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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月球-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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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面还有一个弯子要绕:航天中心属于国务大楼科学工程部,宵山作为指挥所的人私自去查国务大楼的地盘本来就是越权。现在还闹出了死人,如果国务大楼找上门来要说法,宵山怎么说都不好。他总不能说“我怀疑你们航天中心搞密谋”,人家肯定会让他拿证据,他现在手里没有东西,空口无凭就是栽赃。冯继灵还会骂他做事冒进,惹出这这么大个烂摊子来。
  沈仪祯想到这里有点同情宵山,苦劝:“要不,先停手吧。”
  宵山不甘心:“你觉得,咱们这里会不会有内鬼?”
  他不得不多虑。金郑民自杀的时间点太巧了,刚查出马里诺夫妇,他和助理就双双自杀。作为整个航天中心的负责人,即使被查出有问题员工,他可以找个替罪羊背锅,可以把罪责推卸到马里诺夫妻身上,可以编故事找借口,事情还远不到要自杀这么严重的程度。
  除非有人告诉他了爱丽丝的事情,告诉他你的员工私自去地球生了个孩子,不仅违反生物研究法而且叛国,这就是大罪,金郑民意识到他只有死路一条。
  沈仪祯沉吟:“倒也不必草木皆兵,说不定只是金郑民抗压能力不够。”
  “知道丫头底细的人不多,还知道我们在查智海航天中心的人更少。我、你、阿培、安、情报组几个副手。不超过二十个人。我觉得有可能。”
  “有没有可能是姜副去航天中心的时候,团队里的人不小心说漏嘴的?”
  “阿培跟着我多年,他的人我放心。”
  姜培是从军队里训练出来的,军队保密纪律严明,这一块儿的工作不会比任何咨询部的人要差。那就只剩下安和情报组的几名副手,也许还有爱丽丝团队里的保姆、医生。这些人不好查,即使要查,也不能现在查。万一打草惊蛇了,再想捉到人就难上加难。
  沈仪祯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在安身上。
  他和安的接触虽然不多,最密切的一次还是芳江的调职事件。当时沈仪祯脑袋是懵的,再加上宵山后来也承认了“罪行”,他就没有质疑安的动机了。
  但是站在宵山的角度想,安就可能没有那么单纯了。宵山没有来之前,她是咨询部第一负责人最有力的竞争者,老部长退下去,她又是冯继灵亲手带过来的,怎么看都应该是她继承咨询部。不想半路杀出个宵山来,她真的没有任何不甘心的地方吗?
  找到宵山的错处,就是握住了宵山的把柄,对她来说百利而无一害。而航天中心越权调查出了两条人命,简直就是送上来的礼物。
  “没有证据的事情,还是先不要急着定论。”沈仪祯看了看时间:“约了总指挥官九点汇报,差不多了。你先去吧,迟到了更不好。”
  宵山点头,用深沉的目光看他:“你也小心点。别被人钻了空子。”
  这场意外闹得沈仪祯心神不宁。他脑袋里乱哄哄的,一会儿是宵山,一会儿是航天中心,一会儿又是安,只觉得看谁都像不怀好意。他自嘲地想,还真是像搞情报的了,疑神疑鬼。
  他在办公室等了一上午,还没见宵山回来。到午饭的点,他刚出办公室正见安和一个面孔熟悉的中年男人在聊天。两个人就在走廊上站着,他已经撞到了人前,躲都来不及。
  “祯祯?”男人笑道:“在这儿也能碰到你。”
  沈仪祯硬着头皮,有点尴尬:“舅舅。”
  安最惊讶:“铎哥,这是你外甥?”
  妙铎拍拍外甥的肩膀:“小孩子年轻,想要让他多锻炼锻炼。正好秘书室也缺人。”
  “他现在在咨询部任职啦,宵将军很信任他。”安补充道。
  妙铎没听说调职的事情:“专属秘书?怎么没跟我说。”
  沈仪祯只想挖个地洞钻进去:“刚调过来的,还没来得及和您说。”
  他心里想,嚯,这下真是有意思了。妙铎是国务大楼的人,为什么跑到咨询部来?安和他是什么关系?两个人看起来很熟稔,怎么从前没有听妙铎说过?
  下了班他找个时间约妙铎出来悄悄打听——
  妙铎倒是很大方:“我们认识很多年了,她是很爽快利落的人。怎么突然打听起她来了?”
  沈仪祯不想把爱丽丝的事情说出来:“以后要在她手下干活。总是心里有点底比较好。”
  妙铎哈哈大笑:“你放心,我会让她多照顾你。咨询部是个好地方,熬两年,说不定还能升。”他看着沈仪祯的表情,露出亲人的关怀与爱怜:“舅舅知道不好混,全都是人精呆的地方,你自己也要多留心眼。安这个人你不用担心,舅舅给你保证,不会害你。”
  沈仪祯看得出来妙铎的认可发自真心,他认可的人想必信誉还是有的。
  妙铎夹了一筷子菜在外甥碗里,颇有感慨。沈仪祯出生当晚他在医院,他是看着这个外甥长大的,感情很深。沈家几个孩子里,沈仪祯读书最好,相当聪慧伶俐,虽然骨子里有点懒惰,但是关键时候还是很靠谱的。他遗传了母亲的美貌,又继承了爷爷的博雅通慧,在妙铎看来,只要在好的平台上经过历练几年,沈家日后的荣光无需担忧。
  结果,进指挥所第一年就遇上了劳军。在这件事上妙铎是很自责的,当时他在外面出差,总统连任选举正是最紧张的时候,他为此奔波数个月,每个区去走访调研,就把沈仪祯的事情抛在了后头。等姐姐告诉他的时候,人已经送去五区,来不及了。劳军过后沈仪祯性情有了微妙的变化,工作上变得极其低调谨慎,凡事不肯出头,一味躲懒。
  妙铎很懊悔,如果当时他肯稍微分出一点神来,打几个电话,最多也就是半天时间,沈仪祯就不必去那次劳军。那里头都是些什么花样儿他很清楚,一个大男人谁受得了这个?何况沈仪祯知识分子家庭出身,从小受诗礼之训,那是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的性子。
  这几年沈家没有人敢提这件事,也不敢再给沈仪祯任何压力。妙铎甚至想,只要人还在,开心顺遂就好,什么家族门楣,什么事业野心,都比不上一个健康的外甥来得重要。
  没想到沈仪祯突然有了动力,升级调岗,还成了宵山的专属秘书。可宵山是谁呀?那是寻常人能去当专属秘书的吗?妙铎想不清楚,也不会傻到以为这是个巧合。
  为了外甥着想,妙铎不得不多说一句:“宵山这个人,你还是留个心眼。”
  沈仪祯筷子一停:“怎么了?”
  妙铎只当他年轻不经事:“你现在肯定觉得走了好运,他这样炙手可热,跟着他前途肯定不错,对不对?但是伴君如伴虎呀,祯祯,你以为高官秘书都是好当的吗?他今天喜欢你,你就是前途无量,明天他转个性子喜欢别人,你就没有立足之地了。再说,上位者多疑,有的没有的瞎想,想多了就不喜欢你了,你还要怪人家冷血无情。”
  沈仪祯噗嗤一声笑出来:“舅舅,你这话可别被总统听去了。”
  妙铎是总统行政团首席秘书,是多年的老秘书了:“你是我外甥,这话只对你讲。”
  “我没想这么多,”沈仪祯一边咀嚼一边说:“况且我什么都没有,他能图什么?”
  妙铎当他是天真:“乱讲话,你的人生、你的前途、你的名誉……什么叫什么都没有?”
  沈仪祯敷衍地笑笑。他的人生全都被宵山搅乱了,名誉是早就没有了的,宵山钦点他当秘书的时候他就被人指着脊梁骨骂攀高枝,哪还有什么名誉?他又没有野心,那还要什么?
  从劳军的那间帐篷里开始,宵山在他的身体里、在他的心里、在他或好或坏的梦里、在他的办公室里、在他的卧房里……
  到今天,他的全部人生好像就只剩下宵山了。


第20章 绝顶的难事
  47楼统战部。联军总指挥官办公室。
  宵山跪得笔直。月岩石的地板,又冷又硬,跪上去膝盖先是发麻,然后刺痛,时间一久,又酸又疼,饶是宵山这种吃惯了苦的也暗暗咬牙。
  冯激灵劈头盖脸地骂,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前台把门关得严严实实,连同整个47楼都不见外客。宵山在他的震怒中低着头,冯继灵虽然脾气也不好,但上次骂得这么狠的还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让我来教你怎么做事?你是不是不想干了?不想干了趁早滚蛋!别他妈在这儿浪费我的时间。”
  冯继灵抄着桌子上的文件夹就往他脑袋上砸:“两条人命!你让我拿什么去跟国务大楼赔偿?把你和那个姓姜的送过去好不好?一命抵一命,反正事情是你们惹出来的,就让全国人民看指挥所的笑话!”
  见宵山脸色不好,他冷笑道:“你还觉得委屈?我还要委屈呢!现在人家可得意了,你没听见早上妙铎给我打电话那个语气,他以为他是总统咧!他妈的总统都没有跟老子这么说过话!”
  事情是这样的。
  一大早上冯继灵刚起床,总统行政团首席秘书妙铎就给这位联军总指挥官打电话,大意是总统知道了航天中心负责人自杀的事情,为国家失去了核心科研人才感到痛心疾首,连班都不想上了。行政团的人苦劝无用,只有冯指挥官最得总统的心,还请指挥官亲自去请总统上班。
  冯继灵半辈子没吃过这么大的羞辱,早饭没吃骂了司机一路。好不容易赶到总统官邸,看了不少行政团的脸色,总统用沉重的语气对他说,“传出去整个北半球都觉得我们苛待人才,把人家搞得自杀了!你看到现场照片了吗?就差血书一个恨字在墙上了!”科学工程部部长跪在旁边号丧似的叫苦。
  冯继灵像生吞了十斤鸦片,又恶心又痛苦,还必须鞠躬赔笑,坚决支持彻查。最后他亲自给总统拎着包,搀扶着他老人家上了车。
  国务大楼这次是抓住了把柄,势必要让这位总指挥官吃瘪。
  这口气总统压了很久了。冯继灵坐镇指挥所近十年,指挥所在国民心中的地位渐渐有超过国务大楼的趋势。统一国家版图后,冯的支持率更是达到了空前的程度,有些部队甚至“只知指挥所,不知国务楼”。总统表面上忍了,但是个人就不会没有脾气,何况这个人还是一国总统。
  如果冯继灵不给出一个足够满意的交代,国务大楼一定会咬着这件事不松口。就算不能给这位总指挥官定责,能除去宵山和78师这些鹰犬也是好的。
  冯继灵可以不在乎其他人,但是舍了宵山他是不愿意的,他亲自栽培调教多年,没了宵山等于斩断他一只臂膀。
  又要保住宵山,又不想让指挥所被人背后戳脊梁骨,一道难题放在这位联军总指挥官面前。
  冯继灵头疼得不得了,气喘吁吁跌坐在皮椅里:“你说吧,怎么办。”
  宵山开口:“我会去向航天中心道歉,去总统面前道歉。和您没有任何关系,是我私自下令让人去航天中心调查。任何处分我都愿意接受。”
  冯继灵问:“你手下那个姓姜的呢?”
  宵山答:“我和阿培都是军人,我们服从一切组织决定。”
  冯继灵摇头。宵山在军队里呆的时间太长了,当军人打仗他是无可挑剔的,但进了办公室,还是欠火候。
  “你以为不提我就没事?他们要的就是除掉你,才好打压我,”冯继灵说:“你现在去要求担责任,正中他们的下怀!”
  宵山又把头低下来,不说话了。
  冯激灵冷笑:“想动你?做他奶奶的白日梦!你在国民心中的地位这么高,现在又和爱丽丝绑在一块儿,要是真的动了你才是后患无穷。”
  总统就算恨宵山恨得牙痒痒,也要考虑一下,宵山没了后如何安抚国民无处安放的英雄情怀。
  冯继灵抬抬下巴,示意宵山站起来:“站到门边去。”
  宵山不明所以,起身后退,退到办公室门口。
  只见冯继灵突然发难,从书桌抽屉上掏出一把手枪,“砰砰”对着宵山就是两枪!
  子弹穿透肩膀和小腿,宵山只来得及捂住破碎的肩骨,疼得两眼发黑,冷汗顺着他的两鬓滴落。他撑着一条腿靠在门上,艰难地喘气,到底咬紧嘴唇没喊出一声来。
  冯继灵很满意:“你记着,今天你送爱丽丝去做节目,在停车场有人行刺,你为了保护国民女儿受伤。歹徒打了你两枪,随后保镖将歹徒就地正法。我会让他们随便挑个死囚的名字登报,公关组的通稿会把事情定性为恐怖袭击。你只要统一所有人口径就好。记清楚了?”
  宵山点头。这是冯继灵在保他。他如果因为保护爱丽丝而受重伤,国务大楼就不敢动他。
  冯继灵给他拿上风衣外套,送他出门:“过两天,你去人事部说一声,就说你伤情严重,没办法正常上班,申请停职两个月。至于姜培,以后我不想再见到这个人了。”
  宵山心情一沉,抓着他的袖子:“那咨询部……”
  冯继灵挣脱了他的手:“你放心,咨询部有安在。这两个月你就先好好休息吧。”
  在楼下等宵山的保镖吓坏了,拉着人就往医院。宵山摇头,让人通知军医回官邸。
  去医院会把事情闹大,那么多人看着,他没办法保证所有人的嘴巴都严实。
  军医一脸沉重地检查伤口,关节脱位、肩骨局部破碎,腿上失血严重。他把破碎的骨头取出来,放进生长机里复制打印出这一截骨头,再重新移植进人体。复制人骨的材料是钛,比尔吉钛铁厂出产的最高等级的金属钛,密度高、耐腐蚀耐湿、无磁性无毒,能在极端高低温下保持延性及韧性。就这么一小截骨头,嵌在殷红的血肉里,像根漂亮的银条埋进泥土。
  宵山神智涣散,麻醉药掠夺了他大脑的控制权。他恍惚地记起有一次他被燃烧瓶打中,背部大面积烧伤,要把整块烂肉挖出来再换皮。他趴在一口玻璃棺似的机器里,红色光线上下来回地扫,麻醉后的大脑产生了幻觉,他以为整个人都被点燃了。醒来之后浑身冷汗,背后的皮肤已经换好了,崭新如初,连伤疤都没有。以至于后来他要讲这段经历也没有证据证明。
  他想,科学消灭了伤疤,也消灭了自我。
  再醒来室内光线是灰的。
  肩膀又酸又重,他突然想起接下来两个月可以休息了,更是伸伸腿、抬抬手的欲望都没有。
  有人站在窗户边,问:“要不要水?”
  宵山有点意外,没想到沈仪祯在。
  “先来根烟。”
  沈仪祯从床头的烟匣子里摸出一根烟递给他。宵山张张嘴示意他喂进嘴里,沈仪祯犹豫地送到嘴边上。这时候宵山脑袋完全清醒了,心想,为着这根烟,两颗子弹挨得也值得了。
  沈仪祯单纯地因为他清醒过来松了一口气:“我去叫医生来看看。”
  宵山轻轻地拉着他的手:“陪我坐一会儿。”
  沈仪祯咬着嘴唇,还是坐在床边,瞪着一双干净的眼睛等他说话。宵山觉得好笑,突然抬起手来摸摸他的脸颊和鬓边发根,他没有轻浮冒犯的意思,只是想确定一下这个人还活着。
  如果每天都能看到你,合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他想。
  沈仪祯被他眼里的痛楚弄得敏感不安:“到底怎么回事?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宵山现在不想解释:“想让我死的人太多,难免着了人家的道。不过接下来两个月可以放松放松了,只要管管小孩子就好。”
  沈仪祯也不是傻子:“是不是国务大楼那边不好交代?”
  宵山懒懒地说:“现在就好交代了,只是可惜了阿培。”
  沈仪祯心头一震,明白姜培的下场恐怕不会很好。冯继灵这颗子弹不仅伤了宵山的肩膀,还断了兄弟情。难怪宵山连调侃的心情都没有。
  但除了这个处理方法没有其他选择。姜培难道是私自带人去航天中心调查的吗?冯继灵难道不知道宵山派人去航天中心吗?他知道,而且是他授权的,但是出了事情,就是姜培和宵山来承担责任。冯继灵只会说这是属下越权,自己推得干干净净的。他是联军总指挥官,他不能犯这种错,一旦他认了,47楼统战部就要换人坐镇了。
  多年袍泽之情忍痛割裂,这不是断了一根骨头可以比拟的。
  沈仪祯忍不住安慰:“你别太伤心,这不是你的错。你也是被迫的。”
  宵山不说话,只抽烟,一口一口用力地抽。沈仪祯看不下去,把烟从他嘴里夺过来扔在脚下。
  宵山挑眉:“胆子大了是吧?”
  沈仪祯有胆子也是充大的,扔完烟头就缩回去了,连退了两步差点从床上掉下去。
  宵山忍俊不禁,把他拉起来:“干嘛呢?演戏啊?”
  沈仪祯嘴硬:“伤还没好,就抽烟,回头就说我看护不力。”
  宵山拉着他的手,挺高兴:“你替我着急伤心?”
  沈仪祯被问得一愣,有时候他自己也觉得同情心未免过于泛滥。
  “我不在乎失了一个得力助手,但是阿培和我生死与共,很多次战场上他替我挡枪犯险,没了他,我觉得手里少一块盾。这种感觉你体会不到,你没上过战场。”宵山低声说:“我把他调来后方本来是想弥补他,吃了这么多苦好不容易活下来,应该享享福。如果知道会有今天,我干脆就不让他回来,在前方或许还能有一条出路。”
  沈仪祯听得心酸:“你是个重情义的人,他会明白的。”
  “我舍了他,你觉得他会明白我的情义?”宵山好笑地问。
  沈仪祯急起来去握他的手:“那我明白!”他断断续续地说:“杨韶青告诉我,你本来是不想去救他的,风险太大你的兵觉得不值得,但是后来你们还是去了。你的情义他明白,他一直记着。你还救过那么多人,他们也都明白。等丫头长大了,她也会明白。”
  宵山露出一个欣慰的表情:“你呢?我伤过你,你不记得吗?”
  沈仪祯闭了闭眼。他怎么会忘?一天都不敢忘。他本来应该开心的,宵山终于也有跌跟头的一天,但是现在这个颓唐的宵山,不会让他产生丝毫的畅快。
  他受过伤,宵山也受过伤,他们都是背负伤痕的人。他有什么好高兴的?
  宵山反握着他的手:“仪祯,你可以不必记得我。”
  “你觉得有可能吗?”沈仪祯睁开通红的眼睛,“你知道我做过多少噩梦?你知道我多害怕?要不要记得你是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插嘴!你这个人就是这样,干什么都要你说了算,都要你来控制你才高兴。连别人想什么都要控制。”
  宵山很无辜,他只是想,如果讨厌他能让沈仪祯舒服一些,那就讨厌他吧。
  看到一个人坏的一面是容易的,看到一个人好的一面也是容易的。
  但是既要承认一个人的正反两面,还要包容他,就是世上绝顶的难事。
  连宵山自己都难做到,他没有资格要求沈仪祯做到。
  沈仪祯怔怔地说:“我以前觉得,站在你这个位置上应该很得意吧,肯定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即使有烦恼,也不会比我们这些人的烦恼多。但经过这段时间我发现,你有你的难处。”
  宵山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
  沈仪祯鼓起勇气直视他:“你真心为了丫头好,我看得出来。如果不是为了她,你也不必这么着急去调查航天中心,生出这么多后面的事情。我知道我能做的不多,也不像姜培那样得力,但……但我想让你知道,至少在这件事上,我是相信你的。我会站在你这一边,只要我能做的我都会愿意去做。也请你相信你自己,你不是一个人。”
  宵山握紧他的手:“谢谢你,仪祯。”


第21章 坏掉的指纹锁
  周末,二区区立小学举办运动会,一个星期前发了邀请函给指挥所,想请“荣誉校友”爱丽丝小姐回校和同学们聚一聚。
  “衣锦还乡”是个宣传的好题材,公关组组长安批了计划,让纪录片摄影组副导、摄像、场务、生活助理林林总总二十五号人浩浩荡荡地跟着回二区。
  就为了这个活动,沈仪祯星期五晚上给小丫头找校服找了一个小时,洗干净拿到身前一比,喝,长裤能当七分裤穿了——根本就不合身。十岁的孩子正是抽高的时候,长则半年、短则一季度换一茬衣服算是正常的。爱丽丝被救不到两个月,这长得未免太快了。
  沈仪祯一边联系了小学教务处寄新校服一边欣慰地想,至少说明孩子营养跟上了。
  周末是个大晴天,太阳高照。沈仪祯把宵山给他那瓶防晒油放在小书包里,顺手还多戴了一顶帽子。许多年没有这种郊游野餐的心情了,他竟然有点怀念学生时代。
  爱丽丝梳两条短短的麻花辫,燕子尾巴似的翘在脑后。刚进教学楼她就碰到从前的同学,两个小女孩抱在一起又蹦又跳,把后头的大人们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小同学拉着她的手去找从前的储物柜:“我们知道你要来,给你写了好多贴纸呀。”
  这个温馨的欢迎仪式是班主任老师策划的,小小的柜子贴满了五颜六色的便条纸,有的画画,有的折花,有的写外语,还有的用好几张纸拼成桃心图案,看得出来颇花了心思。
  爱丽丝很高兴:“我都快不记得了,柜子里可能都发臭了吧。”
  她经常会把吃剩的面包、果汁瓶和乱七八糟的东西往柜子里扔。万一上次来学校还在里面扔了吃剩下的饭盒,恐怕里头能爬老鼠了。
  小同学怂恿她:“你开呀,你开呀。说不定里面有虫子啦。”
  爱丽丝发出咯咯的笑声。她喜欢冒险类的小游戏,一个储物柜而已,她才不怕。
  那个储物柜是指纹锁的。她把大拇指放上去扫描——
  一个红色的“×”弹出来,发出尖锐的“哔——”一声。
  爱丽丝眨眨眼,又重新扫描了一次。还是红色的叉。
  第三次,还是相同的叉。
  “是不是锁坏了?”小同学挠挠头:“可能你这个太久不用啦,算了,那就不开了吧。”
  爱丽丝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大拇指,心想,那应该是锁坏了吧。
  但是拍摄组不愿意放过这个细节。国民女儿的储物柜里都有什么,简直是真人秀里最卖座的噱头,就像女明星的化妆包、老板的名片夹、总统的厨房……越是私人,越是有价值。
  副导演赶紧叫人把教务处主任找来开锁。主任带着维修人员直接把那个指纹锁拆了,这才打开柜子。腐坏的食物倒是没有,有几个空的果汁瓶子。其他的文具书本杂乱无章地摆放着,柜子背面还贴着当红动画片女主角的盛装海报。
  爱丽丝悄悄松了口气,向沈仪祯眨眼睛。教务处主任还在旁边给沈仪祯道歉,承诺马上把坏掉的指纹锁换掉。沈仪祯没在意,旧锁被扔在角落里,他还想,看上去挺新的,可惜了。
  运动会在室外操场上开,人山人海很热闹。爱丽丝本来是不爱运动的,也免不了兴奋。她像回了家,这里有她的朋友,有她熟悉的一切,相当于她的主场,她可以撒丫子尽情地跑。
  反倒是累坏了沈仪祯和整个摄影组,读书人沈仪祯一把年纪奔三的岁数,平时运动本来就不多,跟着还在在大太阳下跑一天,两条腿差点没残废了。
  运动会最后还有个亲子项目,让家长抱着孩子跑一百米。最先到终点的可以拿到糖果礼包。
  爱丽丝羡慕地看着准备上场的同学,一双眼睛冒着绿光。沈仪祯不忍心,想着,算了吧,拼着老命也得让孩子高兴一回,拿第一恐怕不行,至少不能让孩子觉得这时候缺少依靠。
  他秉着“身残志坚”的精神站起来,一个男人越过他把小丫头抱起来。
  “我来吧。”宵山来晚了,但是来得气势很强。
  沈仪祯当场翻了个白眼。早干嘛去了?耍威风就轮到你了,脏活累活都是我干。
  宵山振臂一呼:“走,宝贝,给你沈哥哥赢糖去!”
  爱丽丝骑在他肩膀上,欢呼着指挥他宵叔叔去报到处。
  沈仪祯挪了个位置到帐篷下面,一边喝果汁一边看着冒热气的跑道。他不担心宵山跑得怎么样,这帮家长里面要是真的出一个能跑得赢将军的人,他巴不得灭灭宵山的威风。
  宵山和爱丽丝被排到第二跑道,在一排家长里这位将军个头最高,体格最壮,反倒有点格格不入。爱丽丝像个威风的小公主,手里还拿着两面旗子,声嘶力竭地为她宵叔叔喊加油。
  哨音“哔——”地拉响,宵山抓着孩子两只脚就往前面冲,他是习惯负重越野跑的人,野外背三天干粮行装枪支一跑跑二三十公里都是常有的事。就是再加一个丫头在他背上,也没有人能跑得过他。他和第二名的成绩可能拉出去有七八秒的时间。
  他一脚蹬到领奖台上,把那个卡纸做的黄色王冠戴在爱丽丝头上,举起漂亮的礼物袋朝沈仪祯挥手。沈仪祯忍俊不禁,果汁瓶往空中一抬,做了个干杯的手势。
  剧组的摄影师一个镜头没落下,忍不住说:“要是沈秘书是个女的,这就是合家欢了。”
  这个画面非常好,正午金阳艳艳,象征朝气蓬勃、万物新生。既有情谊,又有胜利的果实,简直是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如花美眷都集齐了。
  他转头一想,男的也不是不可以,虽然导向不太好,也不能搞歧视嘛。
  合家欢那三位完全没有做真人秀的自觉。
  沈仪祯迎来胜利的一大一小,忙着拿手帕给小孩子擦汗,爱丽丝骑在宵山肩膀上不愿意下来,沈仪祯垫着脚尖也只能够到她的脖子。爱丽丝笑呵呵地左躲又闪,还没有玩够,手帕无意中碰到宵山的额头,让人看起来像沈仪祯在为宵山擦汗。
  两个大人顿时有点尴尬。沈仪祯想起宵山肩伤腿伤刚刚痊愈不久,给爱丽丝骑了这么久也不容易。他佯装大方一巴掌将手帕盖在宵山脸上,抹墙似的囫囵走了一遍。
  “好了,宝贝,下来吧,宵叔叔肩膀还没好全。”沈仪祯把孩子接下来,用调侃的话转移注意力:“哎呦,好沉,再重一点要把你宵叔叔压垮了。”
  爱丽丝很不满:“我一点也不胖。”
  小同学来找她玩,她想把糖果分给同学吃。沈仪祯哪里真的会要那袋糖果,由着她去了。
  宵山站在他身边变戏法似的从手心里冒出一颗糖果:“要不要?”
  沈仪祯本来没多想,手都伸出来了,目光一转发现摄影组的镜头正对着他们俩,他又把手缩回去了。
  他不喜欢自己曝光在镜头下面,为了爱丽丝才不得不忍受,他也会担心接了这份工作,难保没有被推到台前的一天。毕竟围绕着爱丽丝的一切人物都是可以被挖掘的,这个团队里的所有人都要承受舆论的监督。
  想到这里沈仪祯有点心烦,退回了帐篷里。宵山仿佛明白他在想什么,后脚跟着他进来。
  那颗糖果被晒得久了,有点软化,一股烂水果的甜腻味。宵山把包装纸揭开,喂到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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