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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兽美食园-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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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墨,”祁砚眼神炯炯,“话说,你有没有变成小笨鸟的时候?”
司冬墨一惊,连忙摇头:“没,从来没有。”又不安地问:“祁砚,你莫非觉得我也是像你一样的灵兽?可是单凭背上的图案怎能判断这一点?你是真正的灵兽,可你的背部也没有黑纹。”
祁砚想了想,觉得还真是这么回事。他让男人坐起来,好奇问道:“你背上的花纹看上去像是某种特定的图腾,而且也不是画上去的,倒像是原本就生长在上面一样,或许是家族遗传的吧?”
“其实,我也这样认为。”司冬墨点头,“不过,我至今仍旧不知我的家人究竟是谁。”
谈话陷入了僵局。既然冬墨自己也是一头雾水,祁砚暂时搁置了这个话题,转而看向地上被圆圈封住的诡梦烟。
“说起来,这个家伙今天主动送上门来,大概是想趁着我们疲乏无力的时候,把咱俩一网打尽。”祁砚看着地上扁成了一张饼子的诡梦烟,“但是它的主人恐怕想不到,我俩非但没有被诡梦烟吓疯,甚至还阴差阳错地把它逮个正着。”
司冬墨有些疑惑:“可是,就算把它封在了地上,又能如何?”
祁砚静默地思考了一阵,开口说道:“这次意外捕获诡梦烟,对我们而言省了不少工夫。现在,只需要证明犯下了这么多事儿并栽赃给咱们食肆的诡梦烟与秦爷之间的关系即可。”又道:“当然,此事凭我们一己之力并不能完全办到,我们得尽快找到苏督官,请他出手相助。”
他跳下床,走到了圆圈旁边。
血痕依然发挥着束缚邪物的奇效。祁砚慢慢放松着身体、泄出灵气,让自己越缩越小,最后变成了一只火红色的小团子。
“咕叽咕。”自言自语了一句,小鸟迈着小碎步子,摇摇摆摆地走到了圆圈旁边。它的脚爪很小心地没有逾越圆圈的边沿,只是把脑袋向前伸去,小尖嘴对准了地上薄薄如饼的诡梦烟,笃笃笃地啄了三下。
司冬墨看懂了他的意图,恍然道:“原来是你这种打算!直接学会诡梦烟的幻术,反过来控制诡梦烟的行动。”
“咕叽!”鸟儿骄傲地鼓了鼓小翅膀。冬墨说得没错,祁砚正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从诡梦烟那里拷贝而来的幻觉术操控诡梦烟的神智。
等到时机合适,他要这邪恶的异兽主动承认自己与秦爷的勾当,在落霞镇的众百姓面前揭开秦爷利用诡梦烟行恶的真面目!
由于不确定是否真的啄对了地方,毕竟这一团黑黢黢的烟雾并看不出哪里有后脑勺,为了保险起见,祁砚打算先试验一下。
找谁试验好呢?
鸟儿浅碧色的大眼睛溜溜转动,最终落在了屋里唯一一个活人的身上。
就你吧!
司冬墨见小团子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憨憨地笑了一下。却见这小肥鸟狡黠地咂巴了一下小尖嘴——咕叽咕叽!
接着,男人的双眸逐渐放空,表情也逐渐痴呆了。
祁砚对冬墨当然不会用噩梦之类的邪恶手段。他现在所使用的这一招叫作“幻梦成真”,会让中招者看到自己最期望的愿景,而沉入美妙的梦乡之中。
中招的司冬墨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他很快沉醉在了自己最想要看到的梦境里,慢慢地趴回到了被窝里。小鸟吧嗒吧嗒地走上前去,看到男人罕见地睡得很深很沉,它用翅膀尖儿在他的臂膀上挠了挠,又戳了一下他的鼻孔,发现就算这样他也没有醒来。
不仅没有醒来,睡熟的男人还露出的迷之微笑,口中喃喃自语。
“咕叽?”
小鸟好奇地走到他的脑袋旁边,打算偷听一下这家伙在嘟囔些什么。
“吃……好好吃……娘,弘儿,还有小红,你们都来吃我做的大餐……”
他果然是个狂热的厨艺爱好者啊!小鸟双翅叉腰,感慨地摇了摇头。
接着听下去——
“啊……铜板啊铜板,我赚了好多好多铜板!”
“呜呜……祁砚,你真的好好看啊……”
等等,不对——这家伙的画风怎么越来越诡异了?
“祁砚,你别走!呜啊啊……”
小鸟被齁得狠狠地打了个激灵,身上的绒毛一抖一抖。
“好祁砚,好鸟儿,毛茸茸,软绵绵。揉啊揉啊真可爱!”
小鸟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我的天,这是即兴编起儿歌来了?
“祁砚美人,乖乖跟我回家吧!”
“咕叽!”你憋再说啦!
小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伸出小翅膀,使劲地捂住了男人嘟嘟囔囔的嘴巴,把他中招后吐露的真心话全部堵回到了嗓子眼里。
鸟儿身子气得鼓鼓的,心里也恼得要命。想不到这表面上一本正经的男人,心里居然有这么多的小九九,居然还想要揉捏自己肥肥的身子,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美人,想要把自己带回家。
真是大胆!
小翅膀上的绒毛不小心搔到了男人的鼻孔,惹得睡熟的男人本能地颤抖了两下。
只听“阿嚏”一声,冬墨痒得打了个大喷嚏。
这无意识打出的喷嚏掀起了强大的气流,登时把搔他鼻孔的小团子直接震到了地上,摔得脚板朝天……
第67章 放长线,钓大鱼
次日; 昏睡一夜、重振精力的祁砚和司冬墨早早清醒下床。他们穿衣洗漱过后,来到了冬墨前晚在地上画下的圆圈旁边。
“所以……”
“这玩意儿; 要怎么弄出来?”
被冬墨身上不知名的力量所压制,诡梦烟由一团黑雾强行压缩成了一张薄饼; 干巴巴地贴在司冬墨的指尖血画出的小圈子里。
“解铃还须系铃人。”祁砚伸出一只胳膊,做了个“请”的姿势,“去吧; 皮卡墨!”
“啥?”司冬墨呆呆地歪了歪脑袋; 对于自己的新外号很是不解。不过眼下看来,也只有他适合亲自动手; 去把饼状的诡梦烟从地里拔。出来了。
试探着走上前,刚把手伸过去,只见司冬墨的短袖口中突然伸出来几条“蛇”一样的黑色东西; 一瞧; 好家伙; 果然是昨天现身过的黑色条纹。这些怪异的纹路仿若有思想的活物一般; 顺着司冬墨结实有力的手臂一路向下爬去,最终如发丝一般缠上了他的指尖。
祁砚忍不住惊讶:“冬墨,你身上的黑纹自己出动了?”
冬墨自己也吃了一惊。他趁势把手伸向地下; 在触地的那一瞬间,血迹圈子里毫无生气的诡梦烟再度“活”了过来,扁成薄纸的身体逐渐恢复了烟雾的原状; 从地面上腾空而起; 被司冬墨一把抓在手中。
祁砚啪啪拍了几下巴掌; 咋舌称赞道:“厉害了,我的墨!”
司冬墨能够凭借缠绕着黑纹的手臂将不存在实体的烟雾抓住,这本事看起来非同小可。祁砚拿来了一件较大的外衣给司冬墨披上,这样一来他就能够把诡梦烟藏在衣摆下面,而不会显得太过招摇。
之后,他们一前一后出了门,暂时离开了小客栈,一刻不停地赶往衙门的方向。
在离衙门不远的地方,祁砚猛然一眼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刻拉了拉冬墨的袖子,悄声道:“前面那个男人,好像是苏督官的随从。”
司冬墨一愣,“你确定?”
“确定,花灯会的时候,这个人跟着苏督官出现在食肆的摊位附近。”
不远的街角处有一个负手而立的瘦高个男子,那正是祁砚在花灯会上因为追着鼓风兽跑出去而偶然撞见的随从官员。他冲着前来的两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悄悄前去。
他俩快步走到那人身旁,跟着他向左边拐了个弯,走进一条隐秘的小径。
“你们二位先不要去衙门,那里有秦爷的人把守,监视着周遭人们的一举一动。”
祁砚低低地“诶”了一声,又问道:“请问官爷您怎么称呼?”
“我只是苏大人的随从,你们不必客气,叫我老黎就好。”
在小巷里七弯八拐,他们最终走到了一间不起眼的茶楼里。老黎刚一进门,立马有小二从角落里出来,领着他们上二楼的包厢内,又给他们奉上了一壶新泡好的茶水,便转身出去了。
这茶楼人烟稀少,静悄悄的。看到祁砚和司冬墨都有些拘谨地坐在座上,老黎亲自给他们奉上了茶水,又笑道:“二位莫要紧张。今次请二位前来的目的,想来你们都已经猜到了。”
祁砚与冬墨对视一眼,然后点头道:“是,关于兰老板和食肆下毒的案子,我们目前搜集到了一些证据,正打算找苏督官。不过如今看来,我们暂时无法见到苏大人了,是吗?”
“嗯。”老黎端起茶杯,呷了口茶水,“苏大人刚刚进了赤城,这会儿并不在落霞镇内。”
赤城是朱国的皇都,距离红叶郡十分遥远,苏大人在这个时候离开必然是有要事要进都城处理,不会很快回来。
听闻此言,祁砚有些忧愁。但老黎轻轻地摆了摆手,“不过,苏大人在出门的这段时日里,特意留我在衙门周围守候,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情。”
两人听了都有些感动。冬墨诚恳道:“真是劳烦苏大人和老黎了,为咱们食肆的事情做了这般细致的考量。”
老黎笑了笑:“也不只是为了帮助处理你们的事。这次苏督官进赤城,与十四食肆的案子有些关联,但还有着更加重要的目的。”他给在座的两人一件一件地说开来。
“十四食肆中毒的案子,原本属于苏大人的管辖范围之内。在对闹事者进行严肃的审问之后,这个声称孩子因食肆小吃而中毒的男子终于顶不住压力,吐露了一些细节。他承认自己是远山饭庄的人,而且他来食肆门口大肆宣扬谣言一举,正是受了远山饭庄掌柜的指使。不过,对于这以外的事情,他坚决不说,也无话可说。
苏大人本来打算从该男子供认的远山饭庄的线索入手、展开调查。然而,在审问了这个男子之后没多久,秦爷带着他的手下强行闯入了刑部,在里面大闹了一通,和苏大人彻底撕破脸皮。他信誓旦旦地指认苏督官与食肆的兰老板有暧昧之情,为了包庇兰老板而故意采用威胁手段、逼供证人提出伪证,仗着他方手下和狗腿众多,硬是把人证带走离开。
而后,他串通地方官府的相关人员,将案子的审理权抢夺在手,又直接签署了一张拘捕令,带着一帮衙役朝着食肆扑过去了。”
老黎说着,叹了口气,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茶水,“苏大人是朝廷特派的命官,主要负责红叶郡当地的各项刑案,并对官员的作为进行督查,而作为一郡之主,秦爷在红叶郡当官近三十年,根基深厚,势力错综复杂,又贪得无厌,在郡里捞了不少油水,是苏督官的重点监察对象。
但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秦爷在红叶郡苦心经营了这么些年,他的人脉网庞大到难以想象。苏督官在红叶郡几乎孤立无援,办起事来举步维艰,还处处受到秦爷一派官员的刁难,只偶尔有一些受到秦爷打压或欺负的官员愿意为他悄悄提供帮助。”
他放下茶杯,在桌面上“噔”地一声响。祁砚微微蹙眉,他知道这老黎是苏督官的随从,可自己和冬墨只是两个平头百姓。老黎愿意把官场上的事情清楚大方地说给他们听,必定是有特别的用意。
果然,就听老黎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过,苏大人在红叶郡忍辱负重了这么久的时日,‘放长线,钓大鱼’。如今,也该到了收获成果的时候了。”
看出他眼里的深意,祁砚突然一个激灵,“该不会……”
老黎喝了口茶,淡淡道:“大约正如你想的那般。苏大人打算这回一次性‘收网’,把咱们红叶郡里最大最肥的那条鱼给‘收’上岸。”
祁砚霎时间攥紧了拳头。他连忙喝了一口热茶,强压下内心的不安与躁动。老黎看穿了他波动的心绪,淡笑一声:“不必紧张。苏大人虽然年轻,但在此方面已经有过经验,他会处理好这件事情。当然,眼下还需要两位帮忙配合。”
冬墨连连点头,看得出他也非常兴奋。毕竟这秦爷自打在他们面前出现起,就接连与他们直接或间接发生冲突:欺压赵师傅、强抢珍宝龙;调戏兰老板并公报私仇;栽赃诬陷食肆下毒,导致其招牌砸掉……
而他政事上的无为更是害苦了红叶郡的百姓们。在苏督官出手整治丐帮之前,乡镇里流匪横行,欺压平民的事件时有发生;官商勾结,垄断生意,排挤和欺压普通的小生意人,没少干恶事。所以,这回苏督官借着食肆事件的机会准备对秦爷直接动手,令他精神振奋。
“官府内的事务就交给苏督官来办理,而需要拜托两位的则是食肆相关。在揭发秦爷真面目之前,要尽块洗刷食肆的冤屈,将兰老板从牢狱之中解救出来。”
想起兰老板的事情,祁砚不禁有些忧心:“老黎,这秦爷向来好色,他几番邀请兰老板去他府上‘做客’,但一直都被拒绝。我想,他此次栽赃食肆便有对兰老板公报私仇之意,不知兰老板在狱中是否会受到秦爷的刁难?”
他话说得比较隐晦,但老黎能明白他的意思。秦爷向来是目无法纪、无法无天,他这回急不可耐地把兰老板推入狱中,说没有别的心思自然是无人会信的。
老黎示意他不要焦虑:“苏督官有安排人员,在牢中监视情况。所幸,秦爷每次试图靠近兰老板时,他的身上都会莫名其妙地奇痒无比,痒得他坐地打滚,大声哭号,但叫来了大夫也查不出缘由。因此,至今为止,秦爷都未曾成功接近过兰老板。”
祁砚一听这话,没忍住扑哧一声,司冬墨也哈哈大笑了起来。
老黎笑着看了看他俩,又道:“虽然不知兰老板是如何做到的,但我相信他具有很强的自保能力,牢里那边暂不用我们担心。现在急需破解疑问,就是秦爷和远山饭庄是如何在食肆贩卖的小吃里投毒。”
“这好说,昨天这个真凶恰好一头撞上门来,被咱们给抓起来了。”祁砚咧嘴一笑,示意司冬墨举起手臂。
冬墨听话地撩开外衣,把藏在里面的左手抬了起来。他的手里紧紧捏着一团黑色的烟雾。
“就是它!”冬墨把诡梦烟拎到了老黎的面前,得意地说道。
老黎猝不及防被一大坨诡梦烟伸到了鼻子底下,那彻骨的阴寒吓得他猛一哆嗦:“哇呀!”身子一抖,差点把茶杯都打翻在地。
祁砚赶忙拉住了冬墨的手臂:“老黎他没有心理准备,也没见过诡梦烟。你可别把人家吓着了。”
冬墨想起了这回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抱歉,老黎,吓到你了。”
“没……没事。”老黎吓得连喝两口茶,平静下来后便谨慎地端详着冬墨手里的黑色烟雾,有些惊异道:“这团黑烟,就是‘真凶’?”
祁砚把诡梦烟以及它下毒捣乱的全过程向老黎完整地复述了一遍。老黎听罢,摸了摸下巴,说:“既然能捉到诡梦烟,那是再好不过了。”他思忖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招手示意祁砚和冬墨靠近前去。
“秦爷再过几天就要在公堂上审讯兰老板了。到时苏督官会批一份作证文书,你们两个便作为此案的人证,带着文书以及物证——也就是诡梦烟,前去衙门外面等候。”
“至于我,会在苏督官回落霞镇之前加紧准备,争取把秦爷一举拿下!”
第68章 审判日
五日后的清晨; 离兰老板“投毒”一案开堂审理还有约莫一个时辰。这日的天色不大妙,阴气沉沉的,客栈的小房间里闷得发慌。
祁砚推开窗子的时候; 只见外面的天空乌云黑压压的卷成一片; 伴随着隐隐约约的沉闷雷声。不久,便下起了连绵不断的阴雨。
“下雨了。”无意义地嘟哝了一声,正打算关窗子往回走; 忽然余光里看到司冬墨也抬起了头,往这边瞧了一眼。
“下雨了。”他也这么说道,但语气里有些欣喜。
祁砚好奇地问:“难道你喜欢下雨天?”
冬墨笑了笑; 点头答道:“嗯。我娘常说我是水命,下雨天通常会运气好。”
听他这话; 祁砚愣了愣,也会心一笑:“那但愿咱们今天出师大捷,一切顺利。”
穿戴洗漱完毕; 走出小客栈的时候,他们却迎面遇上了熟悉的一群人——那些正是食肆的伙计; 厨子,甚至连年事已高的赵师傅都冒着小雨,早早地等在客栈外面的路口。
“赵师傅; 还有你们大伙儿; 怎么都来了?”祁砚讶异地张大嘴巴; 快步走上前去。
“今天可是咱们兰老板受审的日子; 唉……”赵师傅摇了摇头; “虽然秦爷很坏,阴险至极,但还是希望兰老板和咱们食肆能挺过这一难关,有好的结果。”
其他的伙计和厨子们也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来:“是啊是啊,虽然不能出庭作证,但咱们也不能袖手旁观不是。我们几个打算一块儿去衙门那边,等到审完了,就接兰老板回食肆。”
看着大伙儿充满了希望的一双双眼眸,祁砚有些动容。十四食肆的氛围向来很好,大家在一块儿做菜、聊天、赚钱,其乐融融,哪怕这次食肆遭了灾、差点被整垮,他们也没有各自离去找下家,而是坚定地盼望着兰老板能够洗刷冤屈,食肆能够越来越好。
冬墨一挥手,招呼着大家一块儿走:“那好,咱们现在就出发!”
一路匆忙赶路,雨下得越来越密了。祁砚和司冬墨共打一把油纸伞,伞下的空间不太足,冬墨便把祁砚小心地圈在自己的臂弯里,防止他被水淋湿。
祁砚比冬墨的个头稍矮,他藏在冬墨的怀里,两人一块儿往前走,不知怎的,心里头忽然一甜。
作为一个年轻男孩,祁砚一直都是较为独立的性格,崇尚自力更生、自立自强,不习惯依赖他人。可他现在觉得,有时候被人当作小鸟一样护在怀里,依偎在高大结实的身躯之中,这滋味儿也挺不错。
雨很冷很闷,但男人的臂膀和胸膛却温暖而有力。祁砚轻轻缩在他的怀里,看到前方被大雨淋成了雾茫茫的一片,却有了坚定走下去的勇气。
“冬墨……谢谢你。”
雨点啪嗒啪嗒的,连绵不断。雨声很大,男人并没能听清少年在自己怀里轻轻吐露的字句。
一路走到衙门,食肆的其他人都留在了门外守候,祁砚和司冬墨出示了苏督官批复的文书,由两个衙役领着进了官府内部的大堂院。
在那里,升堂审讯的阵仗已经规规矩矩地摆好了。内里衙役们齐刷刷地排成两列,面无表情地站在场地的两侧,看起来和上次赵师傅和小宝受审的场面差不多。
等他们这两个人证到场之后,负责这一场审讯的官员在下属的簇拥下走上了前方正中央的台前坐下。祁砚抬头望了一眼,发现此人并不是上次审理赵师傅一案的那个官员,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男子。
他约莫五十来岁,脸颊消瘦,不苟言笑,下巴上留着一缕山羊一样的胡须,看上去面相严肃,跟之前见到的油腻官员略有些不同。
不知此人会是什么来路。
不过,之前老黎交待过,此次公堂上的一切都由苏大人负责打点,而他和冬墨只需要按照原定计划举证就好。
一阵整齐响亮的“威武——”之后,庭审法官宣读了案件文书,又传嫌疑人兰老板出面。祁砚回头看去,只见兰老板依旧穿着被捕当日的青蓝色衣衫,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显然在出场之前精心整理打扮过。
他不慌不忙地走上前来,怀里抱着鼓成皮球的鼓风兽,看上去气色还不错。祁砚松了口气,兰老板毕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柔弱美人,他行事明智而机警,善于权衡利弊,断不会轻易让自己吃亏。
在经过祁砚身边时,兰老板往他们这里瞥了一眼,嘴角向上勾着,莞尔一笑。祁砚对他微微地点了点头,两人无声地打了招呼,在眼神里交流着默契。
同时作为人证出庭的还有先前闹事的汉子。那人自称韦业,在法官的准许下,韦业把自己孩子吃了食肆食物后中毒发烧大病一场的事情手舞足蹈、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最后则像之前那般声泪俱下地控诉了起来:“十四食肆这个黑心的店家,竟对五岁孩儿下如此毒手……求求官老爷还草民一个公道,严惩凶手……”
看过他的表演,祁砚面无表情,司冬墨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所幸,坐在堂上审案的官员并没有为之所动,他仔细地翻阅着案卷,然后挥挥手,示意这个名叫韦业的证人退下。
“本官及部下对食肆所呈食材进行了细致的检查,发现该店出售的花生及土豆这两样食材中含有明显的阴毒。又派人探查了人证韦业亲子的病况,最终推出结论:韦业之子韦大宝之病因系饮食中毒,毒性来源确认为食肆中的食材无误,毒发成因为外物所致的特种阴毒。”他目光严厉地看向下方跪坐的兰老板,“嫌犯兰十四,你对于此事有何要交待?”
兰老板淡然答道:“孩子中毒的缘由确实是吃了食肆的小吃所致。不过,小民必须申明,食肆小吃里沾染上的阴寒之毒并不是食肆故意所为,而是由于受到了外人的恶意投毒与栽赃所致。”
他正视着堂上法官的双眼,口齿清晰,一字一顿:“这不明寒毒的来源,乃是一只凶险的异兽,其名为诡梦烟。”
“诡梦烟?!”法官的瞳孔猛地一缩,“此乃大朱国官府明令禁售的危险异兽种,也是衙门列出的凶兽名单上的一员,每年都会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对之大力驱逐与捕杀。兰十四,你既声称诡梦烟对你店食材投下阴毒,可有证据?”
兰老板坦然答道:“人证物证皆在。”说着,往祁砚这边轻轻一指,“他们是与小民共同经营食肆的好友,今日他们正是携带着重要物证而来,恳请庭审官大人倾听他们的发言,检验他们所持物证。”
法官听罢,手一抬:“传他们上来。”
祁砚和司冬墨闻言前去。在庭审官面前,祁砚简洁地将诡梦烟潜入食肆内部捣乱、袭击鼓风兽以及自己的事情向法官叙述了一遍,然后在官老爷的示意之下,冬墨撩开披着的外衣,从衣服下面拎出了一团黑乎乎的烟雾。
“官老爷,这就是我们俩在客栈里偶然捉到的诡梦烟。”冬墨大声说道,“在兰老板被捕当日,我和祁砚回到客栈歇息的时候,这只诡梦烟突然出现,并对祁砚发起突袭,让他陷入接连不断的噩梦之中,差点神智崩溃。这诡梦烟害人不浅,而后被小民侥幸捕捉到。”
法官的目光落在他双手捉着的那团黑雾之上,直直地盯了好一会儿,许是就连他也没有亲眼见过这种异兽。末了,他摆摆手,示意旁边站立的衙役:“把诡梦烟带上堂来!”
祁砚及时劝阻道:“林大人,这诡梦烟没有实体,一般人难以束缚得住。”
法官皱了皱眉,示意手底下人前去准备。不久后便有专人上前来交接,他们走到司冬墨的面前,手里握着特制的捕兽绳。据说,这绳索十分神奇,能够捕捉除了高等灵兽之外的任意异兽。绳圈飞出,精准地套在了诡梦烟的身上,将这团阴气沉沉的烟雾束缚得死死。
两个高壮的男子把诡梦烟拖了下去,和他们此前在食肆搜集到的证物作比对。
而在这期间,公堂外传来了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祁砚侧过眼,只见肥头大耳的秦爷在一帮官员的跟随下缓步走上堂来。他步态缓慢,神色悠闲,似乎对今日之审判胸有成竹。远远地瞟见他,祁砚顿觉心神紧张,不由得咬了咬唇。
手上传来一阵暖意,祁砚略一侧眼,只见司冬墨在审讯的空隙悄悄地撇过头来,冲自己咧嘴一笑,又温柔地捏了捏他的手指。
“不怕。”
祁砚摇了摇脑袋,用口型回应他:“我才不怕。”他乌黑的发梢在额前轻轻晃动,看上去有些俏皮可爱。
秦爷是作为公诉方的身份而出场的。他和他的部下们姗姗来迟,大摇大摆地坐在了法官侧边的一个位置上,目光懒洋洋地、有些提不起兴致。似乎在他看来,这场审判已成定局,不会再有意料外的结果了。
祁砚敏锐地洞察到,这秦爷和法官并排坐在堂上的时候眼神毫无交流,也没有打招呼,两人之间似乎有些隔阂。
这个细节让他眼睛一亮,心里几乎是立刻就燃起了希望。
这个长相干瘦而神情严肃的法官,很有可能和秦爷并不是一伙的。但至于他究竟处于何种立场,祁砚不得而知。
秦爷来得晚了一步,并没有看见司冬墨交出诡梦烟的那一时刻。他看起来格外懒散,往大堂院四下里环顾一下,忽然发现了站在人证席上的祁砚和司冬墨,立刻皱起了眉。
他扭过头,对庭审官说道:“这案子由本郡令亲自负责查办,目前证据确凿齐全,可以确认,就是十四食肆的黑心老板兰十四在小吃当中下毒,而他的这两个伙计也是他的同党帮凶。”
他傲慢地看向下方站着的祁砚和冬墨,“只是不知,今日这两个帮凶骗子又带了怎样伪造的‘证明’,想要给这黑心老板开脱?林大人呀,您老人家可千万别被这两个狡猾多端的草民给骗了,他们十四食肆内部沆瀣一气,想来一早就串通好了供词,等着今日堂上翻案来了!”
祁砚从他话里听出些味儿来。这林大人果真和秦爷不是一路人,两人不怎相熟,而且从秦爷疏离而忌惮的神色来看,林大人很有可能并不吃他那一套。
法官目光冷淡,静默地等待着提刑官验出结果,并不回应秦爷的话。秦爷见了,面上有些恼,对法官不甚客气地冲口说道:“林大人,如今验毒结果已出,人证物证皆在,你老人家为何迟迟不愿宣判?”
被称为林大人的法官慢慢地转过眼,不咸不淡地说道:“秦爷稍安勿躁。此前公堂上有了新呈上来的证据,老夫的助手提刑官正在加紧验证,不出半刻便可知晓结果。”
“新证据?”秦爷瞟了堂下的兰老板一眼,又皱起眉瞪着林大人,“敢问林大人,这时候呈上的新证据又是何物?”
林大人淡漠道:“一只凶兽,名为诡梦烟。”
听了这话,秦爷立刻脸色一变。但他不愧为官场老油条,很快便平复下来,半眯着眼,阴阳怪气地提议道:“诡梦烟?那可是有名的危险种。十四食肆究竟有何手段,竟能弄到这种官府禁售的异兽为其行凶,还请林大人明察。”
第69章 指认秦爷!
听到秦爷阴阳怪气的建议,林大人面色如常; 不动声色。片刻后; 他的手下人写好了检验结果的文书; 将之呈上来。
“经过提刑官以及官府所属异兽捕手的确认; 食肆食材中的毒性与诡梦烟身上所带之阴毒极为吻合,可以鉴定; 这次食肆投毒案的毒物来源就是诡梦烟。但此诡梦烟的来历、作案的动机及其与食肆的关联目前尚不能确认。”他犀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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