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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徒(奥丁)-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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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菲的大饭店,暂且修整,打探情报。

钱能节省点更好,毕竟继续在费都干出案子,对自己不利,所以他们只租了一间套房。

服务员并没有为这对表面上的“老夫少妻”觉得诧异,这事太常见了,简直连八卦的谈资都算不上。

“目前所有的报刊都在关注储君离奇失踪事件的进展,还有时下闹得沸沸扬扬的大规模官员亵职案,费都现在乱得够呛。”卓尔法摸着下颚贴着的假花胡子,将近日来的报纸扫视了一遍,他摘下眼镜,深邃的眸子里透着七分睿智三分偏执。

“我们该怎么办?你有什么计划。”安玫穿着一件淡蓝色的纺绸套裙,很流行的款式,只有一侧吊带,左边白皙的纤肩都袒露了出来,出半边肩胛,显得活力勃勃,在老男人眼里,她宛若油画中英姿飒爽的狩猎天使。

姑娘正兴致勃勃地拨着一颗青皮橘子,削下一瓣,塞到了嘴里,然后露出“好酸”的表情,又吐了出来,唇角残留着几丝果肉,她用手摸了摸,摘下来,甩到烟灰缸里。

白的指,红的唇,一举一动都带着清爽的妩媚。

“橘子只有远航水手才吃,就算用在厨房里,也只会榨汁做调料,没见过当成水果生吃的。”卓尔法奇怪地问,却又在心底黯然一惊,他一贯没管别人闲事的趣味,这种话题在以前不可能从他嘴里讲出来。

这个怪癖男人没注意到自己在恋爱,当然,是单恋。

他没有出现过这种离奇的感情,这莫名的情绪对他而言,太过陌生。

大概卓尔法还是个保守着四十多年贞洁的老处男,不过这探讨无聊而且缺乏美感,我们略过不提,不做深究。

“不清楚,路过码头时,我看到有人叫卖,下意识地就买了点。”安玫摇摇头,也不理解自个为何对这种难吃的果子产生了兴趣,才踏入费都,她就感到一股无边无际的熟悉感,街道、建筑、海面上的马尔克摩商船、菜市场热闹繁忙的顾客和小生意人。

她觉得自己似乎在这座繁华的城市住过,也许能找到失落的回忆,“我以前是谁?是什么身份?有家人么?”这过于强烈的熟悉感反而让姑娘产生了胆怯,犹犹豫豫地不敢立即采取任何行动。

“别急,我们得先找到王妃目前在哪里落脚,找到她,就找到了乔·考利昂的踪迹。”卓尔法回答,不过有件事他没说出来,他还要搜寻到那个一直追查的罪犯的下落。

“好吧,晚安,我先去睡了。”安玫耸耸肩,浑身打了个冷颤,药瘾又发作了,敌人可能随时都出现,她不能停止吃这该死的,把记忆又捣成碎片的洗脑药。

姑娘睡在卧室里的大床上,卓尔法唯有裹着毯子躺到长沙发上,他拉熄了灯,紧闭嘴唇,面容比黑暗还要阴沉。

“我要找到你,捏扁你,罪人,这便是我的正义。”老男人在心底想。

每日每夜,都有沸腾的火在胸腔燃烧,将愤怒的恨灼烧得更加偏执,不过今晚,那火焰中,似乎掺杂了些许柔软的东西。

他望了望安玫的房间,闭上了眼。

※※※※

森严的费都第一庭五楼的内部法庭里,关乎一场政府亵职案的判决正接近尾声,这是非公开的审讯,私密且不准朝新闻界透露半点风声,在场的人士只有检控官、法官和几位高层专员。

窗棂的百叶帘被拉上,户外正值阳光明媚的下午三时许,房间里却黯淡得有些阴沉。

“凯西·科威尔,原商务局次席局长,因参与走私,出卖机密,受贿,按法典第六十七条,第一百三十四条,本席提出两项重罪指控,被告,你可认罪。”

“我谨代表我的当事人,承认控罪,并请求法官大人与检控官阁下,酌情减轻刑罚。”律师回应道,这官司没法打,证据确凿。

犯人面色发白,青紫的嘴唇抿得紧紧,屁股总是不安地挪动,把座垫压得发出吱吱嘎嘎地响声。

“都是这女人害的!”一想到自己得在牢子里待上十来年,丧失所有名誉和地位,前商务局次长就不由得将地位的尊卑抛到了脑后。

他扭过头,朝旁听席的一角投掷去仇视的恶毒眼光。

佩姬感受得到对方仇视的目光,但这并不能撼动大小姐的神经分毫,她从不畏惧猴子们苍白无力的怨愤。

“卡西莫多呢?我一直没看见他。”姑娘询问随行的侍从。

“刚才还瞧到伯骑士阁下在走廊上吸烟,应该很快能转回来。”

“哦,对了,去宝钻大街七十七号的餐馆订一间包厢。晚上我准备和卡西莫多去吃一顿。”

“我马上去办。”

整个五楼很安静,福兰站在长廊的窗户前,拉开半扇,视线很好,能俯瞰带第一庭宽阔的前庭和更远处的穆图广场,喷泉池腾跃迁升的水雾在阳光下闪烁着如落花般的缤纷色泽,人语、法锤敲击桌面的声响,遥遥传来。

第一庭带给福兰太多的回忆,他在这里就职过三年,瞧,他曾在那条走廊来回走过近千次;在那栋连着主大楼的副楼里度过许多埋头和卷宗奋战的夜晚;时常拿剩余的午餐,喂养庭院水池的观赏鱼,那些色彩斑斓的鱼儿从不怕人,泛起阵阵涟漪,追逐着食物,吃到肚子圆滚滚也不罢口。

穿着法院制服的员工步伐匆匆地出现在视野里,戴着假发,浑身黑色法袍,腋下夹着厚厚文书的是刚下庭的法官或检控官,他还望见几个成群结队,朝气勃勃的小伙子,服饰是紫色的见习袍,福兰曾和他们一般,充满梦想的成为司法界的新鲜血液。

不少穿着便服,似乎是刚旁听过法庭审讯的普通市民,喧闹地边走边大声谈论。

天,他还看见了老杰瑞,那是个红脸的老汉,是法院聘用的杂物管理员,每天清晨敲响晨钟,谁办公室桌椅坏了都找他,闲时打扫庭院的落叶,喂鱼,总是笑脸相迎,福兰刚来第一庭时,老杰瑞还笑着对他鼓励,“嘿,小伙子,你干得不赖,如果我是法庭长,一定把你留下来。”

福兰知道,他对每个见习检控官都这么说,但这鼓励是友好善良的,于是他也微笑地回答,“当然,你也不赖,如果我能作主,就加你薪水。”

老杰瑞还是和以前一样,乐呵呵地站在水池前,提着小桶朝里面洒鱼食。

有那么一瞬间,福兰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

回到了那个他将整个生活只分成两部分:法庭和家的时代。

他属于这个熟悉的第一庭。

曾经属于。

“回忆是甜蜜的,同样也是苦痛的,我宁愿不再想起。”福兰的嘴边点缀着浅浅的自嘲,还有些许难以形容的沧桑,转瞬即逝。

他拧熄指间的烟蒂,慢慢呼了口气,看看怀表,估摸时间内部审讯快结束了,他该回到仇人的身边,继续扮演阴险的角色。

一道亮爽的鹅蛋黄色掠过眼角。

福兰如被无数雷电击中,麻痹了般,双眼直愣愣地死死凝视。

有个穿着黄色衣裳,面容因距离而显得模糊的年轻姑娘,刚从主大楼的门厅走出来,步伐轻快地穿过前庭,没十秒钟,就绕进了通向外门的拱洞。

直到她从视线里消失,福兰才如梦初醒般猛地朝楼下奔去。

沿途的工作人员奇怪地望着这位形态失控的大个子先生。

五楼……四楼……一楼……楼厅……前庭……拱洞,他飞快地跑着,追逐着那个身影,他从没想过,这条墙壁上雕刻着人物浮雕的拱洞是那么的漫长。

眼前霍然开朗,他来到了广场上。

环目四顾,眼前都是人,法庭维护秩序的卫兵,路过的行人,在广场长椅上休息的市民,但他找不到那道几乎让自己喘不过气来的鹅蛋黄。

人海茫茫,芳踪飘渺。

福兰暗地掐了自己一下,提醒着冷静点,他颦着眉,转头朝门厅走去,第一庭的制度准许合法的公民随意参与普通案件的旁听,但得在接待处登记。

“我需要查询下今天的登记册。”他对接待台的职员说道,并出示了自己的临时出入证。

作为储妃的随行人员,他的证件是贵宾级的,这小小的要求很快得到了满足。

人名很多,字迹各异,福兰朝回翻,在某页,他停了下来,注视着页末一个毫不起眼的签名。

“雪莱·西芬妮”,略有些笨拙,但不失娟秀的字体,和记忆里的有些不同,但每个字母的勾画和撰写的小细节他再熟悉不过了。

福兰终于确定,他方才没看错,那的确是安玫,他妻子的身影。

“她平安地来到这里了?比预料的要快很多。”福兰握紧拳头,指骨发出噼嘎的轻清脆响。

福兰已被告知,影王组织那个负责调配药剂的医生,在混乱中被卓尔法击毙,他没能得到那副洗脑剂的完整配方。

但对魔药学的认知,让福兰早在变回卡西莫多时,就制造出了万能的解毒剂。〖贼吧Zei8。Com电子书下载:Zei8。 贼吧电子书〗

只要安玫喝下,福兰确信她能完全摆脱控制,拣回空白的那段人生,他和她的那段人生。

“既然要向影王复仇,以卓尔法·隆奇的脑子,肯定能想到,与其凭借两人之力,在黄金角海湾寻找那群龙脉者的下落,还不如把视线集中在目标更大,更难隐瞒行踪的储妃身上,找到佩姬,就能守株待兔地等到乔·考利昂,他们大概从报纸上看到了储妃会来费都参加审判的风声,但还没具体得到确凿的日期,所以刚才安玫才会用假名亲自来法院企图打探消息。”

如果塞西莉亚在身边,以她的探查和伪装能力,也许能更容易地找到安玫目前身在何处。

但兽人萝莉得留守在船上,保护其他人的安全,应付料想不到的突发事件,光凭战力,福兰能指挥的人当中,也只有她算得上好手。

福兰烦躁地跺跺脚,安玫来得太快太早,他又必须留在佩姬身边,谋算全盘计划,分身乏术。

“如果一个失去记忆的人,发觉周围的环境非常熟悉,难免会产生好奇的心理,仔细寻觅一番。”福兰从医学角度分析着,“我得寄希望于安玫产生了这种感觉,那么,她会去哪里呢?”

……

法锤重重敲下,用铿锵有力的声音宣告着判决。

“……本席判处,被告处以十五年监禁,将于狐狸河监狱服役,期间不得假释。”

凯西·科威尔失魂落魄地被表情严肃的法警带下时,审判刚结束,在场的高层人士就围绕上来,朝拜伦的储妃致敬。

“您大驾莅临,实在是我们无比的荣耀。”

“先生们,别客气,我虽是王妃,但也曾是一位大检控官,不管出于公义还是私人的感情,维护律法的健全和威严,是我的职责和义务。”

随便应付了他们几句后,佩姬离开时,边走边问,“我怎么还没见到卡西莫多?”

随从解释道,“我去走廊找过,伯骑士阁下已经不在那里,又去门厅询问,有人看到他急匆匆地离开了法院,不知去向。”

卡西莫多是她的盟友,又不是拿薪水的下属,佩姬不能要求对方时刻向自己汇报行踪。

“那家伙,总有理由干自己的私事,在坦丁,他也是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自己的建筑行上。”佩姬颇有些不快地扬扬眉毛。

女人的心总是很微妙的,哪怕是如佩姬这种对待感情很幼稚的女人。

以前她最欣赏卡西莫多的一点,就是不会如旁人那般,对自己唯唯诺诺,但不知何时起,她感到,如果他对自个更谦卑一点,更加符合心意。

好吧,大小姐其实分不清楚谦卑和温柔的不同。

“殿下,还需要去那家饭馆订晚宴么?”

“当然,他不来,我自己吃。”佩姬吩咐。

第三十六章 命运的玩笑(一)

费都无疑是繁华的,有着它独特的韵味和风情,戴白手套穿灰制服,伫在店铺门前,笑容可掬的服务员;时装店洁净橱窗里琳琅满目的光鲜衣裳;格局比得上一处小城堡的百货商场里,衣着优雅时髦的女士进进出出,面容上充满疯狂购物后满足的红晕;不少赤着脚的孩童每看到一辆私家马车停下,就蜂拥而上,叫嚷着,“先生,需要擦车吗?一块钱,保证您的小马车连轮胎都干净得像新的。”巡警就在不远处,只是稍微看一眼,并不如别的城市那般,挥舞着警棍上前驱赶,费都人的理念,靠自己双手赚钱,是值得赞许和肯定的。

从黎明起,至凌晨时分,费都永远洋溢着喧闹和活力。

此刻轻柔似锦的云彩逐渐被越来越灿烂的夕霞侵蚀,一片金红的光在西边的天际四下蔓延着。

姑娘沿着整齐的人行道,在人群拥挤的街路漫步,她柔柔的淡黄色头发包裹在白底蓝格子的头巾下,有几缕俏皮地鬈曲出来,灵活的绿眼珠流泻着一种好奇的顾盼,鹅黄色的丝缎衬衣和棕色紧腿裤让她和身边经过的普通费都姑娘们没什么两样。

第一庭没得到什么情报,毕竟储妃出庭的事儿属于机密。安玫出来后,一时间不想回旅馆和卓尔法会合,漫无目的地闲逛。

“等把乔·考利昂那杂种的皮削下来,我就能重新开始生活,去寻找自个失去的记忆。嗯,可能我还有家人,有朋友,他们会是什么样的呢?”姑娘想。

她有些恍若无措,在她的脑子里,只有谋杀、犯罪的经历,只有血与悲惨的哀嚎,才能满足以往她那颗寻求刺激的心,但现在,有股陌生的感情在升腾,越在这城市停留,就越强烈。

萌动的情绪逐渐捣得姑娘心神不宁,她发誓,不记得曾来过这个城市,但眼眸中的景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熟悉,让她觉得自己仿佛在这儿住过十年,甚至更长。

姑娘偶尔停下,敲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也许该和卓尔法商量下,那个聪明的老家伙什么都能推测到,不,安玫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既然连所谓的哥哥都能背弃她,想置她于死地,那么,这世上还有谁值得信任呢?

现在她和卓尔法是盟友,但不能确保就因此完全相信他。

在一条人来人往的购物街,安玫走进一家商场,先选购了一根裹着金箔的手工雕花拐杖,她承诺过要送这玩意给卓尔法的,地下世界的龙脉者NO1历来说话算数。

街角的一个路边摊吸引了姑娘的目光,小小的食摊,买煮鱼杂碎和南瓜饼,她看见摊主在台子上用小刀切着什么青色的东西,然后撒到锅里。

“这是什么调料。”她走过去问。

“橘皮,压鱼内脏腥气的。”摊主爽快地回答,“要来一碗么,保证香喷喷的。”

姑娘摇摇头,又是橘子,这该死的水果总让她联想到什么模糊的事。

头隐隐作疼,药剂的效力阻止她继续在脑海里挖掘真相。

茫然间,她又推开一家裁缝店虚掩的门,走了进去,打量着陈列架上一件件高级毛料的样品服装,用手指捻了捻布匹的厚度和材质。

“混纺的羊毛绒,标价高了点,至少能砍两成价。”安玫嗫喏道,然后吃惊于自己为什么会知晓,她在组织里接受的训练,全部都是侦查、潜伏、杀人方面的技艺,其中可不包括辨认衣服材料的品质。

“夫人,有我能效劳的地方么?”店老板热情地迎上来询问。

“太贵了些。”姑娘皱皱眉,下意识地接口回答。

“本店是按款式算钱的,如果真想便宜点,我们能将袖子的纯银袖扣换得镀银的……”店主显然很会揣摩顾客的心意,“不知您要做多大的。”

某个影子浮现在脑海里,一串数字突如其来地脱口而出。

“一米八一的高个头,偏瘦,胸围是……”姑娘愣住了,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这么说。

店主莫名其妙地望着这位年轻漂亮的女士,面容苍白地跑了出去。

安玫此刻就象被谁狠狠闷在水里,觉得窒息,思绪漂浮不定,脑袋里如雷鸣般“轰轰”做响,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遭遇了袭击,被能影响精神的龙脉者控制住了。

姑娘能力虽然强大,但在意志方面未免过于薄弱了,毕竟她在几年前只是个普通的家庭主妇。

她趔趔趄趄地朝附近的一处小广场走去,那儿略有些偏僻,行人不多,只有些带着孩子散步的妇人。

随便找了张空长椅,安玫坐了下来,拼命想恢复平静,好把自己的状况筛滤一遍,整理出个头绪。

我是谁?

安·考利昂,地下世界最具威名的龙脉杀手。可能我还有另一个名字,但现在尚不知晓。

这是在哪里?我要干什么?

费都,位于黄金角海湾的大城市,你准备向背叛自己的仇家报复。

那他是谁?脑子里的那个影子是谁?

一片空白。

无法回答。

尖叫声将恍惚的姑娘惊醒,她瞧见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穿着暴露的低胸衣裳,正捂着嘴,像看到鬼般指着自己,浑身哆嗦。

“安玫?你……你不是死了么?”

“我不认识你?”她警惕地回答。

“太像了,实在太像了。”那女人惊魂未定地唏嘘了几口气,“抱歉,我还以为见到了一个朋友,天,我肯定是糊涂了,她早就去世了,不可能活生生地出现在我面前。”

“你的朋友,和我很像?”

“简直像极了!”女人肯定地点点头,嘴里喃喃自语,“吓死我了,刚才一眼瞟到你,还以为那姑娘从坟墓里爬了出来。大概昨天的酒还没醒,让我犯糊涂了。”

说完她摇晃着脑袋,转身想走。

“请等一下。”安玫喊着她,“你让我好奇了,能说说,你那位和我模样儿相近的姑娘么?”

“噢,小姐,我很忙,而且,按规矩,是要收费的,不管你是想来点特殊的玩法,还是只准备谈谈。”

安玫明白了她的身份,一个靠出卖肉体打发生计的流莺,但她对这女人嘴里“已过世的朋友”非常感兴趣。这是个意想不到的线索,也许能解开自己的迷惑。

“一百块,现钞。”安玫说道,尽量使声线沉着,不泄漏出内心情绪的剧烈波动,“如果想拿这笔钱,问什么,你都需要毫不隐瞒的回答。”

“没问题,我的好小姐,这钱倒赚得方便。”

“你叫什么。”

“茉莉。”

“这倒不像是个真名。”

“这我们这行的,谁会继续用本来的名字呢?”

“你在什么地方工作?”

“金鹅酒馆,只要在老城区找到绿玛瑙广场,一眼就能瞟见酒吧的大招牌。”

“好了,茉莉小姐,现在给我说说,你亡友的事情,请详细点。”

“那姑娘和我关系还不错。”一位小酒馆的吧女,怎么也不会联想到,记忆里已死去的人,就活生生坐在自己面前,而且几年来的经历,已经让安玫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那总挂在脸上灿烂微笑早已被阴沉所取代,“她叫安玫,嗯,或者喊她弗莱尔夫人。”

“弗莱尔夫人?”

“她丈夫的名字,那可是个很有前途,地位显赫的小伙子,在第一贵族法庭担任检控官的职务。要知道,像那种男人,一般只是和我们玩玩,但他偏偏就娶了安玫,唉,我怎么没碰上这样的好人,当时店里所有的姐妹都羡慕得要命。”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我并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只知道,弗莱尔先生似乎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丢掉了工作,再后来,都死了,据说是被谋杀,据说凶手连条狗都没放过。”

那起灭门惨案的情报即便在巡警厅的备忘录里,也语焉不详,警察们没找到多少有价值的线索,只能列为悬案拖下去。

安玫倾听着,一直在思索着这个真实的故事,内心深处,好像有口泉眼被触动了,似乎有无数画面随着泉水喷涌出来,还来不及看清就转瞬即逝。

“该死,再碰我的屁股,我就用铁盘子砸烂你的脑袋。”穿着吧女制服的她,恶狠狠地朝着一个猥琐的水手叫嚷。

“快瞧,四号桌那个新进来的帅小子,长得真不赖,如果是他的话,免费去小房间也无所谓。”在吧台,另一个姑娘推推她,朝不远处扬扬下巴。

“先生,你需要什么,啤酒,炸鱼,还是姑娘?”她走了过去,但看不清那张脸,画面里只隐约勾绘出一个瘦瘦高高,令人感觉很文雅的年轻人。

“前面两样。”对方回答。

“喂,安玫,那小子似乎看上你了,眼睛一直盯着你瞧,我都感受得到那股热辣辣的味道。”有人揶揄道。

“管它呢,可别想我优惠半个铜子。”

“你嘴里总提钱,就算做咱们这行,偶尔浪漫地享受下爱情,也很快活。”

“我要养活自己和奶奶,而且奶奶最近病情又重了,每月的药钱可是笔大数目。”她擦着手中沾满污垢的托盘,“爱情?在享受那玩意之前,我还得想法子先把抽屉里的那堆账单结了。”

嘴里这么说,她却偷偷朝那边瞟了几眼,正巧和那个客人的视线碰到了一起,对方尴尬地笑了笑,偏开了头。

她喜欢这种看上去干干净净的男人。

第三十七章 命运的玩笑(二)

连绵不断的灰黑开始占据天穹,街头巷尾的路灯明亮了起来,正是吃晚餐的钟点,小小的广场一时间安静极了。

“喂,好小姐,天都黑了,如果你觉得满意,我该赶回去了,晚上可是业务最繁忙的时候。”茉莉把刚抽完的廉价烟扔到地上,用鞋底踩熄。

吧女突然有些害怕,她的临时雇主看上去不妥极了,面容惨淡得像漂白的纸,嘴唇颤抖,手紧紧环抱着头,在结合那张脸蛋,黑暗中,真的活像个不瞑目的鬼魂。

“说……说好的,一百块。”她结结巴巴地提醒道,发誓一拿到钱就马上离开。

安玫稍微回过点神,动作迟缓地摸着口袋,随便掏出两张大面额的票子,递了过去。

似乎过了十秒钟,姑娘没感觉到对方接过了钱,疑惑地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副慌乱到极点的脸,茉莉死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手掌,然后一屁股瘫倒在铺满碎石子的地面上。

“你……你真的是安玫!鬼……从地狱回来……别……别来找我……”她吓得直挥手,想疯狂地大声呼喊,但喉咙仿佛被恐惧噎住了,只发出几声沙哑地低叫。

“……你说什么呢,我并不是那个被谋杀的弱女子?”

“伤……伤疤……”

伤疤?安玫的左手掌的确有一条细细的粉红色疤痕,好几厘米长,从掌心斜斜延伸到手腕的大动脉处,像曾经被刀弄伤过,她记不起来这是何时发生的小事故。

茉莉几乎要哭了,她只是想额外赚点票子,没和鬼魂打交道的心理准备,“她……她掌心也有一模一样的伤疤,我还记得,是那天被破盘子划的,还流了好多血……”

答案即将浮出水面,那层雾般的薄纱就要被捅破。

但解谜人已然语无伦次,连滚带爬地朝广场外逃去,拼命想离开幽灵的身边。

“站住!我还有许多事要问你!我以前叫安玫?我真是故事里的女人?”大脑的恍惚,和找到真相的欣悦,已严重影响了姑娘的冷静,她忘了对方的身份,如对付强大有力的敌人般,习惯性的施展“绯红检控官”的威能,在虚无中掀起黑浪,像灵巧的乌贼的触须,狠狠缠绕住逃跑者纤细的腰,用力朝后一拖。

如果是法师,护盾术也许能抵抗这钢鞭似的攻击,可惜解谜人只是个平凡的酒吧女郎,还来不及惨叫,就软泥似地倒在了地上,脑袋和坚硬的石板间,发出惨不忍睹地碰撞。

等安玫把她翻过来时,那姑娘已经昏厥了过去,口鼻慢慢流淌出发乌的血,呼吸越来越微弱,离死不远了。

人的生命就这么脆弱。

“该死!我怎么急躁成这样?”安玫狠狠捶了下地面,刺客的天性和昔日在黑暗世界中的见闻,早让她对谋杀麻木了,无意杀害了一个无辜的人,并没有让姑娘内心产生负罪的涟漪,她只懊悔自己没能够镇定地诱导对方讲得更详细些。

三十米外,长满半人高灌木的广场花圃里,传出窸窣地响动,绯红检控官的探测能力随即捕捉到两个人型的生物。

那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大概是天刚黑时,溜到这幽静处亲密一番,可能是方才茉莉恐惧的声音,引起了他们的好奇,于是探出头来察看,不幸地目睹了发生的一切。

“我真的什么也没看见。”那还是个嘴唇上刚长出毛绒绒胡子的年轻人,拼命把女友挡在身后,高声喊着,想辩解,又希望有路过的行人听到,好找来巡警。

安玫不愿意做这种无谓的杀戮,但对一个黑暗中行走的刺客而言,发善心宽恕目击者,是最大的忌讳。

费都的居民们,无人注意到在城市的一角,刚连续发生了三起谋杀案。

……

饭店的客房里,卓尔法苦恼地摸着额头,姑娘刚回来时,他就发觉了对方的不妥。

在追问下,安玫勉强讲述了自己的罪行。

“天,好姑娘,我说过,别干出耸人听闻的案子,我们最大的保护就是身处暗中,否则被人嗅到任何蛛丝马迹,只会带来灾难。”他气愤地走来走去,责备着,为这种不在掌控中的事情感到焦急。

“都说了,是意外,我没想杀人,而且我能保证,绝没有活人发觉是我干的。”

“这世上没有意外,只有巧合下的必然,我倒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死一个和你素未谋面的女人,以至于又被迫除掉了两个更加无辜的目击者。”

素未谋面?她了解我,比我了解自己还多。

“不关你的事,我还没愚蠢到,被一个得接受我保护的男人责怪。”安玫不想在这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她朝卧室走去。

“你的行为不符合逻辑,我觉得……”

门狠狠被关上,打断了卓尔法的话。

安玫躺到床上,叹了口气,她真的没想过在费都杀人,但她如同被血腥诅咒了般,想收手都收不了。

“金鹅酒馆,吧女,奶奶,还有个姓弗莱尔的丈夫,该死,我就是想不起来!如果真如那人所说,全家遇到灭门,那我为什么还活着,到底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

头疼得像要炸开一般,姑娘迟疑了半晌,还是扭开了瓶子,吞下药。

“就算立即停止吃药,克服住瘾头,也得有一段时间调理,才能完全恢复,我不能在无法保持冷静的情况下,又丢掉赖以生存的武力。”她想,然后换掉湿透了的内衣,熄灯就寝。

那个叫茉莉的吧女提供了不少追查过去的线索,也许她能顺藤摸瓜地查下去。从金鹅酒馆开始,看我能不能认出谁来。入睡前,杀人凶手决定。

※※※※

福兰·弗莱尔无法运用佩姬的势力来寻找安玫,他是要保护自己的妻子而不是谋害,唯有根据推理来查探。

“逻辑,在罪犯的组合中,占领导地位的通常是谋略最出众的那个人,所以在那两人中,卓尔法应当是所有行动的主导者。”他推敲着,“如果我是卓尔法,初来费都,第一步是先找到安全稳妥的落脚地点,在大街上游荡是暴露自己的蠢主意。不会是便宜的小旅馆,那些水手和外地苦汉子关顾的地方,通常是巡警重点关注的对象。他俩应该是寻找了一家租金昂贵,口袋有钞票的中产阶级才会选择的高档饭店。”

这推断是正确的,但费都不是小乡镇,符合要求的饭店至少也有几十家,一间间满城市去打听显然草率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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