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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妇产圣手-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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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秋扭过头去,彻底不想看廖主任。她努力让自己的话听上去不是那么的硬邦邦,不过估计效果渺茫:“不行,缸的面积太小,是死水,植物的根容易缺氧的。”
廖主任还想说什么,已经有病人家属过来找余秋,硬是没给领导开口的机会。
找过来的家属是位愁眉苦脸的母亲,她想给孩子办出院手续。
余秋对她家孩子有印象,皱着眉毛提出反对意见:“你家娃娃可不是普通的感冒,这是川崎病,是小儿后天性心脏病的主要病因。不积极治疗的话,后面有可能会导致孩子心脏出问题的。”
川崎病是一种以全身血管炎变为主要病理的急性发热性出疹性小儿疾病。具有一定的自限性,但也有可能会导致严重的心脏血管病变,甚至患儿死亡。
这家的宝宝来的时候就抽搐不止,后来还陷入了昏迷,每天持续高热。
余秋排除相关性疾病之后给孩子上了丙球,结果这孩子是丙球不敏感性川崎病,最终还是用了大剂量的甲强龙冲击,才把烧退下来。
整个治疗过程中,余秋也始终悬着心。
孩子母亲眼睛红红的:“大夫我晓得哎,你跟我讲过的。可是没办法啊,我们队里头报销不了。我跟娃娃爸爸在这儿照娃娃,又不能上工,今年我家已经倒挂了。”
余秋只能默默地听她哭泣,看不起病的问题,在任何时代都存在。所以老话才说,没什么别没钱,有什么别有病。
廖主任却发了好大的脾气:“不能报销,凭什么不能报销?你们这个合作医疗到底是怎么搞的?”
他气势汹汹,直接扯着嗓子喊:“贫下中农,每个人都交了钱,完了还看不起病,这叫什么道理?”
他恶狠狠地瞪刘主任,“我看你的工作实在是很不怎么样!”
李伟民看着刘主任一把年纪,居然被廖主任跟训孙子似的,当着大庭广众的面,就劈头盖脸地骂,顿时忍无可忍:“她又不是我们红星公社人。”
现在他们红星公社卫生院,名称已经传出去了,十里八乡有个什么看不好的病,都是到红星公社来。
再说了,这都到年底了,各个大队的医疗合作社基金基本上早就用光了。能来看病的,都得自己兜里头掏钱。
作为领导,廖主任是绝对不可能承认自己怪错了下属,他很快找到了新的原因:“我们人民公社办的卫生院,怎么还这么贵?让社员同志们看不起病!人民的医院就要有为人民服务意识,不能光想着怎么挣钱。”
这回连余秋都听不下去了,什么神逻辑呀!按照这个理论,公社医院看病不要钱,那是不是供销社卖东西也应该不要钱,商场柜台就应该敞开来,让人民群众去拿货,人民银行更加应该给老百姓发钱。
要是做不到后面几点的话,那就不要单独把医院拎出来说事。
搞的医院运营好像不需要成本,医生护士都是仙人,餐风露宿即可,不需要吃饭穿衣一样。
余秋言简意赅:“看病用的药,打针用的注射器,挂水用的输液瓶,都是医院花钱买过来的,没人免费送给医院。”
悲哀的是,她只能提这些,谈都不能谈医生护士付出的劳动力价值。难怪以药养医要持续几十年,因为劳动价值不被承认。
廖主任这下子可算哑火了,主要是国营大药厂,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他没办法让人家免费给卫生院发药。
他两只手上下挥舞着,开始画大饼:“那就等你们的医疗器械制造厂建起来以后,自己搞生产,就不能再收人家的钱。”
余秋但笑不语:“主任,那也得需要时间,我们不可能什么东西都生产的出来呀。我们等得起,病人可等不起。我看不如这样,实在没钱可以考虑以工代酬。”
她眼睛盯着廖主任,“您刚才说,不能主副颠倒,搞副业耽误了主业。你看这些陪同的家属,他们没办法回大队从事农业生产,他们需要从事手工副业来进行社会主义大生产。什么编草帽织箩筐,这些可以随手带在身边做的活,都可以开展起来。攒下的工分也能够抵消一部分医疗费用。”
那愁眉苦脸的母亲顿时眼睛一亮,满怀希冀地看着县里头下来的大领导:“我能干活,干部,你给我活干。我会边箩筐,我还会做油蒌。”
刘主任也在边上附和:“这个办法倒是不错,反正他们要在卫生院陪床,人也走不了,荒着的确可惜。”
廖主任眉头皱得老高,隔了半天才勉为其难地点点头:“那也不能本末倒置,不能把精力都放在搞副业挣钱上头。”
刘主任连连点头:“您说的是,我们一定注意。保证只是满足他们补贴看病的需要。”
病儿母亲点头如小鸡啄米:“等我娃娃好了,我一定好好下田干活。”
廖主任不能忽视贫下中农的呼声,两只手上下一摆,这事儿就算是定下了。
余秋暗自长吁口气,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下了。
毁掉一个行业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强迫这个行业免费。政府都不投入资金,免费了,大家伙儿集体喝西北风去。等到医院都不存在了,那就更加不用谈什么看不看病的问题。
廖主任连着拍板解决了好几双贫下中农的难题,心情倒是不错,下巴下的嫩肉都摇晃起来。
他美滋滋的抬脚,准备视察自己的下一个基地时,迎头撞上戴着大盖帽的公安同志。
他不由得皱起眉毛来:“你到卫生院有什么事?”
那公安开门见山:“我是过来想问问看周国芳尸体被发现时的情况。说她自己掉进水里头的,有没有目击证人?”
刘主任面色凝重起来:“公安同志,你这是什么意思?她不是掉进水里头淹死的?”
公安的神色看着有些踌躇:“她应该是死了之后才掉进水里头的。”
周国芳的尸体今天一大早,被运到城里之后,本来应该送去医学院处理尸体,然后等着给学生们当大体老师的。
但是城里头的老法医带徒弟,需要新鲜的尸体进行解剖示范教学,于是被淹死的周国芳就成了示范教材。
这一示范,法医就发现问题了。周国芳的情况不符合溺死的表现。她应该是窒息死亡之后,再被人丢进水里头的。
或者简单点儿讲,很大的可能,她的死不是意外,而是桩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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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病床前无孝子
捐赠的遗体尸检出问题; 法医当然不可能视而不见。
于是公安很快下来调查; 不查还好,一查果然疑点重重。
关于周国芳失足落水这件事; 还真没有任何人亲眼看到。
还是病人家属听余秋说吃鱼可以补充蛋白质增加营养; 又怕白天大河上船来船往,吓着了鱼,所以选择晚上过去夜钓。结果没钓上大鱼,钩子先钩到了周国芳的衣服; 这才发现尸体,倒是免了她充当鱼饲料的命运。
众人七手八脚把她送到医院里头; 这才有人提起; 先前天擦黑的时候,看到她上人家喝白事酒了。
估计是酒美菜香; 她一不小心喝过了头; 想去河岸边吹吹风醒醒酒,结果失足跌了下去。
公安又找到了老酒鬼家里头,想起询问周国芳临死前的行踪。
那家老太太一口咬定,周国芳吃完饭喝了酒,只跟她说了几句节哀的话,就自己回家去了。
大概是因为情绪苦闷; 当晚周国芳的确喝了不少酒。当时老太太虽然担心她; 但毕竟家里还在办白事; 自然不好留人。加上两家距离并不太远; 所以她只叮嘱周国芳路上慢点走。
“哪个想的到啊; 她居然就这么掉到河里头淹死了。”警察登门的时候,老太太好好好的哭了一场。
她哀叹两家人时运不济,这几个月一直在走霉运,大事小事不断。
警察再询问芸香,她婆婆离开家前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
芸香也表示自己没有注意,实际上,自从公公跟丈夫出事以后,这对婆媳的关系就非常紧张。
周国芳嫌弃芸香是丧门星,命中带煞,所以嫁进门来之后家里头就出了事。
芸香则痛恨这个婆婆是非精,无风也要搅起三尺浪,所以才搞出这么多是非。
至于她婆婆得罪过谁,那应该反过来问,她婆婆没得罪过谁。
婆家娘家都不愿意出面给她收尸的人,可想是有多人嫌狗憎。
估计公安排查到过年,都没办法摸清楚到底谁杀了周国芳。
被李伟民视为头号犯罪嫌疑人的李秀云偏偏有时间证人。昨晚上她抱着孩子陪粮管所的职工一块儿做年糕。
余秋好奇:“那家老头到底是怎么死的呀?他家搞得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这把年纪,大小也算是个喜丧了。”
陈敏跟着点头,非常具有怀疑精神:“你们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奇怪吗?”
老酒鬼好歹当过干部呀,起码得大张旗鼓地办一通,让大家伙儿好好瞻仰一下他的遗容。
李伟民一副便秘的表情:“瞻仰个屁呀,老头子都烧成焦炭了!前两天晚上他偷了瓶烧菜用的黄酒,自个儿喝醉了,结果人掉到了取暖用的火盆里,直接烧成了黑炭。他们家发现他的时候,整个房子都差点烧没了。”
一股寒气从脚底心直窜天灵盖,陈敏吓得上下牙齿直打磕绊:“那你的意思是说他是被活活烧死的?”
李伟民双手一摊,摇摇脑袋:“到底是死后才被烧的还是直接烧没了,那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感慨万分的模样,“贪杯误事啊,少灌两口黄汤,也不至于现在这样了。”
他们家嫌弃丢人,觉得老头子这模样实在没办法拉出来给大家伙儿瞻仰遗容,于是草草收尸,就等拖去火葬场烧成灰埋掉拉倒。
陈敏突然间开口:“你们不觉得这件事情挺奇怪的吗?老酒鬼烧死了,周国芳淹死了,谁也没看到他们是怎么死的,现在又说周国芳是死了才被丢下水的。”
李伟民情绪激动,阴谋论大开:“那会不会老酒鬼也不是被烧死的?”
众人齐齐后背生寒,但觉细思极恐。不是烧死的,那到底是怎么死的?真是喝酒喝死的吗?
李伟民还要发散性思维,外头响起了病人的求救声:“大夫,赶紧救救他。”
大家立刻收起八卦的心思,赶紧出去迎接病人。
那病人抱着头哀嚎,连脸都没露出来,他受伤的地方是眼睛。
这小伙子今年开过年就要结婚了,所以打算趁着不忙的时候将屋子粉刷一新。现在的人刷墙用的都是石灰,结果石灰粉溅到了他眼睛里头,造成了严重的烧伤。
家里人吓坏了,七手八脚将他拖到医院来。
余秋也一个头两个大,其实碰上这种眼睛碱烧伤,家属最好的处理办法是立刻冲洗眼睛。运用无菌液体冲洗30分钟以上,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少损伤。
然而这对于家属的要求实在太高了,他们能够想起来赶紧把人送到医院就已经很不错了。
余秋立刻开了生理盐水接上输液皮条开始冲洗病人的眼睛,又跑去打电话联系齐大夫。
她是能够准确地背出眼睛紧烧伤的急诊处理措施,外眼冲洗、前房穿刺、球结膜切开,肝素应用,可她从来没做过前房穿刺跟球结膜切开啊。
“做,你连人的手指头都敢接,还怕这个?”齐大夫在电话里头指挥她,“放心大胆地做,没什么好怕的。这个可比接手指头简单多了。就在裂隙灯下面做,没什么好怕的。”
余秋可不敢相信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开啥玩笑啊,眼睛多娇弱,还是等齐大夫尽快赶过来再说。虽然讲尽早进行有创处理,效果会更好。但8个小时内都有效,她实在没必要冒这个险。
至于她自己,等待眼睛冲洗干净以及用药的过程中,她要去取羊膜。
羊膜覆盖术对于眼睛碱烧伤而言,意义非凡。只要条件允许,在经过急诊处理之后,越早对病人行羊膜覆盖术,效果越好。
余秋带着陈敏冲上楼,刚好产房有大肚子在生孩子。
严格来说,按照规定,临床上治疗应该使用商用羊膜。但是省人医的眼科医生认为商用羊膜干燥易碎,用于眼科手术效果欠佳。
他们都是自己取用羊膜,然后甘油冷藏保存,等到患者需要用的时候,再取出来手术,效果相当不错。
从这件事看,大部分人还是人间自有温情在。因为沈仁义的眼科大夫这几十年下来,居然没有谁因为这件事被大肚子以及眼科病人投诉乃至告上法庭。
跟双方都好好说了之后,无论是生完孩子的大肚子还是要接受手术的眼科病人,都相当善解人意地同意了他们的方案。
一般取用羊膜,都是使用剖宫产羊膜,因为不用经过产道,减少了污染的风险。
然而卫生院剖宫产毕竟少,余秋总不能为了取羊膜,现在就拉着大肚子上台开刀。
她还是跟产妇以及家属说明了情况之后,直接取用自然分娩下来的胎盘上的羊膜。
产妇挺高兴的,觉得自己生个娃娃居然还能帮助到别人,非常神奇。
余秋拿加了56万单位的庆大霉素的500毫升生理盐水浸泡胎盘,清除干净羊膜表面的血迹,然后再用加了16万单位庆大霉素的500毫升生理盐水继续冲洗羊膜,接着钝性分离羊膜,取光滑透明无钙质沉着的那部分。
闵大夫帮余秋拿来了甘油,颇为紧张地看着她操作:“这能贴上去吗?”
“可以。”余秋小心翼翼地剪着羊膜,“这个冷藏保存三个月没问题,可能要反复做好几次手术。”
余秋取好羊膜标本,又耐心等了好几个小时,仍旧不见齐大夫的踪影。
余秋琢磨着要不要直接把病人转走,她现在开始后悔留下病人。这人刚来的时候,她就应该让他走的。
她跟患者家属沟通病情,建议他们转院治疗。结果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人一听说要去城里头的大医院,他们立刻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坚决不肯过去。
余秋怀疑他们是担心费用高,家里头承受不起。
她愁得够呛,又打电话过去追问,那头医院说齐大夫已经出来了。
可怜这个没有移动通讯工具的时代,余秋压根联系不到人。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内心剧烈挣扎,到底要不要自己动手?
那喜事变悲伤的倒霉青年还在哀哀地喊着,他的眼睛痛得厉害。
余秋咬咬牙一跺脚,先把人安排进了手术室。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术前准备做好了,到时候速度也能快点儿。
等到所有事情都交代清楚了,齐大夫可算姗姗来迟。他在途中的渡口碰上小孩落水,好不容易把人抢救活了,只能坐下一班船过来,这才耽误了时间。
看到余秋坐在裂隙灯前,齐大夫挺乐呵的:“做,我看着你,直接给他做前房穿刺。”
余秋瞪眼,想让出位置来,齐大夫却慢悠悠的:“你们卫生院还是得有眼科大夫啊,不然技术要怎么开展?最起码的,急症要会处理。”
余秋被他说的哑口无言,只得硬着头皮在齐大夫的注视下完成了患者眼睛的前房穿刺跟球结膜切开,然后再度冲洗已经渗透进去的碱液。
接下来就是齐大夫的工作了,他接手将处理过的羊膜覆盖在病人眼球上,开始跟绣花似的精心操作。
一边做的时候,他还一边跟余秋讲解注意事项:“羊膜覆盖很重要,这不仅能够保存病人眼球外观,还能恢复部分视力,为后面做角膜移植术赢取时间。”
余秋只犯愁:“有角膜供体吗?”
齐大夫想叹气:“哪有那么多,只能先处理着,看他后面的恢复情况。说不定运气好,就让他等到了角膜。”
一台手术从天亮开到天黑,余秋从手术间出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的眼睛都不够用。
干眼科可真是费眼睛,重点是缺少显微手术设备。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希望大队书记他们能招来能工巧匠,将她所需要的手术器材都造出来。
齐大夫正在跟患者家属交代病情,医院大门口就一阵风似的冲进来几个人,嘴里头还喊着:“快快快。”
余秋看着手里头抬着人的公安的帽子都跑掉了,顿时惊讶不已:“怎么啦,这是?”
公安跑得满头是汗,只催促余秋:“大夫同志,你看看这个人还有没有希望?”
余秋看着被众人抬着的老太,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她怎么了?”
原本比谁都精神的老太太,能够将卫生院的医生护士都骂到退避三舍的老太太,这会儿舌头拖着老长,脸色乌紫,人已经没了呼吸。
余秋伸手摸老太的脉搏,又拿手电筒照了照她的眼睛,摇摇头道:“人已经死了,没有抢救的必要。”
公安气得直跺脚:“我们才问她儿子情况呢,她居然在屋子里头上吊了。后来还是房门老打不开,我们撞门进去才看到人吊在房梁上。”
原来余秋他们怀疑老酒鬼死得不明不白,怎么恰好就着火烧了呢;见惯了命案的公安自然不会放过任何疑点。
公安釜底抽薪,直接请了法医过来给老头做尸体解剖。这一回,可发现大问题了,看上去烧成焦炭的老头子颈骨跟舌骨都断了,考虑是缢死。
都已经醉得人事不省的老头子总不可能自己上吊去吧,还上吊的刚好掉进火盆里,直接把自己烧成了焦炭。
公安就上门再度仔细调查现场,反复盘问他儿子,结果还没问出所以然,老太太就自己上吊了。
听到医生宣布老太太死亡的消息,中年男人跪倒在地上,一个劲儿的揪自己的头发,又拼命打自己的耳光,哭得不能自已:“都是我没帮好我妈,她一个人照应我爸爸实在太辛苦了。她是受不了,才没办法的呀。”
余秋看着满地打滚的男人,跟一动不动的老太太,轻轻地舒了口气。
她一点儿也不想指责老太,尽管这个人的确非常搅精。但是长期照应卧病在床的病人,尤其对方脑袋瓜子还不清白的时候,究竟有多辛苦,只有亲自做过的人才能够体会。
久病床前无孝子,同样的夫妻感情,也会在日复一日的辛劳中消耗殆尽。
看着那个人,只要对方还活一天,自己就没办法解脱。摆脱这个累赘的唯一方法就是对方死了。
他总是不死,那要怎么办?就只好杀死他了。
李伟民悄悄地朝余秋使眼色,压低声音道:“你说,汽车防冻液是谁给他的?”
说不定,他们家早就想让这个老头子死了。
余秋摇摇头,声音低低的:“我不知道。”
她只是很害怕这种夫妻反目,骨肉相残的场景,让人觉得世界真可怕。
公安皱着眉头,让余秋开死亡通知单,然后准备带活着的儿子和死亡的母亲走。
前者要审讯,后者也不能将尸体留在医院里。
先前还在听齐大夫交代病情的病人家属突然间冲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刚刚失去父母的中年男人面前:“求求你,我知道这话不中听,可你能不能把你妈妈的眼角膜捐给我儿子呀。他还这么年轻,他不能瞎了呀。”
余秋大吃一惊,非常担心病人家属会挨揍。
没想到前任副食品店干部脸上只浮现出个像是哭又像是笑的表情。他点点头:“好,我同意捐赠。反正我们家现在也没什么人了,我愿意把我妈妈的眼睛捐出去。可怜我妈辛苦了一辈子啊。”
说着说着,他又开始哭起来。
齐大夫知道自己现在很残忍,但还是催促着中年男人签字同意捐赠他母亲的眼角膜。
余秋站在旁边,看着老太太的尸体,微微皱着眉头。
她在脑海中反复比对老太太跟周国芳的体型,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周国芳是被人杀死的,为什么杀她?因为她知道了不应该知道的事情,有人要杀人灭口。
“公安同志。”芸香抱着孩子,匆匆忙忙赶到医院来,因为跑得太快,她面色潮红,额头上还挂着今年的汗珠,“相机,我们家的海鸥相机不见了。”
在这个人均年收入100来块的时代,300块钱的海鸥牌相机是绝对的高档货。
公安让芸香查找家里头有没有多出来什么东西还是少了什么东西,芸香细细地搜寻一番,才发现相机不见。
其实她从来没碰过相机,以前都是她丈夫或者公公使用,她丈夫还有一个自己冲洗照片的暗房。
芸香是存了卖掉相机的想法,因为家里头要断粮了。结果再一找,却死活找不到相机。
警察看了眼脸上还沾着泪的中年男人,立刻抬脚,示意芸香:“走吧,我去你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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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了工程师来
齐大夫取下老太太的眼球时; 警察在周国芳家里头发现了老太太儿子的脚印跟指纹。
不过前任副食品店干部否认周家的相机是自己偷的。他承认周国芳曾经找过他; 想要出售手上的海鸥牌照相机。因为秦家祖孙三人已经快要断粮了。
但是他表示为了替父亲治病,自己手头十分拮据; 拿不出300块钱原价购买这台旧相机。
周国芳是怎么死的; 他更加搞不清楚。周国芳来他家的当天晚上,他的确听到母亲跟周国芳吵架,但具体为什么而吵,他没听明白; 也不关心,因为周国芳本来就极为惹人讨厌。当初两家有交情; 还是看在她丈夫秦所长的面子上。
周国芳是什么时候走的,他没有注意。他忙着守灵; 精疲力尽; 后来还是听母亲说周国芳走了。这人真讨厌,一口气把他家待客的白酒喝得一干二净。
余秋看着取下来的眼球; 突然间冒出一句:“听说人的眼睛就像照相机,会录下临死前看到的最后一幕。”
李伟民吓得浑身发冷,恨不得直接窜到齐大夫身上。现在的女同志怎么都这么可怕?尽说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怎么一点儿都不坚定无产阶级信念?
陈敏却恍然大悟:“他要捐献他母亲的眼睛; 是不是因为害怕这个啊。”
李伟明这下子真是浑身每一个毛孔都要倒竖起来,他说话都带上了哭腔:“要是这样的话,等到移植成功了; 岂不是他妈妈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看?”
这家伙就不慎的慌吗?
陈敏翻白眼:“就移植角膜; 又不是把整个眼睛珠子都移植上去。”
李伟民疑惑:“那干嘛要把整个眼睛珠子都挖下来?”
摸着良心说; 看着这空荡荡的眼睛框子,还真是挺渗人的。
余秋掰着手指头给他数:“第一取眼球操作时间相形之下比较短,可以最大程度的保证眼球壁完整,降低了污染概率。第二取下眼球回眼库以后再进一步处理消毒,可以提高操作的安全性。第三角膜取出后眼球的形态没有办法保持原状,还不如直接摘除,然后装上假眼睛。”
齐大夫笑了起来:“我们这儿可没有眼库,只能短期保存。不过取下眼球再操作的话,的确更安全,而且成功概率更高。”
余秋惊讶:“为什么不建立专业眼库呢?这弄起来也挺简单的,你要一个冰箱就可以了,不过处理角膜羊膜这些保存品需要点儿时间。”
她虽然不是眼科专业出身,但在她研究生阶段,每次省人医举办各学科的年会,医院都会组织他们去年会上帮忙。
一来研究生便宜好用,二来的确也开拓了他们的眼界,不管是哪个学科,跟自己的专业有没有关系;总归最新发展趋势以及一些非常具有实际应用价值的临床处理办法,只要他们有心,多多少少都能了解掌握点儿。
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当时一位军区总院眼科医生的年会报告,他建议在基层医院建立初级医院,及时保存角膜与羊膜,用在临床工作中。
其实除了死亡患者跟因眼疾而摘除眼球的患者之外,还有一个重要供给来源是足月死胎的角膜,如果临床上大力推广,用于治疗性板层角膜移植手术,效果相当不错。
先不提角膜,角膜来源必定少,保存羊膜的实际意义就相当深远。
毕竟眼科需要手术的时候,也没办法保证产科刚好有人生孩子,可以提供新鲜的羊膜啊。
齐大夫来了兴趣,直接示意余秋:“那你说说这个眼库要怎么搞?”
眼科想发展,不搞移植手术是不现实的。但是因为供体太少,所以他们医院眼科虽然历史不短,但实际上每年做的相关手术数目极为有限。
下了手术台,余秋抓起纸笔就开始画示意图给齐大夫看。她从小缺乏画画的天赋,但对于画人体器官以及各种实验示意图却颇有两把刷子。
两人根据实际情况,不停地进行调整修改。一个简单的眼库示意图,愣是让他们讨论了小半宿。
第二天早上,余秋破天荒的赖床了。要不是怕错过饭点,食堂没有东西可以吃,她真想直接再睡过去。
余秋给自己做了半天心理建设,好不容易艰难地爬起床。她正打着呵欠出值班室的门,还没有来得及上产房里头刷牙洗脸,迎头就撞上何东胜从产房推门出来。
小邱大夫吓得打了一半的呵欠,又硬生生地收回头,差点儿没咬到自己的舌头。
何东胜看她眼睛瞪得滴溜圆的样子,就想笑:“舍得起来啦?今儿早上大师傅可是做了新豆腐。今年刚收的豆子做的,那真是老远就闻到香。”
余秋懊恼的直跺脚,要死啊,这会儿去食堂的话,估计连豆腐汤都没得喝了。
何东胜哭笑不得:“你赶紧刷牙洗脸去吧。我估摸着你起不来,就给你打了一缸子,刚好趁热吃。”
余秋赶紧冲进去,连刷牙带洗脸,五分钟搞定战斗。这就是物资匮乏的好处啊,即使不护肤也毫无心理负担,反正没有东西可用。
她端着搪瓷缸子出来,询问何东胜:“你给副食品店送东西吗?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何东胜冲她笑:“过来找你,顺便去粮管所买油糠。”
余秋眉毛挑得老高,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哎哟,你们这是跟你所长搞好关系啦。”
一般人没点儿门路,可买不到粮管所的油糠。
何东胜笑容可掬:“粮管所想从我们杨树湾捞猪仔呢。可不得跟咱们搞好关系。”
余秋惊讶:“他们要搞猪仔干什么?”
这个时代的人应该没这么奢侈,想弄烤乳猪吃吧。
何东胜摇摇头:“他们自己想养猪呢。”
作为粮油加工储藏场所,粮管所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米糠以及榨油剩下的材料都是现成的,用来做禽畜饲料再好不过。
“粮管所后面不是连着片坡地吗?”何东胜指着窗户外头的方向给余秋看,“他们打算把那儿弄成养猪场,养个三五十头猪,就能改善职工生活了。”
余秋点头:“李秀云还挺有想头的呀。前头她还做了年糕送到卫生院来,到时候镇上职工可以凭借年糕票过去购买。闵老师买过一回,下了年糕汤给我们吃,味道真不赖。”
可惜她没年糕票,不然到时可以买一些带回去给胡奶奶他们尝尝。
何东胜笑了:“想吃年糕?那也不稀奇,咱们大队的碾米房就能做。回头我跟他们说,咱们今年过年也吃年糕。”
余秋扑哧笑出声,感觉这人像是跟人较劲一样。公社有的东西,他们杨树湾一定也要有。
“瞧你这话说的,杨树湾就不是你的杨树湾啊。”何东胜直摇头,“我老早就讲了,你安安生生留在杨树湾,杨树湾绝对亏待不了你。”
余秋鼻子里头发出哼哼的声音,直接端着搪瓷缸子去外头医生办公室吃早饭。
这样病人或者家属有什么事情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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