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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客书店[第二季]-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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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种说法……”

    “?”

    “就是,一个好人做了一千件好事,但偶尔做一件坏事,就会被别人记恨很久。而一个坏人,做了很多坏事,偶尔做一件好事,会被别人传颂很久。前者有一句谚语,叫做‘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后者可以用一个现象来描述——那就是‘斯德哥尔摩效应’。”

    “哈!”邵嘉桐失笑,“你真是我认识的人里面讲话最喜欢拐弯抹角的人。”

    “呃……”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抱歉,年轻的时候耍帅耍习惯了,现在改不过来了。”

    她哈哈大笑:“所以你想说的是,一个体贴的好男人可能并不如一个偶尔流露关怀的坏男人来得受女人欢迎?”

    “哈!你也是我认识的人里面,最懂得理解拐弯抹角的讲话的人。”

    “……我好像并没有因为这一点而感到自豪。”

    于任之不以为意:“人——尤其是女人——在面对他(她)喜欢的人时,都有一种救世主心态。当他(她)意识到自己被依赖、被需要的时候,往往就是一段孽缘的开始。”

    邵嘉桐被他说得笑中带泪:“为什么是孽缘?”

    “因为人如果是因为被依赖或者被需要而去爱上一个人的话,慢慢地,他(她)就会忘记了爱情的本质。”

    “什么是爱情的本质?”

    “当然是你无条件地喜欢这个人啊。”他答得毫不犹豫。

    “可是人会喜欢另一个人都是有条件的,比如说那个人很帅啦,或是很体贴啦,或是很有才华啦……之类的。”

    电话那头的于任之竟然笑了:“邵嘉桐,我觉得你应该没谈过几次恋爱吧,也没经历过什么难忘的感情。”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说的这种爱,或者说喜欢,太理性了。”

    “?”

    “所谓爱情应该是一种无畏的感情,并不是说无所畏惧,而是无法自拔。”

    “……”

    “我觉得你应该很难理解那些无法自拔的感情,因为你太理性了。”

    “那也……不见得。你何不举个例子来听听。”

    “就是当你爱着一个人,而这个人已经不再爱你了,你会立刻不爱他吗?”

    “……我想不会。”

    “这就是我所说的本质。它不会因为某种条件的消失而消失——因为本身你也不是以为内这种条件爱上那个人的。”

    “……”

    “但是如果你是因为某种条件爱上一个人,那么当这种条件消失……爱情也会消失的。”

    邵嘉桐咬着牙,认真地思考着:“听上去很复杂……可是又有点胡说八道的意味。”

    于任之哈哈大笑:“那就别想了。感情这回事,越想越没劲。”

    她苦笑:“我要是能像你这么洒脱就好了……”

    “你为什么这么想成为我?这好像是我今天第二次听到你类似的感叹。”

    “是吗……可能人在某些时候是会想要借由成为另外一个人来摆脱困境。”

    “……听上去有点恐怖,你不会是想杀了我,然后整容成我的样子成为著名插画家吧?”

    邵嘉桐笑得都要哭出来了。

    “好了,睡觉吧,”于任之说,“如果还睡不着的话,我介绍一首歌给你。”

    “?”

    “现在就传给你。”

    不出五秒钟,她的手机上果然显示于任之通过聊天软件给她发来一首歌。

    “再见。”尽管性格上给人温柔的感觉,但于任之是个做什么事都干脆利落的人。

    “再见。”

    邵嘉桐挂了线,点开那首歌。一个充满了磁性,厚重、却又干净的声音从喇叭里传来:

    Cold feet; don't fail me now

    So much left to do

    If I should run ten thousand miles home

    Would you be there?

    Just a taste of things to e

    I still smile

    But I don't want to die alone

    I don't want to die alone

    Way before my time

    Keep calm and carry on

    No worse for the wear

    I don't want to die alone

    I don't want to die alone

    Way before my time…

    她合上电脑,关上灯,躺下来。这把如金沙般的嗓音回荡在黑暗中。

    听着,听着,她竟真的流下泪来……

    作者有话要说:歌名叫做《Before my time》,演唱者是Scarlett Johanson(没错,就是那个Scarlett Johanson。。。)


十四(上)

    “它乖吗……”丁浩看着董耘手机里March的照片;问道。

    这是董耘第一次在这个年轻人脸上看到一种……与他年纪相符的青春和温柔。

    “这是……你?”丁浩滑动手指,看到了一张有些模糊的照片。

    “对。”董耘笑了笑。

    “是你年轻的时候?”

    “嗯;”他点点头;“每次看到你;我就在想;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会不会也跟你一样讨人厌……”

    丁浩看着他;不禁挑了挑眉。可是董耘却浑然不觉地自顾自说着:

    “所以我就去找了一下,找到这张照片。”

    丁浩低头认真地看着手机里的照片;那上面的董耘穿着一件黑色的毛衣,毛衣似乎有点大;那条深蓝色的牛仔裤也有点土气;脚上的皮鞋却是擦得铮亮……可是,最让人觉得好笑的并不是他的打扮,而是他脸上那种没心没肺的傻笑。

    “这是在哪里?”

    董耘也探过头去,仔细辨认照片上的自己和身后的背景:“应该是在……伦敦吧。那时候我大学刚毕业,去伦敦读研究生。”

    丁浩抬眼看了看他,眼中流露出一种稍纵即逝的痛:“原来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大学毕业了。”

    尽管这种痛只是一闪而过,然而董耘还是捕捉到了。他不着痕迹地接过手机,不让年轻人再继续看那张照片:“是啊,我那个时候的样子很蠢吧……”

    然而丁浩却只是抿着嘴,一言不发。

    “对了,我给你的小狗改了名字,叫March——就是以前我叔叔养的那只狗的名字。你要不要看我叔叔那只March的照片?”

    丁浩垂下眼睛,微微地点了点头。

    “下次带给你看,我要回去找一找。我小时候跟March拍过很多照片。”

    墙角的空调并没有开,已经入秋了,打开窗,就有风吹进来,不像前一段时间那么热。

    也许是刚才董耘的那张老照片触动了丁浩某些灰色的情绪,所以气氛有些冷清,董耘很想要找些安全的话题来聊,但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求助地看了看坐在角落里的李警官,结果发现这家伙竟然在打瞌睡。

    “他昨天是夜班,”丁浩一开口,低沉的声音在谈话室中回荡着,“本来应该已经下班了,但是因为今天早上你要来,所以他没回去……”

    “哦……”董耘苦笑了一下,“真是……难为他了。”

    又是一阵沉默,董耘几乎尴尬地抓耳挠腮,直到年轻人再次开口道:“你不是问过我……关于我的故事吗?我那个时候编了个谎话,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实话。”

    董耘抬起双眼,诧异地看着他。

    “你想听吗?”丁浩的眼中,又充满了那种与他的实际年龄并不相符的沧桑。

    董耘点了点头,随即又说:“但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为什么现在你肯说了。”

    有那么一刻,董耘看着这个年轻人的脸,以为他就要哭了。然而下一秒,他却抬起头来对他笑,尽管那种微笑,实在比哭还难看。

    “你就听着吧。”

    “……”

    墙上的钟滴答走着,初秋的风通过打开的玻璃窗吹进来,坐在角落里的李警官已经开始轻轻地打呼,董耘深吸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

    “大概在我小学一两年级的时候,我妈就走了——不是死了——是离家出走。总之我后来再也没见过她,我觉得她可能是不想再在这种境况下生活下去。我爸一个人把我带大的,他是个火车司机,对我不算好也不算坏。他本来就很少在家,我妈离开之后就更加……但是他不是酒鬼,也没有打过我,他只是,不像电视里演的那种好爸爸那样对我。”

    董耘苦笑:“电视里的人物都比较典型……”

    丁浩抿了抿嘴,继续说道:“我从小大部分的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呆着,家里什么都有,反正也不比一般小孩差,只是没有人。然后,我读书成绩不太好,每天下课回家也是一个人呆着,没什么意思,就到处去玩,认识了很多……在你们看来不太好的人。”

    “……你是说街头混混?”

    “大概吧,”他一直垂着眼睛,“他们没有固定的工作,总是聚在桌球房或者酒吧里,有时候出去玩,有时候打打架什么的。不过我一点也不喜欢打架,我只是喜欢那种一群人呆在一起的感觉。”

    “……”

    “那群人有一个老大,大家都叫他荣哥,他好像很看得起我,觉得我跟其他人不太一样。后来我考进了一个分数很低的大学,我爸竟然还挺高兴的。荣哥有个妹妹,好像是在我学校附近的什么地方读卫校,有一天那小姑娘跑回来跟荣哥说,她在学校被外面的人欺负了……具体怎么样我并不清楚,我只知道荣哥听了之后很生气。然后就带人去找欺负他妹妹的人算账。”

    “你也去了?”

    丁浩的目光漂浮在桌面上:“嗯。后来想想,也许就是天意吧……那天我本来应该去参加学校里的期末考试,可是我没有复习,觉得很难面对那种压力,于是干脆就没去考试。荣哥去之前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我竟然也……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我是负责开车的,到了那里之后,没有进去,可是听得到里面很吵。过了一会儿荣哥跟其他几个人就奔出来,上了车,后面追出来几个人,荣哥坐在我旁边,拼命叫我往他们冲过去,然后我就……”

    风从窗外吹进来,吹在董耘的背脊上,他只觉得一阵哆嗦。

    “其实我并没有什么值得同情的地方,一切都是咎由自取。”说这话时,丁浩的嘴角竟然浮现出一种怪异的微笑。

    董耘沉吟了一会儿,才说:“你爸呢?”

    “……很伤心,”他垂下眼睛,看着手腕上的手铐,“我叫他不要来看我了,就当没生过我的这个儿子。”

    “这根本就是一种逃避。”

    “?”丁浩终于抬起头来看着他。

    “就跟你因为没复习所以不去考试是一样的,”董耘说,“因为没办法面对自己的不堪,所以干脆放弃。”

    “……”

    “可是我想你爸是不会真的当没生过你吧?”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照在丁浩脸上。他苦笑了一下,说:“他大概一个礼拜会来一次吧,但我一直拒绝见他。”

    “为什么要这样?”董耘皱起眉。

    “……”丁浩却不愿意回答。

    “为什么明知道时间不多了,还要这么折磨爸爸?”说这话时,董耘心底有一丝薄怒,可是看着对面这张年轻却苍白的脸,他又无法责怪他。

    “为什么你可以每个礼拜跟我这个陌生人聊一个小时,”董耘探过身体,手肘撑在桌子上看着丁浩,“却不愿意见自己的亲身父亲?”

    “……”沉默了好一会儿,丁浩才缓缓开口,“你不也是一样吗。”

    “?”

    “情愿把秘密告诉我这个陌生人,也不愿意跟父母和朋友说。”

    “……”

    他看着董耘,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是一样的。”

    从监狱出来,站在初秋那依旧热烈的阳光之下,董耘忽然有些晕眩。

    他忽然很想打电话给邵嘉桐,可是滑动手指之后,他拨的竟是蒋医生的电话号码。二十分钟之后,他就坐在了蒋柏烈那间十年如一日都没有改变过的诊室里。

    “其实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答案,”他躺在那张黑色皮椅上,看着天花板,“为什么很多事、很多话,我们可以告诉陌生人或者没那么熟的人,却没办法跟每天朝夕相处的人说?”

    医生聚精会神地看着他面前玻璃盒子里的毛虫,说道:“这就叫做‘近乡情怯’。”

    “?”

    “越是重要的事,越没办法跟重要的人说,是因为不管是你说的这件事,还是那个人,对你来说都太重要了。而任何一件事、一个人一旦变得重要起来,你就会患得患失。你害怕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他(她),结果带来你更不想看到的局面。”

    董耘深深地叹了口气:“为什么你总是能够一针见血?”

    “因为我是医生啊。”蒋柏烈头也不抬地说道。

    “……”董耘沉默了一会儿,鼓起勇气说,“医生,那么……你觉得我爱邵嘉桐吗?”

    这个问题,竟然让从来都对他心不在焉的蒋柏烈抬起头来,一脸诧异。

    他扯了扯嘴角:“其实我不该问这种愚蠢的问题对吗?”

    “对,”蒋柏烈毫不客气,“你该问的是,‘我到底要不要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董耘想了想,说:“那么我到底要不要?”

    “问我干什么,”医生瞪他,“问你自己。”

    “……”他有点要抓狂。不是你叫我问的吗?!

    “难道我说‘要’,你就真的会开始吗?不会吧,人很难抗拒自己内心的旨意,尤其是你这种人。”

    董耘皱起眉头:“我是哪种人?”

    “随心所欲的人。”

    “……这到底是赞赏还是批判?”他有点吃不准。

    “既不是赞赏也不是批判,”医生说,“人可以违背自己的真实意愿,去做一些事情,我们称之为‘忍耐’。有些人擅长忍耐,有些不行,你就属于后者。”

    “……听上去不像是在夸我。”

    医生翻了个白眼:“简单地说,你还纠结在过去,根本没有走出来。”

    这句话,又是一针见血。

    董耘沉默了很久,直到他用那把低沉的嗓音说:“可是医生,我真的怕……怕我再不开始的话,就什么都没了。”

    董耘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秘书正坐在座位上修指甲,看到他来了,连忙放下指甲刀,站起身来迎接他。他对她挥了挥手,意思是“不要客气了”。然后他就坐到自己的位子上,等着秘书送咖啡来。

    蒋柏烈是个奇怪的人,这是董耘第一天认识他的时候,就知道的。哦,不,与其说是奇怪,还不如说,是冷静、清醒得出奇。当你为了某件事、某个人纠结半天的时候,他往往可以一句话就解开所有的结。可是,尽管几年来董耘早就见识了这位医生的种种诡异行径,但当他从他嘴里听到以下这句话的时候,他还是不禁感到诧异:

    “可是我觉得你还没有准备好。”

    “为什么?”董耘忍不住皱眉。

    “没有为什么,”医生耸肩,“如果你还在介意以前的事,你就没有准备好。”

    “……”

    当时他无法反驳,好像,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然后他便悻悻地离开了那里,回到办公室。

    他看着桌上的电话机,看了很久,才伸手按下按钮。那是一个快捷键,直通邵嘉桐桌上那台电话机。可是响了好几下,却是她秘书接的。

    “她不在吗?”董耘的心情一下子变得不太好。

    “她去开会了。”

    “什么会?”

    “好像是关于项峰新书的封面设计讨论会。”

    董耘挂上电话,坐在位子上发了一会儿呆,便起身往会议室的区域走去。刚走到最大的那间会议室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于任之爽朗的笑声。

    “我说过啦,这是需要有一定程度智商的人才能看出来的剧透嘛。”

    “你不要把我的读者都想成是笨蛋好吗!”抓狂的是大作家。

    “可是你不觉得这样很有趣吗,当他们看完整个故事翻到封底的时候,发现原来答案早就影射在那里。读者瞬间会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于任之是个并不喜欢强辩,却始终会拐着弯说服别人的人。

    “谁要这种恍然大悟啊……”项峰翻了个白眼。

    坐在当中的邵嘉桐想说点什么,但一抬头,却看到董耘在会议室门口,于是充满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于任之和项峰都点了下头,算是跟他打招呼。

    “你能跟我来一下吗,我有事找你。”董耘看着邵嘉桐。

    也许是他的目光中带着一种诚恳的期盼,又或者他很少在她开会的时候打断她,邵嘉桐一下子站起身,跟另外两位绅士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继续讨论,自己去去就来。

    “别让他俩打起来就行。”她出去之前对助理说。

    “我们不会的。”于任之苦笑。

    但邵嘉桐已经跟着董耘走出了会议室。

    董耘沿着长廊走回自己的办公室,邵嘉桐跟进来之后,他关上门,然后走到玻璃幕墙前面,双手插袋,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你找我到底什么事?”邵嘉桐是个习惯于等待的人,可是在这长久的沉默中,她也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早上去了监狱。”

    “我知道,”邵嘉桐点头,“你每周这个时候都会去。怎么了?”

    “丁浩——就是我每周去见他的那个年轻人——他跟我说,他被判死刑之后,就叫他父亲当没生过这个儿子。我告诉他,这其实是在逃避。”他仍旧站在窗前,看着脚下这座城市,仿佛一切如常。

    “然后我又去见了蒋医生,”他继续道,“我跟他说,我怕我再不开始,就会失去一切。”

    “……”邵嘉桐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可是,我忽然意识到,其实我这也是一种逃避。”

    说到这里,他终于转过身来,看着她:“因为害怕面对某件事情,就干脆自暴自弃——这种事,在我迄今为止的人生中,好像不止一次。”

    “……”

    “其实我没有准备好,我还活在原来的世界里。我还在纠结于自己到底是一个多可怕的人,可是忽然间,我又觉得自己也不能失去你,我已经习惯了你为我做的一切——邵嘉桐,其实这些年来,是你帮我慢慢忘了伤痛,真的是你。”

    她笑了一下,不过笑容有一点落寞。

    “所以我不想骗你……我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你,我根本分不清楚我对你的感情到底算是一种依赖还是说,真的有些什么在里面。所以,不论我现在说要跟你在一起,或是请你等我弄清楚自己的感觉……这对你来说都太不公平了。”

    “……”

    “……对不起。”他哑着嗓子,说出这三个字。

    整个办公室里,除了头顶的中央空调出风口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会发出声响的东西。他没有收音机、没有IPOD基座、没有电视、连钟都是电子的……在装修这间办公室之前,他把自己所有的喜好和要求都告诉她听,她记下之后,就去帮他办。他们之间总是这样,他不停地说,她默默记下,然后去做。他其实知道她的付出,这么多年来,全都知道,他只是很卑鄙地接受着,因为他习惯了。

    他以为她会发火,或者干脆大骂他,然后夺门而出。他没有想过很多种结局,因为当他冲动地想要跟她说刚才那番话的时候,他才忽然意识到,他了解她的程度远不如她对他的了解。所以其实,从一开始,他们之间就是不公平的……

    “谢谢。”然而沉默过后,邵嘉桐只是说了这样两个字,沉静又……苍白。

    他看着她的脸,那张苍白的脸,像是经受了打击却还努力地拿出勇气去面对。

    他忽然很……心疼。

    “谢谢你跟我说这些,”她的嘴角竟然泛着一丝淡淡的微笑,“虽然你说的内容可能对我来说不是好消息,但说真的,这是我认识你这么多年来,你最坦诚的一次……我比较喜欢看到你这个样子。”

    “……”

    “其他的你不用多说了,”她的口吻,渐渐平静下来,“我还是会做我该做的事,你不用担心。”

    “……”

    “如果没其他事的话,我回去开会了。”说完,她转身走了出去。

    董耘靠在玻璃幕墙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会议室的方向应该是左转,而她走出去的时候却是往右。他有点担心她,可是这个时候,他知道自己最好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十四(下)

    “董耘说真的,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但是今天我不得不说一句——你这个人真的太贱了!”徐康桥手里捏着啤酒罐子;也许一个心情不好,就会跳起来兜头朝他浇过去。

    不过董耘一点也没有要躲的意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啤酒罐,默不作声。

    “现在是什么时候?已经九局下半了;你才宣布说比赛取消——如果我是邵嘉桐;我非弄死你不可!”

    他苦笑;徐康桥的确会这么做;但是邵嘉桐……应该不会。如果你问他为什么这么肯定?其实不为什么,因为她是邵嘉桐。她是那种;只要你对她表达一点点善意,她就会加倍回报你的人。这么多年来;他不就是一直在利用她这一点吗?

    “可是如果我在九局下半的时候宣布她赢了,但其实,最后她可能非但没得到奖杯,反而再也不能参加比赛了……这对她来说好吗?”

    徐康桥沉着脸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愤愤地说:“总之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这似乎……扯得有点远了。

    “她怎么样?”康桥站在书店二楼的露台上,喝了一口啤酒,看着不远处的街道。在布满梧桐树叶的街道尽头,有一所学校,每天放学的时候,夕阳照在那些小小的身影上,形成一道橘红色的光晕,连水门汀地面上也都是这种暖暖的光,非常好看。

    “她?”董耘苦笑了一下,“表面应该没什么吧。”

    “你根本一直就知道她喜欢你,”徐康桥冷冷地哼了一声,“你只是很卑鄙地没有去捅破,因为一旦捅破,你就什么都没了,连一个肯半夜爬起来说些话安慰你的人也没有。”

    他又苦笑:“现在我不是已经没了吗。”

    “你会后悔吗?”

    他诧异地看了看她的侧脸,似乎惊讶她会这么问。因为按照他二十几年来对徐康桥的了解,这个毒蛇妹最爱落井下石——尤其是对方还干了让她看不过眼的行径。

    “不知道……”此时此刻,他唯有迎着夕阳,“没有人会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

    “如果你后悔了怎么办?”

    “那就……”他耸肩,一脸认真,“再把她找回来。”

    “可是DVD能够倒带,感情却不能重来。”

    “谁说不可以。”

    徐康桥笑了一下,只是一下。那笑声中似乎有嘲讽,又有无奈。她喝完最后一口啤酒,把罐子放在地上,然后用力踩了一下,再把踩扁的罐子拿起来在他眼前晃了晃:

    “请问你觉得这罐子还能变成刚才的样子吗?”

    “……”

    “你其实一点也不了解女人,”她把被踩扁的罐子塞进他的西装口袋,“尤其是邵嘉桐这样的女人。”

    周四这一天是一年一度的中秋节,小玲和齐树上午一来就在橱窗里布置节假日期间新书打折的公告。

    “嗯,知道了,妈……”孔令书窝在收银台一角的固定电话旁边,拿着听筒,“我晚上有东西吃……不,不是粽子,中秋节是吃月饼……姨妈没送月饼过来,她去年年初就心肌梗塞死了……嗯,她的追悼会我去了,不过成龙没来……好,你们也保重……嗯……嗯……最好多年也别回来……好,就这样,拜拜。”

    “老板,今天是下午五点半下班吗?”小玲一边把孔令书的人形立牌摆正,一边问。

    “嗯,跟往年一样。”挂上电话的孔令书说。

    邵嘉桐从外面走进来,看到那个跟孔令书一模一样的立牌不禁吓了一跳:“这……什么东西?”

    “街尾新开了一间印刷店,”坐在收银台后面按着计算器的老严说,“开张大促销,任何消费满一百元就送一比一人形招牌一个。”

    “……”邵嘉桐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嘉桐?”孔令书走过来,手里捧着一堆书。

    “我是来拿支票给你的,”她从包里拿出信封,交给老严,“今天过节,心想好歹要在节前给你。”

    “谢啦。”孔令书耸肩。

    这个时候,徐康桥也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橱窗里的人形立牌大叫起来:“孔令书,你快来看!这里有个人笑起来跟你一样贱,就是好像被压扁了。”

    “……”在其他人哄笑的时候,书店老板却沉着脸,一副不太想搭理她的样子。

    “孔令书,我真的有点搞不懂你,”徐康桥一边摇头一边走过来,“一个人到底有多自恋才会去做个跟自己一样的人形立牌啊?”

    “是街尾印刷店新开张,消费满百元送的。”老严又说了一遍。

    “你确定是印刷店不是殡葬店?”她挑眉。

    “徐康桥!”在其他人忍着笑的时候,书店老板终于破口大骂起来,“你知不知道你就是因为讲话太刻薄所以才一直嫁不出去。”

    “我嫁不嫁得出去关你什么事!”康桥也有点背惹毛了。

    眼看着两人又要掐起来,邵嘉桐连忙插到两人中间,打起圆场:“话说,孔令书,你今天晚上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孔令书又瞪了徐康桥一眼,才转过头来看着邵嘉桐。

    “今天是中秋节啊,你家人都在澳洲,你一个人过不是吗?”

    “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啊。”他有些不解。

    “可以人多一点过节热闹啊。”

    孔令书挑了挑眉:“要是你保证你爸不硬拉我下围棋、下了也不会趁我不注意把我的旗子藏起来,还有你妈不会让我吃五碗饭加六碗汤的话,我就去。”

    邵嘉桐皱起眉想了想,斩钉截铁地说:“那你还是别去了。”

    孔令书淡定地点了点头。

    “今天晚上我也要回家吃饭,”康桥双手抱胸,往后门走去,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你就一个人在这里看店吧。”

    孔令书冷哼了一声,转身摆弄他的橱窗去了。

    书店门口的风铃又响起来,邵嘉桐抬起头,发现是董耘走了进来。

    “嗨。”他温柔地笑了笑,那种笑容很复杂,有迟疑、犹豫,也有恐惧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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