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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月球-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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宵山坐在正前,一眼压过人群——
“今天让大家来开会,主要是为了爱丽丝的事情。这个孩子的重要性我不多说了,大家都明白。怎么保护好这个孩子、能不能给国民一个满意的交代接下来就看我们的了。上头既然把这么关键的任务交给咨询部,大家心里应该感到高兴,说明上面信任我们,信任咨询部的能力。希望大家能有紧迫感和压力,充分认识做好这项工作的重要意义,把思想和行动统一起来,相互配合完成好这次考验。接下来我交代几个比较紧急的工作任务……”
官话说完了,他老神在在地打开笔记本对着念。念到媒体对接的时候,他抬起头:“沈秘书。”
沈仪祯把爱丽丝带过来,小丫头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有人鼓掌,带动一片掌声。
宵山说:“仪祯,你报一下媒体对接情况。”
沈仪祯站出来:“好的。发出邀请函之后,目前国内五大媒体集团已经全部答应安排专访,渠道包括报纸、广播、电视、网站、通讯平台、虚拟空间……确保戒严区百分之百全链条通发覆盖,非戒严区做到百分之九十以上。北半球我们也收到了六家主要媒体以及十七家各地区自营媒体的回函,其中十二家是星期一大会结束后发来的回函,说明对面也很关注爱丽丝的事情。”他见宵山没有打断的意思,继续说——
“具体的采访方案除了常规的通稿和人物访谈以外,不同的媒体也有不同的想法。五大集团希望能拍摄个人短纪录片、出版个人日记集,如果爱丽丝有写日记的习惯的话;部分出书方案已经在进行了,其中包括系列传记,为此加急申请了五十个出版号……还有收到NAT集团旗下儿童杂志的要求,希望为爱丽丝拍摄个人写真集并制作艺术画册,除此之外有六家时尚类媒体提出差不多的要求。
各区府也积极响应巡回演讲的安排,只要我们这边方案一定下来,就可以通知区府过来开会进行具体细节的敲定。大型活动还包括舞台剧、电视电影、组曲创作等等。”
宵山不懂媒体:“我的要求不多,两点。第一,保证口径统一;第二,导向要正确。”
沈仪祯点头“是。我会沟通好的,必要的时候还请您亲自出面。”
宵山开始点名:“散会后安部长、公关组和你留下,我们再讨论方案具体细节。”
这里要插两句话介绍一下公关组。
公关组原本是独立的部门。冯继灵上任联军总指挥官后将公关部和情报部合并,成为了现在的咨询部。这个决定一开始有不少质疑,因为两个部门的业务相关性看起来不强。
后来事实证明不是这样。622年打第谷环形山坑道战的时候出过一次重大事故——环形山附近地形复杂,向南全部是串联的坑道*,不仅行军艰苦,作战也不利。前线62师少将决策错误,导致第6军团319名士兵被困坑道上不来,最后全部牺牲。
当时这件事被定性为“战术失败”、“一级事故”,如果被广泛报道,是肯定要引起民怨的。情报组接到战报后第一时间拦截了消息,组织公关组应对,当晚直播新闻发布会,向国民公布实际情况,解释决策错误的原因,62师少将公开道歉并引咎辞职。新闻发布会后,国民反应比较平和,没有引起恐慌和骚动,对稳定军心和战局产生了正面影响。
特殊时期,情报组有第一战报获取权力,对公关组来说就是最好的主动权。如果消息被战地媒体先报道了,引起了舆论喧哗,公关组再来反应就晚了。这是咨询部合并后首次打的一个漂亮的配合战,也证明了两个组别合并的必要性。
公关组组长的位置由安兼任,她有媒体集团合伙人的经验,被冯继灵挖来指挥所之后,公关组的实力有了迅速的拔高,在专业能力方面,哪怕宵山都要表示尊敬。
“自己人关起门来我就不说客气话了。”宵山对着安说:“现在有个情况,小孩子的身体比较弱,检查也做了,医生说免疫力不行,容易生病。所以,能不能承受得了高强度的活动安排是个问题。另外还要保证她上课学习,不能落得太多了。”
安:“课程表的安排现在是什么样的?”
沈仪祯:“六门标准课,家庭教师每周一到周六上午来半天。”
“那下午和晚上的时间都是空的。”
“一、三、五下午安排了体育项目,每天两个小时。”
“这样很难安排活动。”
“已经做了减法了。孩子正是打基础的时候……”
“如果要外景拍摄,很可能长时间要泡在摄影组里,反反复复地拍。有没有补课措施?”
沈仪祯被问得噎住了:“我……我可以和家庭教师沟通……”
宵山插话:“家庭教师可以跟着走,教练也可以带着,不要太死板了。”
至少两年内,爱丽丝是不可能把重点放在功课上的。既然要把她带到国民面前,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沈仪祯心里不赞同,他还想说什么,宵山对他微微摇头。
安也退了一步:“您放心,我们会和沈秘书协调好,先保证孩子的身体健康。实在不行,通稿可以从公关组出口,让各大媒体集团直接转载,所有标题、内文、图片全部统一,既保证口径一致,也减少孩子的负担。专访的话,让他们采访提纲交上来我们先提供素材,缺什么再补什么,不要让孩子一坐几个小时不停地说话背词。”
一个会开了将近三个小时才结束。爱丽丝被保姆带回去,沈仪祯头脑发胀只想找口水喝,只见宵山朝着他的工位走过来。他以为要挨骂了,连水杯都不敢拿,捏着手老老实实站在原位。
没想到宵山过来冲他笑:“表现不错。”
沈仪祯反而很不好意思:“对不起,补课的措施我还没来得及……”
“没做就补上,又不是什么大事。”宵山收敛了一个认真的表情:“你是不是对爱丽丝的事情有抵触?或者有意见?如果有,你现在就跟我说,我来协调。”
沈仪祯现在没有心情多说:“没有,如果抵触的话我不会进这个团队。”
宵山一针见血:“是不是给丫头安排活动影响了学习所以你抵触?仪祯,这件事已经决定了,我以为你心里很清楚。但是我觉得你有情绪。”
沈仪祯揉了揉太阳穴,有点疲倦:“你知道她现在是什么年纪?二年级,同龄孩子都在练写字、学基础算数、学怎么查字典,这些东西都是最基础的东西,如果打不好底子,以后就很难再补回来了。她如果稍微再年长一点我都不会这么担心,但现在是养成习惯的时候,要是给她造成一种误会,觉得学习只要应付应付就好,以后只会越来越难。”
宵山点头:“继续说,还有什么想说的?”
他干脆一口气说了个痛快:“现在可以给她写稿子,让她背,一个字一个字把发音标出来让她读,但以后呢?她现在还是积累识字量的时候,现在不养成阅读的习惯,以后她还要专门配个秘书给她标发音吗?如果真的为了这个孩子好,就更应该尊重她受教育的权利,如果为了把她带到国民面前,轻视了教育,我认为违背了保护孩子的初衷,也剥夺了孩子的权利。”
宵山没有上过多少学,即使仅存的、可贵的那几年学堂生涯也迫于生活压力无法专心学习。他最清楚不上学、上不好学以后是怎么样一条路。国民希望的是爱丽丝能够健康成长,至少像个正常孩子一样长大,如果剥夺了她受教育的权利,那不是和国民希望的背道而驰吗?
宵山低笑:“你错了。”
沈仪祯倔强地等他挑刺。
“我们没有剥夺她的权利,相反,如果不这么做才会剥夺她的权利。”宵山解释:“她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会让我们这一大帮子人吵吵嚷嚷地在这里开会?她本来应该在二区的废物回收厂里等着饿死。即使有救援队来了,最多把她带到安置营里面去,到了那里你知道她要等多长时间才能等到一个上学名额?你觉得她今天有私人家庭教师、有体育教练、有那么多保姆保镖围着团团转真的只是因为她可怜吗?可怜的何止她一个!”
沈仪祯被他喝得一震,如当头一棒。
“是因为她有价值,她有宣传价值、有新闻价值,所以才被选中。住豪宅、吃香喝辣、穿最贵的裙子皮鞋……她说一句话,成千上万的人义无反顾地投奔前线,连冯继灵都不得不承认她有价值。如果哪天她不说话了,她不愿意站出来哭一哭笑一笑,她就没必要呆在这里。”
“所以呢?利用她就可以高高在上地觉得;她还能吃饱穿暖有书读是恩赐吗?”
“没有人说这是恩赐,是孰轻孰重的问题。”
沈仪祯如鲠在喉,最糟糕的是他能理解宵山,但他大概永远不能赞同宵山。
他叹了一口气:“你说得对,是我抵触,我从一开始就不认同利用她来做宣传,我觉得对她来说弊大于利。”
如果不是这样的人,宵山也不会用:“所以我选了你。那么大一间会议室里只有你会站在她的角度去考虑。我知道你不认同,我不要求你认同,我只要你尽可能地给孩子多一点关心。”
沈仪祯低声说:“我想为她再多做一点。”
“会有机会的,”宵山笑笑:“我相信你。”
(*第谷环形山:月球表面最著名的环形山之一;以丹麦天文学家第谷?布拉赫的名字命名。它位于月球南部的山岳地带,中心的近似位置为:43。31°S 11。36°W。)
第11章 植物园游记
沈仪祯半是自嘲半是玩笑:“你不怕我给你捅娄子?”
“我说了,你捅了篓子我会担着。”要不然要他这个做上司的干什么。
沈仪祯哑口无言。
宵山说:“还有,你离安远一点。”
沈仪祯没听懂:“为什么?”
宵山收敛笑容:“心术不一定正。她是搞媒体出身的,歪门邪道的东西很多,以前在媒体圈的风评就不太好。她为难你或者骂了不好听的,人前先忍着,回来私下里找我。尽量不要和她闹矛盾,你脚疼都不知道自己被穿了小鞋。”
沈仪祯很吃惊:“没有那么夸张吧?”指挥所里横着走的也不是没见过。
“听我的,乖。”宵山随意地抬手伸过来要摸他的发顶,伸到一半,突然僵住赶紧又缩了回来,连同那个“乖”也像是沈仪祯幻听了。
沈仪祯莫名其妙,宵山迅速转换话题:“以后再有情绪,私下里来找我,我是你上司,帮助下属解决思想上的问题也是职责。但是我不可能每次都知道你有情绪,你不说,等事情滚大了、受不了要爆发了,我没地儿给你哭。”
沈仪祯表面点头,暗暗撇嘴。也不是第一天上班的职场新人,哪有那么娇气?
宵山拍拍他的肩膀,转身要走。
沈仪祯突然叫住他:“宵……将军!”他觉得他欠了宵山一句:“谢谢你信任我。”
宵山摆摆手示意他可以继续干活了。
星期六早上服装店的人过来给爱丽丝量身,小丫头裹在绫罗香缎里被蝴蝶结和人造珍珠吸引了所有注意,设计师哄得她高兴,沈仪祯趁机和宵山请了个假,说是约了朋友聚餐。
芳江在植物园门口等他。
他让司机在前一个路口停,步行到门口。天气还不算太冷,星光柔和,地球终于圆了,像首饰店里的精巧玻璃珠,抛光打磨得通透,荧荧有光。沈仪祯一抬头,仿佛有一股引力将他的心神牵往那颗遥远的星球。
“今天能看到地圆。”芳江很高兴:“真漂亮,听说在地球上看月亮也是有圆有弯的,是吗?”
沈仪祯点头:“嗯,一个月有一天月亮是正圆的,人们把圆月当成团圆的象征。为此,社会上还设立了庆祝日。关于月亮的传说故事也很多,比如月亮上有宫殿,住着美丽的仙女和仙兔。”
月亮,在整个人类文明的发展过程中,重要程度和意义非同一般。这可能是后来人类迁居了月球而不是火星的原因之一,他想。
“你懂的好多,都是从书上看来的吗?”
“我爷爷曾经是档案馆棺长,小的时候爸妈在医院忙,我住在爷爷家里,他值班就把我带到档案馆里,我做完了作业就看里头的书,很多有意思的东西。”
“档案馆里面都有什么呀?”
“大部分是文件,也有很多书。”
“做档案馆馆长应该很博学吧。”
“爷爷知道很多事情,比我知道得多得多,从来没有听过的事情。”
“那你小时候一定很幸福,听很多故事。”
沈仪祯笑笑,去柜台买了票。两人往植物园里走,温度明显高了,褐色的土壤出现在脚下,高大漂亮的树木陈列两边。他们闻到一股清甜的草露味道,像从香水瓶子里散出来的。
芳江是第一次来植物园,她从前对植物没有兴趣,但是和沈仪祯来了,好像就有兴趣了。
沈仪祯多买了两杯饮料,新鲜的榨甘蔗汁:“其实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植物,贸然就提主意了。”
芳江摇摇头:“以前忙着练舞,困在练功房没日没夜的,深怕考不上剧院。后来好不容易进了剧院,以为可以有点自己的空间了,还是熬不到头,赶完这个剧目赶下一个。”
“工作嘛,都是这样的。”沈仪祯想起自己的富贵闲人梦,也只能露出遗憾的表情。
芳江盯着她笑:“还没来得及问你,搬家还习惯吗?工作还好吧?”
沈仪祯喝着饮料:“还行,就是上司比较难搞。”
“要求很严格呀?还是给你穿小鞋?”
那倒是没有。沈仪祯仔细想想,其实宵山在公事上没有给他任何刁难,反而提供了不少帮助。爱丽丝的稿子他陪着改到深夜,身体检查也是他协调资源安排的,大会上爱丽丝紧张他临机应变哄着说话,沈仪祯的食宿、工资、级别都是他去想办法争取的,甚至连属下对工作有情绪他也会谈话解决。
听外人说宵山“跋扈专横”听多了,沈仪祯也开始自动给人贴标签。现在想想,反倒是自己先建立了偏见,宵山能够坐到将军的位置上并不只是因为讨好了冯继灵吧?冯继灵只能把他扶上位,能不能坐得稳还是要靠他自己。78师多年来战果累累、军心稳固,难道不能侧面反映出宵山驭下有方吗?
至少在工作上,宵山应该是个非常可靠的上司。
芳江见他表情不对:“你要是不高兴那我不问啦。”
沈仪祯摇头:“没有,他没有小心眼,可能我第一次做专属秘书太紧张了。”
芳江当他是说话谨慎:“果然是升了职的人,嘴巴也严实了。”
沈仪祯由得她去误会。他们顺着幽静的林道走,一块指示牌立在面前,左边是热带与亚热带区,右边是温带与寒带区。芳江选了左边,控温系统的作用越来越强烈,气温升高,他们像两只昆虫在绿色阔叶植物里穿行。
土壤逐渐变成了草皮。草是那种森森的,旧梦般的铜锈色,踩上去是松软的,有点扎脚,露水打湿了袜子,沈仪祯蹲下来选了一只细细的草叶拔起来,放在嘴边吹。清亮的哨音子弹一样射出去,惊起蝴蝶,数不清的蝶翅从他们头顶掠过去,黄的、红的、蓝的、紫的……发着妖异的光,像教堂绘着彩色壁画的天花轰塌下来。
一个斑斓的、美丽的幻境。
芳江瞪大两只眼睛拼命地看,但蝴蝶太多了,目不暇接。沈仪祯对她眨眨眼,哨音一转,子弹变成了羽毛,宛如情人间爱语低柔,蝶群盘旋起来,卷成风暴往高处升腾,破开巨大的椭圆叶盘,越卷越密,越升越高,突然,哗一声,像梦散了,各自匿进林叶里不见踪迹。
热带雨林的闷热湿气像丝线勒着芳江的喉咙,她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呼吸,见沈仪祯把那片食指大小长短的草叶随意扔在脚下。她连忙把那片叶子捡起来,也看看是不是藏了玄机在里头,但那的确只是一片草芽。
她很震撼,她连活着的蝴蝶都没见过几只。
“太漂亮了。”
“你跳起舞来比蝴蝶更漂亮。”
她脸红了,半天才支支吾吾找到一句话:“那……那些蝴蝶,它们能听你的指挥?”
“我经常来玩,它们给我个面子而已。”
“你这个人,真有意思,比蝴蝶更少见。”
沈仪祯当她是夸奖了:“它们只能生活在这个园子里,出去了,多一秒钟都活不下来。幸好还有同伴,不然也是件悲哀的事情。我有时候觉得,和植物、动物交朋友比和人交朋友简单。”
芳江说:“它们又没有思想,当然简单啦。”
沈仪祯问:“有思想就一定比没有思想好吗?”
“当然啦,人类才是最高等的动物呀。”
“人类如果不是最高等的动物,人类应该会是一种更好的动物吧。”
芳江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
沈仪祯摇头:“没什么,我是觉得我们和它们应该是平等的才对。”
穿过雨林逐渐过渡到亚热带地区,巨大的阔叶变少了,粗壮的榕树出现在路口。芳江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粗的树干,须根垂髫而下,从土壤中突出的树根比她整个人还要大,她找了两条根茎相拢的地方坐下,靠在树根上休息。
沈仪祯觉得她的心情有变化:“是不是走得太长时间了?今天也不必逛完,下次还可以来的。”
他在暗示两个人的未来。
芳江摇头:“这点运动量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她在练功房练一天,比走这几步路累得多了。
沈仪祯想,那就是有心事。但她不愿意说,他尊重她。
芳江捧着饮料杯,突然说:“对不起,沈哥,我不能做你的女朋友了。”
沈仪祯一惊,他本来打算今天逛完了植物馆就求爱的。
“你遇到了别的人?”
“不是。”
“那是为什么?”
芳江支支吾吾:“我被国家剧院的老师选中了,让我进后备团。他们每年都会到各大剧院挑人,如果在后备团表现得好以后有可能进正式团,参加国剧排演,甚至全国巡演。老师说我形体很合适,基础也扎实。但是去了,35岁之前不能谈恋爱,不能结婚生孩子。”
艺术总是要有所牺牲奉献的。
沈仪祯明白了:“是好事,应该恭喜你的,以后就代表国家最高舞蹈水准了。”
芳江用幽幽的眼神看他:“你会怨我吗?选了跳舞,没有选你。”
“那只能说明,你注定就是要跳舞的。”沈仪祯开玩笑:“我还没看过你跳舞呢,以后就要买门票才能看到了。说不定还买不到门票,国家剧院的剧,票也不一定抢得到吧。”
芳江急红了脸:“你想看,我现在就可以给你跳,你想什么时候看都可以!”
说沈仪祯完全不失望那也是假的,他觉得这个姑娘很好,甚至有点期待他们在一起。如果芳江是为了事业放弃爱情,只能说明她的确优秀,她还这么年轻,刚出社会没几年,正是为自己打拼的年纪,合该尽力地拼搏一回。只是沈仪祯等不到她35岁了,那时候他该到不惑之年,说不定还只是个秘书室的值班秘书,怎么配得上国家剧院的舞蹈家呢?
但他也暗暗松了口气。有时候想起恋爱这回事,他觉得有负担,多一个人总是多一份责任,他是天性爱自由的人,如果是芳江,他想他也愿意,但是这事黄了,就好像他已经做好准备付出在意的东西,人家却不收,他又有点庆幸。
植物园终究是逛不完了,还有没有下次也难说。
沈仪祯还是在意风度:“等你演出,再记着给老朋友送张票也不迟。或者让我买票我也愿意,只是我要去后台献花,你不要装作不认识我就好。”
芳江知道他在开玩笑:“怎么会,能不能演还不知道呢,现在只是后备团。”
买卖不成仁义在,他们在植物园门口分手。芳江主动拥抱他:“对不起,沈哥,我是个不值得的,你把我忘了吧,以后找个比我好一百倍的人。”
沈仪祯拍拍她的后背:“都是进国家剧院的人了,不说孩子气的话。”以后他就真的不能再照顾她了,前路是坎坷是平顺,都要她自己去走了。
芳江眼睛红了,趁他还没有看清楚,撒了手跑远了。
她一边跑一边抹眼泪,一直跑到车站,这才冷静下来。空荡荡的街又黑又冷,仿佛刚刚热带雨林的热气、蝴蝶、草笛声都是一场梦。悬浮车如黑风掠过,她上了车,车厢里也没有几个人,谁会在这种太阳落下去的大冷天气跑到植物园玩儿呀?也就是沈仪祯那样不正常的人。
她哭够了,拿起通讯器打电话。
有人懒洋洋地说:“喂。”
她哽咽:“我已经拒绝他了,你答应我的,不会耍赖吧?”
对方低笑:“和剧院打好招呼了,下个星期去报到吧。”
第12章 初涉名利场
沈仪祯回到官邸还没到晚饭,家庭教师在上数学课,爱丽丝不喜欢数学,也坐得直直的装出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因为宵山将军搬了把椅子就坐在她后面,那样子还真的有点像带孩子上补习班的父亲,就是这位父亲面相凶神恶煞了一点,不知道的以为他来找老师麻烦。
见到他回来,宵山开玩笑:“让你出去聚餐,你就丧着个脸回来?”
沈仪祯不想多说:“没事,东西不好吃,下次不去了。”
他身上有女人的香水味道。宵山只当没闻见:“行了,上去换个衣服休息一下,晚上让厨房做点好吃的。”
沈仪祯不疑有他。宵将军盯着他的背影冷笑,小泉芳江自己选的去国家剧院,他可没有半点威逼,只不过是提供了一个机会。竞争么,还不就是打仗,该君子的时候君子,该小人的时候就小人,否则,就是等到月球爆炸、人类第三次迁居,沈仪祯也不会是他的。
晚餐后,宵山一边剔牙一边打嗝:“临时有个事情。明天晚上区长的女儿生日,本来他只请了我去,我想着丫头老是这么一个人关在官邸不行。小孩子,最好还是和同龄人多玩玩。明天你也和她一起来吧。社交能力也是要培养的嘛。”
沈仪祯很高兴。爱丽丝一直想正常地回学校上课,也好几次说起她从前的朋友,沈仪祯心软,让宵山去和冯继灵申请。可能碍于身份特殊,冯继灵不允许。宁愿高价格的私人教师请来官邸,有时候宵山还要亲自看着做作业,小孩子压力很大。
如果能趁这个机会,结交两个玩伴,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第二天午睡一起来,儿童室里就开始打扮。要化妆,要梳头,珍珠、钻石点在秀发上做星星,蝴蝶、亮片绣在礼裙上做繁花,银光熠熠,娇艳欲滴。帽子、手绢、首饰……越是繁琐越是贵重,吊带袜很薄,穿上去像一层新的皮肤,雪白发亮,活生生一个人造的白雪公主。外头樱桃紫的纱裙是宵山亲自挑的,裙子又轻又大,前头做了改短,即使跑起来也不会绊倒。保姆扶着小丫头穿鞋子,红色的小羊皮鞋,白色袜子一进去更显得那红色越发鲜丽,要把人吃了似的。
裁缝师一个劲儿地夸好看,连保姆都看呆了,这哪是小女孩,说是仙童也不为过。
但沈仪祯不喜欢小孩子打扮得这么夸张的:“太奢侈了。”
爱丽丝被腰带勒得有点喘不过气,脸色发白,化妆师给她的脸上抹了薄薄的胭脂,即使再喘不上气也看不出来。她觉得那条腰带勒得她心跳很快,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镜子里的自己完全是另外一个人,她从来没有见过,像个异国的公主,她简直不记得自己原来是什么模样。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裙子,她一直希望能穿一次这种蓬蓬的、华丽的大裙子,老天终于实现了她的愿望,而且比她想象得好得多得多。
于是她挺了挺腰,尽量忽略掉那条折磨人的腰带:“哥哥,我觉得挺好的。”
三个人总算准时上了车。路上小丫头还在不断地照镜子,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的鼻子不是很好看,鼻头有点大,鼻梁也不够挺拔,以前还没有太明显,现在越看越不顺眼,像块笨拙、愚蠢的木头窝在脸上。过了一会儿,她又担心自己的皮肤是不是不够白,毕竟她在工厂里生活了这么多年,皮肤即使抹了粉仍然显得暗沉发黄,如果不够白,紫色的裙子穿起来就会显得土气。
她有点紧张:“哥哥,你觉得我的鼻子会不会太大了?”
沈仪祯当她开玩笑:“怎么会?你是最漂亮的宝宝。”
这话爱丽丝听得都有点厌烦,就没有人说她不漂亮的。她知道自己漂亮。从前在二区工厂的时候,她的容貌就是数一数二的,从懂事起妈妈抱着她在工厂院子里散步,不断有人上来夸奖她长得可爱,她还被邀请成为学校的形象大使。
“我以后长大了,要是不漂亮了,哥哥你还会喜欢我吗?”她问。
沈仪祯好笑:“小脑瓜子整天想些有的没的,哥哥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但她看电视里都是这么演,女人容色衰败就会失去男人的宠爱:“你不明白,女人的美貌总会凋谢的。”
她才八岁!沈仪祯和宵山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总算是准时赶到了现场,一屋子小孩子全是盛装打扮,像模像样。他们刚到场,宴会厅有片刻的安静,爱丽丝站在最前面,怀里还抱着一只巨大的礼盒。所有人都在看她,有人窃窃私语,有人眼神中流露出羡慕,还有人发出惊叹。
她努力抬起脑袋来,露出一个冷静的表情。
区长女儿反而显得很局促,结结巴巴地说:“你好。”
爱丽丝把礼物递过去:“祝你生日快乐。”
寿星拆了包装,里面是一只兔子玩偶,她很喜欢,把这个新朋友拉过来:“我在给我的娃娃做帽子,你来,我们一起做,给小兔子也做一顶。”两个小朋友急急忙忙往手工台前面走。
手工台上堆着大堆繁复的绸缎纱巾,洋娃娃的那顶帽子做得歪歪斜斜,边沿还合不拢。爱丽丝主动上前把那块剪得坑坑洼洼的布料拿开:“我来。你这样不行。”
那气势、神态俨然和宵山平时发号施令的样子如出一辙。
围着手工台的孩子都停下来看她,她伸手要量尺,有人立刻递上来,她给那只兔子量了脑袋,在一块碎料子上比了大小,拿着剪刀开始裁,一句话不说,只管低头做活。沈仪祯看得目瞪口呆,他想起爱丽丝是工人家庭养出来的,缝制裁衣可能是在家里帮母亲做家务学的,反而这些达官贵人们的孩子,真正十指不沾阳春水,别说是做衣服,可能煮开水都不会。
那边爱丽丝行云流水简直是在表演,缝合收线、镶边钉扣,几乎是一气呵成。她把粉红色的三角帽子戴在兔子头上:“还行吧,我有一段时间没做了,有点生疏了。”
沈仪祯听了暗暗发笑,和宵山耳语:“是不是你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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