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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菩提-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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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等!”苏雪禅挣扎着叫道,“等一下!”
  黎渊的王袍已经褪到了腰间,底下苏雪禅也是衣衫不整,只差没被扒光了。眼见黎渊跪在他腿间,低头就要搂住腰腹,一路舔下去,他好悬没被吓得魂飞魄散,大喊道:“黎渊!黎渊你怎么回事,我说等一下……你这个……!”
  黎渊宽厚的胸膛起伏不定,上面的包扎好的白布又开始隐隐渗血,苏雪禅拼命叫道:“你伤还没好,又在发什么疯!”
  但苏雪禅不让他往下亲,他就往上亲,他一边含住苏雪禅的嘴唇,一边模糊道:“这点小伤有什么要紧的,我只想和你……”
  苏雪禅被他黏黏糊糊的呓语上几句,连头皮都快炸了,但他还是坚持道:“你给我松开……我让你松……”
  推拒了几次,眼见黎渊还不肯收敛,他索性把手一摊,没好气道:“行,你做吧!你看你做完这一次我以后还理不理你!”
  黎渊的动作停了一下,混沌不堪的金瞳总算是清明了一点,他不情不愿地继续亲着怀中人的嘴唇,低声道:“可我们早就是结成红线的……”
  上古时期民风开放,就连“衣冠”的概念也是经圣人指点后才诞生的,大家皆是无拘无束,今天看中了谁,幕天席地,一首情歌,当晚就能睡在一块,不满意大不了一拍两散。爱的时候热烈灿烂,分开时也绝不含糊,朝夕间的欢愉都恍若露水般烂漫直白了,更何况是结了生世红线的伴侣?
  苏雪禅狠下心来,大声道:“你!往后退!”
  黎渊喘了口气,勉强直起身体,手还环在苏雪禅腰间,眼神居然带着点委屈。
  “你……不愿意吗?”
  苏雪禅张了张口,实在不好意思说,他真是怕了黎渊在某些方面的疯劲了。在外人眼里,应帝实在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冷漠无情,手腕强横;于朋友眼中,这个男人亦是端持高傲,不苟言笑的。然而有些东西,只有与他日夜相对的苏雪禅才能感觉出来。
  比如现在。
  他头疼不已,将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我不是……不愿意……就是你的伤……嗯,等伤好了,行吧?”
  黎渊咬牙道:“它早就快好了,只是我……!”
  他话还未说完,苏雪禅便一下拍向他胸前,直拍得他额角青筋乱跳,苏雪禅没好气道:“你快算了吧!这叫快好了?”
  见黎渊不说话,只是不甘心地盯着自己,他不由叹了口气,也不顾自己的衣服被眼前这位龙君弄得乱七八糟,伸手为他穿好外袍,看着他的眼睛道:“我也不是要跑……也不是……唉,我该怎么说……”
  黎渊的眼神于生气中带着憋屈,正当他要开口说话时,寝殿的上空忽然传来一声极为嘹亮的鸟鸣声。
  苏雪禅掩了掩衣襟,闻得此声,忽然精神一振,急忙转移话题道:“快出去看看,是不是有人找你了?”
  黎渊慢吞吞道:“传信的鹰犬罢了,还需要我亲自出去?”
  他虽然不甘心就这么放过这块就在嘴边的肥肉,但信鹰向来是他与几位亲信传令时使用的,现在投递过来,明显是有要事禀报,哪怕他不情愿,可还是出手,在空中轻轻一握。
  只听一声轻响,一卷被银漆封好的卷帛顿时浮现在他的手掌中,黎渊几下拆开,才看了几眼,脸上漫不经心的神情就产生了变化。
  “怎么了?”苏雪禅心中好奇,他虽然很想凑过去看,不过又害怕黎渊出尔反尔,不由踌躇了一下。黎渊瞥他一眼,伸长手臂,将他提溜到自己怀中坐好,抱着与他一同看那书信。苏雪禅一看信上写极北之地的凶兽不知被何人尽数剿灭,所剩无几,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凶兽被……剿灭了?”苏雪禅不可置信道,“神狩日开了那么多年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话不是这么说的。”黎渊摇摇头,耐心道,“自从诸神时代到来,凶兽的实力就大不如前,神狩日只是为了控制它们的数量,不是为了彻底消灭它们。”
  苏雪禅若有所思,说:“也对,虽然它没什么好处,但万物循环,自有其道理,冒然缺失一处,只会产生什么祸端。”
  黎渊赞同地亲了亲他的脸颊,又犹疑道:“帝鸿氏已经在派人追查此事,恐怕另有隐情,并不简单。”
  “对了,”苏雪禅忽然想起什么,“你先前说过,凶兽的能力是吞噬别族的修为来壮大自身,是么?”
  “是,”黎渊点头道,“不光是修为,就连天赋、血脉都能吸取一二,所以在它们泛滥成灾的时期,即使仙人都要对其退避三舍,可若要说有谁会费心费力地消灭它们……”
  他陷入沉思,然而苏雪禅却从这番话中嗅到了些许不妙的气息。
  会是风伯和雨师吗?
  可他们杀这些凶兽,又能有什么用呢?


第93章 九十三 。
  黎渊凝神细思了一会; 忽然抱着他站了起来,朝书案走去。他身形高大,苏雪禅却只是刚化形的树妖,远远一看,就像抱着一个半大的少年似的。
  “嗳嗳!”他不安分地乱动起来,“松手,松手……我自己走!”
  黎渊不为所动; 往玉案后头一坐,拉着苏雪禅的腰带就和自己的衣带打了个结,面不改色道:“不松。”
  苏雪禅差点没拿墨泼他脸上; 但黎渊已经提笔在书帛上写着什么了,他只好低头解开绑在一块的带子,谁知黎渊竟心狠手辣地打了个牢牢的死结,他摸索来摸索去; 都没找到头在哪。
  他解得满头是汗,就差拿牙咬了; 那厢,黎渊则慢悠悠地放下笔,将墨迹淋漓的书信一抖,书帛霎时便化作一只振翅白鸟; 从窗外飞走了。
  “别解了,”黎渊轻搂住他的腰,将他抱起,转个身正对自己; “就这么不想和我待在一起?”
  苏雪禅没好气地摇摇头:“嗯,不想和你待在一起。”
  “口是心非。”黎渊低低地笑了一声,挨过去亲了一下他的嘴唇,“既然化成人身了,晚上要去泡温泉吗?”
  “干什么?”苏雪禅警惕地看着他,“龙宫里有温泉吗?”
  黎渊扬眉道:“自然有了。龙宫玉醴,可是天下闻名。”
  苏雪禅虽然没有泡过传说中金池玉液的醴泉,可也曾经在古籍中看到过这一奇珍的美妙之处,谁想居然会在应龙宫里!他不由心痒难耐,犹豫地瞄了黎渊一眼。
  黎渊仿佛知道他在顾虑什么,继续蛊惑道:“隆冬盛雪,寒梅白桃酿造的忘忧醪,埋在琼枝玉树之下,今年已经是第二百个年头,刚好到了启坛的时候;你虽然吃不了太多荤腥,可那用山泉冰着的鲜嫩鱼片,丰腴蟹膏,刚出汤池就能凉凉地吃上两块……真的不想吗?”
  苏雪禅用尽全力维护着自己最后的坚持:“可你的伤口……怕是不能沾水吧?”
  黎渊一怔,不禁哑然失笑,伸手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受伤了又如何,你见过不能下水的龙吗?”
  苏雪禅一咬牙,终于难敌这致命诱惑:“泡!谁不泡谁傻!”
  玉醴金池,万年炽热。
  原先在青丘的时候,他也同家人一起泡过温泉,深山雅静,鸟鸣空灵,咕噜咕噜的热泉清澈无比,旁边的石壁上还生着幽绿可爱的青苔,大家一同自由自在地聊天谈笑,纤纤和惜惜就兴奋地在里面跳上跳下,又笑又闹,将皮毛上的水珠四处乱甩……
  他叹了口气,穿着轻薄的丝袍,提着竹篮,踩着木鞋走出去,还未等他伸手拉门,雕花的木门便向两边自动分开,向他展示出玉醴泉的真容。
  他瞪大眼睛,在那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眼前的景象犹如仙境,即便是真正的九天瑶池,也比不上它半分飘渺绮丽。那玉色的泉水自高处的龙首倾泻进下方的金池里,烟雾缭绕,如同飞瀑,热气直熏得人眼睛湿润,金池中则游离着群群鳞片光辉灿烂,宛如美玉的锦鲤,两侧花树繁盛,满树的落花都被飞溅而出的水珠打得颤巍纷扬,漫卷在半空。
  水飞千丈玉,波浪万条银,光是看着这一幕,就已经令人心旷神怡,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玉泉金屑。”黎渊低沉的声音响起在他身后,“那些是金屑鲤,生来就长在玉醴泉中,若是凡人吃上一口它们的肉,顷刻间便能延寿千年……”
  他从后环住苏雪禅的身体,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他的嘴唇已经贴到了怀中人的耳畔上,带过一阵细微酥麻的电流。
  苏雪禅脚下一滑,差点没摔到池子里去。
  他深吸一口气,毅然转身道:“衣服脱一下。”
  黎渊挑起眉梢,眼神中充满意外的喜色。
  “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苏雪禅提着篮子,从里面取出一个做工精美,瓶塞上还镶着宝石的琉璃瓶,“露出上半身就行了,我之前去翻了一下,找出一瓶这个……”
  “灵乳?”黎渊问道。
  苏雪禅点点头:“对。我知道蚩尤造成的伤口药石无医,但灵乳好歹能稍微温养一下你的伤,把袍子褪到……”
  他刚想说“把袍子褪到腰间”,黎渊就利落地抽掉腰带,把整件丝袍掀下,揉成一团扔到旁边,自己则赤身裸体,毫不遮掩地正对苏雪禅。
  苏雪禅:“……”
  黎渊宽肩长腿,猿臂蜂腰,从锁骨到结实胸肌的线条又流畅又漂亮,细碎的水珠凝在他的长睫上,亦令他的面容于俊美中带着几分深邃的性感,除了包着白布的伤口,几乎可以说是完美无缺。他就像一只拥有华美皮毛的虎豹,无所顾忌地向心仪之人展示着自己的所有。
  苏雪禅咽了咽喉咙,不知道是热气蒸的,还是因为其他,就连眼眶都带上了一抹微红,他艰涩道:“没让你……全脱。”
  “哦。”黎渊漠然道,“还满意你所看见的吗?”
  苏雪禅简直要骂人了。
  “块转过去吧,”他头疼地按着眉心,“我要把布解开了。”
  黎渊也不啰嗦,只是在依言转身的时候,他胯下那玩意也跟着一晃悠,苏雪禅又挨得近,好悬没蹭到他大腿上。
  他嘴角抽搐,虽然手上的动作轻柔无比,可心里却无语地想,跟个驴似的……
  他拨开黎渊的长发,小心翼翼地掀起纱布,手臂绕过他的胸膛,一层一层地将其剥离下来。越是靠近伤口,布料就黏连得越厉害,到最后,他几乎能听见纱布和血肉分离的粘稠水声,直让人牙酸。
  那道伤口贯穿了黎渊的前胸后背,即便过去如此之长的时日,它依然淋漓地附着在龙神身上,犹如一个残忍可怖的诅咒。
  “疼么?”苏雪禅轻声问道。
  黎渊摇摇头,道:“不疼。”
  苏雪禅示意他转过来,他将浅金色的灵乳倒进掌心,轻轻贴在黎渊翻起的伤口上,黎渊额角一跳,眼睫颤了颤。
  “疼就说,”他将灵乳仔细涂满那狰狞的伤处,“别忍着。”
  黎渊没说话,只是垂眼望着他,苏雪禅忽然觉得蹊跷,他下意识低头一看,黎渊下面的东西竟然翘了起来,硬梆梆地支在大腿上。
  苏雪禅:“…………”
  黎渊道:“这不能怪我,你要明白……”
  “好了好了我知道,”苏雪禅已然处在即将崩溃的边缘,“大家都是男人,我懂!”
  “你才多大,还男人?”黎渊不留情面地嗤笑一声,让苏雪禅瞬间大为光火,差点把瓶子插到他的伤口里。
  “怎么,你什么意思?”
  黎渊的脊梁挺拔如松竹,俊美的容颜亦让人难以逼视。他垂下眼睛,对苏雪禅正儿八经道:“你把衣服脱了给我看看,我就知道你是不是男人了。”
  苏雪禅咬牙切齿,这时候,黎渊还在一声接一声道:“我都脱了,你有什么脱不得的,不是说大家都是男人吗?”
  他把最后一点灵乳往黎渊后背上一拍,忽然笑道:“药效吸收了才能下水,等半刻钟,嗯?”
  黎渊莫名看着他,应道:“唔。”
  苏雪禅猝然伸手,在他下|身重重揉了一把,而后便迅如闪电,扑通一下跳进玉醴泉,像一尾灵活自如的鱼般飞速游走了!
  “嘶!”黎渊倒吸一口冷气,一瞬间被撩拨得差点红了眼睛,但事实确实如他先前所说,要等完全吸收后才能下水,不然经由醴泉一稀释,先前做的便是无用功。他磨了磨牙,低声道:“小东西……”
  欺负了黎渊,苏雪禅心情愉悦,差点泡在热泉里大声唱起歌来。此时,他身上还穿着轻薄的丝袍,下摆都轻飘飘地浮在水面上,他嫌这个碍事,于是在水中解了衣带,将它搭在岸边,自去找金屑鲤玩了。
  也许是从小长在玉醴池中的原因,这些金鲤也不怕外人,苏雪禅伸手下去,它们就好奇地啄一啄他的指尖,在他身体周围来去穿梭。这玉醴泉天然高温,里面却生着成群结队的珍稀金鲤,当真是一大奇观。
  他正逗弄着鱼群,那金鲤却齐齐将身体觳觫一抖,如同惊弓之鸟般迅疾游走了,倒好像遇到了什么天敌一般,他觉得莫名,刚“哎”了一声,远处的池面便生出一阵荡漾的涟漪,哗然间,一头玄黄如玉的长龙破水而出,一下圈住了他的身体!
  “哇啊!”他吓得大叫出声,但随即就被两只龙爪按住了肩膀,应龙俯下身体,用璨金色的眼瞳的凝视着他,喷出一口热气。
  是黎渊的原身。
  准确来说,是黎渊缩小了的原身。
  他在逐鹿之战中看过应龙的原形,蜿蜒如万里大江,双翼挥动间遮天蔽日,足以掩盖太阳的光辉,自然不是一个玉醴泉能盛下的。
  应龙身体游走转动,全身的鳞片犹如美玉般熠熠生辉,它在水下环住苏雪禅的身体,仅在水面上露出一截,就像一把天然恒温的活椅,舒适地垫在他的肩颈后。
  “舒服吗?”在变成龙身后,黎渊的声音更是低沉如同金石,“我看你和它们玩得很开心啊。”
  苏雪禅撇了撇嘴,笑道:“奇怪,池子里怎么有一股醋味?”
  应龙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不满的呼噜声,它用头顶着苏雪禅,用鼻端摩挲他的脸颊,苏雪禅被他弄地直笑,不禁伸手搂住它的头颅,抚摸它狮子般的金鬃。
  他看着应龙胸前的伤口,心中很不是滋味,这时候,应龙的身体却蓦地向后退开了些许,还未等苏雪禅反应过来,应龙的上半身便骤然发出光芒,从龙化成了人形。
  他惊讶地瞪大眼睛,忍不住道:“怎么,你还可以……”
  黎渊自腰腹向上是人身,腰腹以下是蜿蜒的龙形,他贴近苏雪禅,在他耳边道:“刚才那样不好抱你。”
  自从他凝出肉身后,黎渊就异常黏他,时时刻刻都想把他抱着。苏雪禅在水中转了个身,仔细看了看他的伤处,见醴泉不会对它造成什么影响后,他又开始好奇地摸索黎渊的下半身,他一片片地摸过那紧密排列在一起的鳞片,就像在摸一尊柔软精致的玉雕。
  他的指尖颤了颤,忽然想起千年之后,黎渊曾满满一墙的书帛里,详细描述他所受过的刑罚。
  他将剜下的,击碎的,剥落的鳞片一枚枚数清,权当牢狱里为数不多的消遣。
  从见到自己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要面对无尽的伤痛与折磨——无论是身,还是心。
  “怎么了?”黎渊察觉有异,不想苏雪禅却回身拥住了他的腰腹,在他的伤口上轻轻吻了一下。
  黎渊心头狂跳,就听苏雪禅低声道:“倘若你当时把龙血收回去就好了。”
  黎渊眉头一皱,喝道:“别胡说。”
  “就为了这个,”苏雪禅叹了口气,接着道,“即便你以后……嗯,即便你以后会打骂我,我也不与你计较了。”
  黎渊无语,说:“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我以后会打骂你……”
  苏雪禅却不依不饶,继续道:“不会吗?以后你会很凶的,把我打得哇哇大哭,说不定还要拿刀捅我……”
  听了这话,黎渊突然觉得坐立难安。菩提就是他心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他明知自己是不会伤害他的,可听了怀中人说的话,他竟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象那言语描述的场景,仿佛那真的是将来会发生的事一样。
  “菩提。”他沉声道,“看着我,你看着我的眼睛。”
  苏雪禅抬头,与他目光相接,黎渊的眼眸中犹如含着一整片波涛汹涌的汪洋。
  “你就是我的命。”他说,“你记着。”
  苏雪禅的肌肤白皙,泡在玉色的泉水里,几乎像快要化开一般,但偏偏在胸前印刻着一点红痕,犹如朱墨溅上去的颜色。
  蚩尤刀痕与龙心血的印记。
  他再次叹了口气,目光透过黎渊,仿佛投射在某处不知名的遥遥远方,他轻声道:“不论如何……我都会原谅你。”


第94章 九十四 。
  黎渊沉声道:“说什么原谅不原谅……不许再说这种话了!”
  苏雪禅摸着他的腰; 避过伤口,将下巴搭在他的肩头,四周热泉荡漾,雾气蒸腾,爱人的怀抱宽厚有力,他轻阖上眼皮,只觉得自己快要融化了。
  一片寂静中; 只有高处流泄的水声隆隆,回响在空旷的山谷。
  “如果有哪一天——”黎渊忽然开口道,“我是说如果; 我伤害了你。”
  苏雪禅躺在他怀里,半寐半醒地睁眼看他。
  黎渊接着道:“你别原谅我,我是怎么对你的,你就怎么对我行了。”
  水波摇曳; 如置身摇篮般令人惬意,苏雪禅含糊地笑道:“那岂不是以牙还牙; 以眼还眼?我才不会这样做。”
  “不是很喜欢欺负我吗?”黎渊无奈道,“我不信你会放弃这个机会。”
  苏雪禅叹了口气,望着他的眼睛道:“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当然舍不得那样对你了。”
  黎渊点点头; 面无表情道:“嗯,我也爱你。”
  说完这句,俩人相对无言,同时陷在尴尬的安静里; 只是大眼瞪小眼地互看。
  蓦地,苏雪禅“噗嗤”一声,终于哈哈大笑起来,他伸手拿泉水泼向黎渊,“你也太好笑了吧!哪有人在说喜欢的时候还是一副冷脸的!”
  黎渊被他泼了一脸水,倒也不生气,他望着苏雪禅,挑眉道:“想知道我在什么时候不冷着脸吗?”
  “不不不!”苏雪禅蓦然警觉,“不用了,不想知道!”
  黎渊一头扎入水中,苏雪禅见势不妙,急忙转身欲逃,可他在岸上都逃不出黎渊的手掌心,更何况是这里?他的脚腕被一把握住,让热浪推至一旁的池壁上。苏雪禅浑身赤|裸,不着寸缕,唯一一件丝袍还在远处孤零零地搭着,连个遮掩的东西都没有,就被黎渊在水下分开了大腿。
  “黎渊!我说你……啊!”尾音淹没在脱口而出的呻|吟里,他猝然扬起头颅,近乎眩晕,腰腹则在瞬间软成了一摊水。
  “你这个……”
  黎渊漆黑的长发在水下蜿蜒四散,如同觅食的群蛇,能看出微微起伏的动静,他双目涣散,全身过电般传来阵阵无力的酥麻,只能攀在滚烫的金壁上不住喘息,觉得自己的神志都要被那个在下面作乱的人吸走了。
  明珠的光芒犹如数个灿烂的太阳,在他视线所及之处,尽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水泽,淹没了天地,淹没了时间,淹没了日月。
  ——也淹没了他。
  是夜,寝殿。
  苏雪禅窝在被子里,一声不吭。
  黎渊披着外袍,裸|露着轮廓分明的胸肌和腹肌,坐在那张足以容纳数人的大床上。
  “怎么了?”他试探着问道,“还在生气?”
  苏雪禅背对他蜷成一个球,继续不说话。
  其实他也不是生气,在温泉里,黎渊既没有违背他的要求,也不算是占他的便宜,严格来说,还是他占了黎渊的便宜。好处也受了,爽也爽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因为他刚才实在是爽过头了啊!
  他没想到这头龙疯起来会那么失控,他以为一次两次再加上亲亲抱抱也就完事了,没想到最后他嗓子叫哑,出的次数太多,连下面都在隐隐发疼了,黎渊还揉着他的腰不肯撒手!
  干什么,采阳补阳吗?!
  他现在一喘气,就觉得下腹空空的,好像连风都能灌进去一样……
  黎渊继续赔不是:“我知道这次有点过了,下次再也不会……”
  “再没有下次!”他一把掀开被子怒吼,不想起来得太猛,腰腹处登时疼得一呲牙,他瞪着黎渊不知所措的眼神,好半天憋出一句话:“你……你也不嫌脏!”
  黎渊挑起眉梢,若有所思地用舌尖在下唇上绕了一圈,“脏?可我又没让飘到水里……”
  “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苏雪禅恨不得以头抢地,“好了别说了!我要睡了!”
  “哦。”黎渊点点头,把外袍脱了,跟着就要上床抱住苏雪禅。
  苏雪禅震惊道:“干什么?我不要和你一块睡!”
  黎渊泰然自若:“这是我的床。”
  苏雪禅一愣,这时候,黎渊已经揭开被子,用有力的手臂搂住了他,“而且,你是不是砸了桥前面的一棵碧玉宝树?”
  还未来得及推拒,就被人一下揭了老底,苏雪禅的动作当即僵在原地,他心虚地斜睨着黎渊,小声道:“没有,不是我。”
  “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就敢赶我下床了?”黎渊嗤笑一声,将他按进自己怀里,“睡觉!”
  窗外,夜风拂过房檐,将玉铎撞击的清脆作响,如落花纷扬。
  秋去冬来,很快又是一个春天。
  其实季节的变化对应龙宫中并无什么太大的影响,但不知为何,仿佛春天就是有种异样的魔力,能让人变得懒洋洋的,只想拥抱着彼此,在繁花烂漫的草地上躺着晒晒太阳。
  黎渊的伤口也在缓慢愈合了,在这个春天,无数雪片一样的信笺自四海传来,仿佛先前的悠闲时光只是一个短暂的假期,假期一过,黎渊便又要承担起他肩头上的重任。他事务繁忙,唯独怕苏雪禅会觉得无聊,于是从海中重新召回了一部分仆从侍女,想让他们把龙宫变得热闹一点。
  这一日,不廷胡余恰巧来访。
  黎渊坐在桌案后面,正拿着两封卷宗对比查看,听见远处海兽嘶鸣,也没有起身迎接的打算,龙宫内的仆从都知道这位海神是常客,亦不来打扰,任由不廷胡余径直走向黎渊所在的宫殿。
  “别来无恙啊,老友!”甫一进门,不廷胡余便高声笑道,“听闻你前段时间很是逍遥自在啊!”
  黎渊抬头,看了他一眼,“托你的福,坐。”
  不廷胡余手边的青蛇咝咝吐信,将脑袋扎进一旁的茶杯里喝水,他本人则摇着一把折扇,对黎渊道:“四海的信都看了?”
  黎渊点点头:“看了。”
  “有何想法?”不廷胡余渐渐收敛了笑容,“不断有陆上妖族被东夷部落袭击,甚至连沿海地区的水族都被其侵扰过。仗着自己是被天道庇护的人族,就敢罔顾帝鸿氏的警告……你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黎渊避而不答,转而问道:“风伯雨师,找到了吗?”
  不廷胡余一怔,摇头笑道:“到底是聪明,能一下联系到那两个蚩尤余孽……没有,虽然这样说会显得九天神明都是一群无用的酒囊饭袋,但我还是得说,一点线索都没有。”
  “要是你们去找,也会一样没有收获,”黎渊瞥他一眼,“何必嫌弃帝鸿氏的下属?”
  不廷胡余漫不经心道:“我们找不到是我们的事,又不妨碍我骂他们为酒囊饭袋。”
  说着,他又戏谑笑道:“若是洪荒再次大乱,你可还愿意像上次那样挺身而出,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你觉得呢。”黎渊冷哼一声,“洪荒若乱,你们也讨不了好去,还想置身事外?做梦吧。”
  不廷胡余不以为然地摇头道:“区区一个东夷,就算他们身后有风雨二人指点,没了蚩尤的兵主之力,他们又能掀起什么风浪?你太高看他们了。”
  “是你太小瞧他们了。”黎渊撂下手中的卷宗,颇有几分头疼地捏着鼻梁,“风伯雨师绝不仅是简单的左右手,蚩尤能重用他们,还用他们的能力在逐鹿中制造大麻烦,你要是轻视他们,那才叫糊涂。”
  不廷胡余挑眉道:“确实,他们够狡猾的了,天上地下,所有人都在通缉追捕他们,他们竟然还能不露半分消息,当真好手段。”
  正说话间,苏雪禅急匆匆地捧着一个玉制花盆,赤足从外头跑进来,边跑边嚷:“黎渊!”
  黎渊眉头一皱,喝道:“你给我把鞋子穿上!光着脚往哪跑?!”
  “这是不是天青玉兰的种子?”他迫切问道,“是吗?”
  黎渊连人带盆,一把将他打横抱起,掂着他道:“鞋呢?”
  初春时节,日光和煦,苏雪禅在花圃里跑了许久,脑门上都挂着一层亮晶晶的汗珠,他讪讪道:“鞋……脱了。”
  “和你说了多少次要穿鞋?”黎渊皱着眉头,应龙宫的水晶地砖乃是晶莹的黑色,日光一照,暖洋洋的,苏雪禅最喜欢赤脚在上头跑,无论黎渊说过多少次,他转头就能忘,“还跑到园子里……生怕脚底不被石头划破是不是?”
  苏雪禅丝毫不怕他生气,只是讨饶道:“好了,我一会就穿!你看看这个,是不是天青玉兰的种子?”
  “我怎么知道?”黎渊没好气,“我又不是句芒。”
  这时候,一直忍笑围观的不廷胡余轻咳一声,引得苏雪禅转头一看,连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您好!”他说,“我是……打扰到你们了吗?”
  不廷胡余微微一笑:“小殿下手里拿的可是天青玉兰?我知道弇兹那里种了不少这种花,小殿下若是喜欢,我可命人即日送来。”
  苏雪禅赶忙拒绝:“您太费心了,不用不用。”
  “你喜欢这花?”黎渊问道。
  苏雪禅笑了开来,目光中充满怀念的温柔,他低声道:“这花开的时候很美的,花朵又多又大又好看,就像雪一样……我很喜欢。”
  黎渊轻点着桌子的手指顿了顿,道:“问看管花圃的人要种子,随你去种吧。”
  苏雪禅欢呼一声,从黎渊身上蹦哒下来,撒腿跑远了。
  黎渊大怒:“没穿鞋子还跑那么快?把鞋给我穿好!”


第95章 九十五 。
  春日寂静; 鸟鸣不绝。
  茂盛树林间,数条羊肠小道蜿蜒曲折,通往一片繁华的小城。
  男人站在食肆边上,肩头搭着一条白毛巾,纳闷地看着仅有寥寥数人行走的街头。
  此城虽小,却是连接两座山脉之间的要处,平常贸易往来; 游览观光,皆要经过这里,即便到了子夜; 都是灯火通明,彻夜不眠的,今日怎得如此寂静冷清?
  他挠了挠头上的翎羽,旁边女子出来倒了一趟水; 望着他叫道:“徐二哥,看什么呐?”
  徐二伸长脖子; 又往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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