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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道至圣-第4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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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运点点头,鹿门侯果然不蠢,已经看出蛮族会不断突袭,与其强行按原本的计划行军,不如先去附近的城市休整,然后通过圣庙联系楚王和朝中大臣,重新商议更好的计划,或者等待援军。
连日行军与战斗,士兵们也有些萎靡,听到可以去附近的城市休整,士气大振。
鏖战片刻,蛮族留下许多蛮帅与蛮将的尸体后撤退。
大军把战死者就地掩埋后,又稍作休整,改变方向,前往赣州。
在夜晚时分,大军终于抵达赣州城下,位于圣庙的保护范围,所有人彻底放松,全军休息,各营甚至举办一些娱乐活动。
赣州府的知府率领众官前来慰军,改善大军的伙食。
但是,所有人都好像忘了有个叫张龙象的珠江侯,忘记那个人被孤零零留在马车之内。
直到慰问进入尾声,与珠江军一位老将军关系深厚的赣州知府微笑道:“听说珠江侯也在军中,城中已经为诸位准备了宴会,我看,不如邀他一同前往。”
韦长弦却笑着接口道:“珠江侯扰乱军心,已经被元帅禁足,我看,就不要邀请他了。他吃一些苦头,才会明白何为军纪。”
一旁的翰林附和道:“张府几乎可以说是一门两逆种,你们放心让他进赣州,我们可不放心。”
赣州知府露出为难之色,看向鹿门侯。
鹿门侯和颜悦色道:“珠江侯留在军中研究平蛮之策,本侯不忍打扰,我看就算了。过几日,想必他一定会谋划出克制蛮族的兵法,我等恭候便是。走吧。”
“鹿门侯说的是。”
军中的所有将领都随着赣州知府前往赣州城中,召开盛大的宴会,全城的读书人纷纷前来,一同参与宴会。
对人族来说,所有宴会都是文会,所有的文会都离不开诗词文章。
因为有军令在身,宴会无酒,众多读书人觉得分外无趣,于是一些读书人提议作诗,称颂大军,称颂楚王,为鹿门军鼓舞士气,得到所有人首肯。
赣州城的众多年轻读书人摩拳擦掌,闷头想诗词,为搏一个文名。
经过半个时辰的酝酿后,赣州城的读书人开始陆续作诗。
一首又一首诗词出现在文会之上,文会的气氛越发高涨。
就在文会最热烈的时候,一个舌绽春雷的声音传遍全城。
“山外青山楼外楼,
东江歌舞几时休?
暖风熏得游人醉,
直把赣州作柳州。”
“张龙象”的声音一出,宴会之上寂静无声。
柳州位于楚国南方,当年也是富饶之地,早就被蛮族攻破。
而东江流经赣州,乃是珠江的源头,向来繁华,游客极多,花船画舫往来不绝。
在场的许多读书人惊呆了,全都看向鹿门侯和赣州知府,这首诗的意图太明显。
许多人心中不断琢磨这首诗。
远处青山重重,近处楼台座座,这东江赣州的靡靡之音什么时候才能停止?开春的暖风让过往的游人无比陶醉,简直是把安逸的赣州当成了当年富饶繁华的柳州!
鹿门侯一头银发,面色和往常一样有些蜡黄,眸子越发冷漠。
一旁的韦长弦差点气炸肺,这首诗明面上就有极强的讽刺之意,暗中甚至说得上恶毒,几乎在指着鹿门军甚至鹿门侯大骂:柳州尚未收复,你们就沉醉在春风之中,在赣州寻欢作乐,简直误国误民!
“这是谁?”一个读书人低声问。
“听声音,似乎源自鹿门军中。”
“应该是珠江侯张龙象的声音,当年有过数面之缘,我还记得。”赣州一个老举人道。
大多数读书人都不明白怎么回事,难以想象张龙象竟然不怕得罪鹿门军,甚至也不怕得罪赣州上下所有读书人。
少数读书人心中思忖,赣州上下举行宴会宴请全军将领,张龙象却没来,很明显是被鹿门侯等人阻拦,心中有怨气,自然要趁着这种时候发泄出来。
不过,实在太毒!
在场众人听完这首诗都沉默了,而一部分人暗中看好戏。
这首诗明显不错,而且寓意深刻,入木三分,至少会是达府,甚至可能鸣州,将来必然在人族流传。多年之后,再有人谈论这首诗,定会抨击现在的楚国,而鹿门侯身为当事人,将会遗臭万年。
而且,许多人甚至怀疑,这首诗还在影射楚王。
韦长弦冷哼一声,道:“张龙象骄狂猖獗,真是扫人雅兴,我看此诗平平,也就不用点评了。哪位英才继续献诗?”
韦长弦话音刚落,突然有人道:“翰林文榜变动,这首《题鹿门军》进入翰林文榜第三。”
全场哗然,众人纷纷去握官印。
人族各界的论榜并不完全互通,只有少数人可以在各界论榜参与讨论,但人族的文榜是互通的,只要有好的诗词文章,只要圣院不隐藏,会很快出现在文榜之上,供人族学习。
这首诗本身没有指名道姓,已经有极强的攻击性,现在名字竟然是《题鹿门军》,可谓人尽皆知,这是张龙象在抨击指责鹿门侯!
鹿门侯蜡黄的脸色渐渐变青。
若是方运违抗军令,鹿门侯有办法惩罚,可现在方运动用的是每个读书人都有的权利,不平则鸣,寄情于诗词。
若是这首诗写的不好,鹿门侯想为难方运没人在乎,可这首诗既然上了文榜,不要说鹿门侯,就连楚王都不能因此定罪。
“张龙象的才思怎会变得如此敏捷?”
“牢狱十年,足以改变任何事。”
“不错,或许这牢狱十年,会为我人族缔造一位大诗人。”
“孔圣文界的诗文上文榜,虽不算罕见,但也不多,最惨之时,甚至中断十年之久。没想到今年正月未过,就有一首诗上了文榜,这是为我孔圣文界涨脸面的好事。”
“的确!此诗的第一句‘山外青山楼外楼’实乃佳句,刚一入耳,便可见群山连绵、楼宇不绝之景。”
“第二句迎面便问,直截了当……”
由于上了文榜,赣州的一些读书人也就懒得理会鹿门侯,开始点评此诗。
鹿门军将领们脸色越来越黑,韦长弦咬得牙齿咯咯作响。
第1461章 诗痴老人
星河倒泻,万家灯火,今夜的赣州城比往常更加热闹。
知府衙门的宴会上,众人正研读《题鹿门军》,韦长弦突然长叹道:“诸位,莫要中了逆种的奸计啊!”
“哦?韦将军此言怎讲?”一个老举人立刻舌绽春雷,看似质问,实则在帮助韦长弦。
韦长弦清了清嗓子,道:“张龙象虽无逆种证据,但张万空却至今不归,怕是畏罪潜逃,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此次鹿门军南下,每次妖蛮出动,张龙象都能提前察觉,他一个翰林,如何与我人族的两位大学士比?更何况,我们之中有一位荀子世家的高才。”
众人纷纷点头,许多人望向荀天凌。
荀天凌四十出头,浓眉方脸,鼻直口阔,面容刚毅,相貌英伟。他坐在那里,已经用纸笔写下《题鹿门军》,低头思索,一言不发。
韦长弦暗暗松了口气,既然荀天凌不开口,就说明他绝不会参与楚国内政,自己便不用顾虑太多。
“鹿门军此次南下,集楚国人力物力,只为夺取莲山关。而现在,遭遇蛮王骚扰,形势危急,那毕竟是蛮王,不是什么土鸡瓦狗!军中的每一人都知道,我们都可能死在蛮王的手中!但是,为了振奋军心,为了向楚国百姓、向楚王展现我们的信心,所以才会参与这场晚宴!可是到了张龙象嘴里,却变成了听歌观舞、游山玩水,他为何如此恶毒?明明是在栽赃陷害,状如逆种!”
“这么说倒也在理。”那老举人附和道。
“何止在理,我甚至怀疑,张龙象作这首诗,就是为了打压我军军心!”
许多人轻轻点头。
“元帅大人,请严惩张龙象,此人留不得!”韦长弦立刻转身向鹿门侯施礼。
宴会鸦雀无声,众人都望向鹿门侯。
鹿门侯微微一笑,道:“龙象有才,本是喜事,只是涉嫌逆种,有待商榷。我相信目前为止珠江侯还未逆种,与其说他是攻击,不如说是发牢骚,最多是想报仇而已。”
众人心中一凛,这鹿门侯果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张龙象为什么报仇?向谁报仇?自然不仅仅是向鹿门侯或苟葆,更要向楚王报仇!
“末将以为,不重惩张龙象此人,不足以定军心!”韦长弦大声道。
鹿门侯不悦道:“此事打住,休要再提,现在是宴会,若是为了这等事与张龙象计较,我们岂不与他一样是心胸狭隘的小人?”
“大人肚里能撑船,末将佩服,末将知错。”韦长弦立刻后退。
军中武将看到这一幕,心中暗叹怪不得韦长弦深受鹿门侯宠信,短短几句话,把张龙象贬到泥里,把鹿门侯捧到天上。
“那么,宴会继续……”赣州知府话未说完,又一道舌绽春雷的声音响起。
“病骨支离纱帽宽,孤臣万里客江干。
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
天地众圣扶庙社,京华父老望和銮。
出师一表通今古,夜半挑灯更细看。”
此诗一出,满场皆惊。
荀天凌更是快速书写全诗,然后看着诗文喃喃自语:“位卑未敢忘忧国,位卑未敢忘忧国,难得!难得啊!单凭此句,镇国有望!”
赣州知府眼珠一转,叹息道:“无论珠江侯是否涉嫌逆种,都与诗文无关。既然宴会形似文会,本官也曾邀请过珠江侯,那此诗就算是在我赣州宴会所作。何人点评?”
鹿门军众将领面色微变,韦长弦更是在心里大骂,之前赣州知府邀请被拒,一言不发,显然是知道轻重,可现在突然连续出现两首好诗,宴会的意义必然不同,若能抓住这个机会,赣州知府极可能因此名声大噪。
一位老进士立刻道:“老朽极爱此诗,还望知府大人给老朽一个机会。”
韦长弦一看那老进士,更加愤怒,那位老进士人送外号诗痴,早年天纵奇才,因为极为喜爱诗词,结果耽误科举,年过四十才中进士,之后便完全放弃儒家圣道,专心研究诗词。
诗痴老人虽然年过九十,但身体依旧硬朗,他自己曾说,不见文界出传世,绝不含笑入九泉。
孔圣文界之中,创作鸣州诗词最多之人便是这位诗痴老人,足足创作了十一首鸣州诗词。
早年诗痴老人的志向是成为孔圣文界第一个作出镇国诗词的人,可惜一直难以完成,后来两界山大战,他改变志向,要为人族作一首传世战诗词。
韦长弦本想阻止鉴赏此诗,但诗痴老人一出面,他只能闭上嘴,诗痴老人的名头太大,他的弟子遍布楚国,甚至有两位大学士,连几位大儒见到他都施弟子礼。
鹿门军将领相互看了看,最后都轻轻摇头。
“请诗痴老人鉴赏此诗!”赣州知府立刻亲自过去,把诗痴老人扶到宴会场地最前面。
诗痴老人站在原地,抬头望着夜空,许久不言,宴会众人静静等待,越等越好奇。
过了许久,诗痴老人才长叹一声,微笑道:“老朽许久未曾在文界读到此等好诗,不免有些踟躇,难以开口,诸位见谅。”
众人立刻报以微笑,不仅不为等待生气,反而更加期望诗痴老人点评。
“按照惯例,老夫先解诗表义,后解其深意。”
诗痴老人说完,扫视全场,缓缓道:“此诗八句四联,首联‘病骨支离纱帽宽,孤臣万里客江干’简单易懂,诗人生病削瘦,以致于头上的帽子显得宽大,孤零零一个人在远离家乡之处的江岸。‘纱帽宽’十分形象,而‘孤臣’与‘万里’两词,一为极少,一为极远,并列于此,更显深刻。”
“颔联‘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之句,堪称佳句惊城。哪怕现在张龙象现在只是孤臣一人,被楚国上下认定地位卑下,也不敢忘记忧国忧民,至于他是否是逆种,应该等他死后才能盖棺定论。一句‘位卑未敢忘忧国’,道尽他十年与近日的心酸,不论他身份,只论诗词,字句之精准、文意之凝练、情感之饱满,堪比方虚圣那句‘每逢佳节倍思亲’。老夫研读诗词数十年,只说一句题外话,能写出‘位卑未敢忘忧国’的诗人,哪怕撕裂他的血肉、砸碎他的骨头、焚毁他的残躯,也绝不会叛国,绝不会逆种!诗词见人心!从今日起,但凡有关张龙象与逆种之事,老朽绝不再言真伪,只说一句‘事定犹须待阖棺’!”
第1462章 横空盘硬语!
诗痴老人的话语掷地有声,赣州的大部分读书人轻轻点头,面带羞愧之色,张万空或许疑点重重,但张龙象的确没有逆种倾向,连诗痴老人都如此说,那自己应该深刻反省。
鹿门军的一些人稍稍低下头,但还有一些将领咬牙切齿,没想到连大名鼎鼎的诗痴老人也帮助珠江侯。
韦长弦暗惊,这两句“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实在太过不一般,一旦这首诗真能镇国,读书人必然会受到影响,从而认为张龙象或许并非逆种。
人族的诗词,一直都有力量。
韦长弦眉头紧皱,竭力思索反击之法。
诗痴老人继续道:“颈联‘天地众圣扶庙社,京华父老望和銮’。君子六艺的御中有‘鸣和鸾’,和銮通和鸾,指代驾车,甚至指代御驾亲征。荆州城的百姓都盼望着众圣保护江山社稷,也盼望着楚王能够收复失地。”
“尾联‘出师一表通今古,夜半挑灯更细看’笔锋一转,由千里之外的京城回到近前,此时的诗人纵然胸有沟壑,也只能挑灯细读万古流芳的《出师表》。最后两句,诸位也都看得出来,张龙象希望楚王尽弃前嫌,可以像刘备信任诸葛半圣一样信任他,而他张龙象定然也会效仿诸葛半圣,为楚国建功立业。”
“诗痴先生讲解周到,您一出马,就可防止其他人胡乱解诗。”赣州知府道。
诗痴老人叹息道:“好久未曾亲历佳诗初成,此诗过于悲愤,私情甚重,对全诗有所不利,以老夫之见,此刻应当仅仅是鸣州。但传开之后,十年之内,必然可成镇国!想不到,老夫年轻时的志向,竟由张龙象代替完成,若有机会,定然要向他道谢。此诗中的那句‘位卑未敢忘忧国’,当成为读书人的名言警句。知府大人,我看不如,明日开始,让赣州各书院悬挂此文。”
赣州知府微笑道:“不错,此诗在赣州诗成,我赣州子民与有荣焉,定然要张挂教育年轻学子。”
鹿门军众将面色却很不好看,赣州子民感到脸上有光,可他们鹿门军将领就惨了,那首“山外青山楼外楼,东江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赣州作柳州”配合这首诗,足以让赣州的年轻学子对鹿门军心生厌恶。
一人突然道:“此诗为何迟迟不上文榜?”
诗痴老人微笑道:“若一人连出上佳的诗词文章,文榜一般会严格审核,甚至会动用圣院中的大儒阁老,经过大儒认可后,才会上文榜,若是连大儒都拿不定主意,将由东圣裁决。”
“圣院中定然有人不甘心吧。”赣州知府微笑道。
赣州读书人立刻轻笑起来,顿觉扬眉吐气,孔圣文界一直被圣元大陆压着,今日连出两首好诗,着实为孔圣文界的读书人争了一口气。
一些鹿门军的军官眉头也稍稍放松。
“我们再等等,看看诗名。”
众人一边讨论这首诗,一边等待,但是,当这首诗出现在文榜后,全场静静无声。
文榜之上,这首诗的诗名是《二题鹿门军》,和第一首的《题鹿门军》遥相呼应。
“张龙象这是要跟鹿门军玉石俱焚啊……”一个年轻的进士小声嘀咕。
“这仇真结大了。”
“呵,堂堂珠江侯连宴会都不能参与,鹿门军做初一,就不要怪张龙象做十五!”
“算了,他们之间的事,咱们不参与,只论诗词!”一位老人道。
赣州知府立刻笑呵呵道:“今日,不谈恩仇,只论诗词!”
话音刚落,第三道舌绽春雷的声音在赣州城上空炸响。
“三题鹿门军!”
满场读书人的神色都变得格外怪异,齐齐望向鹿门军将领所坐之处。
那些将领有的因羞愧面红耳赤,有的因愤怒而满面通红,除了鹿门侯,无人保持镇静。
“有完没完了!”韦长弦低声怒道。
随后,那声音继续诵诗。
“泽国江山入战图,
生民何计乐樵苏。
凭君莫话封王事,
一将功成万骨枯!”
最后一句诵出,仿佛有万骨围城,杀气弥漫,死意冲天,整座赣州城如冬季的田野,一片死寂,鸡狗不鸣,许久之后,城中处处响起孩童的哭喊声。
“横空盘硬语!”诗痴老人突然长叹。
但是,其余读书人都闭着嘴,实在不好接口,因为前面说只谈诗词不论恩怨,可若是讨论这首诗,绝对避不开恩怨。
过了好一会儿,诗痴老人微笑道:“既然无人开口,那老夫当这个恶人!”
鹿门军众将个个色变,完全不知道怎么说,因为这首诗比第一首更加诛心,韦长弦咬得牙齿咯咯作响。
“这《三题鹿门军》中,第一句‘泽国江山入战图’大气磅礴,作出此句之人,必然胸怀非凡。单读此句,眼见江南水道密集之地的国土纳入战图,十分豪迈,但与第二句相连,诗意却出现极大的变化,战事一起,江南百姓连打柴度日都做不到。”
“至于第三句‘凭君莫话封王事’,不知是劝诫还是讽刺,至于应该理解为‘请君不要再说积累战功封王这种话’,还是理解为‘凭你这种不顾士兵死活的将军不配妄谈封王’,诸位自便。至于最后一句‘一将功成万骨枯’,诗意当没有歧义,应为‘因为每位将帅的功业,是由万千士兵的白骨垒叠而成’。”
诗痴老人叹道:“十年牢狱之灾,造就文界大才。一题‘山外青山楼外楼’,二题‘位卑未敢忘忧国’,三题‘一将功成万骨枯’,当真如‘横空盘硬语’,震撼人心。千百年后,三首诗哪怕尽皆镇国,老夫也不吃惊。好一个‘一将功成万骨枯’,仅此一句,便有镇国之风。”
诗痴老人说完,低着头,细细琢磨。
赣州知府笑道:“您老这句‘横空盘硬语’同样是难得的佳句,与张鸣州的诗词遥相呼应。”
诗痴老人当真痴迷,竟然一语不发。
赣州知府不以为意,余光发现那大学士荀天凌竟然也跟诗痴老人一样,盯着刚刚写完的诗页,不时发出叹息之声。
“当今世上,能与张龙象同日而语之人,唯有方虚圣。只不过,方虚圣的诗词里没有如此悲愤,也没有如此……如诗痴老人所说,没有如此‘硬语’。”荀天凌道。
诗痴老人笑道:“那是自然,方虚圣毕竟年少,军伍经历不足,在这方面不如军功传家的珠江侯。”
第1463章 四题鹿门军!
顷刻间,宴会变得无比热闹,三首鸣州齐出,一首比一首激越,每一首都仿佛在讲述张龙象与鹿门侯甚至楚王之间的故事,激发在场所有人的兴趣。
“张龙象此子,牢中十年,因祸得福啊。”
“单看三首诗,此人不似逆种。”
“前些日子听荆州的友人说,他教子有方,祝融书院的院长亲自为其立传,我只当是揶揄笑谈,今日聆听三首诗,方知龙象是大才。”
“厚积薄发,磨砖成镜,不枉十年磨砺。”
“不过……他第三首诗太狠,指着鹿门侯的鼻子骂他完全不把士兵的死活放在眼里,那些士兵如何想?”
“张龙象这三首诗,我怀疑酝酿多年。这三首之间的衔接实在太妙。第一首先是当头棒喝‘东河歌舞几时休’,单刀直入,开门见山,直指鹿门军的弊端,引发众人的指责。但接下来的《二题鹿门军》,用一句‘位卑未敢忘忧国’封住所有人的嘴,这时候大家完全被他说服,他毕竟是珠江侯和翰林,连平民都可以议论国事,他堂堂珠江侯讥讽‘直把赣州作柳州’又算得了什么?”
另一人接道:“妙就妙在,他以‘位卑未敢忘忧国’说服我等后,再把自己的事插入其中,要我们以后盖棺定论。我们既然信了他前一句,自然对这后一句也会有一定的认可。而在《二题鹿门军》中,他先写了自己病弱孤独,后写希望众圣庇护、国君复土,真情流露,让人越发同情。”
“至于《三题鹿门军》,与第一首相互呼应,把冒头指向鹿门侯一人,这就是将对将,反而让人佩服他的胆气。那‘一将功成万骨枯’实在堪称千古少有的佳句,惋惜中透着悲壮。面对这种三诗连问,不知道鹿门侯如何应对,换成我的话,只能沉默了。”
“不过,张龙象这三首诗,过于激越,与儒家圣道相去较远,怕是会遭到读书人的批评。”
“的确,这三首诗,有失君子中庸之道,终究有瑕疵。”
“之前诗痴老人也说过诗中的瑕疵,所以要依托数年流传才能晋升镇国。”
“若仅仅是这样,孔圣文界还是比不过圣元大陆。哪怕不跟方虚圣比,跟以诗词称雄的名士依旧略有差距。”
“或许再过些年,他的心境渐平,放下得失心,方可更进一步。”
“可是,他还有时间吗?”
一时间,赣州文人纷纷叹息,都知道若无奇迹出现,张龙象必然会英年早逝。
突然,鹿门侯叹息道:“惜哉。张龙象此子,本可成大才,谁知满腹存牢骚,双眼蒙憎恨,让三诗的意境一首不如一首,有佳句又如何?有愤懑又如何?若失去意境,便只是剑走偏锋,有失堂正。”
韦长弦立刻道:“鹿门侯所言极是,纵观三诗,偏激有余而中正不足,愤怒有余而激昂不足,‘硬语’有余而柔顺不足。三诗是好诗,也仅仅是好诗而已,只能算是离奇所得、巧合而生,真正的诗词大家,必然能做到收放自如。张龙象之诗,奔放恣意,却如鹿门侯所言,剑走偏锋,无法掌控,惜哉。三诗,孤愤如败犬,安有一代封侯之家的志向?”
在场的读书人立刻回忆三首诗。
“诗痴老人,您有何见解?”赣州知府道。
诗痴老人轻轻摇头,道:“老夫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鹿门侯眼光老辣。若单论每首诗,毫无瑕疵,一诗一天地,一词一乾坤。《题鹿门军》就是要讽喻,《二题鹿门军》就是要悲愤,《三题鹿门军》就是要抨击,诗词如剑,岂能以刀枪类比?但若以三诗论作者,的确离诗中大家还有较长的道路可走。不过,珠江侯刚刚出狱,心中悲愤难消,情有可原,再过三五年,再经打磨,定然可成诗中大家。”
许多人虽然觉得惋惜,但也轻轻点头,万事过犹不及,诗词也一样,哪怕是再伟大的诗人,若每日只是抱怨,每日只是抨击他人,不知坚定志向,不存宏图伟业,那其人获得的评价或大降。
大凡著名的诗词大家,诗词中不仅有风月,不仅有悲愤,不仅有抱怨,更有能感染人心的向上力量。
赣州知府道:“将心比心,若我们被关押十年,悲愤诗三个字,只能占前两字。”
众人轻笑。
韦长弦长长松了口气,终于把张龙象的气焰打下去,于是微笑道:“天色已晚,宴会结束吧,我……”
“《子夜歌·四题鹿门军》!”
相同的声音第四次传遍赣州城,韦长弦再也控制不住,猛地一拍桌子,杯盘乱颤。
“有完没完了!”韦长弦大吼。
但是,他的声音没有压制其后的舌绽春雷。
“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
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
郁孤台就在赣州境内,旁边就有一条清江流过,当第一句响起后,在场的赣江之人立刻被吸引。
宴会静悄悄的,许多读书人为之骇然,方才多少人在批评张龙象偏激,可这首词一出,击碎了方才一切的批评。
诗痴老人痛快大笑道:“哈哈哈……老夫眼拙!前三首纵然不错,但此诗比兴之法,堪称冠绝天下,深得《诗经》三昧。此词一出,《子夜歌》词牌必鲜有人敢试!”
赣州知府一拍大腿,道:“本官更是眼拙。听闻此词,只觉‘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之情深意切,意境位居四诗之首,情与景通,可听完诗痴老人之言才恍然大悟。《诗经》六义,有风、雅、颂三种诗的形式,还有赋、比、兴三种表现手法。此诗虽无‘直把赣州作柳州’之讽喻,无‘位卑未敢忘忧国’之悲愤,无‘一将功成万骨枯’之悲壮,但你们细看,这首诗分为四大句,句句有景象,句句有比兴!此诗技法之奇绝、情景之融洽、意境之高远,当世罕见!”
赋乃铺陈排比,比为比喻类比,兴是托物寄情。
众人纷纷提笔书写,有些人甚至干脆把杯盘推到地上,俯身写诗,想看着诗文具体分析。
众人一边写一边评论,整座宴会无比喧闹。
第1464章 见龙象!
“这第一句‘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前半句山立水平,一孤一清,意象清晰,见字如见景。后半句让前半句的清江之水融入人泪,甚是奇特。清江水浩浩荡荡,里面有多少逃亡之人的泪水?只此一句,比那《三题》的‘泽国江山入战图’更加悲凉,泪水成江,堪比‘万骨枯’。”
“第二句中的‘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同样有比兴,‘无数山’同样是奇特的意象。人在赣州,望向西北的周朝古京,中间隔着数不清的山川。此句初看,文字平平,但细细咀嚼,却有着说不出的韵味,越是不断品味,越是回味无穷。按照在下的理解,这首诗是以周朝古京长安比作荆州城,可怜无数山,自然是指诗人觉与楚国京都荆州越发遥远。但是……在下总有种说不透道不明的感觉。”
赣州知府笑道:“说不透就对了。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抬眼北望,中有无数山川阻挡,如同被囚禁与此地,望不到,也要望!这句之所以说不透,是因为承上又启下,郁孤台与清江边,望江望山望长安!”
诗痴老人道:“好一句望江望山望长安。第三句的‘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中,连绵青山遮住长安,却遮不住这流淌着泪水的清江,毕竟这江水要向东流。之所以说‘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难以说透,正是因为这第三句虚虚实实。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只是一景,若有寄托,寄托何事何情?说不出,难以指实。若无寄托,‘遮不住’与‘毕竟’为何直击心神?这,便是诗词之妙,比兴之奇,借水怨山。”
诗痴老人说完,所有人都感到惆怅,都觉得意犹未尽,都想知道“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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