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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不过一生凉-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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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鼻息喷在她耳根,嘴唇贴在她皮肤上,温度高得吓人,像一条喷火的蛇缠绕着她。
攀舒脑袋麻痹,不会思考。
“我们回去。”姜淳渊深呼吸,热源消失,攀舒回到副座,汽车冲了出去。
车灯路灯不停后退,攀舒有种在做梦的眩晕。
撞到桌沿的手肘地方疼了起来,疼痛中,身体有股子焦躁,千变万化的冲突。
姜淳渊住的地方离中恒不远,银河湾小区,独栋双层别墅,带着花园。
白色铁艺栅栏,蔷薇花枝搭着栅栏垂下,绿叶繁茂,粉红色的花朵迎风招展。
攀舒跟在姜淳渊身后,脚步零乱,皮鞋踩在石板路上,声音很响。
打开密码锁大门,门厅铺了厚而绵软的姜黄色地毯,左侧是客厅,右侧木质的扶手一路往上。姜淳渊反手扣上大门,紧紧握着攀舒的手往楼梯走。
攀舒跌跌撞撞,跟不上他的节奏。
大灯没开,声控楼梯壁灯莲叶托着,粉色的光旖旎温柔。
拐上二楼,楼梯声控灯熄灭前的瞬间,攀舒看到起居室连着的大露台上的榻榻米,上面两个真丝香云纱抱枕。
攀舒猛一下甩开姜淳渊的手。
“怎么啦?”姜淳渊似是莫名其妙,张臂揽攀舒。
攀舒咬住嘴唇,咬出深深的牙印。
“我回去了。”她涩声说,摸索着,摁亮了电灯。
天花板垂下一盏水晶吊灯,清艳雅致,灯光明亮,灯光下,姜淳渊的样子很狼狈。
衬衣不知是他自己的汗水还是攀舒的汗水泅湿了,皱巴巴贴在身上。
“小舒,我……”他在攀舒的视线里涨红了脸,结结巴巴想解释,半天说不出话。
攀舒往楼下走。
姜淳渊冲上来拉她,撞上转角落地琅珐花瓶,花瓶里插着大捧紫色马碲莲散了一地。
满地浅紫色,像一片柔软的云朵。
“小舒,别生气,我……我不碰你,今晚你在这边睡下,好不好?你那边环境太差了,我不放心。”他柔声说。
攀舒脚步停下来。
他额头湿润的汗水,一滴汗珠往下淌,挂在他浓密的眉毛上。
攀舒眼角扫榻榻米上的抱枕,唇角往下垂了垂又上扬。
“楼上三个卧室都带卫生间,这是我布置好的要给你住的,你看喜欢吗?”姜淳渊把她拉进起居室东侧的房间。
明显是主卧,整面墙的落地飘窗,洁净的奶白主色,配着粉色床品,温馨舒适。
衣柜里挂了不少衣服,都是她的尺码。
他给她的,从来都是最好的,无可挑剔。
双腿又软又沉,抬不起来,无法再转身。
卫浴间在进门右侧。
衣服湿乎乎的,身体软潮潮不舒服。
攀舒走进卫浴间。
浅蓝色整体卫浴柜,洗手盆上方前面的镜子上方两头各一盏倒扣莲花型射灯,化妆品柜里摆满了洗面奶补妆水润肤露等物,俱是没开瓶过,盒子有浅橙,有橘红,也有粉紫,包装精美,华贵得像清澈的水晶。
要脱衣服时攀舒才想起没拿换穿的进来,又拉开门。
姜淳渊门外站着,嘴唇紧抿,深邃的眼眸里有股子破釜沉舟的意味。
攀舒从他身侧往外走。
姜淳渊按住她肩膀。
磨砂浴室门哐当晃了晃。
“小舒,我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我喜欢你,才会有男人的本能反应,这并不卑劣,也不可耻。”
攀舒身体轻颤,抓着裙子,攥出深深的褶子。
攀舒后退,一步又一步,退进浴室里,撞开花洒的开关。
热水居高临下洒下,飞珠泻玉,攀舒作势脱衣服,眼角瞥姜淳渊。
他没有退出去,她的手撩起裙摆时,后背蓦地撞上墙壁,他把她推挤到墙上,厚实的胸膛与墙壁一前一后堵住她。
攀舒瞪圆眼睛,未及惊叫,嘴巴被堵住了。
他把她的一双手抓起来按到头顶,一只手压着,另一只手上下摸索。
热汽氤氲,面前人的眉眼渐渐模糊。
“小舒,以前你太小了,没敢对你这么做,其实,相爱的两个人在一起,都想这么做。”他轻声说,舌尖描摹她的嘴唇温柔地逗弄,“你也喜欢的对不对?有感觉吗?”
喜欢!有感觉!然而……攀舒咬了下去。
鲜血的铁锈味淋淋漓漓在唇舌间漫开。
姜淳渊没有退缩,舌头顶进她口腔里,卷起她的舌尖,勾缠起舞,她失去呼吸。
“老男人一开禁就克制不住,你别怪我,你撩拔我了。”他控诉,声音华丽旖旎,情人床榻间的低语呢喃。
攀舒企图赏他一耳光,一双手被掐着无能为力。
“这些年我一直想这么做,想你想得快疯了,忍得很难受。”
他震荡着的心脏贴着她的心脏,两颗心蹦跳得很快。
他突然换了句英文。
攀舒听懂了,不应该出自他那样优雅的人的嘴,粗鲁的没有教养的流氓混蛋才会说的话。
被吓到,攀舒差点尖声喊救命。
应该用力推开他的,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抗拒姜淳渊的侵…犯,甚至是享受的,攀舒震惊,不敢置信。
热水哗哗流着,方寸之地都是雾汽。
无形的漩涡吸引着他们往里跳。
姜淳渊低低喘…息,无奈又曲折的咏叹,带着深切的渴求,挠得攀舒耳膜微微发麻。
他松开她的手,唇舌摸索着往下而去。
攀舒脑子里纷乱成麻。
他的舌尖在她颈窝那里反复地舔…舐滑动,热热的麻麻的。
攀舒身体发抖。
气温飙升。
姜淳渊捧起她的脸,他的眼睛火苗灼灼,滚烫地注视着她。
攀舒知道他无声的问话。
脚下不知何时积聚了很多水,漫上小腿。
小方格茶色地砖改变了清水的颜色。
姜淳渊一只手按着她肩膀,直起身,啪嗒一声,皮带松开铜扣。
抗拒的诱惑……越发令人沉沦。
手机来电铃声响起。
“操!”他骂了句粗话,松开攀舒,掏出手机,瞥了一眼来电,深吸气,“我知道了,马上就到。”
“小舒,我走了。”他抓了抓头发,一脸懊丧。
攀舒一言不发。
姜淳渊一只脚迈出浴室门又往回走。
“小舒,洗过澡弄点东西吃,不要悄悄走,要回去睡也等我回来送你好不好?”
说话的时候,他的手机又响了。
攀舒轻点了点头,眼皮撩了他一下,憋了又憋,小声说:“洗澡换套衣服再走。”
姜淳渊嘿一声笑,快乐又羞涩的神情。
第15章 chapter15
沐浴过后一身清爽,攀舒来到露台。
两个真丝香云枕鼓鼓的,缎面光滑,棉芯柔软。
攀舒拿起,嗅了嗅。
清淡的阳光味道,没有女人的香水味。
乍看到的那一瞬,以为姜淳渊和女人一起躺在榻榻米上赏过夜景。
房子里有一个大大的露台,露台上放一张榻榻米,夏天的晚上躺在上面数星星。
这是她小时候的愿望。
城市飞速发展,夜里,霓虹灯路灯汽车灯,灯火流萤,肉眼看不到星星了。
小区几步就有一个路灯,视野清晰,道路树木在灯光像打了一层油彩,有一股有别于白天的靡丽。
夜风吹来,格外清爽。
帝豪那边,不知此时什么光景?
攀舒抓着栏杆出了会儿神,回房间,换了一条白色连衣裙,下楼,出门。
小区门外是城市的主干道,车辆川流不息,刚出门,就有出租车开过来。
攀舒招手,坐进出租车里。
大门一百多米外绿化丛边,一辆黑色本田车里,司机在她从大门走出来时下车奔了过来,没追上,跑回车里,发动引擎,飞驰。
夜里车不多,出租车开得飞快,本田车被红灯路口前面的车子阻住,没能跟上。
宴会厅灯火通明,展现在攀舒面前的世界熟悉而又陌生。
不是自助餐,也不是圆桌围坐,艺术沙龙一般,沙发圈了几个区域,比日式榻榻米略高的软榻,方几上摆着饮料酒水,果盘和生鲜料理,欢笑声中,有的人站起来吼几句歌,有的人站起来扭了几下秧歌舞。
广告公司和艺术沾边,职员大多是年轻人,都有些许浪漫主义色彩,看起来,大家玩得很嗨。
攀舒一眼看到姜淳渊。
他站在沙发与卧榻的夹角之间,背光,身材瘦削挺拔,完美的黄金分割的腰线,充满力感。
离得远,不知他周围的人说了句什么,一阵哄笑,接着,有人朝他扔过来一个无线话筒。
姜淳渊握着话筒清了清嗓子。
攀舒悄悄走进去,走到策划部的区域,挨着曲云婷坐下。
陆宏坐在对面,抬头看了她一眼,手指拔动,打了个忽哨。
轻佻,风流。
攀舒低头,不理他。
“你怎么现在才来?”曲云婷小声问。
“加班,忘记了。”攀舒说,视线紧追着姜淳渊。
“不是吧,你也春心萌动了?”曲云婷笑嘻嘻问,不等攀舒开口,撇了撇嘴,道:“那两个女人跟强力胶水似的,总裁从开席到现在,都被粘在财务部那边了。”
攀舒看姜淳渊附近,贺美娜坐在沙发上,身板笔直;郑谷雨盘着腿斜倚软榻上,闲适自在。
从姿态上看,贺美娜明显输了。
姜守恒没出席,中恒里面,董事会的几个年纪大的元老也没来。
歌声响起。
众人一齐愣住,没想到严肃清冷的总裁居然唱的是呼斯楞的《情歌》。
草原歌曲浪漫而奔放,姜淳渊的音色并不粗犷,唱这首歌时,另有一股华丽秾艳的味道。
攀舒轻攥手。
今晚之后,姜淳渊不知又掳获多少爱慕者。
曲云婷一只手搭到攀舒肩膀上,长叹:“十全十美的男人,老天真厚待他。”
攀舒心神不宁,嗯了一声应付。
男人掩饰着妒忌,女人眼神如丝纠缠。
这当儿的姜淳渊如罂粟,有毒,让人沉沦。
爱火、欲…火,在无形无声地剧烈燃烧着。
姜淳渊拿着话筒,走动起来。
爱慕的,艳羡的,拍马屁的……人群激动疯狂,热烈地鼓掌。
攀舒交握在一起的手攥得更紧。
地位,财貌,无论哪一样都无与伦比,他是天之骄子,人中之龙。
姜淳渊越走越近。
攀舒抓起方几上一瓶酒,胡乱倒了一杯酒。
“我淌过清清的河水
带着绵绵的思念。
云在天上你在我心间
携手走过岁岁年年。”
歌声来到耳边,姜淳渊忽然俯下…身。
隔着沙发靠背,他前弓的上身就在攀舒颈边,攀舒手微抖,酒杯摇晃。
“谢谢!”姜淳渊拿过她手里的酒杯。
他喝酒了,浓烈的酒精味喷来,醺得人微醉。
“我走遍了万水千山
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他不离开了,站在攀舒背后,低低地唱,特别性感深情的嗓音。
众人的眼睛瞪成铜铃。
攀舒懵了,无措地看向陆宏。
陆宏抬抬眉毛,在姜淳渊唱到“我终于来到你身边”时,站了起来,阔步上前,笑呵呵抢过姜淳渊手里话筒,看向场上男士,大声道:“不能给总裁一枝独秀,男士同胞们,大家跟着我唱起来。”
独唱成了大合唱。
众人摇臂高歌,荒腔走板,忘乎所以。
这个夜晚充满欢笑声。
陆宏之后,众人相继高歌,吃饭成了次要的,郑谷雨唱了三首,酒楼里应酬客人惯了,长袖善舞,又不失真实,加上出色的容貌,使她很受欢迎。
贺美娜的脸越来越黑,在郑谷雨唱第三首歌时,霍地起身,昂首,像开屏的孔雀往外走。
大家看到,没人起身相送。
酒精让人异常兴奋,出了帝豪大门,还有人大声吼歌。
都喝醉了,有车的也不能开车。
不知是不是行政部的安排,事先叫来的出租车排成在门口,二人或三人一组上了出租车。
“攀舒,我送你。”陆宏拉着攀舒上了其中一辆。
出租车开出,攀舒回头看,酒店的玻璃幕墙在霓虹灯光中熠熠光辉,帝豪两个大字富丽奢华,高贵不凡,大门前未上车的人不多了,姜淳渊在人群中格外醒外,他似乎在朝这边看来,离得远,看不清脸上表情,他的身边站着郑谷雨。
“不用看了。”陆宏拍攀舒肩膀。
攀舒回头,双手交迭腿上,憋着气一言不发。
“才跟姜淳渊碰面多久,小脾气就上来了啊!”陆宏嘻嘻笑,揉攀舒头发。
攀舒往一边闪,不让他揉。
“姜淳渊到底是怎么惯你的,几天时间生生把人惯小了十几岁。”陆宏嘟嚷,掏烟掏打火机。
“车上别抽烟。”攀舒细声说,抢了他打火机收起。
“连烟都不给我抽了,忘恩负义,有了姜淳渊就把我丢开了。”陆宏揉着眼睛,呜咽有声。
攀舒抿唇笑。
出租车司机瞄了一眼后视镜,乐了:“看来喝了不少。”
平时也没个正经。
“我没醉,攀舒,我告诉你,姜淳渊在下好大一盘棋,你可要顺着他,不要让他再伤心了。”陆宏大声反驳。
“所以你就联合他骗我?谷雨姐进公司也是为了帮他。”攀舒轻声问,一双手死死抓着坐垫。
“你知道就好,为了你,姜淳渊可是煞费苦心,连自己老子都要反。”
不需要,都过去了,姜淳渊为她出头和姜守恒作对又有什么意思!
难怪唱歌时失态,原来是故意的。
这会儿,姜守恒想必已听说,认为姜淳渊和陆宏因为她扛上了。
出租车在攀舒的租屋巷子外停下。
姜淳渊要她回他那里的。
攀舒迟疑了一下,下车。
陆宏也跟着下车,把她送到租屋门口。
“赶紧搬,这鬼地方我一个男人走着都发怵。”他打了个酒嗝,看着攀舒进门,关门插上门闩,摇摇晃晃往回走。
巷子外头有一个男人往里走,巷子狭窄,陆宏微侧身相让,视线扫了男人一眼,男人个子很高,小巷沉暗,看不清眉眼,依稀觉得,男人身上的气场与小巷格格不入。
看起来不像混迹市井底层的人,怎么住这么简陋的地方?陆宏想,没深思,擦肩而过,出了小巷上了等在那里的出租车。
“那姑娘身上衣服不便宜,怎么住这种地方?”出租车司机很健谈。
“体验生活。”陆宏嘿嘿笑。
住不了几天了,姜淳渊很快会让她搬去同住。
“有钱人毛病就是多,你看那……”司机呶嘴,路旁停着一辆黑色本田,“刚才一个开着这车的男人也进去了,虽说不是什么好车,可开得起这种车,起码也能租个像样点的地方住吧。”
陆宏没答腔,酒意上头,睡着了。
两三天没回来没收拾,住了几年的地方,入目更加破旧不堪,推门闩时不注意,边缘木刺扎进手指,异物入肉的感觉很不舒服。
攀舒靠着门板,无声地苦笑。
跟姜淳渊重逢,脾气涨了,性子暴躁了,连皮肉也娇贵了。
他离开了那么多年,她一直以为自己比从前坚强,练就铜墙铁壁,这会儿,却突然发现,原来不堪的灾难粗砺的生活给予她的只有坚硬的外壳,内里仍软得不堪一击。
笃笃扣门声。
离陆宏离开不过两三分钟。
他有什么事又回来了?也或许是姜淳渊找过来了?
攀舒怔了怔,抹一把脸,拉开门。
门前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比陆宏和姜淳渊都高,攀舒一惊,后退关门。
男人一只脚迈进门槛卡住门板。
攀舒不管不顾用力扣门,咔哒一声,男人的大腿骨一声脆响。
攀舒乘势抬腿朝男人踹去,重重的一脚踹中男人小腹。
男人毫无知觉,仿佛受伤的不是他的身体,他朝攀舒倾身,一只手扣着她后脑勺,一只手捂住她口鼻。
攀舒呼吸短促,眼前世界摇晃,瞬间失去了知觉。
第16章 chapter16
姜淳渊送了郑谷雨回到家里,各个房间走一遍没找到攀舒。
打她手机,没打通,又拔打陆宏手机。
陆宏许久才接电话,声音含混:“我送攀舒回去了,什么?今晚要让攀舒住你那边的?她没说我不知道。”
聚会时看起来身体好了。
然而,还是有些不放心,姜淳渊锁了门,开车往攀舒租屋赶。
凌晨一点,暗夜里城市没有白天的浮华,流光一般的霓虹灯也熄灭了,只有一盏盏路灯清冷孤寂的光照着地面。
晚上喝了不少酒,头有些昏眩,姜淳渊降下车窗。
风呼呼灌进来,浑浊的脑袋微微清醒了些。
看到攀舒的租屋院门大敞着,姜淳渊如被兜头淋了一盆冷水,浑身发抖,牙关颤栗。
各个房间都不见人,院门门槛外,攀舒的手机落在地上。
眼睛火辣辣生疼。
“陆宏……”姜淳渊颤抖着,强撑住,给陆宏打电话。
“那个男人!是那个男人绑走攀舒!”陆宏惊叫,酒醒了,从床上跳下地,往外狂奔,:“晚上的出租车谁叫的,挨个给出租车司机打电话,问下送我和攀舒的司机,那个男人跟我擦肩而过,司机在巷口,那里有亮光,肯定多少看到男人的面貌。”
“行政部的郭敏安排的,你给她打电话,我这边找熟人,失踪二十四小时不能报案,我找找关系查路口监控。”
有线索就好,姜淳渊竭力逼自己镇静下来。
攀舒眼皮沉重,勉力想睁开睁不开。
“攀舒你怎么还不醒来,你没事吧……”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唠念,透着焦灼。
有些熟悉的嗓音,却又想不起是谁。
男人一下一下轻拍着她脸颊。
攀舒在脑子里搜索着认识的人。
男人起身离开,过了一会儿回来,脸盆落在地上的声音,而后水声淅淅,接着,攀舒脸颊微凉。
湿了水的毛巾在她脸上来回轻拭。
男人的动作很温柔,像是侍候着易碎的宝贝。
攀舒想起来了。
男人是彭于飞。
这人和上学时一样又傻又楞。
脑袋渐渐清醒过来,攀舒缓缓睁开眼,看清眼前的人,吓了一跳。
难怪郑谷雨说彭于飞是个疯子。
彭于飞高中时个子就很高,不过那时瘦,像竹竿,隔了六年,更高了,灯光下,像座铁塔,眉毛粗浓,脸庞轮廓刚硬,又黑又壮,上身穿着一件看不出本来颜色的长袖t恤,不知多少天没洗了,像各种颜料倾倒在上面扫出来西洋抽象油画,乱七八糟七彩纷纭,往下看,一条露着两个膝盖的水磨牛仔裤,膝盖很脏,黑乎乎露出来,跟两个骷髅一般。
攀舒无法相信,眼前的判逆少年,或者说艺术青年,是彭于飞。
上学时,彭于飞说话细声细气,跟她对视都会脸红,腼腆害羞,秀气干净,还有同学悄悄用小鲜肉形容他。
“攀舒,你醒啦。”彭于飞眼睛霎地爆亮,又很快垂下眼睫。
看不到他眼神的波动,只见他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喉间有吞咽之声。
紧张、腼腆、害羞,攀舒熟悉的那个少年回来了。
房门忽然咚一声巨响,有人破门而入。
是姜淳渊还是陆宏?
门板砸在地上,楼板跟着震荡,攀舒抬头看去,一根木棒当头砸来。
眼前天旋地转,什么也没看清,攀舒再次陷入昏迷中。
短短几分钟,长得像过了半辈子,姜淳渊只觉心脏被凌迟无数遍。
交警部门那边熟人答应调监控,陆宏回了电话过来,出租车司机找到了。
男人在他们停车后紧跟着过来的,巷口那辆本田车就是男人开的。
因为贫民巷口开来一辆本田车,司机特意多瞄了两眼,本田车的车牌记得清楚,男人的样子也有大概印象。
交警调取车牌号,本田车是本市一家汽车租赁公司的。
打电话过去,负责人听说出大事,吓得赶忙调出租户资料。
——彭于飞,w城人。
出租车司机看了汽车租赁公司传过来的身份证照片,证实就是他看到的那个男人。
姜淳渊呼吸放缓,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
“你认识这个人?”陆宏问。
“小舒的一个同学,喜欢她。”
在彭于飞手里,小舒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姜淳渊揉揉额角,片刻的放松了,心头那股子不安却更甚。
午夜,马路上没什么车,从攀舒出租屋外的路口查起,很快查到,本田车开进四季春酒楼附近一个居民小区。
姜淳渊和陆宏追查到那个小区,找到彭于飞临时租住的房子,一齐变了脸。
门板倒在地上,上面几个脚印,房间淌着水,一个打翻的洗脸盆,旁边一块毛巾。
空无一人,不见彭于飞,也不见攀舒。
攀舒再次醒过来时,听得风呼呼刮过树叶的沙沙声,她在汽车里面,打横扔在后座上。
脸贴着真皮座椅,有一股刺鼻的味道,汽车刚买时的真皮坐椅的味道。
汽车似乎走在山路上,崎岖巅簸,手和脚被捆在背后,眼睛也被蒙住,什么都看不见,嘴巴塞着一块布,说不出话。
彭于飞不会这么粗暴地对自己。
攀舒借着汽车的颠动靠近车门。
她想拉开车门滚出车外,揣摸了一下车速后放弃。
她想在车门刮下油漆,以后作为寻凶的线索,尖细的指甲只挠下来一点儿。
汽车降速,攀舒弓着腰,把手探进座椅外侧,指甲掐住,用力一抠,撕下一小块皮革,飞快地收拢进手心里。
急剧的刹车声,接着,车门打开了,攀舒被粗暴地提出汽车。
身体凌空,她被扔东西一样扔了出去,不知什么东西在脸上身上高速擦过,仿佛利刃剐擦,火辣辣的痛。
身体落到实处,是繁茂的树叶草丛中,斜坡,落地后又往下滚,与地面撞击和枝叶磨擦引起一阵更强烈的剧痛。
意识还在,没有昏过去。
很冷,身体不受控制地不停打颤,山风在耳边呼啸,沙沙作响,不时有似猫似狸似虎的叫声传来,寒彻肌骨的恐惧渗透周身血脉,疼痛更强烈,铺天盖地。
眼睛看不到丝毫光线,冰冷的黑暗兜头压下来,沉重得令人窒息。
身体的热量在流失,死亡的阴影笼罩,痛苦、惊恐、绝望、崩溃……
攀舒僵硬地躺着。
好像天亮了,然而,身体状况更糟,攀舒感觉到有爬虫游走到身上脸上,还有鸟雀冲过来,在她脸上脖颈上啄一下,开始还有疼痛感,后来就无知无觉,身体僵硬,麻木了。
要死了么?
她不甘心,至少,死之前,她得把作恶的人抓住。
攀舒握紧手指,掌心里那块皮革还在。
昏过去也许就醒不过来了。
跟六年前不同,这会儿,她有姜淳渊,姜淳渊一定会找她,她不会再空等。
嘴巴塞着布巾,双手捆绑在背后动不了,攀舒拼力让自己动起来,在地上蹭磨。
渐渐地,血液似乎又开始循环,疼痛感回来了。
鸟雀不再来,爬虫还在蠕动,却不再觉得可怕。
眼睛长时间绑着,眼前一片黑暗。
视角缺失,听觉更加灵敏。
忽然间,攀舒模模糊糊听到汽车发动机转动的声音。
有人经过。
攀舒更用力地蹭磨,努力发出声响。
声音越来越近,汽车轮胎压过山道,渐渐地,就在左近,紧接着,传来刹车声,汽车停了下来。
“小舒……”
“攀舒……”
……
攀舒听到姜淳渊的声音,陆宏的声音,还有彭于飞、郑谷雨的声音。
救星来了!
攀舒拼尽全力翻身,要弄出更大声响。
啌嚓连声响,身体往下掉落打滚。
原来之前躺着的地方还不是谷底。
树枝、沙砾、碎石边棱在身上脸上刮过,好疼!
“小舒……”凄厉的喊叫划破长空。
有人从上面翻滚下来。
身体不再往下滚,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她。
围着眼睛的布巾被扯开。
姜淳渊死死的,像是怕错过似看着她。
他的俊雅的脸庞布满擦伤,眼神狠厉,像只发怒的藏獒,比藏獒还狠,要一刀捅插敌人心脏,挖出来,横切竖剐。
攀舒脑子里紧绷的弦断开,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好痛,身体每一个地方都难受。
“淳渊哥哥……”攀舒痛苦地喊。
“我在这。”温热的嘴唇贴上她的耳朵,姜淳渊轻声说,“没事了,安全了,我们现在在医院里。”
他说着话,搭在攀舒肩膀的手来回抚摸,“小舒,你身上好多伤痕,我给你擦擦消□□水。”
攀舒咬住嘴唇,想说让护士给自己擦,又憋了回去。
姜淳渊把她抱起来,搂在怀里,他那一侧床头柜铛铛响了几声,刺鼻的味道传来,接着,醮了碘酒的棉团压住她颈侧,攀舒疼得轻颤。
姜淳渊也跟着抖,脸色苍白,似乎比攀舒疼得更厉害。
棉团离开又回来,反复抹拭,攀舒眼泪流了出来。
姜淳渊咬牙,按下床头呼叫对讲机:“医生,三十九床病人醒了,擦药水时疼得厉害,能不能用镇痛栓?”
“镇痛药不利伤口愈合,对身体也有害,能忍住就不要用。”医生说。
“可是她疼得厉害,我……”
“忍着就行。”攀舒挂掉对讲机,说:“随便跟我说些什么,分散注意力。”
姜淳渊犹豫,静静看她,清峻的眉眼写满心疼与无措。
攀舒探手去拿棉团,姜淳渊一把抓住她。
“我来。”他说,抿了抿唇。
棉团压住颈部内侧,血管丰富的地方,也是神经感觉最敏…感的地方,攀舒嘶声吸气,眉头皱成一团。
姜淳渊沉默看着,忽然道:“你知道吗?我给你擦药水时,把你身体每一处都看完了。”
语毕,俯下头,含住她的耳朵,舌头像灵蛇游移,舔过耳廓勾挑耳洞。
攀舒失声尖叫,“啊”地一声未完,尾音因姜淳渊随之而来的动作而变调。
他倾身压住她,把她抵在床板上,吻她,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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