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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月球-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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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理很简单,如果地球的生存环境比月球好,人类就不会迁居,既然冒险选择了迁居,必然是地球已经不适合居住了。
  “那是六百年前,现在地球是什么样你去过吗?”宵山睨了他一眼。
  沈仪祯说:“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想法?”
  “干脆趁这个机会,给她做个全身检查,到底身体是什么情况我们要掌握。”宵山说:“万一她的身体真的不能适应,要尽早做好准备方案。”
  “星期一的会她要是还烧……”
  “实在不行,明天早上再吃一次退烧药,化妆师要到位,不能让她脸色太难看。你今天多陪陪她,不要让她有太大压力,稿子至少要读熟,不要错了漏了。”
  “她嗓子发炎,念那么长的演讲稿不好。是不是应该适当改短?我可以负责修改。”
  “稿子在我这,等她睡了我们一起看。”
  “共事”这个词出现在沈仪祯的脑袋里,他只能找到“造孽”来应对。命运这个东西也许真的存在,沈仪祯天真地以为五年前那次交集后,不会再有和宵山接触的机会了,老天转眼就给他开了个这么大的玩笑。
  “我去陪着,还没讲故事呢。”他留下这句,匆匆离开。
  爱丽丝终于等到了心爱的小蝌蚪找妈妈,吃药的时候她表现得很好。宵山和医生沟通完工作后,回来就见一屋子人屏息凝神地在听沈秘书讲小红帽的故事。
  沈仪祯拿着纸,上面画着一头动物,有点像狗,看着比狗要凶猛些。连保姆都听得入神。
  “这是狗?”宵山指了指那只动物。
  爱丽丝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安静的手势:“这是大灰狼,叔叔你别说话,听哥哥讲。”
  宵山很不满意,凭什么他是叔叔,沈仪祯就是哥哥?
  沈仪祯继续说:“……小红帽从来没有见过大灰狼,也不知道它是个坏蛋,所以一点也不害怕。她还和他打招呼,说:‘你好,狼先生。’大灰狼心想,这个小女孩看起来味道很好,我可以装作和蔼可亲的样子,骗骗她,让她自投罗网。”
  爱丽丝皱着眉,紧紧攒着手。
  “不怕,”沈仪祯点了点她的鼻子:“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要只看一个人或者一件事的表面,要多学习多了解。如果小红帽事先认识大灰狼,那她就可以逃跑啦。”
  “为什么小红帽不认识大灰狼?”小丫头问。
  沈仪祯笑笑:“可能是因为她太小了,没有人告诉她吧。”
  宵山在一边忍不住插嘴:“你从哪里听来这些奇奇怪怪的故事?又是狼,又是蝌蚪。”
  沈仪祯没有接话,给小丫头掖好被子,摸摸她微微出汗的额头。退烧药在起作用,她开始出汗,意味着体温很快就会下来了。刚刚保姆喂了点麦片粥,她的食欲还不错,这是好事情。
  “小孩子整天给他们讲英烈故事听多了也腻,换一些新鲜的罢了。”沈仪祯说。
  小红帽的故事讲完了,正直的猎人从狼肚子里把小红帽和外婆都救了出来,他们一起用石头填满了大灰狼的肚子,让他滚下山崖摔个粉碎。小丫头对这个结局很满意。
  “哥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去看小蝌蚪?”她枕着宽大枕头,显得脸蛋小巧可爱。
  沈仪祯拍拍她的胸口:“宝宝先把病养好,我们健健康康地去看小蝌蚪好吗?”
  她同意了,没一会儿安安心心地睡过去。
  大人们却忙到凌晨。卡西尼街4号官邸的灯光一直亮着,沈仪祯把演讲稿终审版本打印出来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他去卧房看了看孩子,爱丽丝的体温还是回升了,但没有中午那么高。宵山进来的时候,沈秘书趴在床沿,睡颜安稳,他刚把人抱起来就醒了,惊恐地看着他。
  宵山示意他安静,免得吵醒小孩子。保姆会轮流守夜,犯不着一个秘书整晚整晚趴在床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苛待下属。
  沈仪祯大气不敢出一个,也不知道这种僵硬表现哪里取悦了宵将军,抱着人的那个显得心情非常好。
  宵山喜欢看他守着孩子的样子,想到他们会共同承担抚养小丫头的责任,他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无比舒畅。
  *关于文章的设定:
  1:月球上的时间:月球上一昼夜差不多相当于地球上一个月,但本文还是以24小时为一天。所以接下来文里会有这种情况:主角上午出门,但天是黑的,因为月球上的一个晚上相当于地球上差不多两个星期。
  2: 一家三口往后的爱巢“卡西尼街4号官邸”取名自法国天文学家乔凡尼?卡西尼,他是第一个发现月球自转规律的人。


第6章 巧言令色,鲜矣仁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沈仪祯准时醒了,一挺身发现床不是自己的床,后知后觉这是在官邸,脑袋自动回放昨天晚上宵山把他抱到床上的场景,还被亲了额头。新的一天刚开始,就被可怕的记忆当头一棒,让他生生打了个冷战。
  洗漱后先去爱丽丝的房间,保姆在给小丫头梳辫子,小脸扑了点胭脂,衬得脸色不错。沈仪祯摸她的额头,还是有点烫。
  保姆说:“早上量了体温,还有烧,医生说吃了早饭再吃半片退烧药,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小丫头看起来有点紧张,沈仪祯蹲下来给她整理领子:“我们宝宝又坚强又勇敢,是不是?哥哥陪着你,不怕。”
  宵山在餐桌边翻报纸,两大一小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他已经结束早餐了。沈仪祯不愿意挨着他坐,把爱丽丝拉到中间来,刻意隔开了一个位置。
  宵山像是没发觉:“播放组说几个摄像机位有调整,你们早点过去,熟悉熟悉新的机位,别到时候丫头对不准镜头。全国直播,几亿人看着呢。”
  “我还没和主任请假,这样不好吧?”沈仪祯说。他的正式职务还在秘书室,昨天是临时来帮忙,既没有正式文件也没有行政指令让他调岗,星期一大早上的不去办公室报到、直接就跑到大会现场是说不过去的。况且这种事最好不要电话里说,面对面显得更尊敬。
  宵山皱眉:“不用去了,你们主任那边我去说。”
  沈仪祯还要说。爱丽丝够不到果酱,磕磕绊绊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连忙伸手帮她拿捞过来,抹好在面包上。小丫头喜欢果酱的甜味,沈仪祯不忘把那半片退烧药捣碎了放在麦片粥里趁机喂了进去。他心想,实在不行等大会结束了再去和主任好好道个歉。
  宵山现在是上级,他说话不敢太重,但该说的还是要说——
  “突然撂挑子就走不合适,过两天我还是去把工作交接了吧。丫头的事我既然接了,肯定做到底。也请你尊重我,工作是工作,私人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你不用担心。”
  宵山像是听了个很有意思的故事:“行啊,我肯定尊重你,向总统保证。”
  沈仪祯对着他那副嬉皮笑脸的表情就头疼,只祈祷他能听进去一点。
  出发的时候浩浩荡荡一群人,保镖就有六个,两个保姆再加上两名咨询部工作人员,小丫头被拥在这么多的陌生人中间有点害怕,手抓着沈仪祯袖子一刻都不愿意松开。
  其实沈仪祯自己也紧张,他没有现场参加过这么大的会议,一般在秘书室里看看直播视频也就算了。现场一大半是指挥所、国务大楼以及各行各业的高层,要么也是核心部门的负责人、骨干成员,和这些人在一起压力大。他在秘书室低调惯了,从不爱去凑这个热闹。
  后台乱七八糟,各种各样的人吼叫着在走廊上疾步奔跑,沈仪祯碰巧遇到了主任,见缝插针地过去道歉赔礼。主任明显不高兴,说话语气也不好。
  “我接到宵将军电话了,他指定要你,你就过去吧。”主任冷脸上下打量他:“看不出来,平时闷声不响的,悄不声就搭上高枝儿了。不过我也奉劝你,这个差事不好当。”
  他巴不得攀不上,是高枝自己来捆他的!
  沈仪祯赔笑:“您误会,真的是意外,我和宵将军之前只见过一面,连相识都谈不上。”
  “那他干什么指名道姓点你?”主任不相信。
  柿子挑软的捏呗。沈仪祯佯怒道:“星期五下班的时候,漏接了他老人家的电话,星期天就把我叫到官邸去,改稿子改到凌晨两点,今早才说要我跟去会场。我说我要回来请示您,他不让。唉,他不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就算了,连您也这么不尊重,都是为国家服务么,哪能做得这么绝呢?”
  有机会该坑一把还是要坑一把,他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主任的脸一下子黑了:“行了!知道了。”
  沈仪祯凑热闹不嫌事大:“您别生气,他刚来指挥所,可能还没功夫去打听您。”
  “我有什么可生气的?他老人家日理万机,我手底下的人能入了他的青眼,简直是天大的荣幸了!”主任连看着沈仪祯的眼神也晦气:“别给秘书室丢脸,去吧去吧。”
  外头的大会马上开始了。小丫头嚷嚷着要看,沈仪祯担心她稿子念不熟,不想由着她闹,让她再念一遍,她得意洋洋地把稿子盖上开始默诵,流利成章。沈仪祯很惊讶,真的低估了她的记忆力。最后只好再三让她保证不吵不闹,悄悄躲在台子下头看。
  万人攒动的广场,声潮一会儿涨一会儿落,有人带着旗子,有人拉起宽大的横幅,还有人把脸用颜料刷成灰色。突然,一个声嘶竭力的声音穿透了音墙,发出“祖国万岁”的怒吼。它像一枚原子弹,顷刻间引发了山崩地裂般的回应声。
  他们身前中心的操场铺着一块巨大的蓝底灰月国旗。那月亮纹丝不动,冷冷地躺在地上,颜色也是有来头的,用的是百分之二十的灰,保证了和底色的对比度,黑白都是忌讳,后来有人提出用金色的月亮,或者炒鸡蛋的嫩黄色,颜色更为鲜亮,在战场上也更好分辨。这个方案得到了不少支持,最后只好搞了个黄月与灰月的方案公示投票,灰月以略微的优势胜出了。
  “宵叔叔上台了!”小丫头叫了一声。
  沈仪祯扭着脖子看。宵山没穿军装,换了一身西服,黑色长衣配银丝领巾,完全不像个军人,那张脸就足够瞩目了,这样穿简直有煽动性。
  他一出现在台子上,万人狂欢高呼,旗海招摇。
  爱丽丝低声说:“宵叔叔好厉害啊。”
  沈仪祯轻哼:“装模作样。”
  他注意到台子最前方的第一排、坐在总统旁边的冯继灵对宵山露出满意的表情。
  宵山收复十三区,对冯来说也是好事吧?现在恐怕连总统上台都不一定能够得到这么高的呼声。毕竟是战争时期,军人才是主角。总统整天坐在空调凉爽的办公室里,哪里能和军人在前线拼死拼活相比?宵山越是得民心,冯继灵坐在指挥所47层就会越安稳。
  撇开主观印象,沈仪祯不得不承认,宵山的确争气。能打胜仗、能稳定军心,即使在部队嚣张跋扈,但外人心里他这个磊落英雄的形象一直很深刻。这是不容易的,宵山书没有读多少,更谈不上什么文化人,一开口轻易就露馅了,但他上台也不怯场,说话落落大方,比沈仪祯在指挥所认识的很多人都要漂亮严谨。这只能是长期跟在冯继灵身边练出来的。沈仪祯相信,即使现在指挥所的人不喜欢他,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照样能混得如鱼得水。
  人心嘛,都是善变的。
  按照流程先要升国旗唱国歌,然后才是冯继灵致辞,完了还要总统致辞,零零碎碎加起来起码得两个小时。爱丽丝听得犯困,新鲜劲儿一过她就不愿意在外头多呆了。沈仪祯惦记着她还在生病,抱着她回休息室睡,到了临上场二十分钟前才把人叫起来。
  工作人员来接她上台,沈仪祯跟在台下,恨不得自己能替她上去。爱丽丝怯生生站在空旷的舞台上显得越发的小巧,上万人等着这个小女孩说话,几亿人的眼睛看着她,每根手指头、每根头发丝恨不得都看得清清楚楚。她的目光放在提词器上,僵硬地露出笑容、鞠躬——
  “大家好,我是爱丽丝。”
  有人立刻站起来鼓掌,另外一个人大喊她的名字,带动了热烈的欢呼声。小丫头吓了一跳——彩排的时候可没有这种反应——她藏在讲台下的手捏了捏裙子,不知道怎么开口,忍不住抬头看主持人。宵山立刻接收到信息,他看到她满头的汗水,担心她会因为紧张直接晕倒。
  年轻的将军果断地蹲下来,握住小丫头的手,问——
  “宝贝,你多大了?”
  “我今年十岁。”
  “今天这么多叔叔阿姨、哥哥姐姐来看你,高兴吗?”
  “高……高兴!”
  “有没有什么想对叔叔阿姨、哥哥姐姐说的?”
  一个多小时前她才全文背诵过,这时候只记得起零星的片段。幸好提词器的字号很大很清晰,她只需要逐字逐句地念:“……虽然我失去了爸爸妈妈,但我不孤独,护士姐姐们对我关怀备至,指挥官伯伯和总统先生也亲自来看望我。我还想谢谢把我救出来的军人哥哥们,他们在那么凶险的环境下保护了我,才让我有机会站在这里……”
  说到这里瞳片弄得眼睛又有点痒,但她不能揉,只能任由生理性的眼泪慢慢填充眼眶:“指挥官伯伯说,我很快就能重新回到课堂上了。我很想上学、交新的朋友,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里去。我不认为自己和别的人有什么不同,我还是一个普通的小学生,现在我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学习,长大之后做一个独立自主、对社会有用的人。我想做一名白衣天使,拯救更多在战争中受到伤害的人,回报社会对我的恩情。”
  所有人起立为她鼓掌,雷霆暴风般的喝彩一阵强过一阵。宵山拉着她汗津津的小手,低声在她耳边说表扬的话。她出了很多汗,额头背上几乎都是湿的。
  沈仪祯在台下舒了口气。
  他不忍心听下去了,后面要聊去爆炸当天的细节,他找了间洗手间避开了这一段。这个时候的厕所异常空旷,他在洗手池前擦了把脸,窗户外远远地传来爱丽丝稚嫩的嗓音,他抬头从镜子里望着自己,心里想的却是小丫头皱着五官的脸。
  他不知道这对爱丽丝到底是不是好。说得好听点,她现在是国民女儿,是全社会心中的隐痛,但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个宣传工具。在亿万观众面前,让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剖挖伤口,鼓动人心,到底战争打成什么样才需要这样站台?她现在可能不懂事,觉得没什么,但是长大以后呢?她看着自己一遍一遍在国民面前重复诉说自己的悲剧,说她妈妈怎么死的、爸爸怎么死的,她会开心吗?还是会后悔?
  有个声音在沈仪桢的脑袋里说,她没有选择。她还算幸运的了,至少有这个机会让她活得好一些,那么多在战争中流离失所的家庭、那么多孤儿,难道要像他们那样才是好么?不过就是利用一下自己,谁还不是这么活的呢?你看看宵山,人家还活成了将军呢。
  外头的狂欢声更热烈了。
  沈仪祯知道,首次登台很成功。


第7章 远离理想生活
  保姆抱着爱丽丝找到沈仪祯,小丫头的情绪还不错。
  化妆师跟在后面叫喊:“擦汗!粉底掉了!”
  沈仪祯从保姆手里接过小丫头,亲亲她的额头:“我们宝宝表现最好的,对吧?”
  爱丽丝用力地点头,她在台上站久了有点虚,笑容有气无力。退烧药只能持续那么长时间,她的体温又有点高。“哥哥,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她问。
  沈仪祯打发保姆去请示宵山。保姆很快回来,说将军已经安排了车送回去。沈仪祯还要跟在现场,宵山的行程结束了他才能走,只能叮嘱了保姆几句,让人赶紧送回官邸。
  赶回前台的时候,台上正在宣读宵山的功勋录和任命文件,背景屏幕上密密麻麻都是字。
  宵山的功勋录是非常瞩目的,不仅在部队里可以当成范本,就算是放到整个南联国,能和他比肩的十个手指头也数得出来了。光是要把他的功勋录念完起码要二十分钟,除了不胜枚举的重大战役军功,他还打破了多项国内记录,殊荣无数。
  其中有一项“和平者功勋奖”最特别,这个奖是因为宵山设立的。220年,宵山推动了南联国与北方联盟的一份和平协议,这项协议明确规定了交战双方国家军队不得虐待俘虏、不得胁迫平民参与情报活动、不得破坏有重大历史文化意义的地址建筑等,意义非凡,成为了后来著名的《二二零公约》。221年,由总统提议设立“和平者功勋奖”,首次颁发给78师宵山上校。直至今天,宵山仍然是这个奖项有且唯一的获得者。
  总统上台移交任命文件与公章,交响乐团奏起国歌。
  圆号悲壮低沉,只听得昏天地暗,仿佛黑水缓缓淹过头顶,皮肤一点一点地冷下去,冷到骨子里了,又像什么都感觉不到。肺里还憋着最后一口气,这时,长笛呜呜地飘来,那是春夜飞花,是永昼峰沉落的星河,是古往今来人类拖着血迹的脚步!眼前越来越暗,黑水从鼻子、耳朵、嘴巴里进来;鼓点跟上,一声紧过一声,越来越密,越来越急,蜂拥着无数音符厮杀攻打、夺城掠地。直到巴松管冷漠地宣判,黑水夺去了这条生命,再也无法挽回,提琴哀哀地哭,哭得温柔小心,再没有其他的声音打扰这哭声。
  舞台只剩下宵山一个人,他在磷黄的斜阳中抬起脸,健康的皮肤揉进了碎金。那染血的天空昏沉沉压将下来,仿佛都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播放组的人对着直播镜头感慨:“恐怕以后都不会再有人能超越他了吧。”
  沈仪祯缓过神,低声道:“总指挥官还在呢,说什么傻话。”
  那个人心口一震,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对沈仪祯露出感激的笑容。沈仪祯摆摆手,这场统战大会总算是圆满了,他只觉得累,现在给他一张床他能立刻睡着。他想,干脆今天和宵山请个假早点回家,反正下午也没什么事了。
  “行,你先回去吧。晚上他们开庆祝会,我必须去。丫头还好吧?”宵山说。
  沈仪祯刚刚给保姆打过电话:“吃了药一直在睡,体温没有那么高了。”
  宵山很满意:“辛苦你了,丫头在你手里我放心。回去休息好了,收拾收拾东西就搬过去官邸吧,今晚我要是回去晚了,你们别等我。明天早上八点半到10楼报个道。”
  沈仪祯皱眉:“为什么我也要搬去官邸?”
  “不想去?”
  “说好了我的私生活不能干涉的。”
  宵山抱臂笑道:“那可不是我说得算的,冯继灵让我都搬去官邸住,你说呢?你要是觉得私生活会被打扰,挑个楼上角落里的房间,关起门来谁也不关心谁。我这个人不喜欢下了班打扰下属,没有什么必要紧急的情况我也懒得找人。不过你是当秘书的,秘书岗位什么情况你比我了解,我要是有需要肯定先找你就是了。”
  理想的生活看来注定要抛弃沈仪祯,渐渐远离。他本来只是个值班秘书,初衷就是在秘书室混混日子,过朝九晚五、“一天一苹果,病魔远离我”的生活,如果还能有点闲钱就买点书,如果没钱就多写点稿子赚钱。现在非但混不成日子,一次还摊上两个,大的小的都不好糊弄。
  宵山拍拍他的脸蛋:“别跟死了妈似的,还没让你跟我去陪糟老头子们喝酒呢。赶紧回去睡吧,糟蹋了这张漂亮的脸蛋,我心里过不去。”
  沈秘书现在没有甩他一巴掌的力气,况且此人皮厚中空,没得这铁墙皮打疼自己的手。
  前天晚上熬了半宿,这一觉睡到晚餐时间。醒来草草用汤面打发了胃,他一边哼哧哼哧地收拾家当,一边对着简朴的小出租屋感怀。他舍不得把房子还回去,这个出租屋住了三年,面积大,但是阳光充足、信号强、水电齐全,也算为他提供了一个温暖舒适的避风港。它就像他对美好生活的所有幻想——独立、自由、不求富贵、只愿平安。
  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家里本来是不乐意他出来租房子住的,又花钱条件又不好。但是他想,既然都参加工作了,一个大男人老赖在父母身边总不是那么回事。现在这一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官邸不是不好,大房子精装修,肯定比经济适用型的好,但是想到里头保姆、家教、保镖、医生……全混在一起,他就有点排斥恐惧。
  他不喜欢这种亲密的集体生活,让他感觉自己没有任何一点秘密。
  把行李搬出门的时候碰上对面的芳江出来倒垃圾。
  小姑娘有点惊讶:“沈哥这是出远门还是搬家?”
  沈仪祯随手把家里剩下的菜和水果递给她:“本来还想敲你的门,正好赶上也就免了。我要搬走了,东西你留着吃,以后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怎么这么突然,也不提前说一声?”芳江接过袋子有点不好意思:“我哪里吃的完这么多,真是的,饭都没来得及吃一顿就要走了。”
  沈仪祯随口撒谎:“谁说没吃饭?上次打包的就挺好,手艺不错。工作临时调动,我也是没办法,上午才收到搬家通知的,要是能早点告诉你就好了。”
  小姑娘扁扁嘴巴很伤感,这栋楼里上上下下她没几个是认识的,沈仪祯把她当妹妹照顾,她也觉得自己运气好。她还没有好好报答沈仪祯,他还说给她讲故事,本来她想着来日方长,却忘了沈仪祯也不过是个租客,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要搬去哪里呢?”
  “还在本区,就是离这里有点远。”
  “还能回来么?”
  “这就不好说了。”
  小姑娘犹犹豫豫地:“你能……留个通讯号给我吗?就算搬走了,还是可以常联系吧?”
  沈仪祯觉得她很可爱,他把通讯号发给她:“下次一起去植物园玩吧。”
  两个人本来要告别了,芳江一手拎着垃圾一手拎着蔬果下楼,突然又折返回来快速靠近他的脸亲了一下。没等沈仪祯转过神,这个可怜的姑娘像只笨拙的鸭子摇摇摆摆地跑了。
  沈仪祯错愕地捂着脸,很快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个单身的男人约一个单身的女人出去玩,这里面包含什么意思他很清楚,只是没有想到会有这么直接快速的发展。他不讨厌芳江,单纯又长得好看的女人永远不会被男人讨厌,所以虽然他对她像妹妹一样照顾,但是男女之间的暧昧他也没有太刻意控制。他想,也快三十的人,这个年纪不结婚的要么是在前线打仗,要么是身体出了问题,也许自己该谈谈恋爱了。
  司机把他送到卡西尼街4号官邸。宵山还没回来,爱丽丝吃过了晚饭被保姆哄睡了。沈仪祯挑了个三楼朝南面的房间,懒得收拾行李就先把急用的东西掏出来,洗了个澡躲在飘台上看书。十点半他准时上床关灯,也许是因为下午睡得太多,他的脑袋很清醒,没有一点困意。
  辗转反侧不知道多久,突然,一阵纷乱拖沓的脚步声靠近。
  外头有人喊:“将军、将军!您的卧室不在这边。”
  沈仪祯本来稍微有点睡意的脑袋全给喊醒了,他紧张地躺在黑暗里一动都不敢动,仿佛只要他不动人家就不知道他在里面。那串脚步越来越靠近,疏忽,停了下来。有人咚咚地叩门,沈仪祯汗毛直立,只觉得恐怖。本来压在心底的那股烦躁这时候涌上来,简直莫名其妙,被迫调岗,被迫搬家,现在还要深夜打扰人睡觉,他是有多大的权力!
  敲门声还在响,沈仪祯哗地从床上坐起来,气冲冲走到门口把门打开,宵山倚着门框醉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后头跟着的保镖有点不好意思,正要解释,宵山已经抢先一步——
  “宝贝儿,不请我进去?”还不知道他老人家的“宝贝”到底是不是指沈仪祯。
  沈仪祯冷着脸,一巴掌拍在他脸上,对保镖说:“把他架走。”
  保镖被他的气势震慑,没敢说话,招呼同伴上来把宵山架走。
  为着这个小插曲,沈仪祯整晚没睡好,第二天下楼都是提心吊胆的。放眼全国,敢当着人的面打宵山的,估计没几个,他沈仪祯也算没白活。万一那个保镖反应过来,把原委告诉宵山,他这条命不知道保不保得住,这位新贵将军赫赫威名也不是说着好玩的。
  沈仪祯想不明白宵山要什么。如果工作上他缺人手,沈仪祯可以理解,但是宵山的态度也不完全是公事公办,语言动作上的暧昧暗示沈仪祯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感觉出来。沈仪祯不喜欢这样,先不说宵山是他的上司,这种行为够得上性骚扰,他们之间还有劳军的情结。也许劳军这件事不能完全怪宵山,毕竟是政策给了他这个机会,但不能减少沈仪祯被强迫的感觉。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愿意和强迫自己上床的人再有纠葛。
  沈仪祯以为,他上次已经把话说明白了,不用这位将军担心他的私生活,他不希望他们之间有感情上的牵扯,但是这话说了宵山像是没听见似的。难道他非要气冲冲地骂人:“别对我动手动脚、语言冒犯!”宵山才听得懂吗?
  不,宵山不是听不懂,他就是不当一回事,他把他也当成那些“宝贝儿”。
  沈仪祯觉得有必要好好谈谈。他打好了腹稿下楼,却见宵将军脸色惨淡地坐在早餐桌前。
  “你怎么了?”
  “宿醉,没事。你怎么也没睡好?”
  沈仪祯顶着明显的黑眼圈,心想保镖是不是没把打人的事情告诉他?
  “昨天晚上的事情你不记得了?”他问。
  宵山脸色一变:“昨天晚上我做什么了?”
  沈仪祯看他不像演戏:“算了,没事。”
  宵山却不罢休:“我是不是去你房间了?”记忆里他仿佛看见过沈仪祯。
  餐厅可不止他们俩,佣人保镖都还在。他这话实在是太暧昧了,沈仪祯脸色更差:“你自己干了什么自己清楚。宵山,我觉得我们要好好谈谈。”
  趁着爱丽丝还没有下楼,这个话今天必须说清楚了。
  宵将军心里开始忐忑,仍然面不改色打发了闲杂人等:“说吧。”
  “我上次跟你说过,我们只是工作上的关系,私底下我不希望有什么牵扯。你也答应了。我以为你会尊重我,但是你没有。昨天在会场,晚上又在官邸里,这么多人来来往往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沈仪祯说。
  宵山倒吸一口气:“还有人看见了?”
  沈仪祯激愤道:“你当保镖都是瞎的吗?”
  宵山心里叫糟,真的做了?他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呢?就算喝得再多也不至于完全没有感觉呀,但是沈仪祯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吗?也没有必要吧。他本来还想累积点好感的,这下全毁了。沈仪祯教养已经很好了,要是换了他,第二天不得掀桌子杀人?
  他也来不及多想,立刻从椅子上跳下来,咕咚跪在地上,拉着沈仪祯的手:“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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