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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良心不会痛吗-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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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演讲稿用词激烈。
  结束时,掌声四起,季白的脸色有些苍白,又渐渐泛红,那样子像是激动过后忽然生出悲恸,他动了下嘴唇,念出了那段着名的工程师宣言。
  “我们是战斗中的唐吉坷德,我们逆行在时代的暴风雪中,光明是我们的冠冕,狂欢是我们的王座,我们为这时代披荆斩棘,让自由与战斗的歌声响彻灿烂星河!”
  林裴关了屏幕,沉思了会儿,缓缓喝了口茶。
  有的人是天才,也是疯子,他们的思想像是黑暗宇宙里骤然绽放的光,一路奔跑,一路燃烧,这种原始的热忱拥有射穿人心的巨大力量。
  这股力量将会在浩瀚宇宙中掀起狂潮。
  季白向军部宣战了。林裴一开始是这么以为的,直到他见到了季夫人。
  季夫人手里头抓着条蓝色的小孩裙子,上头都是血,她脸色苍白地坐在院子里头,整条街区都是荷枪实弹的军警。她望着穿过花园走进来的林裴,过了许久才哑声开口,第一句话是:“对不起。”
  她替她的丈夫向他们道歉。
  林裴想扶她起身,季夫人抖了两下,摔了回去,林裴低身看她,季夫人手里头紧紧攥着那条带血的蓝色裙子,神情恍惚,“他们……抢走了我的女儿。”
  “谁?”
  “……六号区。”
  事情的原委让林裴有些意外。
  前夜凌晨,六号区发生了暴动。
  之前,在军部的大力度宣传之下,六号区所有人都在新年中期待新福利政策的到来,他们将这道政策看做摆脱泥沼的唯一途径。这些人真的在黑暗中生活太久了,阶梯放下来的那一瞬间,眼前的希望足以让这八千万人陷入疯狂。何况还有黑色资本参与其中。
  早在三个月前,军部尚未正式颁布政令,六号区已经提前衍生出了一系列黑色产业,由于潘多拉项目志愿者名额有限,从生物实验报名到最后福利的瓜分,都有黑色势力渗透其中,资本的巨轮蠢蠢欲动。
  季白挡在了他们的路上。
  从他联系人权协会、递交申请书,到最终昨夜一百八十二位科学家家属联名上书停止八号项目,他不仅阻挡了资本,也站在了六号区八千万人的对立面。
  人权是一个骗局,六号区不相信季白的话,他们在大街小巷贴季白滑稽的照片,然后用枪在上头打出无数个孔。
  他们戏称他是“议员先生”。
  国会最后一次投票会议的前晚,季雅央求着妈妈去带她看电影,小孩子是不懂政治的,那天晚上,她看了最新一集《阿雅奇遇记》,并且买到了和阿雅一模一样的蓝色裙子,她兴高采烈地说她将来要当一个女指挥官,打败丧尸军团,闯过影子帝国,带着迷茫的人民走向新世界。
  她在街上跑,季夫人微笑地望着她,直到一声枪响。
  季白并不是在向军部宣战,他孤独地站在台前,当着三亿多人的面,这个悲痛的父亲红着眼向这个国家所有人宣布,他永不妥协,八号文件必须修改。
  生物实验、民主人权、绑架谋杀、舆论崛起、大独裁主义,一个个轰动的标题标志着事态迅速失控下去。
  林裴又想到了季夫人那一句话,你知道蝴蝶效应吗?一个毒贩可以摧毁一个政权。
  媒体收到上头的通知,撤掉了一切有关季白的新闻,军部力图将这件事的影响压到最低,依旧没能降低此事的热度,舆论仍旧沸沸扬扬。
  帝国这头已经全面封锁了消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清清嗓子拿起了喇叭,星河对面的联邦政府专门为此事在全国放了一个礼拜的假,外交部发言人隔空喊话表示可以为季白提供政治庇护,联邦媒体的新闻标题起非常之好:“惊蛰时代:二十年来帝国民主意识的首次觉醒。”
  在友邦的全民高潮中,帝国军部迅速采取了措施。
  军部发言人当机立断,重点渲染绑架事宜,矛头转向六号区黑色势力,将此事树立为六号区恐怖势力典型,大幅度减轻军部所受到的舆论压力。军部喉舌统一在报道中将此事称为‘恶性恐怖暴力事件’,将季白称为“一个悲痛的父亲”。
  午夜,电视台直播新闻时,女主持人像平时一样打开观众来信,里头掉出两根小孩手指头。
  凌晨一点,军部发言人发布声明:帝国是公民永远的后盾,所有暴力终将付出代价。
  星网上哗然一片。和平日子没过多久,民众对恐怖事件的敏感度相当之高,随着焦点的转移,舆论风向顿时改变。
  有人留言:如今唯一的办法大概是夷平六号区了,去他妈的!
  星网上对“云巅部队”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亲眼见证了一系列反转的林裴首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汹涌澎湃的民意,这一系列操盘看下来,只能说,军部那位六十多岁的发言人果真不是浪得虚名。林裴记得他上一次看见这位老人家的时候,他在林斯的朋友圈里头晒女儿给他买的包。
  办公室中,猫头鹰在打瞌睡,屋子里静悄悄的。
  “我总以为对季白最不满的是军部,”林裴倚着窗户顿了很久,望向林斯,“竟然是六号区。”
  林斯合上了文件,“他不适合做政客。”
  林裴犹豫了会儿,“季雅没死,枪是最常见的那种手枪,没人杀人会用这种枪。”
  林斯没有说话。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军警已经派下去了,这件事很快会有结果。”
  如果是这种处理方式,季雅的幸存几率确实太低了。
  一声清响,高级特工证件轻轻放在了桌面上。
  “我去带她回来,相信我。”林裴撑着桌案看着林斯。
  林斯没说话,他按着林裴的手。他知道林裴几天前就想要说这一句。
  林裴看了林斯许久,忽然笑了下,“我一定能带她回来,这件事很快就能平息下去,不会有任何的差错。”
  林斯依旧没说话,抓着林裴的手缓缓用力。
  “回来后我送你个东西。”林裴轻轻拨了下林斯的衣领,低头亲了下他,“相信我。”
  从军部大楼出来后,林裴打开了通讯仪,群发了一条讯息。
  林裴并不是一个新手,他执行过许多次任务,业务水平绝对一流,无论从哪个角度而言,他都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高级特工证件摆在那儿,那是他没靠林家也没靠林斯凭着自己本事拿到手的。而且林裴有一个优势,他的失误率为零,换而言之,他出任务从没出过任何的差池,这记录放眼整个特工组历史上也是绝无仅有。
  他说他能带季雅回来,他从不说没把握的话。林斯相信了。
  林裴自己心里头有数,他是林斯的弟弟,他直接参与营救,代表了军部高层的一种态度。
  林雪声也非常赞成,他希望林裴将来能成为指挥官,此次舆论造势如此之大,无论营救成功与否,这件事对于林裴来说都是意义深远。他给林裴打了一个电话,接通后却忽然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最终,他只平淡地说了一句,“好好完成任务。”
  林裴行程匆忙,只来得及回一句:“行啊!”
  林雪声没想到,那是林裴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一直到很多年后,他都仍旧在后悔,他原本想说的是,“你挺有出息的。”他从来没夸过林裴,于是连这么一句话,都因为别扭而没能说出口,其实数数也就六个字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没那么虐……
  这一段过去后就不虐了。
  来个长剧透吧。
  林裴失忆后去联邦了,他在联邦当特工,对不知名酒吧某年轻男人一见钟情,两人互加好友,后来他发现这货是帝国首席将军,他想拉黑林斯(因为林斯只喜欢他弟弟,傲娇特工表示去你妈的),然后外交部通知他,不行,你不能拉黑他,会影响两国邦交,林裴为了拉黑林斯,写了两百多页的申请,然后傲娇的联邦外交部表示:不行!林裴:……
  林裴出任务被扣在帝国,他表示自己是一个遵纪守法的联邦公民,他申请引渡,程序完全合法,然后被林斯驳回了,林裴表示自己日了狗了,你们帝国人讲不讲道理?作为一个自由主义联邦人,林裴表示出离愤怒。
  林斯表示:你说什么是什么吧。
  林裴于是在帝国监狱里,唱联邦国歌……
  林裴被拍卖那一段,是两人第一次重逢,那是一次严重事故,林裴他们组特工卧底了很久,终于成功在拍卖行把卧底在敌方的另一支联邦高级特工干翻了……帝国人全程围观。
  林裴上司:“你真是太厉害了!!!人家卧底了七八年,给你一铲子铲上来了!”
  总而言之,用另一种方式写的话,可以形容为:
  我,一个联邦低级公务员,对帝国的首席将军一见钟情,我没房没车没钱,但是我非常想上他,我希望他早点忘记他那个短命的弟弟投入我这个成熟男人的怀抱,我知道不可能的,我就是想想,喝一口酒,人生寂寞如雪,ps:我非常想掐死他那短命的弟弟送他的那只猫头鹰,但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不能这么做,我也想送他东西,可猫头鹰这种真的太贵了我买不起,我送了他一只鸡,午饭还能多熬一锅汤,不比猫头鹰好?
  萌萌:“excuse me?”


第39章 
  很多年后,那个名叫季雅的小姑娘仍旧时常梦见那个场景,她睡在灌满了粘稠液体的胶囊之中,一道光照进来,她懵懂地睁开眼,一个穿着灰绿胶衣的清俊男人伸手将她抱出来,伸手拔去她鼻腔与喉咙里的管子。
  管子拔出去时,喉咙被磨得生疼,她想要喊出来,可男人将她抱在了怀中轻轻捂住了她的嘴。
  “别怕。”男人低声道,“你妈妈找我带你回家,别哭。”
  季雅眼前的东西逐渐清晰起来,她觉得痛苦,下一刻,新鲜的空气灌入她的肺中,她大口地呼吸起来,她喊“妈妈”,男人抱紧了她,脱下防护服裹住了她。
  季雅抓紧了他的袖子,哭得很小声。
  男人身上有很浓的咸腥味,季雅后来才知道,那是血腥味,枪声在港口一连串炸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像是从地心传出来的,巨轮的蒸汽盘旋升顶,宇宙迅速旋转崩溃,仿佛这就是末日,这就是结局。
  男人抱着她往外走,一步步走出阴影,脸庞上的汗一滴滴砸在她手心,冰冷极了。
  忽然,他低头对着季雅笑了下,黑色的瞳仁在船舱的灯光下折出铁灰色。
  那一刻,宇宙的中心有巨人在敲钟,赛亚城的巨剑在熊熊燃烧。男人不像王子,他像条恶龙,张开了漆黑而庞大的黑色羽翼,将她小心地护在了胸口,仿佛怀中的是珍贵的财宝与公主。
  巨龙眼中有火焰。
  那场景时隔多年仍然在季雅梦中浮现,从此她再没怕过黑暗。她心中藏着火焰。
  六号区。
  船舱里摆满了钢筋架子,集装箱摆了一船,上头贴着高放射性警示标志。中年男人正靠在门框上吃东西,工人陆续往下面搬集装箱,他忽然抬头吼了句一位踉跄着往下摔的工人,“喂!”
  工人忙低下头去,小心扶着箱子往外走。
  这时代大部分人力已经被机器代替,这船舱中干活的却全是工人,只有一种情况才会如此,人工劳动力成本远远低于于机械使用成本。
  这里有着近八千万帝国最廉价的劳动力。
  船舱前挂着块锃亮的铁片,上头贴着几个字:科罗尔号。
  倒十字旗立在船头,火红的旗帜在风中飞扬,十字上钉着条红眼的眼睛蛇。
  顺着工人行走的方向望去,空旷而简陋的广场直通矿石专用的大型星际航道口,有天梯高耸入云,团团气云中掩着块不知什么金属材质的牌子,隐隐约约可见四个字:平津港口。
  那一天的黄昏,一道冲天的巨响从平津港口的隔壁响起来,所有工人都抬头看去,震撼不已。
  空中悬浮停靠的星际巨轮爆炸开来,强烈的余波直接将一艘小型船舰送进了星际航道,六号区的天幕是从未有过的明亮,船舰指挥台前,抱着昏迷小孩的男人回头看了眼,手毫不犹豫敲入了启航指令。
  一大波黑色船舰从夜色中浮现,如果不是爆炸的光芒,根本没人能发现极近的黑暗天空中有那么一支黑色舰队,它们密密麻麻地笼罩了整个天幕。
  信号被干扰,天眼被最粗暴简单地物理性屏蔽,男人一把扯下了通讯仪,在屏幕上调出了天图。
  小型船舰冲进了一条航道。
  季雅从昏迷中醒过来,她望着指挥台前正在紧急修复通讯的男人,她记得这个男人,两人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见过,男人养了只胆小的猫头鹰,猫头鹰有双天蓝色的眼睛。
  “妈妈,爸爸!”季雅喊了一声。
  男人立刻回头看了眼,粘稠冰冷的液体顺着发梢往下流,季雅冻得浑身发抖。她哭喊起来,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男人把她抱起来,“嘘!别怕。”
  冲击波损坏了船舰的控温设施,温度越来越低,男人的脸上也结了霜,季雅裹着他的外套在他怀中颤抖,“哥哥。”
  “别怕。”
  “冷,哥哥,我冷。”
  男人刷一下扯下了衬衫包住了季雅,手指在指挥台上迅速敲打着,季雅的哭声干扰了他的思绪,机甲智能不停发出红色报警,男人抿了下唇,忽然他低声道:“你妈妈说你爱看动画片?”
  季雅冻得快昏过去了,一听见动画片却不由自主地抬了下眼皮,她抽泣着小声道:“是动漫。”
  男人笑出了声,“抱歉。你喜欢动画片那个女指挥官是吧?你和妈妈说,要当女指挥官,对吧?”
  季雅贴近了男人的胸膛取暖,她点点头。
  男人道:“从现在起,你就是女指挥官!”男人刷一下扯下银色的肩章贴在了她身上,“听着,女指挥官不能哭,她要勇敢,所有人都相信她。”
  季雅愣住了,她眼睛里头还有眼泪,肩上的肩章耀眼而沉重,“要勇敢……”
  “不能哭。”
  不知过了多久,季雅慢慢将颤抖的手捂在嘴上,她仍旧不能控制地流下眼泪来,可真的极力没再发出一点声音。
  星河寂静无比,小型船舰灵活地躲避着身后蜂群似的舰队,一道道攻击波像是汹涌流星,男人敲着指令的手越来越快,直到机甲提示,指令中心遭到破坏。男人的手一顿,立刻切换成手动。
  通讯仪忽然通了两秒钟。
  “林裴!坐标!发坐标!”对面何鹤几乎是跳起来朝着通讯仪大吼。
  通讯又断了,林裴看着发送失败的提示,极轻地皱了下眉,船舱中温度越来越低,他的手指开始僵硬,下一刻,整艘船剧烈地震了下,几乎翻个圈。林裴毫不犹豫地抱住了季雅,他扒住了指挥台,两人没摔到后头去。
  船舰被击中了。
  各种警报瞬间弹出来,屏幕上迅速滚过几十行红色警告,机甲智能建议放弃船舰。
  林裴啪一下把那傻逼玩意儿拍了出去,这是星际航道!支援没到,放弃船舰等同于壮烈牺牲,他可没兴趣当烈士,他还得回去把林斯干死在床上,林裴连脸上磕出来的血去没擦,迅速检查船舱状况。
  这不是军舰,也不是战斗机,就是艘领航的普通货物船,六号区随便开出来的船,能高级到哪里去?
  这时候就知道资本多温暖了,林裴发誓,他出去后,一定要按着林斯的头让他给六号区所有船免费安装防御保护系统,哪怕是最低级的都行啊!这种船也能在星际里开?随便一个小风暴直接碾碎了。
  船舰损坏情况非常严重,温度在短短一分钟内低到了零下六度,坠亡的几率非常之高。
  生死存亡之际,林裴还抽空祝福了千里之外的队友白骁,玩速度与激情的可不止他一个人,如果说他这里情况糟糕,吸引了至少百分之八十火力的白骁估计已经开启了地狱逃生模式。两人之前约定,白骁吸引火力,林裴救人,本来是定的何鹤与林裴出现场,没想到白骁直接上了,此时此刻白骁在城市另一头的闹市区走一条街炸一条街,发挥非常稳定。
  毕竟爆破天团,一手好牌全靠炸。
  林裴顾及不上白骁了,他也没想到这帮人根本没把季雅送出去,季雅人一直在星际航道上,难怪定点总是失败,他找到季雅的那一刻,就知道这下面的路难走,星际之中发生的战斗残酷程度远超地面之上的战斗,尤其是敌我悬殊的情况下。
  在不停响起的警报声中,林裴搜索着天图的手忽然一顿。
  虫洞航道。
  006。
  能量检测,合格。
  林裴忽然笑了下,他当着追兵舰队的面玩了一波很脏的。
  很多年后,仍有人在军事理论课上讨论林裴这操作,说的最多的是可惜二字,如果不是出了岔子,这操作本该可以成为某种标志被载入军校课本。当年特工组头几批人员真的是优秀到令人震撼,他们开创了一个黄金时代,后来的白骁、夏南、何鹤乃至其他一大批优秀特工,无一不是战术鬼才。
  林裴是其中最出名的一个,也是最可惜的一个,因为他死了。
  林裴引诱了一大批追踪舰队入了虫洞,借助冲击波进入了虫洞,保护着最后一部分逃生燃料与最基础的通讯设备,他横渡了两大虫洞。
  这件事说起来不过一句话,实际难度却高到令人难以想象。
  林裴做到了。
  他的操作没有任何的问题,非常干净漂亮。
  问题是那则新闻。
  “现在插播一条新闻:位于六号区航楼的虫洞航道有异常能量波动,专家组建议强制关闭部分关卡进行紧急检修,现已关闭以下批次的星际航道:006、113……”
  林裴望着眼前的场景,那则他扫了一眼的新闻如此清晰地在耳边回放。
  113号入口已经关闭了,检测专家尚未到达现场,没人想象的到,113号洞口是什么。
  那是真正的禁地。
  无垠的黑暗。
  在一望无际的黑暗中,两万艘军舰骸骨静静漂浮着,当年死于生物工程实验的两万星河将士,肩章上已经生了锈。
  季雅睁大了眼,冻得发紫的嘴唇中发出短促的声音,“哥哥。”她看着满脸震撼的林裴,忽然害怕了起来,“哥哥。”
  林裴没有回应她,他在回忆那两万人的死亡历程,军部最高级档案记载,那两万星河将士,并不是死于爆炸,也并非死于病毒感染,档案并没有明确记载死亡原因,只有某位退休将军的回忆录上有两句极为模糊的两句记载。
  那两万人死于自杀。
  星河舰队是云巅下属直辖的一支舰队,当年是林斯的心腹舰队之一,被称为黎明号角。
  黎明前夕,战争号角吹响,这是一支敢死队。
  真相在林裴脑海中逐渐成型。
  军部瞒报真相,边境派出了军队进行救援,两万星河将士全都遭到病毒感染,在那段无人记录的历史空白中,他们并没有溃散,他们向往常一样完成了他们的任务,控制住了爆炸区的险情,送出了未受感染的平民,对所有基地进行灾后清理,然后这两万人,驾驶着自己的战斗机,开启了最后一段星际航游,像是神话中掏出心脏燃烧的丹柯,他们涌向了死亡禁地。
  死亡军团消失在黑洞之中,黎明号角在星河深处回响。
  林裴终于明白,林斯为什么执意要重启那项恶名昭着的生物实验计划。病毒爆发很常见,人类有过好几波旷日持久的病毒之战,潘多拉生物工程开启的初衷就是为了攻克这片死亡之地,病毒大规模爆发真的很常见,但是两万人集体感染,为了控制住感染,最终自发集体自杀,这场景冲击力实在太强了。没人承受得住。
  这帮人是帝国的将士,是黎民的号角,是跟着林斯出生入死过的将士。
  他们消失在黑洞中,光线偶然记录了下了他们临终前的场景,强大的引力恰好将光线扭曲成环,最终在林裴眼前奇迹般的重现了这一幕。
  眼前这些不是星河将士的尸体,这些只是光,记录了他们生命最后时刻的光。
  那些人已经永远的死了。
  季雅害怕,她抓紧了林裴,林裴检查着船舰猛地呼了口气,他有些喘不上气,他没想到能见到这场景,更没想到,能量异常波动的虫洞会直通一个正在坍塌的黑洞,从测试结果来看,黑洞的能量极为不稳定,而且距离相当之远,所以才有部分光线残余,这勉强是个好消息,说勉强,是因为这股遥远的黑洞能量割裂了时空,引力强劲,林裴所驾驶的船舰根本无力抵挡这股引力。
  这艘船会被吸过去,最终跟那两万星河将士一样,消失在虚无中,没有光,什么都没有,那是真正的死亡。
  林裴的手有些抖,汗滴到了指挥台上。
  已经没有追兵了,逃生舱可以正常使用,可备用燃料不足,恐怕很难冲出这股引力的桎梏。他在迅速估计着逃生路线,最终,机甲智能发出惨烈至极的警告:速度靠近临界点,请立即撤离。
  林裴这机甲智能有毛病,平时说的话林裴没一句敢听的,这玩意不稳定的像个扫地机器人。可这一次,林裴的手却瞬间僵住了。
  随着时间流逝,引力作用下,船舰的速度越来越快,最终连救生舱都将不能使用。
  “哥哥……”季雅终于小声喊了下林裴,她冻得已经没了知觉,肩章亮晶晶的一片霜花,她望着林裴,“哥哥,我想回家。”
  林裴看着她。
  那是一个单人救生舱,六号区的人为了省钱,只装了一个救生舱,一个座位,只能坐一个人,哪怕是个小孩,也不可能带上去。
  “哥哥。”季雅伸出冻得发紫的手轻轻拉住了林裴,她并不知道情况的糟糕程度,她本能地相信着林裴,她安慰了林裴,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哥哥,以后小雅,小雅也要和哥哥一样,当一个指挥官,我会勇敢,我、我不害怕。”
  林裴摸着枪的手顿住了,他觉得自己应该在这小姑娘开口说话前毙了她。
  救生舱只有一个,而这女孩根本不会使用控制台。
  警告声在耳边一遍遍响起来,林裴低头看着她的脸庞,忽然记起林斯送他出发前的目光,林斯在等他。他答应过林斯,他一定会活着回去,他这辈子,没对林斯说过一句“我爱你”,这种关头想这些玩意儿真他妈挺可笑的,可林裴控制不住,这念头在他脑子里转。他抓着枪的手直抖。
  去他妈的新闻,营救失败太正常了,林裴根本不在乎别的,活路就一条,任务失败就失败,他毙了这小孩免得她一个人在这舱里头活活冻死,也算给了大家交代了。别说这孩子不会驾驶飞船,就算她会,林裴也不可能把活路让给她,生死之前,人性太脆弱了,谁他妈不想活着回去?
  去他妈的道德!去他妈的民意!林斯在等他!
  机甲智能发现林裴的情绪失控了。
  警告声越来越尖锐,小姑娘仰头望着他,像是望着一个英雄,她看见林裴插在兜中的手在抖,她走上前去,哆嗦着把衣服小心地盖在了林裴的手上,“哥哥不冷,小雅不冷,哥哥穿衣服,小雅不冷。”
  林裴握着枪的手僵住了。
  他终于拔出了枪,一枪崩了那扭曲的内层舱门。
  他把季雅抱进了救生舱,抖着手给她扣上了安全带,他把机甲智能留在了救生舱中。
  “大人。”
  “闭嘴!”林裴拍了下那悬浮控制器的脑袋,“把人带好!你他妈再迷路老子直接报废你!”
  季雅被林裴忽然提高的声音吓到了,她愣愣望着林裴,林裴忽然抬手,从后颈把自己的芯片连皮带肉扯了出来,那一瞬间强烈的痛觉让他直接跪在了地上。
  “哥哥!”
  他没说话,微微颤着手把那枚芯片埋在了季雅的肩章中,他对着季雅低声道:“从现在起,你就是真正的指挥官,帝国第一位女指挥官,这是你第一次星际飞行,听着,整个帝国将为你而骄傲。”
  说完这句话,没再浪费一秒,林裴走出了救生舱,
  季雅眼睁睁地看着他出去了,背影消失在银色的门后头。
  分离时,主船舱耗尽最后的燃料给了救生舱一股强大助力。
  季雅孤身坐在控制台前,望着浩瀚无垠的黑暗,彻底愣住了,“哥哥!”近距离通讯还能用,她听见低缓的呼吸声。
  “别害怕,跟着指令走,看着前方,永远不要回头。”
  季雅吼起来,“哥哥!”她忽然哭了出来,女指挥官不会哭,可她还是哭出来了,“哥哥!”
  那头的男人安慰了她几句,季雅拼命想压住眼泪,她想听清楚男人的声音,可那声音是那么模糊,在黑暗中仿佛听不见似的,季雅大声喊他,那么模糊的声音,却仿佛能给她无比强大的力量,她听见男人问她。
  “你叫什么名字?”
  “季雅……我叫季雅。”
  那头静了很久,低声道:“要不,我们来交换秘密吧?”
  “好……好!”季雅把眼泪逼回去,他想把所有的秘密全告诉他,可一瞬间竟是想不起自己有什么秘密了,她着急地直哭,“我……我……我今年八岁了!”
  那头是一声轻笑,“我今年二十五了。”
  “我……我想当女指挥官,我最喜欢的动漫是阿雅奇遇记,我……我妈妈是个科学家!我爸爸是个工程师!”
  对面静静听着,过了许久他才道:“我是个军人,我爸爸是个军人,我妈妈是个议员,我有个哥哥,”对面的声音顿了会儿,“他也是个军人。”
  “我最喜欢的人是妈妈,她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我最喜欢的人是……是我哥哥,他也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季雅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掉出来了,她说,“哥哥!我没有秘密了!哥哥!”
  对面的声音已经很低了,失血过多,温度过低,通讯干扰,谁知道呢?季雅听见那声音越来越低了,连呼吸都是时有时无,她大声喊:“哥哥!哥哥你说话!你说话!”
  “我……”
  “哥哥!”
  “我教你句话吧。”男人低声道:“当你走出去后,无论见着谁,不要哭,大声把这句话背出来。”
  “好!好!”季雅拼命点头。
  男人问她,“记住了吗?”
  季雅点头,“记住了!哥哥,我记住了!”
  那头没了声音,许久,他低声道:“别害怕。”
  “哥哥,我不怕,我不怕。”季雅忙抬手擦眼泪,对面响起很轻的歌声,季雅一下子愣住了,那首很常见的《白海洋》,她听着那歌声,机甲控制着飞船往虫洞出口飞去,那歌声柔和而宁静。
  “小河安静地流淌,白鸽飞过落雪的故乡。
  漫长的旅途啊,我听见有人在耳边哼唱。
  漂泊的旅人啊。
  寄一束白海洋给心爱的姑娘。
  士兵扯着旗帜在灿烂星河中流浪。
  唱着歌,为你千千万万遍。
  他说他爱你。
  他说他永不遗忘。
  小河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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