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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汉群英-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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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
“你好大的胆子。”
“人的胆子大小都差不多,胆子的功能只管消化。只要我认为必须做的事,我就会
尽力去做,一切凶险恶运吓不倒我。”
“你想怎样?”行尸口气一软。
“把张姑娘给我带走,我谢谢你,但我并不欠你什么,因为张姑娘是我的朋友,你
不该掳劫我的朋友。”
“如果我不给呢?”
“我要求主人辛前辈作证,与你公平决斗定是非。你死,我带人走;我死,你怎么
处理张姑娘悉从尊便。”
“你凭什么?”
“凭一身所学;凭一股义气;凭闯荡江湖所获的经练与胆识;凭我逍遥公子大丈夫
有为有所不为的处世宗旨,即使刀山剑海我也敢闯。”他推案而起:“钱前辈,你我都
是邪魔外道,对讲理毫无兴趣,唯一的理是强者有理,所以咱们不必浪费口舌。现在,
晚辈恭请主人辛前辈公证,以决斗判定曲直。”
“小子,你好狂。”霸王辛摇头苦笑。
“狂者进取。辛前辈,年轻人狂不是什么坏德性。”
“你没将天下三尸放在眼下。”
“不然,如无绝对必要,晚辈一定极力避免接近成名的高手名宿论是非,那会活得
长久些。”
“我要试试你的所学,才能决定是否该充任证人,以免对你不公平,因为你是晚
辈。”
“前辈如何试?”
“试你的内功火候。钱老哥的僵尸功火候精纯,苦练数十年已臻化境。你如果内功
差劲,就让你用刀剑砍他,也伤不了他半根汗毛,我何必充任让你送死的证人?”霸王
辛诚恳地说:“我可不愿让江湖朋友骂我混蛋。如果你不配决斗,由于你的无礼,你必
须郑重道歉,便可平安地离开我大辛庄。在你离庄十里之前,你是安全的,钱老哥不会
在敝庄十里之内追杀你。”
“前辈认为他的僵尸功已修至化境了。”
“不错,没有宝刀宝剑以内力御使,休想伤他一毫一发,千斤巨锤连续撞击,马步
不动分毫。”
“事关前辈的声誉,前辈须任公证,不能试的,何不让钱前辈一试?”
“你有什么好主意?”
“晚辈的掌,按在他所指定的任何部位,由前辈作证叫五十数,数尽而晚辈撼动不
了他的僵尸功,算晚辈修为欠精,当堂叩拜求恕,如何?”
霸王辛注视着行尸,用目光征询行尸的意见。
行尸心中恨极,那有这种愚蠢试法的?分明自恃了得,没把僵尸功放在眼下。
“我接受,辛老哥。”行尸恨恨地说。
“好,请诸位移玉练功房。”
练功房是霸王辛主人的私室,今天算是破天荒让外人进入。房占地相当广,设有各
种内外功锻炼的器械。
在主人的安排下,逍遥公子与行尸,在房中央的两个蒲团上相对八尺坐定。
手,是功力凝聚的焦点,这是行尸指定的部位。
行尸将右掌平伸,冷冷一笑,吸口气功行百脉,全身肌肉迅速地收缩、抽搐、变冷。
逍遥公子也伸右掌,向下一按,按合对方的掌心,双掌猛地牢牢吸住了。
该说是扣住了。这是说:结果将只有一个。
“开始行功。”霸王辛坐在侧方的蒲团上下令。
“气上重楼,准备催动先天真气。”指示继续下达。
“一周天,预备!”第三次指示略为拖长些。
“开始……一……二……”
霸王辛的叫数声缓慢有节,声震耳膜。
行尸的身躯,已经完全僵硬了,只有一双怪眼在眨动,证明仍然是个活人而已,肌
肤变成了铁灰色。
逍遥公子脸色红润,片刻间逐渐转变成奇怪的银灰色,全身的肌肉有节拍地收缩、
松弛。
“十九、二十、廿一……”
他的头脸,出现一阵阵蒸气形成的轻雾。他的手臂肌肉,可让人看出其中的变化,
收缩与松弛的节拍加快,形成自臂传至指尖的诡异波动,像波浪,家涟漪,一波波一圈
圈向指尖传,速度愈来愈快。
行尸全身开始抽动,不再发僵,脸上的肌肉呈现颤动,立即出现汗影。手掌五指紧
扣,由铁灰色渐渐转变成苍白,最后变成紫黑色。
“廿三,甘四……”
紫黑色的手指,慢慢松弛了。
“廿五、廿六……”
“住手!”坐在不远处的炼魂孟婆尖叫,一蹦而起。
霸王辛一怔,停止叫数。其实,他已经看出不对了。
行尸全身在颤抖,冷汗如雨,可怕的口愈张愈大,死鱼眼睛珠不断上翻。
逍遥公子像裹在云雾里,脸部已变成金红色,肌肤的连绵波动,如阵阵加紧的浪涛。
“嗄……”行尸开始张开大嘴吸气,发出可怕的怪声,似乎无法将气吸入肺部,喉
管有异物卡住了。
生死交关,谁也无法主动住手。
炼魂孟婆一跃而至,鸟爪似的手伸出了。
“孟婆,不可!”霸王辛跳起来沉声叫。
逍遥公子的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冷电炽盛的虎目,利镞似的狠盯着炼魂孟婆。
炼魂孟婆打一冷战,骇然收手后退。她并非被霸王辛的话所惊,而是被逍遥公子的
冷笑吓住了。
逍遥公子仍有余劲,甚至有攻击第二人的劲道,她如果出手相助,恐怕先死的人是
她而不是行尸,而行尸也必定会死的。
她退,行尸的随从钱森,却不顾一切突然飞扑而来,双爪闪电似的抓向逍遥公子的
顶门。
太快了,霸王辛和炼魂孟婆皆来不及阻止。
这是最犯忌的事,主人霸王辛的脸面往何处放?
“糟!”霸王辛吼叫。
蓬一声气爆,逍遥公子身外的轻雾向外涌散。
钱森的变爪十指齐折,身躯倒翻飞而起,发出一声厉叫,飞掼出三丈外,跌昏了。
“你胜了,小老弟,收劲。”霸王辛嗄声叫,像是大病初愈的人,先前霸王般的气
概,似乎一下子就消失了,似乎输的是他而不是行尸。
逍遥公子手一松,整衣而起。
“我在庄外等人。”他的话坚定、有力、平稳:“等不到人,我会进来。辛前辈,
打扰贵庄,多有得罪,前辈海涵,告辞。”
行尸躺倒在地,全身在战抖。
天色不早,官道上车马络绎于途。
逍遥公子缓步返城,五里亭在望。
张蕙芳畏畏缩缩地跟在他身后,家一头垂头丧气的病小狗。
“你最好和我并肩走。”他温和地笑说:“别让人说我虐待你这小童养媳。挺起胸
膛来,些小挫败算得了什么?老孟婆善用迷魂毒物,她横行天下傲啸江湖,你还没出世
呢,栽在她手中并不丢人。”
“我……我不希望亏欠你什么。”小姑娘期期艾艾地说,不理会他的打趣:“你说
吧!我该怎么补偿你?如果可能,我会尽量办到。”
“咦!张姑娘,我说过要你补偿吗?”
“你救了我是事实。”
“你并不亏欠我什么。”他有点生气:“救你也是偶然的事,我是去救我的侍女小
孤的。”
“我仍然欠你这份情。不管怎么欠,怎么偿,你我之间的情势,并不因而改变。”
张蕙芳铁青着脸说:“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那一千五百两银子也被那老虔婆取走了,
我不会还我……或者把我的命来补偿你,所以你即使有要求,我恐怕很难办得到,不过
我会尽力。”
“你做事好象相当固执,斤斤计较……”
“我就是这种人。”小姑娘抢着说:“恩怨分明。轻生重义。”
“好,就算你很有人味,不像是邪道的人。”他突然对这位行径怪异的小姑娘产生
好感:“你说过你我之间的情势。”
“是的,除非你放弃不利颜知县的行动,我……我会尽一切所能来阻止你,甚至……
甚至……”
“杀死我?”
“是的。”小姑娘痛苦地说,以手掩面激动得身躯颤抖。
“老天爷,你与阎知县的事,到底……”
“我……我不能说。”
“好个固执的小丫头。”他摇头苦笑:“我不勉强你,但我还不想放弃阎知县的事。
目下情势对我不利,为了小孤,我很可能接受别人的挟持,那就势必积极对付阎知县,
你我将无可避免地各走极端了。”
“我不是不知感恩的人,但……”
“别说了,我们这种人只知利害,不管其它。总之,对你,我觉得你有点与众不同,
不论你要做什么,怎么做,我都不怪你。唔!你自己走吧!”
“乔爷,你……”
“找我的人来了,与你无关。”
五里亭中,踱出神色庄严的金笔秀士敖世纶,三个村夫打扮的中年人,各挟了一个
长布卷。
正邪之间,界限分明,即使双方过去无仇无怨,见面时仍然互相排斥,办起事来更
是各怀成见,积不兼容,甚至毫无理由地仇视。
金笔秀士是当今的侠义道英雄中,具有代表性的风云人物。张姑娘的兄长黑衫客张
兴隆,则是邪道的佼佼者,她认得金笔秀士,以为金笔秀士不知道她的来历底细。
姑娘不走了,悄然退至一旁。
逍遥公子是非正非邪的江湖遨游者,也是偶或管闲事的半黑半邪浪人,与姑娘聊可
算是同道或同类。
她心中一动,要看逍遥公子如何与侠义英雄了断。金笔秀士在客店与逍遥公子有过
冲突,曾经交过手的事,她曾经打听得一清二楚,大白天,这位侠义英雄的做法又怎样?
不会是四打一吧?
金笔秀士是个性豪爽,干脆俐落的人,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才气纵横的年轻人,
大多数具有这种性格。
四个人拦住去路,态度并不穷凶极恶。金笔秀士瞥了避至路旁的张姑娘一眼,剑眉
深锁,眼中有困惑的神情流露,向三同伴用眼色交换意见。
“在下是专诚偕朋友来等你的。”金笔秀土首先与逍遥公子打交道。
“我看就是这么一回事,没错,你是特地来等候我的。”逍遥公子笑容可掏,似乎
毫不介意那晚的冲突:“我的行踪守不了秘,动一动就有一大堆的人跟踪。老天爷!好
象我已经成为你争我夺的财神菩萨了。”
“乔兄,你真的不放弃吗?”金笔秀士笑不出来,神色渐冷。
“我从不放弃任何东西,所以我逍遥自在。”
“好,在下只好有一步走一步了。”
“敖兄,路多得很呢,到处都可以走,随你高兴爱走多少步就走多少步,犯不着走
极端,是吗?”
金笔秀士懒得去思索他话中的含义,不想听弦外之音,伸手替同伴引见。
“兄弟的三位朋友。”金笔秀士逐一引见:“孔儿、曹兄、华兄……”
“在下听说过。”逍遥公子说:“侠义道大名鼎鼎、誉满江湖的剑南双杰,铁胆专
诸孔千里、狂鹰曹昆仑;关中十八柱的第七柱,擎天手华欣幸会幸会,但不知诸位大侠
何以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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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他的话并不怎么动听,尊敬的成份还没有讽刺成份浓。三位侠义英雄气量够恢宏,
不介意他的讽刺,淡淡一笑,客套地抱拳为礼甚有风度。
“按理,那晚在下已经落败,已经不配再向阁下自讨没趣。”金笔秀士不是输不起
的人,输了认输:“但这并不是个人意气之争,名位之夺,所以在下不得不为了要办的
事全力以赴,请阁下谅解。”
“那是可以预料的必然现象,我不怪你。”
“在下的三位朋友盛情可感,两肋插刀为在下助拳。乔兄愿不愿接下他们三场公平
搏斗,请明示。”
“一比一?”
“是的。”
“三场……”
“在下深感抱歉,三场确是有欠公平……”
“以目前的情势论,诸位已经够公平了,果然不愧称侠义英雄。其实,诸位大可一
拥而上的。”
“阁下是接受了?”
“在下有选择吗?”
“这……”
“在下接受了,以免敖兄为难。”
“在下十分感激。”金笔秀士指指避在路旁大树下的张姑娘:“乔兄怎么与这位姑
娘结伴?”
“有什么不对吗?”逍遥公子笑问。
“奇怪!你在弄什么玄虚?”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是黑衫客张兴隆的妹妹。”
“我知道。”
“她兄妹要保护狗官,与你是敌对的一方。”
“我知道。”
“她四出请人对付你,花重金买凶手对付你。”
“我知道。”
“但你却和她结伴,到底有什么阳谋阴谋?”
“我不想多加解释,解释也不会有人相信。”逍遥公子摇摇头:“总之,没有阴谋,
也没有阳谋,纯粹是各有打算的胡涂事和胡涂账。诸位,我们可以开始了,我的事很急
迫,早些了断对彼此都有好处。以你们来说,以你们侠义门人的身份,实在不可以用非
法的手段来过问官府的事,即使是退了职的官。拖久了旁观的人一多,传出江湖并不是
光彩的事,会影响你们的侠誉。你们最佳的选择,是尽量在最短的时刻里,把我送上西
天,愈快愈好。来吧!那一位先赐教……哦!说错了,不是赐教,该说那一位先上毙了
我。”
铁胆专诸缓步上前,从容不迫从而卷中取出一把连鞘长剑。
“阁下的狂放与豪气,委实令在下心折。”铁胆专诸泰然微笑:“出道四载便获得
名震江湖的成就,实非偶然,果真是长江后浪催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今后江湖将是
阁下这种人的天下,孔某这种过气的什么豪杰可以向江湖告别了,江湖是年轻人的天下,
老一辈英雄豪杰的坟场。乔公子,你知道在下绰号的由来?”
“略有所闻。”逍遥公子不想隐瞒自己的见识广博:“孔大侠一身侠骨,铁铮铮的
无畏剑客,袖套中带有一把称为鱼肠的匕首,虽则并非古代勇士刺客专诸所使用的鱼肠
剑,但锋利无比确是宝刃。对方武功过高,孔大侠在危急时用来扭转危局,但光明磊落,
鄙视刺客的勾当,江湖朋友用专诸来影射阁下,是不公平的,这绰号名不符实,是对孔
大侠的不敬和侮辱。”
“我不知道你是夸奖我呢?抑或是嘲弄讽刺我。”铁胆专诸拔剑丢掉剑鞘:“但我
尊敬你。乔公子,请亮兵刃,在下先搏第一场,打旗的先上,笨鸟儿先飞。”
“在下平时很少带兵刃。”逍遥公子一扬折扇:“不是在下狂傲,而是带了兵刃是
非多,送命的机会也多,如非必要,尽量避免与人论是非拚老命。在下就用这把普通的
纸折扇,领教孔大侠的无双剑术,失手算在下学艺不精,命该如此。”
“这……”铁胆专诸脸有难色:“乔公子,能不能借一把剑?”
“这个……”
曹昆仑取出自己的剑,连鞘向逍遥公子拋去。
“请试试,看是否趁手。”狂鹰曹昆仑说:“咱们四个人向你挑战,已经够丢人了,
再斗你一个手中没有兵刃的人,咱们今后有何面目见武林同道?”
“好吧!”逍遥公子将接来的剑出鞘,将鞘拋回给狂鹰,扇放回腰间的扇袋,无限
感慨地说:“你们这种一板一眼,又臭又硬的作风,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难怪江湖上道
消魔长,武林气节荡然,因为你们那一套什么道义什么气概,已经被丢入茅坑里去了。
你们在这里,绝对逃不出二君一王的毒手,我不希望你们留在这里白送死,我要赶你们
走,赶快给我远离真定城。孔大侠,进招!”
铁胆专诸还在揣摸他话中的含义,不理会他的催促。
一声沉叱,他毫不迟疑一剑点出。
铁胆专诸一怔,赶忙升剑急封,招发云封雾锁,匆匆发招依然守得像铜墙铁壁,名
家身手果然不同凡响,剑上的劲道突然迸发如潮,剑招没露任何空隙。
逍遥公子下手不留情,他已经决定尽快打发这些侠义英雄滚蛋,以免他们遭二君一
王的毒手,这几个人怎禁得起二君一王大批爪牙群起而攻?
剑势陡变,灵蛇吐信突然幻化为天河倒挂,冲刺转变为挥劈,剑势骤然强烈十倍,
龙吟虎啸从剑上猛然传出,攻击的速度无与伦比,剑影依稀中,狂野地锲入对方的绵密
剑网,强政猛压势若山崩海立。
“铮铮铮……”金铁交鸣震耳,火星飞溅。
“混蛋!我的剑……”狂鹰曹昆仑心痛地大声咒骂,为自己的剑惋惜。
剑术名家怎可用这种拙劣的招式强攻?这把剑算是完蛋报废了,即使缺口小,至少
也得花上三五天磨剑啦!怎能不心痛?
人影飞翻而起,剑气乍敛,剑吟余音袅袅中,恶斗突然结束了。
铁胆专诸飞震出两丈外,后空翻两匝砰然着地,几乎屈膝摔倒,踉跄急退三步,总
算幸运地稳下马步保持身形不倒。
“你……你剑上的劲……劲道有……有鬼……”好不容易才稳下马步的铁胆专诸骇
然变色叫:“没有人能……能一招便……便封死了我的剑势,你……”
“下一招,我要割开你的发结。”逍遥公子冷冷地说:“你最好赶快滚蛋。第三招,
我将割掉你暗藏鱼肠剑的左手臂鞘套。”
“该轮到我了,少吹牛。”擎天手华欣大叫,挥剑直上,身剑合一扑上了。
“滚!”逍遥公子沉喝,剑化虹破空而飞。
接触太快,有如电光石火,只有一击的机会,剑一出便决定了优胜劣败。
“铮”一声金鸣,人影立即斜飞而起。
地面,飘落一丛微泛黄色的胡子,是从擎天手的下颔削落的,剑尖距咽喉不足半寸,
危极险极。
擎天手被震飞出两丈外,落地时屈一膝着地,脸色灰败,剑几乎失手掉落,被齐下
颔削掉的须根,成了一把可笑的刷子,难看已极,人快要支持不住了。
“咱……咱们的名家声誉,被……被他每……每人一剑勾……勾销了吗?”狂鹰吃
惊地叫,扶住了擎天手。
“恐怕是的,曹兄。”铁胆专诸垂头丧气说:“这是比青天白日更明白的事,有人
不相信吗?”
“咱们走吧!”金笔秀士更为颓丧:“那天晚上,兄弟的绝招点龙三笔,连点一条
毛虫也不从心。走,咱们找安祥老弟商量商量。乔老兄,后会有期。”
四人急急撤走,狂鹰的剑也不要了。
消息传播得出乎意外的快,四个侠义英雄灰头土脸的消息,不久便传遍真定城,但
有些人认为是谣言不予置信。
逍遥公子的声威骤升,行情看涨。黄昏降临,五福客栈忙得不可开交,旅客今天似
乎特别多,天气热,整座店流动着令人不愉快的各种臭味,汗臭和牲口的气味皆令人作
呕。
原来住在店中的人,也陆陆续续返店。
逍遥公子的随从们,也先后失望地返回。
人都聚集在逍遥公子的客室外间,一个个心情恶劣愁眉不展。小孤的消息有如石沉
大海,一整天也没有人上门洽谈,似乎这小丫头在人间无声无息消失了,众人心头似乎
都压着一块沉重的铅。
“全城都查遍了。”甘锋不安地说:“一整天,城内城外共发现四具无名女尸。据
衙门里的忤作验尸的结果,有两尸是十五六岁的少女,似是风尘中打滚的稚妓,被逼厌
世投河自尽……”
“别说了!”逍遥公子不胜忧虑,烦躁地阻止甘锋往下说:“今晚我再到隆兴寺跴
探,小孤的失踪,很可能与那个轻功身法惊世骇俗,可能是那条龙的老家伙有关。真该
死!那时我真该深入盘诘他的。”
“那老家伙寄宿在隆兴寺吗?”卓勇问。
“是的。”
“公子爷,我也去。”卓勇手按腰间的刀:“那条龙没有什么不得了,我要斗他一
斗,披他的龙鳞,我相信我的刀还很利。”
“不要冲动,卓勇。”逍遥公子冷静地说:“是不是那条龙,还不能确定。如果真
是那条龙,反而对我们找寻小孤的事没有帮助,侠义门人不会做掳人要挟的勾当。”
“那……公子爷去找他,岂不是浪费工夫?”
“我的推测是,有人在那条龙身畔潜伏,策划某一种阴谋,而恰好让小孤一头撞进
阴谋的风暴里,遭了池鱼之灾。假使能留心盘诘,不难从那条龙口中找出一些珠丝马迹
来。”
“依甘锋的推测,很可能是那条龙在搞鬼。”甘锋显然不同意主人的看法:“他出
现在咱们的住处,就已经表明他的目标指向我们。正邪不兼容,那老鬼本来就仇视正道
以外的人士,把公子爷作为他锄除的目标,对公子爷的随从自然不会放过。那老鬼本来
就绰号称神出鬼没的潜龙,打死一个人毁尸灭迹轻而易举。公子爷,咱们集中全力,一
定可以埋葬了他,替小孤报仇。”
“在末获得证据之前,不宜惹这个最难缠的武林老怪杰。”逍遥公子不同意用强:
“你们都不要先入为主情绪激动,让我来慎重处理。哦!甘嫂,夏姑娘还没返店?”
“没有,连店伙也不知道她是如何离店的。”甘锋的妻子古媚说:“这个女人另有
同伴,暗中传递信息,可惜我们人手少,无法全面监视找出她的同伴来。小羽精灵刁钻,
居然也查不出线索。公子爷,她没提过另有同伴?”
“没有,但我已经见过她的同伴。”
“是些什么人?”
“你们该知道妖魔鬼怪。”
“对,已经证实,妖魔鬼怪全来了。但除了五湖老怪与氤氲鬼王曾经现身之外,搜
魂妖神李尚先,与阴魔夏秋姬,迄今仍未露形迹。这一妖一魔,本来就行踪诡秘,极少
在人前公然露面。妖魔鬼怪的名号,在江湖朋友的心目中,只能算是二流人物,对他们
不怎么注意,二君一王的人,根本没把他们列为竞争者。”
“那夏姑娘正是阴魔夏秋姬。”逍遥公子肯定地说:“她不但已经与搜魂妖神联手,
更可能与鬼怪组成同盟,每个人另有爪牙,这股力量恐怕并不比二君一王弱,二君一王
轻视他们,恐将在阴沟里翻船。你们不可声张,冷眼旁观从中取利。记住,我们是局外
人,我们只捡死鱼,不亲自撒网,保持我们的身份。”
膳罢,已经是起更时分,客院中渐静,逍遥公子的随从们不再在外走动。
隆兴寺的暮鼓声,告诉全城的人夜来了,僧人们的夜课也开始了,是苦修的时候了。
僧人们午后不再进食,只喝水,饿着肚皮做夜课,真够辛苦的,要想做一个真正的僧人
真不是易事。
隆兴寺真像府城内的一座山,挺立在城东,西面可以俯瞰整座府城,东面俯临城外
的滚滚滹沱河。
人晚上跑进去,像一只老鼠躲进了奇大的仓库货栈,要想把它赶出来抓住,休想,
决不比大海捞针更容易。
那座主要的殿堂天安阁,有九间五层,高度足有十三丈,形容为一座山决非过甚其
词。里面的大铜佛,高七丈三尺,人站在下面俯伏膜拜,真像一只小老鼠伏在大象脚下,
不成比例。
供施主借宿的客院,今晚鬼影俱无,没有施主借住,负责照料的知客僧也偷懒离开
了。因此,悄然潜入客院的逍遥公子大感失望。
站在客院的花园中,他注视着前面黑沉沉的数十栋殿堂发怔。
那个功臻化境的可疑老人,可能已经有所警觉,离开客院躲起来了,很可能躲在寺
院的某一处角落,不会离开躲到城内其它地方,因为隆兴寺是最安全的藏身处,不易被
仇家发现。
怎么找?从何处着手?即使是大白天,在寺院各处走一圈,也得花两个时辰,晚
上……
“我白来了。”他向自己说,感到十分懊丧。
他心中明白,即使摆出穷凶极恶强盗面孔,抓几个僧人来拷问逼供,也问不出什么
来。那老家伙绰号称潜龙,这些僧人怎能知道龙潜藏在那一角落?
他不能赖在这里浪费时光,顿萌退意。
刚想动身,客院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轻咳。
他已经搜遍了客院十余栋房舍院落,鬼影俱无,怎么突然传出轻咳声?
是传讯的信号,不是无意识的咳嗽。
他向下一挫,形影俱消。
客院的最东首,是一栋花园别墅式的客厢,小院子里建有亭池栽了花木,那是有钱
有势的施主们,安顿子弟读书的地方。
普通施主或香客不配在这里借住,平时由本城的几位护法仕绅,长期借作子弟们安
静读书的处所。
至于子弟们是否来住宿,那与旁人无关,当然献给大佛的香油钱,绝非普通香客所
能负担得起的。
逍遥公子知道这处雅院,他曾经搜索过了。
久久,声息毫无。
他不能久耽,心中不安的人必定缺乏耐性,人影乍现,他出现在小小的荷池旁。
说巧真巧,对面的花圃下,同时升起一个黑影。
右后方的小亭侧,两个黑影暴起,挟飒飒罡风,狂野地扑向从花圃升起的黑影。
右后方的屋顶上,另一个黑影有如怒鹰下搏,飞腾俯冲势若奔雷,半途长剑出鞘剑
啸似龙吟,配合从亭侧冲上的两个黑影,两下一上速度配合得恰到好处,同时到达凶猛
绝伦地同时出手。
一剑、一刀、一把量天尺,上下汇聚势若万钧雷霆,行致命一击。
原来这几个人已伺伏多时,像灵猫伺鼠,蛰伏着极有耐心地等候攻击的好机,因他
的突然出现而打破僵局,引发了空前猛烈的搏击。
他幸好不在三个联合攻击的黑影进路上,刚感到诧异,刚想移动以免引起任何一方
的误会,突觉脚下的地面有轻微的震动。
见识与经验,是从历练中得来的,要想成为风云人物,须经过千锤百炼历尽凶险,
才能培养出不经思索与神意的指挥,而能发出超人的快速反应,才算是走上了成功的第
一段创业道路,不然将把命送掉壮志成空。有绝大多数的年轻才俊,一出道便壮志未酬
遽然夭折,真能扬名立万成为风云人物的,百不存一。
他就是成功者之一,超人的反应是他全身保命的本钱,神意还没集中,身躯已自生
反应。
身形飞翻而起,后空翻半途左手急扬。
两个黑影贴地扑来,一刀一剑间不容发地掠过他的靴底,刀甚至擦靴底而过,削掉
了一片靴后跟,只消他的脚慢向上收一剎那,一双脚必定被卸下来,逍遥公子就从人间
消失,从江湖除名了。
“嗯……”两个偷袭的黑影还来不及挺身站起,一颗铁莲子已奇准地贯入一个黑影
的顶门天灵盖。
另一黑影很幸运,铁莲子偏了些,击中额角头皮裂开鲜血逆流伤势不轻。
这些人要杀他,他的下意识中迸发强烈的报复念头,以牙还牙出手直攻要害,其实
他并不想杀人。
这也是不由自主的反应之一,有些人杀人,连他自己都弄不清为何要这样做。
罡风呼啸,动气袭人,利刃破风声令人闻之头皮发炸,附近的花木一塌糊涂,四个
黑影展开空前猛烈的激斗,刀、剑、尺把另一黑影的短手杖逼得险象横生,岌岌可危。
而他这一面,凶险过去了,结束了,地下有一具死尸,一照面生死已判。
“快来助我……”头破血流的黑影爬起来侧窜丈外,拖着剑掩住头上的创口狂叫求
援。
使用量天尺的黑影应声急撤,一闪即至。
逍遥公子刚好飘落,跃回、前扑、抓刀。
量天尺有如电光一闪,全力下劈。
他俯身抓住死者的刀,大喝一声招发五花盖顶自保。
“铮!”刀尺相交,火星四溅。
量天尺向上稍震起半尺,如山劲道四泄而散。刀光乘隙盘进,恍若电耀霆击。
生死关头,黑夜中谁能先一剎那杀死对方,谁就能保住自己的命,慈悲不得,只有
一个结果:你死我活。一个念头:杀死对方。
拚命单刀贴身时,生死也就决定了。
量天尺已失去控制,反震的余势未尽,想运尺封刀已力不从心,想后退也晚了一剎
那。
刀击破了护体气功,无情地切割肌骨,人影乍合乍分,刀光流泻而出。
“啊……”狂号声划空,打破夜空的沉寂。
砰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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