄对象。”
  “也没什么。”阿鹉说“她就问我怎么都不发动态秀恩爱,是不是嫌她拿不出手。”
  洛因奇了:“这叫什么话啊?”
  林鸽说:“有些人吵架贬低别人,还有些贬低自己,很正常。”
  “是啊。”阿鹉扁了扁嘴“我就跟她说,什么拿不拿的出手的,你又不是东西。”
  “然后呢?”
  “然后她更生气了。”
  “是不是这样?”祝鸪开玩笑地捏着嗓子说“你居然说我不是东西。”
  “对啊,她就是这么说的。”阿鹉说“我就跟她解释,但是……”
  祝鸪:“我不听我不听。”
  林鸽无缝接上了对手戏:“你听我跟你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祝鸪:“我不听,你无情无义无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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