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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系统语言不通是种怎样的体验-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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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你怎么在这?”
“接你出去。”邵月说得风轻云淡。
“谢怀尘!”结果这时一声呼喊响起,人还未至,霸道的剑意已将寒气冲散。对方袖口绣着梅纹,气宇轩昂。看着不像是受过刑罚,倒像是撞了喜事。
梅晋卿将谢怀尘上下打量一番,高兴地拍他的肩:“果然,没事!我就说慎行堂怎么可能为难你?邵月偏不信,非要急冲冲过来,哈哈没想到你们师兄弟关系这么好。”
谢怀尘还有点不明情况:“怎么回事?我怎么出来了?”他记得没错,自己是要关三天吧?
“邵师兄为你求情,宗主直接就答应了。再者城主大会不日就要开启,宗主看在你参选者的身份,也不得不提前放你出来。”梅晋卿解释道。
要是平日谢怀尘肯定会因为师兄的关心而高兴,但如今再听到“邵月向宗主求情”这种句子,他心里居然有种说不出的怪异。红衣谪仙的话他虽然不信,但到底上了心。
“师兄之前去了哪?”
“嗯?在云来。”
“师尊近日是否有恙?”
“为何有此一问?”
谢怀尘:“昨日我见他,眼睛妖红,性情大变,还私自罚我。”
梅晋卿奇道:“有吗?宗主昨日好像没什么不同?”
邵月也点头:“师尊深明大义,自有考量,不可妄加揣测。”
对方语气轻淡,并无异色,谢怀尘见问不出什么只能作罢。
三人一道出了慎行堂,却不见沈略人影,梅晋卿一边扶着谢怀尘一边道:“那小子一出慎行堂就回小寒峰请罪,生怕他师尊生气。他也不用木头脑袋想想,要是副宗主真生气,我的无忧峰不可能安定到现在,副宗主明显偏袒他。”
谢怀尘笑了笑,想到这桩莫名其妙的夺舍居然被轻易放过,这其中也定有穆宗玄的功劳。不过他此刻倒担心另外一件事:“沈略夺舍之事虽然无人追究,但他身魂不合……”
梅晋卿叹口气:“是了,宗主虽然出手稳定了他的神魂,但治标不治本,我正打算把他从小寒峰拖回来,好好养魂。”
谢怀尘一愣,突然发现沈略这情况怎么跟自己有点像,都是身魂不合?
“谢师弟,”这时梅晋卿勾肩靠过来,“不如咱们一起去,人多好捞人。”
邵月:“需不需要我帮忙?”
梅晋卿:“不用不用,两个人就够了。”
谢怀尘手脚还有点软,但他此刻也不是很想见邵月:“师兄你先回去,我看完沈略就找你。”
邵月瞥了二人一眼,那寒凉的眼神扫得二人寒毛直竖。随后他拂袖转身,带着一身霜寒走了。
眼看着人走远,梅晋卿搓了搓鸡皮疙瘩:“谢怀尘,真看不出原来你喜欢冷冰冰的类型,还是个大男人。”
谢怀尘正想着一堆糟心事,结果一听这句听傻了:“诶……哈?”
梅晋卿想起五年前他曾经带谢怀尘找过邵月,那时候他就觉得二人关系不一般,现在越想越有道理,索性直说:“邵师兄一向孤傲,宗门里无人敢与他亲近,这次他居然亲自来找你,这说明你对他也很重要,可以,有机会!”
谢怀尘已经完全听懵了:“等等,梅师兄你在胡扯啥?”
见谢怀尘一头雾水,梅晋卿瞅了瞅他的脸:“怎么,难道你不喜欢邵月?”
谢怀尘只觉荒谬:“怎么可能?我与他是师兄弟关系,与情之一事哪里沾边?”
梅晋卿:“你不喜欢他,那为何要化作他的脸?虽然不是十成像,但也有了三分神韵,昨日我在门口见你,几乎把你错认成他。”
闻言,谢怀尘悚然一惊,立刻画了面水镜查看。
“筑基之后,每升一层境界修士就有机会重塑肉身。历来选择改变容貌的也有不少,但改成他人容貌的我几乎没见过,你这怎么看怎么像暗恋。”梅晋卿犀利点评。
水镜中,少年的容貌已有三分仙韵。眉眼如玉,鼻梁微挺,端得丰神俊逸,气质淡然。
谢怀尘没想到晋升金丹会给他带来这么大的“惊喜”,怪不得他刚出关时,众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但他一下就想通了。他是界主,邵月是三尸,他们长得像理所当然。可惜外人不会这么想,但外人的八卦猜测,倒给了他一个合情的理由。
“这个……”谢怀尘想了又想,感觉没法解释,只会越描越黑。
“不用解释,”梅晋卿给了他一个微笑,“正好我也有事求你,你也别找我要解释。”
谢怀尘了然:“何事?”其实当梅晋卿把师兄支走,他就怀疑对方是有事要与自己单独说,所以也随口支走了师兄。
“五年已过,如今你还愿不愿意把城主大会的资格让给我?”
谢怀尘一怔,这才想起他与梅晋卿的相识就是因为这件事。当年对方一个劲找他麻烦,非要得到城主大会的资格,没想到五年后这人还惦记着。
“城主大会到底有什么,值得你这样惦记?”
“告诉你也无妨,”梅晋卿指了指天幕,“此次城主大会在无根之境举办,是佛门一个小秘境。据说那秘境藏有通天之路,有缘者可得一滴络水。”
这细节却是系统都没有告知过的,谢怀尘好奇:“络水是何物?”
“络水是天域之水,据说一滴可生死人肉白骨,无根之境就藏有一滴。”
一滴水就有如此奇效,可见天域是何等圣地。然而谢怀尘想的却是其他方面:“你要为沈略寻络水?”
梅晋卿一顿,似是没有想到对方猜的如此迅速,只沉默地点点头。其实这不难猜,毕竟现在需要络水的只有沈略一人,谢怀尘惊奇的是另一件事:“你五年前就找我要城主大会名额,难道那时你已经知道沈略是夺舍了?”
沈略夺舍一事前几个月才发现,可梅晋卿居然五年前就已经知晓,还一直暗地寻求解决之法!一个连原主都不清楚的事情,梅晋卿怎么知道的?!
“哎,兄弟一场,你就说答不答应,其他的别问。”梅晋卿拦住话头。
谢怀尘沉默了。如今他已从七百年前回来,谢洛衡的死重新压在心头,不可能不去做任务。但梅晋卿是他兄弟,沈略如今也算是朋友,他之一念可能关系朋友的生死。
另一边,话问出口,梅晋卿其实也心中忐忑。虽说他一开始认识谢怀尘就是为了夺对方名额,但后来二人有了交情,城主大会名额之事也就不好再开口。若不是他实在需要这份资格,肯定是不想兄弟为难的。
结果,谢怀尘半晌没出声。
“好了,不用纠结。”梅晋卿看出对方为难,果断摇了摇头,“看来你也有其他目的,我梅晋卿不可能为难兄弟,这事就此作罢。”
谢怀尘只得无奈道:“对不住。”
**
城主大会在即,沈略一事反倒被压过风头。众弟子只知道无忧峰惹了宗主圣怒,被降了名次,却不知沈略乃夺舍之魂。
所有参加城主大会的人被召集于天衍大殿。这些人中内门弟子占了小部分,长老们却占了大头。这时谢怀尘才知道,原来城主大会的参与是有等级的。从金丹到洞虚,每个大境界都有相应的资格人数。金丹最少,元婴最多,洞虚大能普遍不愿与小辈争夺。而他,师兄还有梅晋卿三人只是此次天衍宗的金丹代表,剩下还有一堆元婴及洞虚期的长老,他们才是城主大会的主要角色。
说白了,他们这些弟子辈只是长辈们的陪衬,去见识世面而已。
三人身后跟着十几个报名来“打杂”的内门弟子,皆是一脸兴致勃勃。长老们则慈爱地看着小辈们,纷纷议论这一届的弟子比之上届/上上届/上上上届如何。
副宗主穆宗玄在大殿上嘱咐此去西域需要注意的各种事项,弟子们听得神情专注,长老们则双目无神,仿佛梦游。毕竟凡是有资格坐上长老位的,当年皆是内门风云人物,定然参加过城主大会。
师兄就站在身边,谢怀尘偷偷瞥了一眼,只见对方依然是那副清冷孤高的模样,头顶的好感度不多不少刚好50。他张张唇准备问候几句,就听见:“……以上便是此次城主大会的注意事项,诸位前去代表的是天衍宗威,万万不可有差池。若对城主大会还有疑问,大可提出。”
接着,一个清傲的声音开口:“我有疑问,若我不想参加,能不能把资格让给别人?”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城主大会乃六域盛会,目的是给有天分的修真者分配更多的资源。这种好事,哪有人不想要的?
举手的是梅晋卿,穆宗玄一见这小辈眼皮就开始跳。
“胡闹,城主大会的资格是公平竞争所得,岂容你说不要就不要。”
“回副宗主,弟子昨日刚从慎行堂回来,现在腰酸背痛脑壳疼,实在去不了。”梅晋卿虽然这么说,但挺直的腰板却像一柄剑。
谢怀尘嘴角一抽,立马过去装模作样扶了梅晋卿一把:“弟子可以作证,梅师兄昨日在慎行堂受刑,回来之后脸色惨白筋骨受伤……”
说的再好听,大殿中央的紫衣剑修也是下巴微扬,气势凛然,看上去和病弱完全不搭边,倒像是来闹场的。这位世家子恐怕出生就不懂如何以弱示人。
穆宗玄只当没看见:“所以你们想如何?退出?”
梅晋卿:“对,弟子退出。副宗主可顺延至天衍榜第四位代替弟子参加。”
天衍榜第四位是谁,别人不知,穆宗玄清楚的很。虽然不知姓梅的小子为何有此一举,但他肯定优先照顾自家徒弟。
“可以。第四位,小寒峰沈略,上前。”穆宗玄立马准了。
沈略显然不知梅晋卿为何如此,出列前惊诧地看了对方一眼。梅晋卿倒十分爽快,见沈略出列,装模作样地哎哟一番,扭头便走。从大殿中央走到大殿门口,一直没有回头,只在最后扬起手,不知背对着跟谁作别。
“你何时与梅晋卿关系好了?”冷不防,清冷的声音响起。
谢怀尘转头,没想到师兄正看着他。
“这个啊,就在你五年闭关前。”
“梅晋卿的确不错,但沈略……”邵月顿了顿,“还是离他们远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lingling”灌溉营养液~
第109章 七只谪仙
他呆坐在阴暗潮湿的洞穴里,对面有一个紫衣少年,半躺着,警惕地看他。
“你是谁?”
“本公子还要问你呢,你是什么妖魔鬼怪!”
“我……不太记得了……”
“哼,妖怪都爱装失忆骗人。走,跟我回宗门,我要让师尊把你一片片搜魂!”
“搜魂是什么?”
“就是一种将魂魄凌迟的刑罚,怕了吧?”
“凌迟是什么?”
“就是将你的魂魄一片片割下来,再一点点碾碎!”
“为什么要对我搜魂?”
“你个妖怪怎么这么多话?不搜你的魂难道还要搜我的?”
“为什么说我是妖怪?”
“废话,你身上这么多血你自己看不到吗?”
他低头,身上果然染了大片的血渍,鲜血顺着衣摆一直蔓延到脚下。
“可是你身上也有很多血……”
他指了指对方的紫衣道袍。道袍上有一半是深紫色,对方正扯着道袍喘气。
“我这叫英勇反抗,你那叫借刀杀人,麻烦你搞清楚性质。”
他一时疑惑:“借刀杀人?可我身上没有刀……”
“行,知道你是个傻子了,别说话。”对方明显不耐烦,“不管你是深山妖怪还是先天大能,总之先给我盘着,等我师尊收拾你!”
他脑中空空如也,醒来第一眼就只有这个紫衣少年。可对方有强烈的敌意,这敌意还不知从何而来。于是他为了消除这份敌意,认认真真结跏趺坐,如小沙弥般盘起腿,等着那不知名的师尊“收拾”他。
对方看不过眼:“……没要你盘腿,起来起来,这么蠢简直拉低我的智商……”
他只好再起身。
对方还是看不过眼:“怎么跟个木头一样……罢了,你去外面给我找点水,我要沐浴。”
他有点不大记得“沐浴”是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去找水。
“等等。”对方叫住他,“不准私自逃跑!还有,水必须是梅花清露,快点找。”
“……”
久远的记忆纷至沓来,沈略靠在船沿,船外是翻涌的云层。此船是天衍宗前往西域参加城主大会的灵船,他们一行人此时正待在灵船上。
舱内和甲板皆有不少人。弟子辈的大多在甲板上聊此艘灵船如何庞大,西域之行哪里有趣。长老辈则大多数感慨灵船多此一举,明明他们划破一下虚空眨眼就能到西域,偏偏现在只能跟着小辈待在破船上,既无聊还浪费灵石。
沈略谁也没理,独自在船沿吹风。哪知谢怀尘突然从舱内出来,跟他打了招呼。
谢怀尘也是出来吹风。邵月很少说话,他坐在自家师兄面前快闷成了梅花糕,于是出来看看西域的碧落天。哪知沈略也在外面。
“沈师兄独自一人,是有什么心事?”他好奇多问了一嘴。本来他与沈略的关系不是很好,仅有的几次见面都可谓尴尬。但现在偌大艘灵船,除了师兄,好像就只有沈略与他相熟。
“没,只是对夺舍一事毫无印象,所以在翻查以前的记忆。”沈略也毫不避讳。
“可有收获?”
“想起之前曾经失忆过一次,是晋卿把我带回的宗门。”
谢怀尘本是随意一问,没想到对方真有回答:“这倒是条线索,可有详情?”
“是一次秘境历练,内门有天赋的弟子都去了。可惜中途秘境崩溃,只有小部分弟子逃了出来。那时我与晋卿都受了伤,他带我回宗门,我们就此成了好友。”
临危救人,倒像是梅晋卿的作风。谢怀尘奇道:“那你怎么失忆的?”
沈略皱眉:“不太记得,似乎是被秘境里什么东西魇住。”
“我记得你会算卦,”谢怀尘灵光一闪,“不如你给自己算算?”
沈略摇摇头:“观星无法观己,何况晋卿也不喜欢我算卦。”
“哈?这是什么道理?”
“观星有碍天和,言卦必伤人气,所以窥天道者短命。”沈略平静地说出事实,“可他不懂,我生来只求一窥天道,生死早已不论,万事以道为先。”
谢怀尘感觉自己也不懂这种悟道狂魔的想法:“别,你还是把命留着,说不定日后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你。”
沈略却仿佛想起什么,看了谢怀尘一眼:“说来,我曾经算过一卦,是关于你和邵月。”
谢怀尘愣住,心说这人怎么还算到他头上。当然他不会知道,沈略这种观星狂魔,天衍宗上下千余弟子,谁谁攀关系进的内门,谁谁磕丹药结的金丹,他全算的一清二楚。若是这种人当了界主,恐怕全六域都能被他安排得明明白白。
“我观星无数,惟有你与他二人的星象看不分明。”沈略抬手画出一片星盘,星盘上正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天九极数。“此事让我十分不解,所以一直想找你借一滴血助我成卦。”
谢怀尘本想拒绝,但一听是有关他与邵月,突然有些心动。红衣谪仙说过,邵月是欲尸,是前世杀他的仇人,他虽然不信,但心里总归有点不安。若沈略能算出他们的因果,倒也正好。
“此卦对你是否有损?”
“卦已过半,并无太大损害。”
谢怀尘取过一滴血:“正巧我也对此卦感兴趣,有劳。”
血引入手,沈略凭空变出一本书册。书页自动翻开,停在某篇白页上,星盘虚影从中显现。两个一模一样的天九极数在血的引导下各自生出三枚辅星,辅星又生出无数衍星,两方交错缠绕,竟有相融之象。
“这……”沈略怔了片刻,面露奇异。
“怎么样?”谢怀尘急急问道。
就在这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突然出现,悠悠拈住其中一枚极数,于指间一碾。哗啦,顷刻间星象错乱,星盘破碎。沈略面色一变,那只手却继续伸向他的书册,将那一页书毫不留情撕了下来。
“等等,邵师兄——”
白衣青年恍若未闻,只手一弹,书页化作一道飞灰,随风飘入云霭。沈略抱着他的书册心疼不已,“卦象而已,何必毁我天书?”
来者正是邵月,他扫了二人一眼,神色清寒,毁人法器不过弹指之间:“窥人卦象却不过问卦主,此为小人行径。”
沈略:“……”邵师兄你平日支使我算卦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谢怀尘则挡在沈略身前:“我就是卦主,不顾卦主意愿擅自摧毁卦象,此为越俎代庖。”
邵月挑眉看向谢怀尘,谢怀尘也哼了一声,沈略意识到二人之间的对峙又想起方才的卦象,默默退后两步。
“师弟自出关以来,似乎对我颇有成见?”邵月走近。
谢怀尘看着他,竟然有一种在看谢洛衡的错觉,不过对方是冰冷的,冰冷的谢洛衡。
“师兄自出关以来,也不曾对我解释一二。”
邵月站在一尺外:“要何解释?”
“咳咳,”这时,中间的沈略打断他们,“此地风大,沈某先回房休息,二位慢聊。”饶是迟钝如沈略,此时也察觉到自己的多余。
然后两人都没理他。
沈略默默回房,邵月看了眼船外云海,首先开口:“你可是对五年前无忧峰一事耿耿于怀?”
谢怀尘没想到师兄开口直指重点:“既然知晓,为何不给解释?当夜弟子居被寒气冰封,我也差点丧命,你……不说点什么?”就是那件事让他清醒,他根本不了解师兄,师兄也对他诸多隐瞒。所以他对此地并无留恋,倒更想留在七百年前。
邵月叹一口气,挥手支了道屏障:“抱歉,那日我并未料到天罚发作。”
天罚?谢怀尘愣住,这个词眼让他既熟悉又陌生。
“有一事你大约不知。我乃恶尸本体,体内留有界主的一道天罚,生生世世受寒气侵蚀。那日就是天罚发作,神智尽失,才酿成如此结果。”
谢怀尘沉吟道:“天罚发作,神智尽失……可在我看来,你更像是变了一个人。”
魔气冲天,嗜杀冷血,根本不是以前的小仙童。
“那是我的一道恶念。”邵月耐心解释,“恶尸有恶念,我不想受本性驱使,便将恶念封存。可一旦天罚发作,恶念也会随之爆发,那时的我受本性驱使,可能会犯下祸事。”
谢怀尘想起事发当晚系统也曾提到“天罚”二字,顿时信了半成,却又不免疑惑:“天罚是什么?你那恶念……又为何如此危险?”其实他更想问,为何师兄口中的“恶念”是红衣谪仙,师兄和红衣谪仙又是什么关系?
邵月似有无奈:“有些事是隐密,师弟还是不要多问为好。不过我可以保证,同样的事不会再发生,那抹恶念已被我净化,日后不会再兴风作浪。”
红衣谪仙的意思也是自己将要油灯枯尽,这与师兄说的不谋而合。谢怀尘顿时松一口气,其实如今他想要的也不过就是一个保证。
当年他自画中境出来,无依无靠,唯一认识的只有师兄,所以一度将对方视为最亲。但他如今也清楚了,师兄不是他一个人的,对方有师尊有宗门有地位和身份,更会隐瞒他很多事。他不会像孩子一样要求对方至信至亲,只求与他做友爱的师兄弟。
这次的事也一样,他之所以不高兴是因为事发后师兄半句解释都无,任由他提心吊胆。他怕师兄走火入魔,怕师兄被魔人夺舍,他求的不过是一句解释一个心安。对方可以不全盘托出,他只要他没事就行。
至于红衣谪仙说的那些,他虽然有所怀疑,但只要师兄解释了,他都信。毕竟这世上如果连师兄都信不过,那他谢怀尘也没别的人能信了。
现在师兄给了解释,他安了心,这就很好。
邵月一直仔细观察他的神色,见他有所松缓,便道:“师弟可还有何不解?”
谢怀尘想了想,索性直问:“师兄,其实还有一件事我也想问,你不要问我原因,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见他口吻如此认真,邵月也敛了神色:“问罢。”
“你与天衍宗主是不是同一人?”
邵月将谢怀尘的神色收入眼底,对方有点紧张,似乎这个问题很重要,如果他回答是,对方可能会立刻露出绝望与憎恨的眼神。
于是他答:“不是。”
那一瞬间,他能看到对方明显放松。
“师兄,我信你。”谢怀尘显然有些高兴,“你不会伤我,更不会害我,对不对?”
“是谁蛊惑你,让你认为我会害你?”
“你那抹恶念说的,他说你是欲尸,还说你会杀我。”
“无稽之谈。”邵月冷冷道。
“哎,我也这么觉得。”谢怀尘放下包袱,甚至敢和师兄勾肩搭背了,“下次他再出现,我肯定一个字也不信他。”
“嗯。”邵月淡淡回应,唇边几不可查弯起弧度。
谢怀尘还打算把红衣谪仙干的好事一股脑说出来,可话刚到嘴边,忽听见轰隆一声——灵船突然剧烈摇晃!
谢怀尘眼疾手快扶住船栏,船上其他弟子却是猝不及防摔了个七倒八仰。一位长老趁乱出来,向主舵位厉喝:“怎么回事——”
“撞船了!”这时,御船的修者喊了起来,“就在震南位,有一灵船与我们相撞!”
第110章 八只狐狸
灵船相撞可不是小事,不过天衍宗的灵船庞然大物一只,经过炼器峰严格的风力试验和碰撞试验,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两船相撞,我们天衍宗的灵船绝逼不可能出事!
事实也是如此,众人只见一座朱纹黑底的灵船与天衍宗灵船相撞后,防护屏障闪了闪,倏地灭了。然后整只灵船似乎失去了动力,静静悬浮于半空,眼看离天衍宗灵船越来越远。而天衍宗灵船只是晃了晃,毫发无损。
领队长老顿时心有不忍,命令停船,顺便问候一下对面的状况。此时灵船已入西域边界,对方很可能也是来参加城主大会的。
“在下宫夷则,乃天衍宗此次参加城主大会的领队长老。不知对面是何方友人与我们相撞,可否需要相助?”礼节性的传音响起,一位身着藏青衣袍的青年从人群中缓缓走出,背后一把长琴,乃是天衍宗有名的琴修。
谢怀尘见此,眼睛一亮,肩膀碰了碰师兄:“嘿,居然有跟你一样用琴的修者。”
邵月靠在船沿上,似乎心不在焉:“他是七弦琴,我是五弦。”
“这还有不同?”
“弦不同数,道不同谋。”
谢怀尘闭了嘴,自家师兄的歪理论真是越来越多了啊。
而就在两人谈论之时,另外一座灵船已近在眼前。此船通体漆黑,船身有朱漆绘制的百鬼图样,看着像一座幽灵船,透着说不出的鬼气。天衍众人特别是弟子辈,一时间兴致勃勃,对这从未见过的天外来客猜测纷飞。
“鬼船?”
“会不会是北域来的?听说北域离魔域最近,审美也和魔族一样奇奇怪怪。”
“这是冥域的船,那骷髅图腾老夫认得。”
一位长老打断弟子们的猜测,众人这才歇声,好奇地盯着对面的船。
对面船上也有不少人,全聚集在甲板上。那些人多数是女子,少数是男子。奇特的是,女子皆貌美多姿,男子却都带着鬼煞面具,惟有最前方一位翩翩公子,不覆面具,眉眼如画,星眸点漆。
两船靠近,那唯一不带面具的公子脚尖一点,整个人如一匹绸缎飞了过来。红衣随风飘荡,张扬又肆意。
谢怀尘几乎是在看见那一袭红衣时,心里咯噔一声。
“在下姓古,名月言。我等来自冥域修罗族,此来也为城主大会。天衍宗门,久仰。”那红衣公子落定于宫夷则面前,优雅地一行礼,身后还有四位婀娜女侍随行。
宫夷则见惯这些排场,倒也不惊奇,只礼貌道:“原来是冥域中人。天衍灵船不小心冲撞了各位,不知贵域的灵船是否还能运作?若有需要天衍宗必会帮忙。”
闻言,红衣公子露出几分愧色:“唉呀,说来惭愧,应该是本公子道声对不住。其实我们的船出了点问题,一时控制不住方向才撞了你们。如今恐怕飞行不便,还望贵宗能载我们一程。”
天衍灵船本就庞大,对方人数也并不多,宫夷则本着能帮就帮的想法,同意了对方上船。
“天衍宗果然不愧天下第一道门,”红衣公子笑着赞叹,“本公子代冥域多谢了。”
“哪里哪里。”宫夷则态度谦虚,“天衍宗自当助人为乐。”
二人一番交涉,最终,冥域修罗族的人陆续转移到了天衍船上。至于冥域的船只,自然就由冥域人带回去修理。
冥域众人一上船,天衍弟子个个像参观动物园似的围了上去。小弟子们大多下山次数少,更关键的是,冥域之人很少踏足人界,常年都在地下鬼域居住,所以更是难以接触。如今来了这么多冥域人,天衍弟子难免好奇。
谢怀尘也好奇,但他更警惕的是那位领头的红衣公子。那人气息纯正,有冥域特有的鬼气,面容也陌生,可无论从背影还是身形都与剑魔柳厌青一致。谢怀尘附在柳厌青身上那么久,此人一言一行他都有所感触,面前的红衣公子真是太像柳厌青了。
“嗯?这位小修士,你为何一直看本公子?”含笑的声音传了过来,红衣公子转着一把折扇瞥向谢怀尘。他是冥域领首,又是唯一一个不带面具的男子,天衍众人的目光难免都聚集到他身上。而他这么一开口,弟子们的目光又通通转移到谢怀尘身上。
谢怀尘与他四目相对,坦然道:“阁下与我一位故人气质相近。”
红衣公子一挑眉:“哦?那可真是有缘,不知小修士故人姓甚名谁,说来听听?兴许本公子见过。”
谢怀尘不动声色地道:“此人风华绝世,想来月言公子肯定听过。”
“还请告知名讳。”
“那人名叫,柳临渊。”
“柳临渊”三字一出,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一秒。红衣公子的眸中有一刹的愣怔,谢怀尘就揪准这一秒的愣怔,完全确定了面前人是柳厌青。本来他想说对方本名,但思及对方既然有备而来肯定对自己的名字有所预料。所以他特意说了一个始料不及,并且除了柳厌青其他人都不会有反应的名字——柳临渊,柳厌青的父亲。
果然,效果很好。
想到这,谢怀尘唇边勾起一抹冷笑,陡然拔剑而起!
“哼,装什么装,你这个败家子化成灰我也认得!”
水寒剑裹挟着纵横剑意朝柳厌青一剑劈去。这一剑太过突然,莫说柳厌青,就连一旁的邵月都没想到自家师弟会陡然发难。
谢怀尘也懒得管柳厌青为何出现在这,反正他看见此人就来气,不管是画中境里的前仇还是七百年前柳家的旧怨,他都觉得此人该打,于是一剑砍了过去,不管三七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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