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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异志之魏国篇-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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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仪反问道:“小兄弟方才问起惠相,我倒是想问问,你可知惠相对魏秦之战的看法?”
“魏败于秦数次,兵力受损严重,公子卬依旧进言发兵,但惠相却每每劝诫魏王止兵休戈。惠相之言,意在休养生息,毕竟一国之力,不可急速消耗,需要调理恢复。当初三晋分家,魏有插足。晋之下场,未必不是魏之将来。”郁旸涎道。
张仪不禁拍手,举杯与郁旸涎道:“请。”
郁旸涎小啜茶水,道:“张子如此,我便以为此去大梁未必顺利。”
张仪似是有所触动,正色问道:“何解?”
“惠相以退为进之举不可谓不明智,而魏王实则更心仪公子卬之战略,却就听从惠相所言,暂且按兵不动。我妄自猜测,张子虽非公子卬同道,却也不在惠相所想的道路之上。倘若当真入朝,有惠相在前,张子之言未必会被魏王采纳,还可能陷入惠相与公子卬之间的争端。”郁旸涎道。
张仪再将这白衣少年看了一遭,亦将郁旸涎这番言论细细咀嚼,道:“小兄弟对魏廷之事了解甚深。”
“我在大梁停留过一段时日。”郁旸涎回道。
“我倒是忘记了,小兄弟四处游学,可还去过其他地方?”
张仪此问别有深意,郁旸涎迟疑之后,昂首正坐,道:“诸国都有游历,入魏之前便是在秦国。”
“小兄弟一观诸国之貌,心中就没有心仪之处?”
郁旸涎笑道:“自然是有的。”
“可愿意与我一说?”张仪见两人杯中茶水将尽,便要去斟茶,然而他身上有伤,行动不便,才稍稍动了动身子,便是痛得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郁旸涎见状拿起茶壶,此时才发觉洛上严不知何时已然离去,他与张仪谈兴正浓,便暂且不去顾及洛上严的去除。与张仪倒了茶,他才继续道:“山东六国风貌各有妙处,齐楚之强,魏国之雄,甚至燕齐韩三国亦令人心动。”
“秦国如何?”
张仪问得毫不犹豫,郁旸涎却打得有些迟疑,他与眼前这布衣书生相视多时,目光之中各有他意,却都看来坦荡,最后他垂下眼,嘴角微扬道:“秦人可爱。”
“小兄弟这样一说,我倒是有些兴趣,不知能否细细说来?”张仪问道。
“实不相瞒,五年之前我便已经到过秦国。彼时商君健在,孝公当政,秦国之势已非昔日积弱之象,然而变法未成,与山东诸国相比,依然势弱。但我从秦人身上感受到了在他国从未感受过的坚持。商君虽非秦人,却有秦人之坚,变法艰难,从未移志,秦国虽弱,秦人也从未放弃图强之心。尤其孝公一心强秦,与商君君臣一心,我非秦人,也是十分感佩。”郁旸涎道。
张仪不禁点头,思虑之间又有疑问,随问郁旸涎道:“孝公胸襟,我虽为魏人也由衷敬佩,卫鞅之才属当世罕有。如今孝公故去,卫鞅惨遭车裂,小兄弟对此作何感受?”
至此,郁旸涎目光瞬间暗淡,方才谈吐间的疏朗之气也渐渐沉重。他垂眼沉默了半晌,张仪便安静相待,待他回神时,才发觉那布衣书生似乎一直那样静默地看着自己,眼中带着几分恍然大悟,而他也未作掩饰,大方道:“商君之死,令人惋惜。”
张仪见郁旸涎尚且坦诚,这少年方才的眉眼之中确实情愫深沉,他便料定郁旸涎所言绝非虚词,便对他又心仪不少,道:“小兄弟对秦国现任国君,可有观瞻?”
郁旸涎微顿,稍作考虑之后回道:“孝公之子,想必继承其父遗志,秦人风骨,不容小觑。”
张仪对此不置可否,饮茶道:“秦君赢驷,昔年曾因触犯卫鞅新法而被流放,期间经历外人不知,后回到秦国却大力推崇新法,却依旧未能免除卫鞅遭遇车裂的命运。小兄弟以为,秦君此为是何意?”
“张子看现今诸国,国中势力,各在何人手中?”郁旸涎问道。
张仪自然心知,不论秦国还是魏国,再或是其他各国,国之重权皆在公族大家之手,同出一姓,是谓手足,自然会彼此袒护,以保共荣。秦君所为正是为了稳固宗族势力而不得不处决卫鞅,但并未因此推翻卫鞅之法,足见秦君内心对此的认同。
见郁旸涎此时神情,张仪便已明了,然而这些话不言自明,他便给了郁旸涎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举杯道:“以茶代酒,敬小兄弟一杯。”
郁旸涎回敬道:“不敢。”
“卫鞅之法,对事不对人,于旧公族而言,便是削弱了其手中特权,必定会受到反对。但若对百姓而言,便是给了极大鼓舞。无怪乎秦人越战越勇,秦国越变越强,孝公与现今秦君,可谓深有远谋。”张仪赞道。
“张子此言若是被旁人听去,兴许要再进一次府衙,吃一顿痛了。”郁旸涎笑道。
张仪闻言只觉有趣,便同郁旸涎一起笑了出来。
“恕张仪直言,我看小兄弟举止言谈,并不是普通游学士子,你对魏秦两国局势十分了解,更似是……”
郁旸涎即刻叉手道:“我以诚结交张子,与我究竟是何身份并无任何关系。张子要去大梁,我真挚祝福。只盼张子仕途坦荡,一切顺利。”
“现今世道混乱,我一人独行,难免有些戒心,小兄弟莫怪。”张仪致歉道,“今日与小兄弟一席座谈,很是畅快。相逢即是有缘,张仪荣幸。”
“张子言重。”郁旸涎道。
张仪左顾右盼片刻,问道:“一番畅谈竟就到了这个时候,就连你那位同伴何时走的,我都未曾留意。”
郁旸涎向客栈门外望去,见已是日薄西山,这才想起洛上严已经离开多时,不免有些歉意,遂与张仪道:“叨扰张子多时,暂且告辞。”
“小兄弟且慢。”张仪唤道。
郁旸涎此时已经起身要走,听张仪开口,他便停步问道:“张子何事?”
张仪停顿稍许,道:“只是有些意犹未尽,想问小兄弟可愿同进晚膳,再来闲话?”
“冷落好友多时,我先去与他打声招呼。张子先请,我随后就到。”言毕,郁旸涎告辞离去。
张仪看着那少年匆匆走开的身影,回想着两人之前交谈的内容,不禁莞尔,这便唤来了小二要备晚膳酒菜。
马陵卷 第三十七章·别有用心
郁旸涎至洛上严房外,叩门后见洛上严相迎,他因先前只顾张仪而怠慢了这玄袍少年而略有歉意,遂有些犹豫地迟迟没有进门。
洛上严却是一脸坦然,也看出了郁旸涎的心思,他便自己转身回座,道:“自与郁兄相识,便甚少见你与人畅谈,未免扫兴,我才回房,郁兄不必在意。”
方才意识到洛上严离席的瞬间,郁旸涎便有些心急,这样的担忧也不知从何而来,只是急于找洛上严解释,然而在见到洛上严时,他却又哑口无言,全然不似以往从容。
稍待了片刻,洛上严见郁旸涎仍是站在门外,他便问道:“怎么了?”
郁旸涎正想开口,却有一阵邪风灌入客栈,来势之凶令人猝不及防,物什翻倒与受惊的叫声一并混杂着充满了整间客栈,而这阵风中,正带着令郁旸涎颇为熟悉的气息。
洛上严同样感受到了夹杂在疾风中的妖邪之气,近乎毫无犹豫地直接从二楼的栏杆处纵身跃下,直接扑向那股气息。
“洛兄!”郁旸涎随即跟上,也发现那股妖邪气息正是冲着张仪去的。
此时的客栈内已经是一片狼藉,多数人已逃窜出去,而张仪所在正是风势最强劲之处,周围桌席倾翻,碎物随风飞卷,硬生生将他困在角落中无法逃离。
“先带张子走。”洛上严同郁旸涎道。
郁旸涎一手捏诀,指出气剑,在风墙之上硬是破开了一道缺口,他趁势灌注真气将风墙推裂,见有机可趁便立即飞身上前,一把提起张仪的衣领,带着人先行撤出了客栈。
洛上严见那股邪气欲追张仪而去,便即刻打出一阵掌风,拦截了邪气去路。那股气息因此发怒,转头便向洛上严扑来,却在即将近身时受力袭击而不得不推开。
张仪从未遇过如此怪事,此刻被郁旸涎带到客栈之外依旧惊魂未定,平复了多时才慌张问道:“是何情况?”
郁旸涎蹙眉看着唯在客栈内作怪的邪风,已然知晓了一些缘由,他不由再去端凝身旁的张仪,见这布衣书生仍旧面带惊慌,他更像是在内心确定了什么。
张仪则被郁旸涎的目光看得莫名其妙,不由后退一步,又忧虑地向客栈望去,只见那邪风在室内肆虐,吹得门扇狂摇不止,整栋楼也似是摇摇欲坠,几乎要将整间客栈摧毁。
“张子稍候。”言毕,郁旸涎便要回去客栈之中。
然而正是此刻,自客栈内猛然迸出一阵较之先前更为猛烈的飓风,就此破门而出,直接将门扇吹得飞了几丈,连同客栈里的物件一并飞出,砸伤了还在客栈外的路人。
郁旸涎暗道正是那阵邪风想要逃走,他便顾不上与张仪多言,即刻追击而去。
张仪但见白衣少年倏地一下便没了踪影,那阵怪风也就此止歇,而他的周围此时已经躺倒了许多在风中受伤的百姓。他正手足无措时,见洛上严走出了客栈,不似郁旸涎的急切,玄袍少年的眉宇之间更有浓重的隐忧。
洛上严望着邪风与郁旸涎共同消失的方向,正在思虑什么,却忽然发现街角似是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他未及多想便追踪而去,留下了不明所以的张仪。
洛上严一直追着那道身影到了马陵城外,却最终还是没能跟上。望着空旷四野,他的眉心拧结更深,却又忽然发现又暗器划空而来。他即刻旋身闪开,那枚暗器便直接钉入他身后的树干之上。待他前去查看,果真见暗器之上刻着“黑骨”纹样。
洛上严拔下暗器握于手中,朝虚空道:“出来吧。”
一旁荒草之中逐渐升起一团朱色烟气,稍后聚成人形,正是朱厌。
洛上严将暗器丟向朱厌,朱厌身形未动,那暗器还未近身便化作了青烟,就此消失在两人之间。
看着洛上严苍白如昔的面容,朱厌却是笑了,道:“解了骨毒之人果真与从前不大相同,虽是死人,眼神倒是凌厉了不少。”
洛上严肃容相待,盯着始终昂头似是高人一等的朱厌,内心少不得生出厌恶,他却直到这上古凶兽必定不会无故现身,也大约能料到其目的,便道:“郁旸涎的口风紧得很。”
“主上牺牲了骨女让你能够随同郁旸涎离开大梁,可不是为了听你这句话。”朱厌冷道,“你在桂陵时传回大梁的消息,主上并不十分满意,不过你的桂陵之行,倒是另有一桩收获。”
“什么?”洛上严惊奇道。
“大羿五星。”目光中的玄袍少年在听见这四个字之后有了极为微妙的神情变化,朱厌将洛上严的一举一动都清楚地看在眼中,负手从容上前道,“桂林的封豚被彻底斩杀,五星之一已破,主上对此颇为满意。”
朱厌颇具深意的视线让洛上严明白了他的意思,问道:“主上是要我借助郁旸涎的手,将大羿五星全部破除?”
“不要忘记大羿阴阳鱼灵骨之事。”
“五星封印,灵骨之宝,都和大羿有关,你自上古留存至今,难道对此没有任何知晓?”洛上严反问道。
“彼时我被镇在太阿山下,外界发生什么,我如何得知?你需明白,我如今为何能够站在这天地之间,站在你面前,不过是因为天下大争,兵戎不止,否则太平盛世,你我可就无缘相见了。”朱厌嘴角始终噙着一丝莫可名状的笑意,盯着洛上严的目光亦显得十分怪异,他稍稍走近洛上严问道,“沁尧山的封印,最后究竟是你谁破的?是你还是郁旸涎?”
关于地底山洞最后发生的一切,洛上严确实没有记忆。若说封印是他破除的,根据班及幼和裴陆予的描述,或许当真如此,然而那天他和郁旸涎一起在山洞中,在失去记忆之前,郁旸涎是否做过什么,他并不得而知。
朱厌见洛上严沉思良久都未作答,他只觉得更加好奇,道:“这件事不是主上问的,是我自己想知道。你如果不想说,我不逼你,但如果当真是你破的封印,你最好可以告诉我,或许,我能帮你将厄难毒真正地逼出体内。”
隐在长袍中的双手顿时收紧,洛上严意外地看着眼前这个面容俊秀却透着丝丝阴枭自傲的同伴,不禁追问道:“你有办法?”
“这就要看你有没有诚意同我合作了,或者说你有多想清除体内的厄难毒,真正摆脱控制。”
当初在大梁,洛上严只是通过骨女死亡之象摆出了他同时解除了厄难毒和骨毒的假象,他能够离开大梁不过是那个隐藏在一切背后之人为了得到大羿阴阳鱼灵骨而做出的一部分允诺,事实上,他一直忍受着厄难毒的侵蚀。
一旦想起自己时刻都在郁旸涎面前做戏,洛上严便心生悲伤,然而他并不能就此告知郁旸涎这些真相,毕竟他虽为死人仍有命,而这条命就握在那位主上手中。他若当真再死一次,就无法再见到郁旸涎。
“你难道没有查找过清除厄难毒的方法?”朱厌反问道,“其实你知道,不过因为知道自己并没有办法办到,所以才一直隐忍至今,不是么?”
对于朱厌的洞察力,洛上严不得不心生佩服。一直以来,他都以极其服从的姿态出现在主上面前,对于主上下达的命令从未有过违抗,以自己的已死之躯表达忠诚之意。而事实上,他一直在暗中寻找破解厄难毒的方法,然而所有的记载都指向了一条路——杀死施毒者。
时至今日,洛上严都不知主上究竟是谁,又或者是人是妖还是魔物,因为每次觐见,都是在一片幽暗的境地之中,那声音似是生于天地之间,环绕于四面八方。面对这样一个神秘又能轻易操控厄难毒而令朱厌也甘愿臣服的人,洛上严根本没有任何把握可以将其斩杀,而为求自保,他不得不屈服于主上强大的力量之下。
洛上严的神色让朱厌真切地了解到这玄袍少年内心的所思所想,他继续道:“桂陵的五星封印一解,主上的力量就像是增强了一些。”
“你说什么?”洛上严惊道。
“你不明白?”朱厌反问道,“凭主上的能力,他为何要一直留在大梁?魏国如今的形式你难道不知?江河日下之国,有什么能够牵绊住他?”
朱厌的提示令洛上严想起了一些过去被自己忽略的细节,然而他并不能完全认定自己的想法必然是正确的。
“如果破除桂陵五星封印之一的人是你,那么我有理由相信,剩下的四个封印,你也可以一一破除。”
洛上严讽道:“如你所说,五星封印一旦全部解除,主上的力量就又增进不少,你如何能助我清除厄难毒?岂不是笑话?”
“真正了解主上的意图,才可能抓到他的软肋。我在主上身边这么久,自然会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朱厌道,“齐楚不输魏国,但哪怕如今的魏国已非昔日雄霸之首,主上却依旧要留在大梁,除了魏秦相邻,便于攻秦之外,便是主上暂时无法离开魏国。”
“无法离开?”洛上严思忖片刻,豁然开朗道,“你是说,主上受其他力量牵绊才不得不滞留魏国,这和大羿阴阳鱼灵骨甚至是大羿五星有关?”
“是不是和阴阳鱼有关我无从确定,但大羿五星必定和主上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方才在客栈中的邪风,正是马陵此处被封印的九婴接受了主上的帮助,从而暂时脱离封印镇压外出作怪的结果。”朱厌道。
“主上能破五星封印?”
“只是影响。”朱厌道,此时神情也略显凝重,“主上之力深不可测,当初桂陵封印一解,他便立刻感知到剩下四星的所在之处。我想他此次释放九婴,就是要吸引你和郁旸涎的注意,尤其是要让郁旸涎出手。”
“离开了大梁,还是没能摆脱主上的摆布。”洛上严目光暗淡,不由冷笑一声,“他能操控于千里之外,如此巨大的力量,岂是常人可以抵挡的?”
“常人不行,自然有人可以。否则如何会有可以牵制主上的力量存在从而将他桎梏在大梁?”朱厌虽是疑问,却更似认定了有这样一个能力较之主上更为强大的人存在,他此时凝视着洛上严,面容含笑,神秘莫测,道,“桂陵之行,不知其理,有些细节倘若疏忽了也就暂且作罢。自马陵开始,你还有四次机会可以尝试,不过需要记住,每解除一道封印,日后想要与主上抗衡的机会就会小一份。”
“主上素日待你不薄……”
“那只是因为我不似骨女那般没用罢了。”朱厌回道,面容又复冷峻,甚至隐隐带着杀气,看着洛上严时又闪动着些许期望,道,“倘若有一日牺牲我,可以给他带来更大的利益,你觉得他会留下我?与其等待不知何时就会到来的死亡,不如及早为自己谋求一条生路。再者,我一贯追随强者,若有可以克制主上的人出现,我不介意易姓投诚。”
朱厌一语方毕,便化作一团朱烟就此消散。而洛上严依旧站在原处若有所思,不知不觉便待到了月色初上之时。
马陵卷 第三十八章·两心忧惆
洛上严回到客栈时,郁旸涎还未归来。
此时张仪正在客栈外四下观望,但见洛上严的身影,他即刻迎上前问道:“郁兄弟呢?”
“他还没有回来?”洛上严问道。
“你们二人先后离去,如今只得你一人回来。”张仪道。
洛上严暗道不妙,便要前往既黎山寻找郁旸涎。然而他才转身,便见那白衣少年快步而来,显然是并无斩获。
洛上严同张仪一道走向郁旸涎,但见他眉头皱紧,一脸忧虑,便知此行并不顺利。三人并未多言,这就暂且进了客栈。
这一趟邪风作怪,更是令整座马陵城陷入人心惶惶的境地,而让秉烛而坐的三人心思沉沉,尤其是洛上严和郁旸涎,面色尤紧。
半晌沉默之后,郁旸涎率先开口道:“如果我没有看错,这件事和大羿封印有关。”
洛上严对此不表,仍在思考着朱厌同自己说过的话。
“大羿封印?”张仪不解,“听来神奇,不知小兄弟可否与我详解?”
“此事说来话长,而且应该不会那么简单。”郁旸涎如今才发现心不在焉的洛上严,虽唤他道,“洛兄?”
洛上严几经郁旸涎低唤才回过神,却仍在状况之外,问道:“怎么了?”
郁旸涎只以为洛上严遇见棘手之事,便关心问道:“你怎么了?”
洛上严摇头道:“方才与那阵邪风交手,耗费了些体力,有些累了。”
郁旸涎并不十分相信洛上严所言,然而看洛上严的脸色确实差了一些,他便小小催促洛上严回房歇息。
待洛上严走后,张仪才问道:“两位小兄弟之间似乎有所隔膜?”
郁旸涎想要将心比心,无奈他同洛上严之间始终存在着无形的屏障,致使彼此都无法真正跨出那一步,从而姑且做着表面文章,且走且看罢了。这些心事,他不必同张仪说,便只摇头道:“洛兄与我萍水相逢,总不至于事事透露,我亦有自己隐瞒之事不便与他说。”
张仪并无窥探郁旸涎私隐之意,在这个话题上便就此打住,却见郁旸涎又以满是探究的眼光看着自己,他便问道:“我身上可有怪异?”
“我有一事欲向张子请教,请张子切莫害怕。”郁旸涎正色道。
“何事?”
“张子只管坐好,其他无论发生何事无须惊慌。”见张仪颔首答应,郁旸涎再回头环顾。因那阵邪风的缘故,客栈中的其他客人许多都已另觅住处,更无酒客在堂中闲坐,小二也不知究竟去了何处,便只剩下郁旸涎与张仪二人。
郁旸涎取出一只似是纸雕的鸟儿放置在桌上,眨眼的功夫,那鸟儿便如活了一般在桌上动了两下。张仪先前游历各处,也遇过不少奇人异事,却从未见过这等景象,不免惊奇,却因答应过郁旸涎,故而此时并不作声。
那只鸟儿向郁旸涎看了看,似从这白衣少年身上读出了什么,点头之后遂跳向张仪,自桌上一跃,直接跳去了张仪肩上,在蹦去了布衣书生的头顶。
郁旸涎心中难以放下“吉星”一事,便想要通过这只灵鸟确定张仪是否就是自己当晚在桂陵所望见的那颗吉星,便对灵鸟十分关注,同时他藏在袖中的手正配合着灵鸟的动作仔细掐算。
灵鸟在张仪身上来回跳了几次,又扑腾了翅膀绕着张仪飞起来。张仪以为有趣,便一直盯着看,最后竟不觉灵鸟突然冲向自己,自他眉心扑入,就此没了踪迹。
郁旸涎见状自是惊喜,不由朝张仪叉手道:“当真是张子。”
灵鸟入体,张仪只觉有一丝清新之气自眉心流入身体,似在顷刻间驱散了体内浊气,整个人顿觉神清气爽,尤有畅快之感。又见郁旸涎向自己行礼,他忙道:“小兄弟这是何故?”
“张子解我困惑,我必感谢。”郁旸涎道。
“我解小兄弟困惑,却被你带入困惑中,可否与我说清一二?”张仪问道。
“我若此时说了,张子大约会以为我危言耸听,不如日后寻得良机,再与张子细说。”郁旸涎回道。
有了方才的见识,张仪认定郁旸涎必非寻常,其中原委玄机也许当真不是现今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他便不作强求,又同郁旸涎闲话了几句便各自散去。
郁旸涎回至房中便将吉星一事写于灵书之上,然而他才要借灵火传讯,便听见了叩门声,再有洛上严的声音。他随即将灵火掐灭,前去开门。
“洛兄?”郁旸涎将洛上严让进屋内,问道,“有事?”
“方才我在门外似是看见你屋内有火光?”洛上严问道。
郁旸涎拿起台上烛火道:“夜间视物总不是十分清楚,便持灯靠近了一些看。”
洛上严明知那火光眼色不同一般,也知道是郁旸涎有意隐瞒,他依旧不曾点破,坐下道:“今日那阵邪风之中有一股凶煞之气,若非交手时间短,我极有可能被其所伤。”
“凶煞之气?”郁旸涎眸光深沉,已然开始担忧起来。
“这股凶煞之气极为强猛,如果我说其来势譬如你我在桂陵遇见的封豚,甚至更有过之,郁兄会作何想?”
郁旸涎不禁变了脸色,下意识扣住洛上严手腕,问道:“此话当真?”
洛上严回应着郁旸涎的目光,坦然道:“郁兄以为我会在这种事上作假?”
两人视线交汇处一是质问之色,一是坦诚之光,如此僵持了多时,终是郁旸涎长叹一声,松开了手道:“我追随那股邪风至既黎山附近,它便没了踪迹,然而我以当初在桂陵远望沁尧山的方法查看过,山中林木走向,确实暗藏玄机。”
洛上严行至案前,铺开帛布,研磨道:“只要一试,不就可见分晓?”
郁旸涎上前提笔,然而笔尖处却再下不去一分一厘,尝试数次之后,他搁笔道:“我所以不愿相信这件事,总是有原因的。”
“大羿封印非比寻常,所镇多为上古凶兽,倘若触及,便是生死之途,你所担心的何尝不是我之忧虑?”洛上严正欲抬眼,却见郁旸涎早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心头一动,便就此与郁旸涎两相对望。
此时烛火暖暖,照在二人之间,便显得温柔许多。洛上严想起两人在大梁初遇时,这白衣少年一身磊落沉着,现如今经历骨女与封豚两桩事,眉宇之间已有些疲惫之态。而他一旦想起自己接近郁旸涎的目的,便是一腔惆怅堵塞心口,他不愿欺人,却不得不欺人,也不知郁旸涎知道真相之后,会对彼此之间的关系作出何种决定。
眼见洛上严眉间尽是愁绪,郁旸涎亦不得舒眉。正如洛上严所说,一旦事关大羿封印,生死艰险便成了未知之数。桂陵封豚一事倘若是侥幸,此次自既黎山来的邪风便不知会是如何结果。即便洛上严天赋异禀能够克制封印下的凶兽,他却也不忍见洛上严次次都身陷险境,这远比让他赴死更来得锥心刺骨。
二人这样沉默相对,直至有风从窗外吹来,竟将台上的烛火吹灭了,才打破了这份沉寂。
郁旸涎重新点灯,又听洛上严道:“既然也许事关大羿封印,不如找班及幼问问吧。”
于是郁旸涎催动太虚家联络灵术,打开灵镜,果真得到了裴陆予的回应。
“郁师弟?”灵镜中裴陆予略带惊喜,问道,“你找我有何事?”
“毓泉君可在你身边?我有要事,想请毓泉君襄助。”郁旸涎道。
裴陆予虽有些失望,却仍将班及幼寻来。一阵时光未见,班及幼似是清瘦了一些,旦见郁旸涎和洛上严一道,他便眉开眼笑道:“两位寻我,所为何事?”
郁旸涎将在马陵发生之事一一告知班及幼,期间班及幼的脸色便随之沉了下来,待郁旸涎说完,他已然皱眉,思索之后道:“这件事我记下了,今日方才将书室整理出来,明日我就帮你寻找相关资料,尽早让裴陆予告知你们。”
“多谢。”郁旸涎道,他又想起什么,便问道,“你们在大梁可好?”
“我随遇而安,无所谓好不好,倒是裴陆予天天出门,也不知他究竟在做些什么,整个人神神秘秘的,是不是郁兄曾经嘱托过他什么,否则他大约也不会这样认真了。”班及幼说话时不禁带了几分笑意,转头去看裴陆予时眼波更是潋滟。
“既然做事,岂可儿戏?就算不是郁师弟交代的,我也会全力以赴的。”裴陆予辩驳,再同灵镜中的郁旸涎道,“郁师弟暂且放心,我会一直盯着北郊的,一旦有异样就立刻通知你。”
“近来北郊没有任何异动?”洛上严开口问道。
“一切正常,大梁城中也很平静,并无妖物作祟。”裴陆予道。
洛上严心事重重,就此不再发言。
郁旸涎暗道他必定有事隐瞒,却不便此时询问,只与班及幼道:“有劳毓泉君多照料裴师兄,我怕他太过专注,反而是我的过错了。”
“这点郁兄大可放心,我既然跟着他来了大梁,必定时刻看牢了他,但凡我能出力的地方必定不会推辞,就是这傻子不见得明白。”班及幼见洛上严心不在焉,便颇有深意地看了郁旸涎一眼,道,“我和裴陆予在大梁吃喝玩乐,郁兄与洛兄在马陵千万当心,说裴陆予办事专注,我看你们二人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万事当心,千万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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