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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系统语言不通是种怎样的体验-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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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柳夫人告诫他的,要他把家主印带在身上,有谁质疑直接把证据糊在对方脸上。
  哪知陈家主看见家主印后笑得更加肆意:“原来真是家主,陈某眼拙。不过柳家居然选了你做家主,真是后继无人了。当年我就劝过你爹多生几个儿子,你爹不听,现在……哈哈……”
  这下,柳家众人都有了火气。谢怀尘暗暗捏紧拳头,面上却换了副笑脸:“世伯说的是。我爹娘恩爱,才将我宠成这副样子。而陈夫人昔年早逝,世伯悲痛欲绝从此一心向道,这份决心我自然比不过。”
  陈家主痛失爱侣之事修真界无不知晓,也正因为此,对方再不耽于情爱,陈家从此亲缘关系淡薄,一切以实力为上,利益为主。这件事也成了陈家主的逆鳞。
  果然,对方一听此言变了脸色:“小子,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爹在北域不也是生死未卜。现在巧言令色,到时候我等着你发丧!”
  说完,衣袖一甩,径自回了席位。
  谢怀尘的脸色也不好看,因为对方恰恰提了他最担心之事。柳临渊被困于北域秘境,他多次询问详情,柳夫人却都给糊弄过去,这让他心中不安。若柳临渊没事,柳夫人是不可能含糊其辞的。对方越隐瞒,他对结果的设想就越糟糕。
  只是现在,他不能表露丝毫担忧。面对陈家主的愤懑,他必须装作毫不在意,然后淡笑地朝对方点头。
  **
  地府昏暗,终日无光。成千上万的魂魄守在这里等一个轮回。
  三百年了,黄泉路上数不清的游魂成了怨鬼,日日夜夜相互撕咬。它们发现,只要吞下对方的魂体,自己就能多活几年,这种吞噬方式与魔修无异,游魂们却为了生存争先恐后地扯咬厮杀。昔日庄严雄伟的地府,如今成了魂魄们的修罗场。
  柳临渊来时看见的就是这番惨象。
  上界之人无法沟通地府,对地府的情况一无所知,只能凭借鬼差的汇报做判断。如今看来,鬼差汇报的地府情况只是在粉饰太平。
  地府分人间来的游魂与本地的阴鬼。阴鬼在冥域独占资源,因为没有阎罗的管制,它们对游魂视如蝼蚁,直接把所有游魂赶进忘川河岸,任其自生自灭。而游魂们不得往生,数量只增不减,生存之地又十分有限,所以几乎每天都有或湮灭或被吞噬的。
  柳临渊知道,长此以往,阳消阴长,三界必会失衡,天地会受妖魔肆虐。
  幸而,阎罗找到了。
  地府外的冥域三个月前就在为阎罗的归来做筹备。传说阎罗出身冥域,乃天道钦定的冥主,生生世世受阴鬼香火供奉。冥域的阴鬼们也将阎罗视为神明,位同界主。三百年前阎罗身死,冥域差点大乱,后来是天衍宗主与冥域高层协商,压下此事,各路阴鬼才没有作乱。阎罗躯体虽死神魂却不灭,只要冥域再等几百年,就能等到阎罗归位。
  而今天,就是阎罗归位之时。
  小阎罗踏着满地的曼珠走入地府。他穿着一身玄黑长袍,小脸却是白嫩嫩的,冰蓝色的双眸无悲无喜。在众鬼高大的身影下,他显得十分幼小。
  须臾,他停步,稚嫩的声音命令道:“跪下。”
  哗啦啦,众鬼跪了乌压压一片。
  他满意地点头,小小的身影终于是唯一至高的存在。阴鬼图腾绣在他玄色的长袍上,袖口有血一般的浮纹。他一挥袖,路两旁的鬼火瞬间熄灭,然后静静地燃起地狱业火。
  幽深的色泽散发出浓重的死气,众鬼几乎是在看见地狱业火的瞬间,面露惊惧与虔诚,纷纷把头压得更低。地狱业火存在于地狱深处,通常用于处刑罪大恶极的魂魄,同时也是冥主的标志。
  一位鬼将目光火热地看着小阎罗,赤诚地将头颅磕在地上:“恭迎阎罗大人回归——”
  其余众鬼也齐齐高喊:“恭迎阎罗大人回归——”
  小阎罗扫过众人,并未应言,转身踏入阎罗殿。
  阎罗殿中早已候着一干鬼侍。为首的鬼侍曾是阎罗旧部,见到小阎罗,顿时露出激动的神色,“大人!”说着便跪下,涕泗横流地行了九拜大礼,“我等盼望大人回归已有三百年……”
  小阎罗漠然看着他,对方道:“属下名唤鬼干,大人如今还未重登阎罗位,难免想不起旧事,属下这便带大人前往轮回盘。”
  “带路。”
  “是是……”
  两侧鬼侍低头退至一旁,鬼干带着小阎罗一直走到阎罗殿的尽头。那里有一座黑石门,鬼干推开石门,里面是一个巨大的空间密室。密室里由一百八十盏鲛灯照明,正中央放着一座青铜罗盘,罗盘分三层,刻有天心十道。每一方向又分六种刻度。
  小阎罗走近轮回盘,鬼干恭敬道:“大人,您只需将自己的魂线与轮回盘相连,此神物便会认您为主。”
  闻言,小阎罗伸出手,一道淡蓝色的魂线幽幽延伸,试探地朝轮回盘缠绕。
  哪知异变也在此刻发生。
  鬼干本是一直低头恭敬的姿态,结果在小阎罗出示魂线之后,整个人脸色大变,猛地朝小阎罗扑去,打断了认主。
  小阎罗猝不及防受袭,眼神一黯,手一招,无数魂线轻而易举地将偷袭者层层缚住,再一挥手,将对方狠狠摔在墙上,“谁派你来的?”小阎罗眼神冰冷,“为何拦我?”
  鬼干吐出一口血,全身动弹不得,脸上还带有几丝空茫,接着又变成狰狞:“呸!我还要问你,你……你是哪个杂种,竟敢冒充阎罗!”
  小阎罗双眸一弯:“哦?大哥哥,你刚才不是对我恭敬的很?”
  鬼干一下子暴怒起来:“你……你休想骗我!我在阎罗大人手下处事多年,大人的魂线我最清楚!这不是他的魂线!你不是阎罗!不是阎罗!”


第99章 
  被欺骗的怒吼响彻整个密室,门外的鬼侍也听到了,话中内容让他们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小阎罗依然是弯着眼,但手下毫不含糊,直接用轮回之力将胡言乱语的鬼干碾成血沫。门外鬼侍们只能听见一声短促的惨叫,随后就消失了,安安静静。
  过一会儿,脚步声传来,小阎罗慢悠悠走出密室,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阎……阎罗大人!”门口的鬼侍们哆哆嗦嗦跪了下来,“您……”
  话没说出口,几位鬼侍就感到一阵灭顶的威压,他们惊恐地抬头,想说我们什么也没听见!大人您……
  哪知小阎罗根本懒得与他们废话,魂线出手,所有人的魂魄瞬间湮灭。淡蓝的魂线探入鬼躯,如操纵着傀儡。“鬼侍”们僵硬地起身,在魂线操纵下纷纷站回原位。
  解决完一切,小阎罗毫不留恋地转身,进门,最后分出一道魂线,强势地将整个轮回盘笼罩起来。
  **
  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的鬼,小阎罗已经不记得。人死可以有很多原因,鬼活着却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不想死。
  它本是一只怨鬼,靠吞噬其他游魂来活命。地府早已没了空位,它自己在人间寻了一处乱坟地,每日蹲在坟前等死人。死人入土,魂魄出窍,它就赶在出窍的那一刻吞下新魂。方圆十里,它是最强的怨鬼,其他怨鬼来抢地盘,见到它也会远远退散。
  有一天,它闻到新鲜的美味。那是一个皱皱巴巴的婴孩,却长了一双漂亮的冰蓝色眼睛。这个婴孩的魂魄十分好闻,比它吞过的所有游魂都要诱惑。可对方是活人,不能生吃。
  就在这时,一个女子哭哭啼啼跑进乱坟地,一把抱住婴孩,干涩的唇亲吻他的眼角眉梢,嘴里哭喊着“儿子”。它垂涎她的儿子,于是跟在女子身后,飘出了乱坟地。
  因为眼睛,众人都以为婴孩是妖怪。于是从出生起,被棍子打,被榔头打,被石子打。它就趴在屋顶上,草垛上,人们背上,看他被打。
  某天对方被打得奄奄一息,它好奇,附了上去。人越虚弱越容易被附身,怨魂入体,小小身板抖了抖,随即张开一双迷惘的眼睛。浑身都疼,身上是尘土味,嘴里有血锈味,阳光刺得它睁不开眼。这时女子来了,温柔地将它抱起,哄着它,抚它的背,冰凉的水滴一串串落在它脸上。它被吓到了,一声没吭,僵硬地缩在软软的怀里,第一次体会人的感觉。
  没多久原主人就醒了,它被挤出肉身,抱着自己怏怏的鬼火,看女子继续哄她儿子。
  从那以后,只要女子和儿子受欺负,它就会教训那群人。此方小鬼都归顺于它,它只要亮一亮鬼火,小鬼们就知道怎么欺负人。那些死去的老者,它也全部撕碎了再吞,只要想起女子哭泣的样子,它就会暴怒地将生魂吃的一丁不剩。
  终于有一天小少年意识到它的存在。对方哆嗦在一堆木柴里,外面是到处喊着要打他的大孩子们。小少年小心翼翼地开口:“妖……妖怪你在吗……”
  它在,就趴在他背上。
  “我知道你在……你总是帮我……”小少年哆嗦着,“可是我看不见你,很害怕……能不能告诉我你在哪,那样我就不怕了……”
  它抬抬眼皮,朝小少年的脖颈吐出一口冷气。
  小少年冷得一激灵,声音却很高兴:“果……果然有!可你……为什么缠在我身上?”
  它又吐了一串鬼火,因为我想吃你。
  小少年听不见它说话:“你肯定不是来吃我的,你……是来保护我的吗?”
  闻言,它将头倒挂在他肩上,实在不懂这个小少年哪来的自信。
  小少年却仿佛发现了一个新奇的玩具。从此锲而不舍。
  “妖怪你在哪?”
  妖怪就吊在他面前。
  “你长什么样子?能和我说说话吗?我……没有朋友。”
  真巧,它也没有。
  “我能不能摸摸你?或者……我想看你的样子。”小少年说话总是怯怯的,生怕别人骂他。
  它想了想,探头吹了下烛火。烛火晃了晃,没熄。
  小少年却反应过来:“是不是天黑我就能看到你了?”说着将蜡烛一口吹灭。
  烛火一灭,整个房间黑黢黢,它飘到小少年面前,全身亮起鬼火。
  “啊!”屋子里突然出现一团不明发光物,小少年吓了一跳,哗啦打翻了木盆。
  它无语地看着混乱场面,感觉自己要吞的这只猎物实在太蠢。
  小少年惊魂未定地起身,终于看见这只妖怪的全貌。居然是一团细长的会发光的东西,并不如传说中青面獠牙那般可怖。他伸出指头悄摸摸戳了戳,凉凉的,软软的,像山里的小幼蛇。
  “你有名字吗?”小少年弱弱地说,“我……我叫阿奴。”
  它摇摇头,它的鬼火也左右晃了晃。
  “居然没有名字……”小少年语气低沉,“听说没有名字的野鬼是不能转生的,你是不是就是这样?”
  可笑,它哼了哼,地府早就不能转生了,有没有名字都一样。
  小少年自是听不懂对方的想法:“我也不会起名字……这样吧,我把名字借给你,我是大阿奴,你就叫小阿奴,这样你以后就有名字了,怎么样?”
  不怎么样。它无趣地一甩鬼火,大阿奴顿时觉得全身一寒,然后一眨眼,那个没有名字的妖怪就不见了。
  不过从此以后,阿奴经常能感知到它。它喜欢趴在人背上,特别是死人背上。村里只要哪里有死物,它一定会出现。它还很凶残,它会将欺负他的人推下悬崖,更会将欺负他娘的人咬成碎片。村里人开始惧怕他和他娘,爹爹甚至要杀他。
  但它很享受。它和阿奴一起砍柴,一起偷看先生教书。阿奴去偷果子,它就给他望风;阿奴被打了,它就召集小鬼来救场。娘亲给阿奴喂饭,它就在一旁张着嘴幻想是娘亲给它喂饭。阿奴睡着时,它会偷偷附身溜进厨房,偷吃盐,偷喝醋,那强烈的咸味和酸味会给它活着的感觉。
  它决定不止要吃阿奴,还要取代他,它要做人。
  那一天很快到来。阿奴深更半夜跑进妖兽林,非要抓一只九头鹰。它不同意,阿奴那个小身板,不被九头鹰抓走就不错了。而且,它也打不过九头鹰,它救不了阿奴。但对方一心要去,它只好召了几个小鬼来帮忙。
  九头鹰是妖兽不是凡兽,普通小鬼一爪下去就是一个,完全碾压。带来的小鬼全都惨死爪下,它一个机灵缠住阿奴,带着他在妖兽林里狂奔。九头鹰追在后面恋恋不舍。这只畜生似乎也发现阿奴的美味,要与它抢食。
  最后关头,它把阿奴远远一扔,身上鬼火暴涨,第一次显露了怨鬼真身。那并不是什么软萌的鬼火团子,而是一张巨大的鬼脸。鬼脸张开血盆大口向九头鹰咬去,正好咬下它的半截身体。同时九头鹰也将鬼脸扇飞好几丈,怨鬼滚了十几圈,最后噗地一下,灭了鬼火。
  鬼火是所有鬼存活的标志,鬼火灭了,这只鬼的余生也差不多到尽头。九头鹰死了,它也快死了,只有阿奴在一旁哆嗦着往它脸上蹭。它想着,蹭什么蹭,两个妖怪同归于尽,这时候凡是个聪明人就该快点把战利品收一收,打道回府。
  阿奴挖出鹰眼,然后开始在它摔落的地方摸索。
  “小阿奴……小阿奴你在哪……”对方鬼火已熄,他根本看不见它。
  它觉得自己十分窝囊,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还折兵,实在无颜再说对方是猎物。于是用自己剩余的一丝鬼火弹在阿奴的脖颈上,让他误以为它在他背上。
  果然,阿奴发现颈间一寒,笑了:“没事就好……尽管趴我背上,我带你回去。”
  说着转身走了。
  它一只鬼在后面孤零零地躺着,看着阿奴的背影,居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凉感。
  哪知这时,异变陡升。
  一个黑影突然扑了过来,冰冷的长刀瞬间刺进阿奴的身体。小少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瞳扩大,鲜血流了一地。同时它也浑身一颤,第一次体会到惊悸,自己拼命救下的大阿奴,不到几秒钟,居然就死了。
  偷袭者得手,连忙夺了阿奴手中的鹰眼,然后兴奋地开始在死透的九头鹰身上翻找,希望得到更多的战利品。
  阿奴躺在离它不远的地上,胸口被贯穿,鲜血蔓延,尸体逐渐凉透。
  “大……阿奴……”突然,一个阴冷的声音幽幽响起,如夜晚徐徐的凉风,它第一次学着像人一样地说话,“大阿……奴……在哪……”
  两个偷袭者缩了缩身子,只觉今夜格外地冷。
  而它仍旧幽幽喊着,如漫漫长夜里盘旋不散的怨魂。
  “我在……”过了一会儿,一道同样幽冷的声音响起。
  它抬眼,正看见阿奴飘在自己面前,两人以魂体形态面对面。阿奴魂魄出窍,已成了一道游魂,他的魂火格外明亮,像夜里的月光。
  “为什么你在这里……”阿奴震惊地看着它。他如今也是鬼,自然明白鬼火熄灭意味着什么,又思及方才发生的事,他终于醒悟,“你刚才居然是骗我走……”
  它躺在地上,一张鬼脸尴尬地露出白牙。
  阿奴飘到他脸上,细细地抚摸:“原来你长这样……终于看见了……”
  它用鼻子蹭阿奴的手,“大……阿奴……要吃……”
  阿奴顿了顿,看着它:“你……要吃我?”
  它上下摆动牙齿,作出吃的动作,表示是的。本来它快死了,已经绝望了,放弃猎物了。可现在猎物也死了,它又有机会了。
  阿奴摸着它的大饼脸,笑了笑:“想吃就吃吧。”
  它惊讶于这次的猎物居然这么乖。
  “反正也是欠你的。”阿奴主动飘到它的嘴巴里,“吃了我可以让你活很久,小阿奴,以后你就是阿奴了……”
  食物到口,它反而有点不舍得,但这么美味的食物主动送嘴,不吃实在矫情。最后它选了最优雅的吃法,用魂体将对方一点点包裹,一点点融合。这种吃法对方没有痛苦,自己也可以品尝很久。
  不知过了多久,它与阿奴的魂魄终于融在一起。它睁眼,发现自己居然有了人身,它不再是一团无形态的鬼火,而是确确实实有了五官与四肢。它的魂火也格外明亮,甚至比活人的还亮,居然是纯白色的。
  它激动地找到阿奴的身体,附了上去。魂体与肉身格外契合,然而它刚睁眼,汹涌的记忆就猛地涌入识海。
  这不是它的记忆,是阿奴的。开心的,难过的,温柔的以及……它的。从未有过的各种情绪充斥于胸膛,阿奴从生到死,每一天每一时的喜怒哀乐通通在它心里走了一遭。
  妖兽林中鸟雀惊飞,走兽窜逃,一股沉默而强大的威压陡然升起,整片树林颤了颤。强烈的杀气在他周围扩散,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阿奴对他娘亲的依恋,对不知名鬼魂的好奇以及临死前极大的不甘。
  胸前的伤口快速愈合,整个身体仿佛充斥着力量。来自怨魂的杀戮本质以及阿奴情绪里强烈的不甘让他几欲疯狂。
  良久,紊乱的力量渐渐平息,小小孩童睁开了眼。冰蓝色的眼瞳里一片杀意。
  无论如何,他要先杀了那些人。所有的,欺负过他的,一个不剩。
  于是,清河村一夜血流成河。
  他杀了所有人,除了阿奴的娘。甚至,随着阿奴记忆的不断深入,他有点分不清这到底是阿奴的娘还是自己的娘。他将爹爹的尸体扔出家门,打算只与娘过二人日子。
  这是他与阿奴曾共同期望过的。他们都幻想过,如果有一天其他人都消失,只有娘和他们两个人在一起,那该是多么美好的日子。
  结果,娘不认他。
  女子缩在角落里大喊妖怪,昔日的温柔荡然无存,有的只是恐惧与厌恶。
  他不明白,他明明已经做到最好。他得了阳寿得了肉身甚至将阻拦者全部抹除,为什么娘却变了?难道他获得的不应该是娘亲温柔的怀抱么?
  于是第二天,他将清河村所有人复活。
  娘亲可能不习惯见死人,那么他让那些死人复活不就好了?
  可惜事与愿违。接下来的日子,娘亲像疯了一样只会把锅碗瓢盆扔在他身上,再凄厉地骂他妖怪,骂他杀了她全家。门外是成群的尸儡,门内是永无止境的辱骂瑟缩。
  他开始想念阿奴,想念与阿奴在一起的日子。那段日子居然是他几百年来最开心的时光。他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吞了阿奴。可转而他又释然,不吞了对方他自己就得死。
  后来娘亲将他卖给了魔修,那一刻他真的有点绝望。特别是在看见娘亲尸体的时候,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对他好的阿奴死了,对阿奴好的娘亲也死了,世上再也没人对他好了。
  原来做人重要的是“人”,他把人都弄丢了,就算有再多的阳寿也还是个孤寂百年的怨鬼。
  想到这,他稀里哗啦把自己哭成个孩子。
  “这是你娘?”突然,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有人蹲到了他旁边。
  他怔怔转头,看见一个红衣少爷正在为娘亲合眼。
  “别哭别哭,哥哥带你回去好不好。”那人挤眉弄眼作出滑稽的样子,仿佛在哄一个三岁小孩。
  虽然他已活了几百年,也一向对这种哄小孩的手段嗤之以鼻,但那一刻,止不住的眼泪在对方面前,突然就停了。


第100章 
  地府深处,久违的生机从阎罗殿中传出,一直传到忘川河。河面突然出现一条由灵力凝结的古道。古道透着一股苍茫之气,由河岸一直通往幽无。岸边的魂魄都被吸引过来,好奇地围观。
  这时有人响起惊呼:“……星子!”
  众游魂抬头,只见地府上空突然出现大片的星子,璨如白日。随后那些星子聚在一起,竟是聚出六道光点,咻地一下落入河中。河面上顿时生出六座虚门,每一扇门对应一个轮回道。只要魂魄们能走过河面的古道,就能踏入六门中的一门,步入轮回。
  “六道已全,轮回已生。从今往后,凡入地府者,需面见判官。若罪孽深重,走地狱;若罪孽已清,入轮回。三界六域,生死平等,不得例外。”
  稚嫩的声音响彻地府,却无人敢蔑视其威严。这一刻,所有人都知道阎罗回来了,六道轮回已经重启。
  柳临渊自然也听见这段宣告。他已经排除了大部分魂线,不出意外很快就能找到界主魂魄。忘川河岸的游魂们几乎是在听见轮回开启的第一时间,就纷纷朝黄泉道涌去。河面上方无数飘荡的魂火形成一片魂海,看着蔚为壮观。而他锁定的魂线,大部分也正往黄泉道飘去。
  看来他也得去黄泉道看看,柳临渊如是想。然而他还未动身,一道幽冷的气息就降临在他面前。来者身高只到他胸前,玄色的长袍下有一双极特别的瞳色。
  小阎罗的小身板全被罩在长袍里,身上狰狞的鬼绣与他纯洁无害的小脸有着天壤之别。
  “你是厌青哥哥的父亲,对么?”他认真地问道。
  柳临渊因他身上幽冷的气息忍不住咳了咳。他本来身体就差,如今强行入冥域,还要面对冥域之主的威压,身上好不容易积攒的热气又开始消散了。
  小阎罗好心地一招手,地狱业火瞬间包围了柳临渊。深黑的火焰在柳临渊周身跳跃却并不侵犯,炽热的气息恰到好处地阻挡了冥域的鬼气。
  柳临渊扫了眼身旁危险的业火,轻轻笑道:“阎罗大人此举,莫非是要监/禁在下?”
  小阎罗摇摇头:“柳家主你误会了,我是来帮你找界主魂魄的。”
  柳临渊心中一震,没想到对方连他的目的都知晓,但面上依旧波澜不惊。
  “天衍宗主知道柳家要杀界主,于是几天前就吩咐过让我帮你。”小阎罗摊开手心,一个罗盘虚影渐渐显现。“地府所有的游魂都刻在这轮回盘里,只要我想找,哪怕一缕魂丝也能找到。”
  其实从阎罗出现始,柳临渊手中就一直捏着符意,唯恐对方发难。方才地狱业火出现,他差点就要出手,结果阎罗说出这么一番话,倒让他有些迟疑。
  “若我记得没错,阎罗一向忠于界主,如今我要杀界主,你居然不阻拦?”
  轮回盘缓缓转动,似是在确定方向。小阎罗摇头:“柳家主你又误会了。我不是阎罗,我是阿奴,我只忠于厌青哥哥。”
  **
  另一边,仙人诞的庆典已经开始。
  这一次的庆典比往日更为隆重,因为善尸与欲尸不知为何来了天都,而特意去天衍宗朝拜的天下修士却没见到天衍宗主的影子。
  天衍宗主今日着一身白衣道袍,领间的青玉碎饰泠泠作响,腰间缀了两条慧剑,全然一副仙人姿容。只是周身气息冰寒,连站在旁边的谢洛衡都忍不住把手笼进袖子。至于谢洛衡,他今日也换下青衫,改穿朱纹长袍,
  天衍宗主盯着他的衣服看了半晌,微不可查地皱皱眉。
  “怎么,见不得红衣?”谢洛衡淡笑着一抖衣袖。
  往日的庆典是没有三尸在场的,天衍宗主和善尸都会留在天衍宗,所以长明街没有二人的席位。但穆宗玄哪敢让自家宗主站着?于是大手一挥,召了沉睡已久的朱雀,驮着二位大人飞至界主神像上空。
  朱雀现身,霸道的气焰扫遍全场。底下一众世家连忙跪下行礼:“拜见宗主大人,善尸大人。三尸圣体永安,寿与天齐——”
  这话听了几百年,早已磨成茧子。天衍宗主不咸不淡道:“起身罢。”底下一干世家修者这才小心翼翼起身。
  穆宗玄也抹了把冷汗,生怕宗主对自己的安排不满意。眼瞅着时辰已到,仙鹤已在天空布下祥瑞,他高声宣布:“庆典开始——”
  “慢着。”哪知话音刚落,另一个声音就打断了他。穆宗玄眼皮直跳,心道哪家小子不懂事,居然敢在宗主面前放肆!
  这时,陈家主走了出来,一掀前襟干脆利落地跪下。“城主大人,”他肃然道,“请等一等,陈某有话要说。”
  穆宗玄一眼认出陈家主,不悦道:“庆典在即,陈家主若有要事,大可等结束再议,万不要误了二位大人的兴致。”
  话里还算客气,毕竟陈家主一向明事理,穆宗玄不会拂他面子。但长明街两旁的世家们都竖起了耳朵。众所周知,陈家此次最不满的就是柳家主祭,陈家主此番话肯定也是针对柳家的。
  果然,陈家主跪着不起来:“陈某不敢耽误庆典时辰,更不敢冒犯三尸,但如今庆典有魔人作乱,我陈某怎可坐视不理!”一边说一边似有若无地看向谢怀尘。
  其实陈家主一出声,谢怀尘就有了不好的预感,现在听到“魔人”二字,又接收到对方狠毒的目光,他顿时如一盆水当头淋下,差点就坐不住了。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坐不住了。庆典场内一阵窃窃私语,不少人因陈家主的话惊疑不定。谢洛衡一听此言,皱了眉头,旁边的天衍宗主却只抬抬眼皮,轻淡地朝谢怀尘瞥去一眼。
  穆宗玄心中警铃大作,他已隐隐猜到对方所指,但并不欲挑明:“两位大人在此,就算有魔人也兴不起风浪。你先退下,庆典继续。”
  闻言,陈家主不依不饶:“城主大人!您为何包庇魔物?此魔的确翻不起风浪,但庆典却让一个魔物来为界主点灯,这是侮辱!是对界主的不敬!”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此次点灯的是柳家家主,这话明摆着就告诉大家,谢怀尘是魔!由他来点灯是大不敬!
  终于,有人忍不住拍案而起,谢怀尘一看竟然是父亲的堂兄,他的叔父。
  “陈意!你什么意思?看不惯我柳家就来污蔑我侄子?我告诉你,厌青是道修!正正经经的天生道体!你说他是魔,就得给我拿出证据!”
  闻言,谢怀尘脖子一缩,强烈的愧疚感上涌。虽然不知道陈家如何得知,但他的确是魔修。柳家长辈这样为他出头,弄得他心里五味陈杂。
  陈家主笑了,不屑地看谢怀尘:“是与不是,哪是你我能够定论的?宗主在此,无论何方妖魔都逃不出他的法眼,不如让宗主来做决断!”
  同时,界主神像上空,朱雀之上。
  谢洛衡猛然转头:“是你告诉的陈家柳厌青是魔修?!”
  亦无名端坐在朱雀之上,面色冷淡:“与我何干。”
  “知道他魔修身份的,除了你我就只有魔族之人。陈意的道侣昔年被魔族所杀,他不可能接近魔族。所以这消息只能是你透露的!”
  被戳破谎言,亦无名也毫无所动:“是又如何。”
  “你!”
  “不久前我为你算了一卦。”亦无名突然道。
  “卦?”
  “卦象说你有一道劫,生于南火毕方主位。”亦无名冷冷道,“柳厌青是你的劫。”
  “我不信。”
  亦无名静静看向下方的谢怀尘:“你可是对他动了别的心思?”
  谢洛衡一顿:“胡言乱语。”
  “既然没有别的心思,那我杀他,你又何必拦。”说着,白衣袖袍微动,就要下去。
  一双手拦住了他。
  谢洛衡不客气道:“柳家嫡系皆有天道血脉,你之所以杀他应该是惧怕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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