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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恶鬼-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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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料之中的答案,还是让廖建东心中刺痛,他压制着内心的苦涩,也笑笑道:“那可不行,除非四儿你愿意陪爸爸一起死。”
  “哼,做梦!”罗仙君冷嘲一句,懒得听他发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廖建东在身后苦笑连连,想着若是有朝一日能赢得罗尘的殉情,也算是功德圆满了。可惜只是想想,他深知罗尘惜命,不可能因为他去死,反而最有可能会在他死后大笑三声,头也不回地离开,寻找下一个道侣。
  这怎么可以!?除了他,罗尘不能再属于任何一个人!
  廖建东眼中划过一丝阴郁的光芒,攥紧拳头——只要我活着,你永远不能待在其他人身边,永远。。。

  ☆、第71章

  青城山一百三十二代掌门亲传弟子青松,自幼天资卓绝,二十二岁拜入青城山,研习门内最好的功法,后以年仅五十岁寿龄筑基,乃是仅次于其师兄,新一代掌门青柏居士的修真天才。
  青松风度翩翩,气质温和,不但为人谦逊有礼,又乐意提携年轻的修士。上至掌门师兄,下到青城山一干后辈,无不对他大加赞誉。他本人不及青柏那般沉迷修行,经常闭关,反而协助师兄处理门内诸多杂事,深得其师兄青柏居士的信任。
  就是这么一个处事圆滑,时常笑脸迎人的老好人,却将自信心里翻腾着的隐秘*一一压下,暗中将青城山、廖家,以至于早就消失在众人视线中的宓家尽数算计了个遍,当真是不简单!
  “师傅,徒儿们幸不辱命,找到了宓家的地下密室,还请师傅前去一探。”
  恍惚间,坐下弟子卜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青松像是灵魂出体浮在半空之中,看着自己在地下得意地笑着,迈步开来,一眨眼间便到了宓家曾世代隐居的坎贝岛,到了密室的入口。
  跨步进入,不知走了多久,又像是弹指一挥间,眼前便是灵光大盛的密室,是满地的法器灵宝,还有法器中央浮在半空中熠熠生辉的宝贝!
  青松心跳加速,大脑微微晕眩,他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那个宝贝,那个本就该是属于他的宝贝!
  谁能想到,一直以青城山居士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的青松居士,竟是个不折不扣的邪道宓家后代!他本身有着东南亚人的血统——也难怪他虽然气质温和,五官却总是显得有些突兀立体,不像是盛港本地人的相貌。
  青松原名宓嵩,出生在御鬼世家宓家,父亲是宓家的子嗣,母亲是一个有着东南亚降头师血统女人,两人算得上是志同道合。带有了孩子,也像宓家其他子嗣那样从小教导他使鬼御魂之术,逆天改命之道。
  宓嵩天赋极高,大抵是身怀灵根的原因,很早便超出了同龄兄弟的一大截,得到当时家主赠送的两件法器。
  宓家人本不知有修真一说,只是知道家中传有至宝,掌握在世代家主手中,能够催生出大量利于御鬼养鬼的器具。
  宓嵩年少轻狂,又自负天才。他揣着两件法器,辞了家主想要将他留下培养成下一代掌门人的要求,执意要出去历练一番,一走就是五六十年,以至于宓家两代过后,很少有人能记起这个家族里曾经的天才了。
  再说宓嵩,年轻时阴差阳错得知了“修士”这一极特殊的存在,得到的修士不仅可以升天入地,翻云覆雨,寿数动辄几百上千,更是有望羽化成仙,与天同寿!
  比起这些存在,宓家无数代人营营汲取又毫无成果的逆天改命一说简直就是小儿科,修真才是真真的逆天改命!
  当年宓嵩得知修真者这一存在时的心情已经无从而知,激动抑或贪婪,怅然若失抑或野心勃勃,等到他沉寂许久再次出现在世间的时候,已经成了青城山上一代掌门的亲传弟子青松。
  身负罕见的纯阳天灵根,这种绝佳的资质连他以天才著称的师兄都是万不能及,却无奈身处于末法时代刚刚结束的时期,天地灵气稀薄,远不能供应他的修炼需求,修为只能一直屈居于他的师兄之下,更是与青城山掌门之位失之交臂,不只要有多悲愤。
  “唉,青松啊,这就是命,是你仙缘浅薄,怨不得。”
  耳边不知回响着谁的规劝,循环往复地,像是天道那高高在上的预警——这就是你的命,改不了,怨不得。
  不!他何曾信过命,何曾认过命?!明明是天道不公,他不服,不服!!
  青松的灵魂在半空中嘶喊着,眼中爆出的,是十几年如一日的疯狂!
  “青柏啊,为师命不久矣,如今就将这青城山托付给你,你务必要将门派发扬光大,不要墮了我修真者的威名。。。”
  曾经老掌门的话,像是从天际间传来,隐隐约约,却又无比真切,青松的灵魂浮在半空中,冷眼旁观着当年用宓家秘法躲在角落里偷听的自己,那妒恨交加的扭曲表情。
  为什么?明明他的资质要远远强于青柏,明明他才是不世的天才,才是应该成为青城山掌门的那一个!
  接下来,历史仍旧如当年那样重演,老掌门丝毫没能意识到自己正在被一双充满怨恨的眼睛窥视者,弥留之际,握着大徒弟的手断断续续说出了青城山和廖家世代的秘密:
  “。。。我青城山先辈和廖家立下了誓约,如有违背天道不容。。。若是廖家在你那一代找到了了纯阴天灵根,务必要将功法归还他们。。。若是没有,便将我今日的话告予下代掌门。。。”
  “师傅放心,徒儿省得。。。”
  之后两人又说了些什么,当年的青松已经无心去听了,欣喜若狂四个字,都无法形容他那时候的心情!
  困扰自己许久,几乎要成心魔的事,竟然在一次偷听中迎刃而解,这让他怎会不狂喜?!
  廖家的功法,纯阴天灵根,廖家那群凡夫俗子哪配享用?这就是他的仙缘,这一切都必将是他的!
  在几经试探后发现师兄将廖家功法保护严密,无从下手后,青松不知道费劲了多少心血去谋划,又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力才找到了一个纯阴天灵根的男婴,将当时廖家家主的亲子替换。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用不了多久,等到这个孩子长大,所有的东西便全部都唾手可得,功法,鼎炉,青城山,甚至是成仙。。。都是时间的问题。
  蛰伏了这么多年,他等得起。
  灵魂浮在半空中,看着地面上的另一个自己静静蛰伏在黑暗中。青松看着年幼的罗尘受尽苦楚,看着宓家的后代引诱着廖家家主定下了改命的计划,看着那个孩子被接到遍布鬼怪的廖家,措手不及,仓皇无助,在形形色色的魑魅魍魉中屈辱挣扎。
  接下来就该是他的好师兄青柏出场,某个“偶然”又恰到好处的时机,告诉廖家家主修真的一切,廖建东理所当然被摈弃的改命计划,还有突然被父亲善待,无所适从的罗尘。
  不谙世事的罗尘怀抱着廖家的双修功法,一下子从尘埃中被捧到了半空,除了最起初的惊喜,余下的,怕是更多的疑惑,焦虑和恐惧。
  到了某一天,突然有一个人去告诉他廖建东根本不是他的父亲,那个人为了改命却想要他的命,为了成仙想要他去做鼎炉,他从出生开始,一切的不幸和屈辱都是那个男人带来的!
  他渴求的父爱,只要迈出一步,便唾手可得。。。
  “。。。和我走吧,离开廖家的魔鬼,我带你去找你真正的父亲,他会将你当成手心里的宝贝,永远爱你。。。”
  青松的灵魂漂浮着,看着地面上的自己一点一点诱惑着单纯怯懦,而又渴望父爱的少年,嘴角勾出一抹得意的笑。
  跟我走吧。。。功法,鼎炉。。。一切都即将到手,这么多年的等待,又有何不值?!
  耳边是壁垒破裂,结丹成婴是细微的碎响,是自己功成名就的狂笑,是少年含血的诘问: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骗我!”
  青松为了修为,宓槐为了前程,廖建东为了改命,廖家人为了欺凌弱者的快感,各人有各人的欲、望,各人有各人的渴求,各人为了自己,却都不约而同将罗尘做了牺牲者。
  青松神色嘲讽的冷睨着绝望的少年,说出残忍地最后一击:“不为什么,这就是你的命。”
  这就是弱者的命,怨不得!
  功成名就,得道成仙,青松的灵魂在高空中看着地面上的自己,得意一笑,却听到耳边一声低低的叹息,一句阴毒的命令,将他所有的美梦悉数打碎。
  “别怪我,青松,这就是你的命。”声音的主人按住他的前额,冰凉的手指像是滑腻的蛇,钻进他的识海,带来蚀骨的疼痛。
  “将他扔进海里。”
  声音的主人渐渐远去,破碎的梦中惊醒,青松拼尽最后的力气用余光捕捉了那个身影,单薄,微瘦,浑身笼罩着阴郁黑暗的绮丽气息,极诱人,也极危险。
  形势一下子发生了颠倒,人为刀殂,他为鱼肉,还是一条濒死的鱼,无力回天。
  青松苦笑一声,再无挣扎的力气,因果循环,这就是他的命,改不得。。。
  旁边的廖家手下恭敬应了一声,目送着家主和小少爷离去,朝地上的人吐了一口唾沫:
  “吃了雄心豹子胆,不该惹的人也敢惹,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
  “强哥,咱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还用我告诉你吗!照主子们吩咐的,给他扔进麻袋灌上水泥,填海。”
  “是,小的这就去办。”
  “等等,给他补上几刀。”
  “强哥。。。这人眼看着就死了,不用麻烦了吧。”
  “想什么呢?老子是怕海里的鱼儿错过这顿美餐,哈哈,日行一善嘛。”
  “嘿,强哥,真有你的!小的这就去办!”

  ☆、第72章

  “爸爸,我死的好惨,你来给我偿命好不好。。。”幽幽怨怨的声音,夜复一夜在睡梦中出现,逐渐变得习以为常。
  廖建东在夜里躺在床上,合上双眼,一如既往出现在自己的梦境中。他看着不远处坐在地上,正抬头看向自己阴惨惨笑着的少年,一言不发。
  他皱着眉头走过去,蹲下身子伸手捏住少年的下巴,冷声道:“罗尘,你究竟想怎么样?你已经死了!”
  “死了。。。死了。。。”少年低眉轻笑着,眉眼间不复生前的怯懦可欺,恢复了本该有精致艳丽。他濒死时种种可怖的伤疤血迹仿佛已经随着尸体的腐烂尽数消散在空气之中,只剩下脱离了躯体的魂魄,重归了最少年时期的美好。
  “是呀,我死了。。。”他叹息着,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眼中是满满的仇恨恶意:“我不就是被你亲手害死的吗?我的爸爸。”
  “是有怎样?”面对幼子的责问,男人威严成熟的脸上丝毫不见愧疚,“你现在已经是死人了,即便是恨我又能怎样?”
  罗尘挑起眼角,用一种轻蔑嘲笑的姿态,一反生前的怯懦,笑着大量着廖建东,红红的薄唇说着世间最恶毒的诅咒:“别得意,你以为自己的命改掉了吗?廖建东,你会遭到报应,你早晚有一天,是要后悔的。”
  廖建东不可置否,微笑中不含一丝感情:“是吗?那就让我看看,再害死自己的亲生儿子之后,我会遭到怎样的报应吧。”
  他不会遭到任何的报应,罗尘已经死了,命已经改了,他廖建东只会活得更好,比所有人都好!
  “看看你的伤,等着吧。。。”罗尘嘲讽地用眼神瞟了瞟他的腰际,那眼神仿佛在说,这还只是个开始。
  “我在这里看着你,看着你遭报应。。。”少年幽幽的诅咒在耳边越飘越远,像是从遥远的天际间隐约传来,模糊不清又让人忽视不得。
  几丝光亮透过窗帘的缝隙投射进来,蔓延到大床上,打在床上男人的眼皮之上,让睡梦中的男人皱皱眉,缓缓转醒。
  廖建东睁着眼,神色不明地在床上发呆,腰腹间尖锐的刺痛让他有了短暂的失神——罗尘死后的一个月间,他莫名其妙地遭受了一次枪击。
  不是受人雇佣的有意暗杀,只是两个可笑的小帮派谈判时一言不合,突然暴起当街火拼,一颗子弹好死不死穿过人群,打在不远处酒楼前约人谈生意,恰好下车的盛港廖爷腰上。
  那么多的保镖,开车门的司机,都被这枚诡异的子弹避开,偏偏只有廖建东自己遭了一次鱼池之殃。没有预谋,完全是巧合的一次袭击,总结下来也只能说是倒霉透了。
  两个小帮派自此消失在盛港的这片土地上,受了枪伤的廖爷却不得不卧床养伤。
  大脑不自觉地,回想起了梦中罗尘临消失前的眼神,他在说,这还只是个开始。。。真的只是个意外吗?
  一个月了,罗尘死后的这一个月来,夜夜入他的梦,声声诅咒着他不得好死。那双漆黑幽暗的眼睛像是日夜浮在半空正看着他,红唇勾起着讽刺的笑容,看着他遭受到报应。
  不不,这只是个梦,一切都是自己的内心在作祟!
  廖建东猛地深呼吸,忽略掉腰间因为剧烈呼吸而牵扯的疼痛,暗示着自己忘掉着一切。明明已经改命成功了,宓槐的生死富贵都捏在他的手里,不可能骗他!
  “。。。从卦象上看,罗尘的魂魄已经归了地府,不可能再来作祟,廖爷安心,梦中的一切都是虚幻的,您大可不必太在意。。。”宓槐信誓旦旦地向雇主保证着。
  然后时间就这么不疾不徐地缓缓流淌。。。。。。
  廖建东原本对宓槐的话还信上六七分,渐渐地只剩三四分,如今却连两分都不信了。
  罗尘依旧夜夜入梦,时而恢复死前凄惨可怖的模样有意吓他,时而端着那张漂亮脸蛋,睁着漆黑的眸子,阴森森地诅咒他,更多的时候却是自己做着自己的事,一句话不说,一个眼神不给他。
  罗尘一个人在浓重的黑暗下,发呆,沉思,或是抱着一本书一页一页翻着,不去理会廖建东。
  廖建东做了许久的梦,也知道除非是自己醒了,否则无论如何是离不开这个由梦境构成的空间的。
  时间长了,这个男人干脆不做他想,大多数时候爷像罗尘那样径自思索着——在这里除了他自己就只剩罗尘这样不知是梦是鬼的存在,不用时刻防备任何人,大可以将很多事情放在梦境中思考。
  一个奇妙的梦境,一个可以放心发呆思考的空间,多么奇妙。
  时间长了,夜晚仿佛成了一个特殊的时刻,如果没有意外,廖家家主绝不会错过睡眠的时间,也不知道是为了那个安全隐秘的梦中空间,还是到了最后,只是梦中的那个人。
  “我早就想问了,你究竟是什么?”这一天,廖建东看着一如既往沉默翻书的罗尘,突然出声问道。
  罗尘头也不抬,翻着书页,淡淡道:“谁知道呢?或许是不甘心的鬼魂,或许只是你臆想出来的。”
  不会!罗尘是真是存在的,不会是他的臆想!
  下意识的,廖建东在心里反驳着对方的话,一想到这个在睡梦中已经习惯在身边存在的少年只是一个荒诞的想象,不知为何,他的心里有了淡淡的憋闷感觉。
  这一夜,不知是何种情绪驱动着,廖建东突然想要和这个生前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少年说说话。
  “你为什么总是在翻那一本书,这么久都没有看完吗?”廖建东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十分蠢的问题。
  果不其然,罗尘合上手中的书,抬起眼看他,眼神中不见悲喜:“你在装傻吗?我不识字,这书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言下之意,他只是在翻着玩。
  廖建东心口一滞,竟然生出些莫名的愧疚来,眼前的少年不再背负他那自私残酷的改命命运后,只单纯成了他的孩子,或是说一个能在睡梦中陪伴着他的人。
  廖建东开始发觉自己对梦中的罗尘狠不下心来。他声音有些干涩地说道:
  “抱歉,是我。。。”
  “当然是因为你!”罗尘突然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生平第一次的歉意,“你和廖正梅,或许还有她那个该死的弟弟,我不能去上学全都是你们害的,你们早晚要遭报应!”
  少年说着,情绪越发愤怒,他看着廖建东,冷冷笑道:“我会看着你们,看着你们在人世间受苦。”
  廖建东张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就觉眼前一亮,再次转醒,又是新的一天。
  在罗尘死后的三年中,盛港发生了几件说大不大,说小又不小的事。先是廖家大少爷和大小姐先后成婚,一个娶得是银行世家傅家的大小姐,一个嫁的是三姨太相看好的刘家少爷。
  然后就是大小姐原本的贴身丫头突然怀了大少爷的孩子,生下来竟是个男孩,算是廖家的长孙。这让大少奶奶和她的娘家傅家颇为恼怒,原本对大少爷坚定不移的支持也打了个不小的折扣。
  再然后就是廖大小姐廖正梅,她的丈夫倒是没闹出来搞大小丫头肚子的丑事,她自己却出了问题。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脸上竟然有一道寸长的黑色胎记,呈扭曲的蜈蚣状,远远望去像是被人用刀子划了一般,吓得大小姐当时发了疯,不住念叨着是报应,是他来报仇了。
  至于“他”是谁,恐怕就只有廖家人自己心里清楚了。
  夜里,廖建东进入梦境,看着罗尘那精致无暇的脸蛋,莫名有些心痛。
  “你的脸,从前是正梅划得?”所以廖正梅儿子的脸上,才会出现一道一模一样的胎记,果然是报应吗?
  罗尘挑起眼角,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光滑无比,毫无瑕疵。他嘲讽地笑道:“明知故问,你不是知道吗?”
  廖建东沉默,他的确知道,廖家的事情从没有什么能够瞒得过他的。
  “抱歉。”时隔许久,面对着梦境中陪伴了自己三年的熟悉脸庞,廖建东再一次破天荒地说了声抱歉。
  为他的有意纵容视而不见,也为他曾经一手策划对罗尘的伤害。
  罗尘淡淡看了他一眼,“你不必道歉,你欠我的,老天会替我讨回来。”
  廖建东沉默,心中若有若无的钝痛,让他觉得呼吸有些沉重,这种感觉,有生之年从未有过体验,他却知道是自己心里在内疚。
  说起来可笑,向来没有心的廖建东,在伤害罗尘的三年后的今天,在这个夜夜陪伴了自己三年的幼子面前,第一次生出了明确的内疚心思。
  醒来后,廖家家主还是那个廖家家主,手段高超,威严冷淡,手下们对他信服听从,对他的命令没有过多的置喙。
  他说:“去郊外的茂川山谷内找一副少年的骸骨。”
  廖大便带着人亲自去了,找了几天几夜,用盒子带回了一具少年的白骨,被野兽啃得不再完整。
  廖建东看着盒子里的东西,伸手摸着那根白惨惨,还印着野狗牙印的腿骨,眼眶突然有些发胀,心口像堵着一团面絮,说不出的憋闷。
  “去挑一块墓地。”他要亲自安葬他的幼子,这个被他害死的,刚刚活过十八岁的少年。

  ☆、第73章

  这一夜,廖建东对罗尘说,“我欠你一个葬礼。”
  对不起,让你曝尸荒野这么久,如今即便用尽手段,却还是连骸骨都找不全了。
  罗尘看着他,一言不发,表情看不出喜怒,就那么淡淡的,一整夜没有再和廖建东说一句话。
  廖家东却突然渴望着他说些什么,哪怕是像从前那样,骂他,诅咒他,也总比一个字不说要好。
  临梦醒之前,罗尘终于跟他说了一句话——他没想到那会是一语成谶。
  声音悲伤,却又夹杂着无限的快意。
  “葬了我,你们都会后悔的。”
  不会,廖建东摇头,他怎么会后悔?!这是他欠罗尘的,一个葬礼算不得什么,他甚至欠过罗尘一条命,甚至是更多。。。
  廖建东身为盛港的土皇帝,一言一行都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看着。
  土皇帝突然开始命人四处去找全盛港风水最好的墓地,找最好的木材去打棺材,订做了无数冥奠祭品,奠仪纸扎。。。甚至是小孩子学习用的课本,无数的书籍,画画的工具,少年的衣物种种。。。说是要一并烧了。
  一半是给死人用的,一半倒像是家长为自家即将入学的孩子所准备的,这种葬礼,倒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这么大的阵仗,廖家究竟是死了谁?明明姨太太们活得好好的,少爷小姐们也都在呀。
  盛港的人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两周以后,全盛港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接到了函帖——参加廖家四少爷的葬礼。
  四少爷,那是谁?廖家不是只有三个少爷吗?
  于是有很少一部分人便想起来了,好像确实有个四少爷,妓、女生的孩子,四五岁时被接回廖家后便再没露过面,没想到竟然是死了,死因不明。
  唉,豪门啊!
  葬礼空前盛大,接到帖子的都去了。他们或许和死去的四少爷没有丝毫交情,但是单看廖爷对这场葬礼的重视程度,就说什么也要人到礼到了,不光要到,还要摆出一副悲情的嘴脸,以“怀念”那个英年早逝的廖家四少爷。
  葬礼上,廖建东的心情显得格外低沉,耳边是沉闷的哀乐,不时有人上来冲黑白照片上的少年敬一炷香,在凑过来,用一种沉痛且遗憾的口气对他说着种种四少爷英年早逝,他们也甚感哀切,逝者如斯,还请节哀之类的话。
  这些人脸上满是伤心,眼睛里却是空洞冷淡的,他们甚至全然不认识罗尘,更遑论替他的是伤心难过。
  廖建东看着照片上的少年,那大概是罗尘十二三岁时的样子,是他生前拍过的唯一一张照片,眉眼是那么的细致青涩,看人的眼神里还没有梦中的冷淡了然,仿佛还燃烧着少年人的火焰,那样的生机勃勃。
  生活的苦难没有磨灭他,最后反倒是他廖建东,亲手磨灭了那眼神中的生机。
  廖建东静静和照片中的那双眼睛对视着,仿佛罗尘从梦中走了出来,走到了他的面前。
  “看,没有人为我的死伤心。”少年的眼神失落且哀伤。
  廖建东下意识地说道:“不会,爸爸是伤心的,我平生第一次感到伤心,因为你死了。”
  少年定定地看着他,像是要从他的眼神中确认这话的真假,“你会伤心吗?”他十分惊讶地问道:“可明明就是你害死了我。”
  廖建东心中悲伤,“是我害死的你,现在我后悔了,我不希望你死,如果一切都还能重来,我不会再选择去伤害你了。”
  少年摇摇头,勾起一抹讽刺地笑容,“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晚了,一切都已经晚了。”说罢,便缓缓消失在了空气中,了无痕迹。
  世间再没有罗尘这个人了,一切都已经晚了。
  “廖爷,廖爷。。。”恍惚间耳边传来廖大的呼唤,他说,“廖爷,吉时已到,该动土了。”
  廖建东从虚妄的幻境中回过神来,看着事先挖好的墓地里,静静躺着一尊黑色的棺材,棺材里面是他的幼子,骸骨残缺不全地谁在里面,死不瞑目地,等着别人去埋葬。
  “我亲自来。”他张张嘴,嗓音沙哑。
  于是在前来追悼者的诧异目光下,向来威严冷淡的廖家家主拿着铁锹,一锹一锹地亲自埋葬着自己的小儿子,神态平淡,面无表情,连眼圈都没有红,却能让人感受得到他是难过的。
  难过中,又夹杂着后悔和种种混杂在其中的情绪。
  “能让廖家家主这样难过,真想见见这位小少爷是何许人也。”人群中,一个极小的遗憾叹息声传到了廖建东的耳朵里,说话的人显然是加着小心,尽量压低了声音,却还是奇怪的被捕捉到了。
  男人握着铁锹的手紧攥了攥,见不到了,死了三年的人,早已经见不到了。
  傍晚,生了孩子后就一直精神恍惚的廖大小姐突然暴毙,据说是瞬间魔障了,然后拿着刀子狠狠在自己脸上划了数道,然后从卧室的三层楼上跳下去的,摔在院子里,血流了一地。
  消息传来的时候,三太太顿时哭着昏厥了过去,廖建东却奇异地平静,仿佛早有预料,眼中甚至划过了一丝隐约的快意。
  是夜,梦中,罗尘坐在一张精致的小书桌前,翻着一本画册。廖建东扫过去,心中不免有些喜意——这些都是白日他命人烧给罗尘的,如今又出现在他的梦里。
  “喜欢吗?”他有些期待地问少年,“这些都是爸爸送给你的,还有什么想要的一并告诉我,今后也是,想要什么,我都送过来给你。”
  廖建东高兴地有些忘形了,在白日里经过葬礼种种之后,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仍旧能在梦中相见,让他心中的压抑顿时一扫而空,只觉得这样好极了。
  罗尘能够在他的梦中,永远陪伴着他,简直是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廖正梅死了吧。。。”少年翻着画册,突然将它随手抛在桌子上,抬起头,第一次冲廖建东露出了一个笑脸,明媚可爱:“我要谢谢爸爸,送我的葬礼。”
  廖建东被他的笑容弄得心中越发沉痛,有些紧张道:“不,不要这样说,这些都是我欠你的,爸爸后悔了,不应该那样对你。。。”
  罗尘看着第一次向自己明确表示悔恨的男人,语气不明:“很快你们就谁都不欠我的了,很快。。。”
  “罗尘你要干什么?停下!”随着罗尘的叹息,瞬间觉得不对劲的廖建东突然瞪大眼睛,怒吼着想要制止他。
  “所以说,要感谢你的葬礼呀。。。”少年眉眼弯弯,笑着看向自己的双手,看着它的颜色逐渐变淡,逐渐消失在虚空中,然后是双脚,胳膊,躯体。。。
  “不,不!停下!”廖建东从来的自信笃定被打破,他惊慌地上前试图拉住少年不让他离开,双手却绝望地穿过了少年的身体,眼睁睁地看着他逐渐消失,无力回天。
  你要去哪儿,不要离开。。。
  睡梦中的男人紧皱着眉头,不断喃喃自语,有力的双手紧紧拽住身下的床单,像是拼尽全力再挽回着什么,又像是抑制着内心无法言喻的痛苦和遗憾。
  不知道是哪个地方的传统,大抵还流传于山村和乡间。老人们都说,有些人死了不能埋,特别是横死的,冤死的。这些人的尸体一定要抛在山间野地中,让飞禽走兽日夜啄食,随着*的分离四散,将他们的怨气都带走。
  冤死的人一旦埋了,坟地下面会自然形成一个凹陷的漏斗形——那就是一个填不满的万人坑,势必要将身前所有的仇人全部带下去,才能让冤魂平息了怨气,安息于天地间!
  不知又过了多久,廖家的大少奶奶再难以忍受下贱丫头仗着生了廖家长孙,在自己头上耀武扬威,终于在某天挥刀相向,死了孙少爷,死了姨太太,也一刀去了前来阻止的二太太大半条命。
  大少爷一夜之间失了儿子和小姨太太,偏凶手又是自己的正房太太,不由深受打击,整日郁郁。
  又过了不知几年,眼看就要娶妻生子的二少爷却在婚礼前一周,为了个歌厅舞女和人家争风吃醋,争斗过程中被一枪误中,当场丧命。三太太先是失了女儿,最后又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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