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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休判官进入逃生游戏后-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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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中向着,或许能够见到什么与众不同的人或者是事,如果为这人或者这景留下一幅画,自然是再好不过。
  现在的祁无过,却已经在心中隐约猜到,这条路的前方是谁。
  他不紧不慢地一路走过去,很快就看到了道路的尽头,是一个军营。
  军纪严明,整个军营上方都有一种锐气,将天空中那些污浊的恶意的负面的气息涤荡一空。
  军营守卫十分森严,祁无过却是脚步没有停留片刻,直接走了进去。
  没有人发现他的存在,这是很自然的事情。
  祁无过选了最大的一顶军帐走了进去,果然见到了段戾。
  此时是半夜时分,段戾正和衣靠在床上睡觉。
  这人说是段戾,实际上却是比他所认识的段戾更加青涩几分,祁无过想了想,现在的段戾应该是刚满十八岁。
  祁无过在床边坐下,抬手试图抚凭段戾即便在沉睡中,依旧紧皱的眉头。
  他的手指才放上去,段戾的眼睛就猛地睁开了。
  祁无过并没有惊慌,从段戾的眼神表情看来,对方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
  少年段戾睁开眼睛之后,眉宇之间仅存的青涩稚气便荡然无存,而是锋芒之气毕露的少年。
  这个时候的段戾,才刚刚举起清君侧的大旗,距离他打入京城,把那昏庸的皇帝老儿拖下皇位的时间,还有六年。
  段戾坐起来之后,一时之间没有动弹,而是怔怔盯着前方发了会楞。
  过了片刻,他才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好久没梦到过先生了。”
  段戾捏了捏眉心,把那个不小心跑出来的有些软弱的二宝藏回到心底最深处。
  眼下天下大乱,他早已放弃了那些天真。
  在继任镇北王之后,段戾曾经去当年那个村子里找过,他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把那条山涧来回搜寻了几遍。
  一无所获。
  段戾的感性让他对于祁无过的生还抱有一丝希冀,但理性却告诉他,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再之后,发生的事情太多,段戾逐渐把自己感性的一面隐藏起来,再没有表露出来过。


第207章 告别
  祁无过始终坐在床边,看着段戾的表情变化。
  现在的段戾,还完全不是脸上表情始终波澜不清,很难看清他心思的人。
  祁无过甚至能从对方的表情变化,读出对方在想些什么。
  他抬手,却又收了回去。
  段戾的五感很敏锐,刚才祁无过情不自禁碰触对方一下,他就醒了过来。
  对于现在的段戾来讲,让他对其他事情产生怀疑并没有什么好处。
  段戾起身,走到一旁的书桌旁,开始研究军务,如同之前的每一天那样。
  ——
  自那天以后,祁无过就一直跟在段戾的身边,看他征战天下,看他一步一步成长起来。
  所谓是一将功成万骨枯,见惯了生死的段戾,也慢慢变成了祁无过所熟悉的那个沉默寡言,喜怒不形于色的段戾。
  又是一场大战结束,祁无过站在距离战场有些距离的地方,看着下方那些小兵在打扫战场。
  段戾用兵如神,此战大胜。
  即便如此,伤亡依旧是不可避免的。
  这种时刻,祁无过一般是站在视线极好的地方看着下方的战场。
  此时,战场之上又是虚影重重,那些只有祁无过能听到的,或是痛苦或是仇恨的声音,响彻天空。
  他手掌一翻,无名琴便在手中成型。
  这是每一次在大战结束之后,祁无过都会做的事情。
  一曲镇魂曲,安抚这些痛苦徘徊的灵魂,让他们平静下来,等着勾魂鬼差的到来。
  曾经的那个自己,在每一场大战结束之后,都是这么做的。
  祁无过始终没能想起来那段记忆中的情感,天道抹去的东西,想不起来也是寻常。只是在这段时间跟着段戾经历一切,即便没有想起来,他也知道了当时自己的心情。
  另一边,段戾对身边副将吩咐完一些事情,突然停了下来。
  他向着某个方向看了过去,表情有些奇怪。
  副将问道:“可是有何不妥?”
  段戾微微摇头,问道:“你听到了吗?”
  副将闻言,侧耳听了过去:“没有,是有埋伏?”
  段戾看他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摆了摆手说道:“你去吧。”
  副将领命而去,段戾却始终站在那处,看着山坡的方向。恍惚中,他似乎看到有人坐在树下弹琴。
  段戾看不清那人的面貌,他闭上眼睛,却能在脑中描摹出熟悉的面容来。
  每次大战结束之后,他都能听到这个声音,悠远的琴声。
  这曲子很特别。
  段戾知道自己的弱点,虽说他表面上看来似乎从来不为外物所动,没有什么能够影响到他坚如磐石的内心。
  在战场之上,他会被冲天戾气所影响,那些杀意那些锐气,总会勾起段戾压在心底最为嗜血的一面。
  这是他的本性。
  当年段戾回到安北王府的时候,他的舅舅把母亲的遗物交给他之后,他在其中发现了一纸批命。
  幼年的他当时并不太明白里面的意思,只是粗略看了一眼,就被发现疏忽赶过来的舅舅收走了。
  后来段戾回想,那纸批命上的意思是说他天生戾气极重,乃是破军之相,最终将嗜杀成性,为天道所灭。
  每次能听到这曲子之后,段戾能在第一时间恢复清明,那些在灵魂之中肆意冲撞的戾气就这么平复下来。
  他没有走上那批命之上的道路,并未嗜杀成性。
  一曲既终,段戾又睁眼向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果然,树下的人已经消失。
  他笑了笑,有些嘲讽:“先生明明已经死了,你不是那个软弱的孩子了。”
  段戾上马,调转马头疾驰而去。
  祁无过站在树下,看着段戾的身影,并没有跟上去。
  过几天,大军便会从此处路过,届时他在跟上也是一样的。
  段戾不是那个时时刻刻都需要人照顾的二宝,祁无过自然也不会寸步不离地跟在他的身边。
  ——
  又是数月过去。
  这夜,段戾的大军,驻扎在距离京师百里之外。
  大战一触即发。
  这场战役地胜败几乎是已成定军的事情,皇帝昏庸,奸臣当道,现在的京师防务,已经几乎是个空壳子。
  众人都以为安北王是冲着那至高无上的位置而去的,毕竟天下无人能经得住那滔天权势的诱惑。对于安北王来说,那位置几乎是唾手可得。
  祁无过却知道段戾并没有称帝的打算,他的志向从来就不在那朝堂之上。
  段戾知道自己并不适合当皇帝,他早已经和因被奸臣所害而被贬为庶人的废太子取得了联系。
  段戾率大军打入京城的目的,一是清君侧杀佞臣,二则是逼皇帝禅位给废太子。
  这位废太子在被废之前,声望极高,做了不少有利天下的事。有利于民,便会触犯朝堂之上某些人的利益,其中便有现在权势滔天的右相。
  最终,在把控朝政的右相运作之下,太子府中搜出了龙袍。
  太子被废,所有站在太子那边的臣子几乎都被抄家。朝中所有人都认为,被圈的太子从此就这么了却一生。
  祁无过看事情的角度自然是不一样的,他知道废太子的身份,便是那紫薇帝星转世。
  段戾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紫薇帝星扫清前路而已。
  除去这些已经成为历史的过往之外,有一些事情,祁无过觉得愈发的奇怪起来。他才进入这个鬼域小空间的时候,就有一些感觉。
  在鬼域小空间里发生的有些事情,并不纯粹是段戾的记忆,而是祁无过角度的记忆。
  这些连祁无过自己都不曾记得的记忆,段戾为何会知道。
  鬼差对于魂魄极为了解,祁无过更是如此,可以说在这天上地下,没有任何人对于魂魄之事的了解能够超过他。
  地府鬼差封存记忆的法子,就是祁无过想出来的。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法门属于私用的,并没有透露出去。
  鬼差们封存后的记忆,会如同一个分门别类的大仓库一般,遇到相关的人或者事便会想起来。
  祁无过私底下则是还有一套把记忆提取出来,随后共享给他人的方法。
  这只是他研究用来没有灵感之时,可以的翻阅自己的记忆,之后用来画画而已。他知道,这法门不适合让太多人知道,便从来没有告诉过其他人。
  从这鬼域小空间的情况看来,当初他的记忆应当是共享给了段戾,这才会出现那些和鬼差有关的记忆。
  如此说来,整个鬼域小空间的构建原理似乎和他的记忆共享法门有关,所有鬼域小空间,都是基于那些BOSS记忆的再创造。
  看来,当年自己的确是把这些悉数教给了段戾。
  祁无过看了一眼前面段戾的背影,叹了口气。
  没错,他正在搭段戾的顺风马。
  反正他也没有重量,对这段戾的战马并不会造成太大的负担,祁无过直接忽略掉前面战马因为动物敏锐知觉而不时不安摆动的耳朵。
  段戾见马似乎有些不安,抬手抚了抚黑色骏马的鬃毛,说道:“你也感受到这里的的不同吗?以前这里并不是这幅模样。”
  祁无过本在沉思之中,听到段戾这句话之时,才回过神来。
  眼前的一切,有些陌生,又极为熟悉。
  原来段戾要去往的地方,正是他们共同生活过好几年的村庄。
  想来也是,这个村子本来就在京城附近,当年王妃才会带着二宝逃到了这个村子附近。
  段戾抬手,示意跟在后面的亲兵停下来:“你们在这等着,前面就不要过去了。”
  “可是……”
  这个地方着实不太安全,其中一个亲兵试图阻止他们主帅的危险行为。
  段戾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便听那些亲兵齐声说道:“是,将军。”
  祁无过倒是不担心段戾,在这个时期破军星君可以说是受上天道庇护,没有任何人或者鬼要得了段戾的性命。
  至于之后……
  祁无过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默默在心里比了一根手指。
  段戾就这么骑着马沿着熟悉的小路慢慢向前走去,独处的时候,他的话反而比在人前要更多一些。
  他说道:“这些树,倒是和十几年前没有什么区别。”
  祁无过说道:“十几年的时光,对于这些树木来说,算不得太长。对于我们来说,更是弹指一挥间。”
  他知道段戾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但这些年他已经习惯这样的相处方式。即便现在段戾听不到,在从这个鬼域小空间出去之后,对方的记忆中会存在这些片段。
  段戾向前走去,转过茂密的草丛之后,见到了他要找的那棵树。
  祁无过有些好奇,当初段戾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二宝之时,最喜欢在这个树林里玩。当然,村子里的孩童都喜欢在这里面玩。
  树林里也没有什么危险的野兽,祁无过倒也不会担心二宝会受伤。
  段戾在树下蹲了下来,从靴子里抽了一把短一刀出来,开始在树下挖掘。
  树下是一个铁皮盒子,祁无过倒是有些眼熟。
  这铁皮盒子,还是他掏钱在村子的铁匠那里打的,作为二宝五岁的生日礼物。
  这当然是二宝要求的,以祁无过的审美看来,自然是觉得这个盒子其丑无比,当时的二宝倒是喜欢得很。
  不过没过多久,祁无过就再也没见过这个铁皮盒子了,问二宝,二宝也不肯说哪去了。
  他本来以为是小孩子弄丢了,没想到是埋在了这个地方。
  段戾把盒子拿起来,直接撩起衣服下摆细心把那盒子擦拭干净,极为珍重的样子。
  祁无过有些好奇起来,这盒子里面放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让段戾这么认真对待。
  片刻之后,段戾总算是把盒子擦拭干净,随后掀开来。
  盒子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有一只千纸鹤。
  段戾把千纸鹤拿出来打开,随后看到年幼的自己那歪七扭八的字迹。
  纸上只写了一句话:我希望以后能当大官,让先生每日都能凭自己的喜好画画。
  这是当年村子里的孩童之间流行的一个游戏,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总是就是说在生辰那天,把自己的心愿写在纸上,埋在树下,便会成真。
  段戾轻声笑了一句,笑当年的自己真是可笑得很。对于重视的人,重视的事情,居然想着要靠上天的偶发慈悲,而不是自己。
  他转身,从挂在马后的行囊取出一个布袋子。
  祁无过倒是有些猜出里面是什么东西,那是属于二宝的过往。
  段戾打开袋子,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在了铁皮盒子里面。
  布袋子里的千纸鹤数量太多,小小的铁皮盒子根本装不下。
  段戾也不在意,他站在原地看着这堆千纸鹤发了会愣,随后用火折子点燃了这堆千纸鹤。
  直到最后一只纸鹤烧成灰烬,最后一丝火光熄灭,段戾这才转身上马离开。
  很快,一人一马一鬼就到了原来的村子外面。
  平静美丽的村子,此时已经是一片废墟,杂草丛生。自从那场大火,把村子烧掉之后,这边便再也没有人烟。
  段戾把马拴在村口,徒步走了进去。
  祁无过跟在他身后,看着曾经熟悉的地方变为一片焦土。他倒是有几分明白段戾的心情,对于段戾来说,这代表着他最纯粹的童年。
  走到当初两人住的地方之时,祁无过却是愣住了。
  那处院子,居然还矗立在原地,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但是从当初发生的一切来说,这个院子应该也是被烧掉了的。
  段戾走过去,抬手在门上细细的抚摸片刻,说道:“还是不一样。”
  祁无过一听,便明白了。
  这院子,是段戾命人重建的。
  只是毁掉的已经毁了,再怎么重建,也不是当初那个院子。
  此时,段戾来此处是为了什么,祁无过有些不理解。
  在这些年的征战四方中,段戾已经成长为坚不可摧如同山岳一般的存在。他不应该会因为故地重游而悲春伤秋,也不会因此而动摇。
  那段戾来到这个地方,究竟是为了什么。
  段戾推门走了进去,随后打开院子里的地窖。
  地窖倒是保存得完好,即便是那场大火,也没有毁掉地窖里的东西。
  祁无过看着段戾从地窖里捧出了一坛酒,那是当初他闲暇之下试着酿的酒。
  这酒埋下去的时候,二宝才五岁。当时二宝吵着要喝酒,祁无过以一句万能的等你长大了再喝,打发了对方。
  祁无过看了一眼段戾,心想对方原来是来履行当初的诺言。
  段戾把酒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并没有开坛。
  祁无过跟在他身后,说道:“开坛闻闻,这酒肯定香,可惜便宜二宝你这孩子了。”
  段戾自然是不会给祁无过什么回应,他直接走进屋子里,拿了根鱼竿出来。
  祁无过有些惊讶于这重建院子的还原度,连当初他喜欢用的鱼竿也做出来了。
  段戾到湖边,钓了条鱼,随后又返回到院子里进了厨房。
  厨房里的一切调料品都配备得齐全,里面打扫得也挺干净,看来是段戾有叫人定期来打理。
  段戾开始生火,随后做了条红烧鱼出来。
  祁无过倒是有些惊讶,没想到段戾的厨艺居然不错。要知道这些年来,他跟在段戾身边征战天下,并没有见段戾有下厨。
  作为一军领帅,自然是不会去做这些事情。
  那段戾这熟练的厨艺,只有可能是在安北王府里练出来的。祁无过叹了口气,又觉得心中有些酸涩。
  段戾把一切都准备好,这才在石桌旁坐下。
  石桌上一盘鱼,一坛酒,两副碗筷,两个酒杯。
  祁无过意识到了什么,直接在段戾对面坐下。
  段戾抬手,先把祁无过面前的酒杯满上,之后举杯说道:“先生,我来同您告别。”
  祁无过抬手,手却从杯子上穿了过去。
  他如今是鬼差,碰不到阳世之物,便只能看着段戾的仰头喝尽那杯酒。
  接下来,段戾没有再说话,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桌上的鱼,他却始终没有动过。
  这酒不算太烈,但也架不住段戾这如同喝水一般的喝法。
  祁无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段戾举杯对着心中那不知身在何方的故人,随后独自一人喝下这割喉闷酒。
  一坛酒喝完,段戾眼神有些发怔,却依旧没有醉。他沉默起身,转身走出了这小院。
  祁无过没有跟上去,而是站在院子里面,抬手在空中点了点,一直黑鸟出现在空中。
  黑鸟连通阴阳,自然是能碰触到阳世之物。
  地下之人,想要喝到阳世的酒,吃到阳世的食物,只能通过祭祀。
  段戾不可能不知道,或许在他内心深处,依旧是下意识地保留着最后一丝希望。
  黑鸟自桌上飞过,酒杯应声落地,摔得粉碎。
  与此同时,祁无过的手上出现了相同的杯子,他对着段戾离开方向举了举杯子,随后一口饮下。
  就在此时,门猛地再次被推开。
  段戾一把推开门,表情有些急切。刚才他在转身关门的瞬间,似乎看到有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面,对着门口方向举起了酒杯。
  然而,院子里依旧是空荡荡的,和他起身离开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有那个酒杯,似乎被风带倒了,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看来,还是我喝醉了。”
  段戾掩上门,转身离去。在他身后,还有万千将士和风雨飘摇的万里河山,那个有些天真有些软弱的二宝,只会存在于这个小院子之中。
  他上马之时,再回头看了一眼,随后毫不犹豫地掉头离去。
  在一切安定之后,为了避嫌也为了不再起风波,段戾决定在余生都会镇守边疆,不再踏入关内半步。
  这也意味着,今夜是他同这段过往最后的告别。
  翌日。
  大军启程,向着京城推进。
  大军在段戾的指挥之下势如破竹,京师防务军不堪一击。
  最终,祁无过看着段戾亲手斩杀了祸乱朝纲的右相,肃清朝廷,逼皇帝禅位于废太子。
  再然后,段戾拒绝了新皇的一切封赏,只求永驻边疆,并立下誓言,安北王再不会踏入关内半步。
  然,帝王多疑。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帝王权术,摆在最前面的永远是无情二字。
  即便是段戾拱手将皇位让出,依旧是无法避免新帝的猜忌。
  他的命运,早已有了定数。


第208章 我来接你
  意外发生得有些令人猝不及防,祁无过没有想起来,也没有预料到段戾是以这么一种方式走完这一生。
  关外蛮族趁着朝纲大乱之时,频频在边关骚扰。
  段戾清君侧,杀佞臣,迎新帝即位之后,立刻就率大军返回边关,用了三年时间把蛮族彻底打散。
  蛮族被打成数个小部族,逃到极北的苦寒之地,没有数十年再难以恢复元气。
  就在段戾凯旋,才回到边城府邸之中,在当天晚上庆功宴之后,他便吐血倒在了床上。
  这病来势汹汹,军医对此毫无办法,即便是他的部下在当地广征名医,甚至去了关内寻医,依旧无法阻止段戾的生命流逝。
  一月之后,威震天下的的安北王病死在了边城。
  即便是重病之际,他也没有违背过自己的诺言,踏入关内半步。
  段戾是死在边关春日将来的前夕,那日是倒春寒,本已是有些些许绿意的边关,又下了一场大雪。
  段戾让人把他从床上挪到了窗边的塌上,又让人把关得严实的窗打开。
  做事的亲兵想要劝,却被段戾一眼瞪了回去。
  即便重病,安北王也依旧是那个安北王,周身带着戾气和煞气,只需要一眼,便无人再敢多说一句。
  一切安顿好之后,段戾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他就靠在塌上安静地看着窗外。
  屋子里很安静,仿佛能听到外面的雪噗噗落下的声音。
  祁无过坐在窗台上,单腿曲起,另一只则是随意垂落在窗外。
  他看了段戾有些瘦削的脸一眼,从对方在病中依旧清明的眼神中,看到了段戾的生命之火,已经快要熄灭。
  看来,今晚便是终点。
  祁无过什么都不能阻止,也阻止不了。
  他这些日子,细细想过事情的发展。
  段戾的这场重病,应该是因为中毒。
  宫中秘药。在段戾离开京城之后,药引便慢慢下到了他的饮食之中,只待边关彻底平定的那一天,便是彻底让之前积累毒素爆发的时机。
  段戾就这么沉默地看着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祁无过转头,看着窗外,说道:“这边关的雪,倒是一如既往的美。”
  他本以为这自言自语,会向之前的每一次那样,没有任何回应。
  没想到,段戾开口了:“先生喜欢就好,我知您会喜欢这边关的雪,边关的月,比之那京城,这雪,这月都要纯粹的多。”
  祁无过一惊,猛地回头,却见段戾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
  看来,对方在弥留之际,一只脚已经踏过了生死的界限,便能看到自己。
  祁无过笑了笑,说道:“我很喜欢。”
  段戾对着祁无过伸出了手,有些艰难地露出了一丝笑意,说道:“先生,你来接我吗?”
  祁无过起身,在段戾身边坐下,抬手握住了他的手。
  “恩,我来接你。”
  段戾怔怔看了他片刻,说道:“我……”
  他一句话没说完,却再也没有了下文。
  祁无过没有动,就这么安静地握着对方的手,似乎在耐心地等着段戾把话说完。
  直到窗外的大雪停了,他才叹了口气,抬手拂上了段戾的眼睛。
  作为鬼差,祁无过又怎么会不知道,段戾在那句话没说完的时候就已经停止了呼吸。
  他手掌从段戾眼睛上拂过,帮助对方闭上眼睛。就在祁无过的手将要离开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祁无过看着段戾睁开眼睛,或者说,睁开眼睛的只是他的魂魄而已。
  他睁开眼睛,眼底没有神采,神情也有些茫然。
  祁无过知道,他现在还处于刚死之时的混沌时期,并没有理智。
  对于星君来说,在死了之后,魂魄恢复清明之后便会直接归位。段戾却在这期间出了点小小的岔子,并没有归位。
  他见段戾从自己身体里面离开,怔怔在原地站了片刻之后,从灰色的的魂魄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旋涡。
  这是,被恶意碎片感染了?
  祁无过大惊,抬手就想把那一缕黑色的恶意碎片给拉出来。
  魂魄虽然是混沌状态,但本能上也不会允许这样的行为出现。
  祁无过的手腕被抓住,他头都没有抬一下,说了一句:“是我。”
  段戾没有反应,手却是松开了。
  祁无过把那一缕黑色恶意碎片拉了出来,却发现在段戾体内很快又凝聚出一丝碎片来。
  而段戾的魂魄,也在那恶意碎片的影响之下,慢慢从灰色变得颜色浓重起来。
  眼前的一切,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段戾未能归位的原因,或许就是和恶意碎片感染有关。可作为破军星君,段戾的魂魄和普通人是完全不一样的,不可能会如此轻易就被感染。
  祁无过眉头紧皱,把这段记忆在脑子里迅速梳理一遍。很快,他就找到了其中可能导致段戾被恶意感染的一幕。
  贪狼星君是段戾亲手斩杀的,在贪狼星君死之前,他凑在段戾耳边说了几句话。
  祁无过并没有听到这些话的内容,但从眼前的一切,他大概可以推测出其中的原因。
  此时天道势弱,贪狼星君在死前摆了段戾一道。他以言语在段戾心中埋下一个种子,大概就和此事有关。
  贪狼星君说的或许就是那句:“飞鸟尽良弓藏……”
  但以段戾的心胸,应该也不会这么容易因为一句话被恶意感染。或许还有其他事情,被贪狼星君推到了新帝的头上。
  或许贪狼星君还暗示祁无过被杀,村子被屠这些事情,都是新帝做的。
  清醒状态之下的段戾,自然是不会相信这些鬼话。
  新帝的确是杀了段戾,也是为大局考虑。
  紫薇帝星虽说是天命所归,但是在眼前这个敏感时刻。朝廷才中被权臣把持,导致山河飘摇家国破碎。
  如今虽说祸乱朝纲地佞臣被杀,其党羽也大多被剪除,但在朝中,还存在着一部分观望的官员和世家。
  天下兵马,如今大多掌握在段戾手中。
  这些官员始终不相信,会有人抵挡得住手握天下的诱惑。明哲保身,乃是人之常情。
  但是这一部分官员和世家的态度,对于新帝要肃清朝纲,推行新政来说,却是极大的阻力。
  新帝所要做的事情,必定是把权力悉数集中在自己手中,这才能为推行新政重塑山河做好准备。
  明君向来都是心志坚定,手段狠辣之人,因为在他们心中,天下和大局永远是摆在第一位的。
  至于段戾,即便新帝感激他,或许心中也知道他对这个位置没有所求,但为了天下大局,他必须死。
  于是,在北方安定之后,段戾便死了。
  再之后,安北王急病而亡的消息便会传至京城,自此安北王会名垂青史,以国公之礼厚葬,享无限尊荣。
  这段历史后面的故事,自然是会被悄悄抹去。
  至于屠村杀祁无过这些事情,当然不会是新帝做的,清醒状态下的段戾也不会相信这些鬼话。
  贪狼星君当初应当也是看出了其中的关窍,他在临死之前,已经觉醒了,便以星君之力在段戾心中种下了那颗种子。
  当时的天道,已经开始变得虚弱,很多事情的把控力都没有那么强盛。贪狼星君才会在临死之前恢复星君能力,并且阴了段戾一把。
  段戾在死亡的瞬间,魂魄陷入混沌状态理智全失。在这一瞬间,贪狼星君种下的种子爆发,段戾被执念所控制,心中产生恶意。
  祁无过看到段戾被感染的程度越来越重,他无法预料星君被感染之后究竟会造成什么无法预估的效果。
  他下意识手掌一翻,判官笔出现在手中。
  眼前情况紧急,要想压下段戾体内的恶意,祁无过只能把段戾的魂魄和自己暂且绑定在一起。
  他抬笔在段戾心口之处连点数下,一道黑红锁链自对方体内出现,连接到了祁无过的魂魄之上。
  那锁链之上黑雾缭绕,却又隐约闪耀着点点金色光芒。金色光芒虽是微弱,却把那些黑色雾气紧紧禁锢在段戾体内极小的一方天地之中,不在扩散出来。
  祁无过做完一切才反应过来,当初的自己,遇到这情况之后,也是做出了同样的事情。他也曾借自己满身功德,暂且压住段戾魂魄之中的恶意。
  这些事情,祁无过虽然不记得,但是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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