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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师手札-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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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1棵谴蠖嗌駍è忧虑,萎顿不堪,显然是经过了强度极大的急行军。这种疲惫甚至使得那些平rì里最喜欢拦下路人榨取油水的军官们都变得无jīng打采,通常只远远地看看我们,便交错而过。

旅途漫长而乏味。得益于矮人们那里再次“敲诈”来的通信器,我与留守艾林的瑟琳娜保持着每rì通话一次的频率,好让我了解艾林的现状。余下的大部分时光,我便与珍妮坐在马车里闲聊——实际上,应当是她听我讲故事。

那些在深渊之中的冒险经历,在地下王国的所见所闻,都是她最爱的故事。即便已为人妇,她还是像刚刚与我相识时那样,对一切未知事物充满了好奇心,甚至提议要在这次旅行结束之后,要我带她去深渊地狱走一遭。

如此又过五rì,我们两个人开始在车厢里相对无语。倒不是说已互相厌倦,而是……在如今这年月,坐在马车里就只能闲聊而已。然而两个人每rì用上十几个小时的时间来闲聊,便是有再多话题也都得觉得乏味。

于是开始期望尽快赶到最近的城镇,停下来补给生活必须品。一旦再过些rì子,战争打起来,那么一些平rì里看来毫不起眼的东西可就变得千金难求了。

马车行走到第十rì的时候,我们走出了博地艮行省。珍妮早就跳出了马车,骑在了一匹白马的身上,并且变得再次兴致勃勃起来。因为我们已经进入了苏族人的地盘。

苏族人也是欧瑞王国的臣民。但他们的地盘不叫行省,而叫辖领。这是为了区别于一般的由普通欧瑞子民所构成的省级行政区划。

苏族人是一个极特殊的民族,至于具体的特殊之处……则在于他们仍处于母系社会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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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苏族人

苏族辖领的大名我早就听说过,然而亲自深入实地还是第一次。除了从前不是很喜欢旅行的缘故之外,还因为这里实在不大适合男人逗留。

这里并非很多男子想象的那样,是男人的天堂,据说如果有个男人真的来到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保准他再也不会想要遇到任何一个苏族人。从前我曾在一个小酒馆遇到过一伙佣兵——那时候我还是一个魔法学徒,初次外出游历。两杯杜松子酒之后,那些佣兵就开始大谈自己的冒险计划:他们打算深入人间乐土苏族领地,去物sè几个奴隶,顺便享受那里女人们的热情招待。

从逻辑xìng方面来说,我对他们的这几句话相当不理解,于是问道:苏族不是女xìng做族长么?为什么会“热情”地招待你们?据我所知,在那里,男人的地位并不是很高。

当时的那位团长喷着酒气告诉我:苏族女人以强者为尊,而苏族的男人们则大多孱弱不堪。与正常的人类社会相反,苏族的女人大多从事体力劳动,而男人们则像别处的女人一样cāo持家务,因此地位相当低下——远远低于别处的女人们。

一些被女人赶出家门的男人则成为奴隶,他们的目标就是那些人。至于为什么会享受热情招待——团长的理解是,那里的女人们定然没有见过真正富有男子气概的男人,所以他认为他们可以轻易征服那些异族女子。

我又问道:既然苏族的男子孱弱不堪,贩运他们又有何意义?

当时那位团长和他身边的佣兵们只是看了看我下巴上刚刚长出的一圈柔软胡须。便哈哈大笑起来。

这事儿过了很久我才弄明白,然而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伙佣兵最后的结局——

据说过了三个月他们从苏族人的领地出来之后,每个人都多了一个奇特的习惯:见到了女人便不由自主地想要脱帽致敬,足足被人嘲笑了两年。

没想到如今我却要从这里穿过去。

实际上倒不是没有别的路。然而那样一来,就得多花上半个月的时间翻山越岭。眼下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我去处理,我不得不尽可能节省花在旅途上的这些功夫。

我一直在思索如何应对米伦?尼恩,所以就没注意不知何时,我们的道路已经开始深入丛林。北方还是冰天雪地,但这里已经像是初chūn。地上非但没有积雪覆盖的痕迹,反倒是有无数嫩草冒出头来。高大茂密的原始森林虽然不像夏rì那样繁盛,然而树木的华盖却依旧呈现深绿sè。将道路之上的天空遮掩得严严实实。这使得这条崎岖不平的林间小路越发难行,到最后我不得不收起法术,将南瓜马车恢复原貌,而后在晚餐的时候消化掉。接下里的路途。就得在马背上度过了。

珍妮对此地倒是极有兴趣,她一直睁大眼睛细细搜寻,希望能够见到那些传说中的苏族人。然而此地地广人稀,又岂是那么那么容易便看得到的。

但……就在我对她说出这样的话语之后,我们便遇到了第一个真正的苏族人。

当时我们正在路边的草地上生火取食。半人马战士泰达米尔忽然jǐng觉地抖了抖耳朵,而后不安地在地上跺了几步:“阁下,附近似乎有人在监视我们。”

对于这个生长在丛林之中的战士的直觉,我一向深信不疑。而矮人甲壳苏的第一个反应便是抄起了靠在身边的火枪——想来他也听说过有关苏族人的传闻。身为一个男人,他一直嘟囔着“要给那些婆娘好好上一课”。

没让我们等多久。不远处的树丛便晃动起来,而后四个女人出现在我们面前。

四个高大健美的女人。相比外面的女人个子要高些,身材要壮些。但并非是那种肌肉发达的健壮,反倒是有一种健康的美感。她们穿着粗麻布的衣服,每人手中执一根木矛,顶端是闪闪发亮的铁质矛尖,显然得到了良好的养护。

为首的女子有一双大眼睛,依照人类的审美观点,相貌可圈可点。然而这位眼下却眉头一皱,看向珍妮,大声说道:“复活节期间,你们怎么可以在丛林里生火?”

“苏族娘们,苏族娘们……”矮人握着火枪喃喃自语,然后粗声粗气地回应:“我们只是路过的旅人,你是谁?”

但那女人甚至连瞥都没瞥矮人一眼,仍是看着珍妮:“外乡人,我建议你们现在把火堆熄灭。如果需要食物,我们的部族会给你提供充分补给。复活节期间生火是对神明的不敬——我是不想让你们在这里惹上什么麻烦。”

虽然态度高傲得可以,然而言语之间确实善意居多。也许这便是母xìng社会的不同之处?我觉得有些意思,便碰了碰珍妮:“按照他们的习俗,现在你才是咱们一行的头儿——全靠你了!”

珍妮愣了楞,然后才忍着笑意,站起身来向那女人端庄地回应道:“感谢您的好意。我们的确不知道贵部有这样的习俗。那么……”她示意矮人将刚刚烧开的水倾倒在火堆上。而后者看了看我,才不情不愿地执行了。

“现在我们已经熄灭了火堆,就不打扰贵部了。在这里休息片刻,我们就起身上路。”她向那女人颔首致意,动作优雅大方。这显然赢得了对方的好感,于是大眼睛苏族人将目光在她的身上停留片刻,便转身要走。

但只走出几步,她又转过身来:“还有一个忠告——如果你们打算穿越这片丛林,我劝你放弃这个念头。前面有战事。你带着这四个嗯……男人,也许会被人劫掠。”

我微微一愣。然后捏了捏珍妮的手。她当即会意,忙问道:“请留步……感谢您的忠告。但是……现在不是复活节期间么?战事是怎么回事?我们的行程有些紧,很难再回头从西边绕过去。”

但这一问,那女人却变得有些不自然。她想了想。才说道:“很大的战事。他们——”她抬起手来将我、索尔、甲壳苏、泰达米尔挨个点了点,“都会被抓去,会死。”

她将最后两个词咬得很重,眉头还配合着皱了一下。然而我却从她嘴角不自然的细微抽搐中发现……这个女人似乎在隐瞒一些事情。

会死这句话不像是恐吓,然而“战事”一说大约不那么可靠……这些女人似乎是与外界隔绝得久了,说谎的技艺并不高明。然而并非像是对我们怀有恶意,倒像是出于好心的善意谎言,或者不期望前方的什么秘密被我们撞破……

事情到了这里。本该结束。虽然我被她勾起了好奇心,然而却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惹什么麻烦。若她就此离去,我们也不会改变行程,而会尽量隐秘地穿越这片区域。继续踏上南下的道路。以我的能力来说,我想不难做到。

然而不远处出现了另外一伙人。

就在道路的转弯处,另一伙苏族女人也从密林里钻了出来,然后用本地土语向那大眼睛女人呼喝了几句什么。声音听起来颇为严厉,顺便还对我们指指点点。看起来与她有统属关系。

大眼睛苏族人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她略显无奈地回应了几句,便又走了回来。

而另一伙人则站在远处静静观望。我注意到,那些人人数稍多。在十人上下。她们的身后……则是跟了一长串的男人。

苏族男人。果然和传闻中说得一样,身材纤细。表情萎靡。大多长得眉清目秀、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美丽,眉眼间大多相似。看起来就像是一堆表亲。只是这些“表亲”数量多了些,有三四十人上下。

苏族女人走了过来,对珍妮摊了摊手,然后以通用语说道:“抱歉,我们得买下你带的这几个男人。”然后她看了看我,“这个,按照你们的风俗,应该是你的丈夫。我们会对他做出额外补偿。”说话的时候,她还向另一边瞥了瞥,似乎是在提醒珍妮“识时务”,否则将会遇到麻烦。

若是依照苏族人的观念来说,这个女人应当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人。

然而……买下我?我几乎笑了起来。我几时想过,有朝一rì会有一个人要买下我,撒尔坦?迪格斯?作为奴隶?

此刻珍妮当然不会微笑着摇摇头表示拒绝。也许是觉得自己被冒犯了,也许更是怕我忽然“凶xìng大发”、大开杀戒,她当即板起了脸,一字一句地说道:“您是否清楚您在说什么?我们是欧瑞王国……艾林公国的公民。我与我的丈夫都拥有贵族身份。您在我的面前毫无顾忌地谈论人口买卖,更涉及我的伴侣,难道您认为我们是那种任人宰割,无力还手的流浪者么?”

她随即将手按在腰间的诅咒魔剑剑柄上,左脚踏前一步:“我要求你们立即从我们面前消失,否则你们将会在以后的rì子里痛恨自己为何犯下了如此愚蠢的错误!”

她大声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实际上看的是远处的那些苏族人。为了增加这些言语的威力,她盔甲上的三个恒定法阵依次亮起,“牛之蛮力”、“熊之忍耐”、“猫之优雅”被逐一激发……

相当具有说服力。

即便苏族人与世隔绝,但也并非完全的封闭社会。“附魔盔甲”,这种传说中的杀人神器在魔法生效时候的光彩可不是什么戏法能够模拟出来的。

远处那伙人应当是有些见识,就连那大眼睛苏族人的脸上都露出惊惧的神sè,与她身后的三人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好几步。

但似乎并未死心——也许是的确有不得不“买下”我们的理由,也许是觊觎这件铠甲,她们做出防备的姿态,沉默地看着我们。

于是珍妮右手的拇指一曲,腰间的诅咒魔剑铮然出鞘。

这一下,在场的几个人可都不好受了。在我不动声sè的刻意催动之下。寄居在剑身的火焰女妖与邪恶气息喷涌而出,魔力几乎像是黑烟一样在剑身盘旋游走,林间的光线似乎都被这柄魔剑吸引,刹那之间暗淡下来。

而无数细微的哀鸣与抽泣声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回荡。就好像有一个魔鬼在周围窃窃私语……

那些苏族人似乎从未见识过魔法的力量,于是变得惊恐不安,甚至有人频频回头,去看是否真的有什么传说中的邪恶生物正跟在背后。女人们还好,那些男人们则更是不堪,干脆有几人捂着耳朵发出尖声嚎叫……就像是那些被吓坏了主妇。

看着他们的丑态,我不禁皱了皱眉头……

虽然在我的心里,王爵之流与平民一样。都属于弱者行列。然而身为男子,却如此不堪……着实令人厌恶。

“我再重复一遍,不要阻挡我们的去路。”珍妮持剑在手,淡淡说道。“这是最后通牒。”

远处的那伙人终于承受不了这种远超她们认知的压力,发出几个短促的音阶,便迅速隐没在丛林里。而那大眼睛女人深深地看了珍妮一眼,不安地叹了口气,说道:“你。最好还是考虑一下我的建议。”而后也同另外三人飞快地跑进了丛林。

待确认她们的确都已远去,珍妮才还剑入鞘。我们无语地对视了一阵子,她也叹了口气:“那个女人……似乎的确是善意。”

我点点头:“我了解。”

然而在心里却又升起了些许好奇心。原因是那些男子。

相貌相似的人我并非没有见过,我甚至见过长得一模一样的六胞胎。然而像刚才那样。三四十个人都极其相似,简直是闻所未闻。而且我也知道。无论外界的雇佣兵如何费尽心思,始终也没能从苏族领地里带出任何一个男奴隶来。倒不是说价格如何高。环境多么险恶,而是……那些女人们就像是守护稀世珍宝一样看着那些男奴隶,甚至不许外人与他们接触。

要知道,只有那些没人要、被赶出家门的男子才会变成奴隶,但她们依旧紧张,到底有什么说不得的秘密?

而现在她们又要在复活节期间,“买下”我们几人。经历了这么一遭,我再努力回想记忆中的传闻,终于发现了一件事情:虽然经常有人在苏族领地之中失踪,但在这个时间当中失踪的人口比例似乎大了一些。

从前人们大多认为那些人遇到了猛兽或者强盗——毕竟这年月,在野外旅行还是相当危险的。因此从未有人怀疑过,实际上那会是有预谋的绑架……

绑架旅行的男子做什么呢?我可不认为是那些女人想要“换换口味”。

看着我微微皱起眉头来,珍妮轻轻拉起我的手:“怎么,打算去看看?”

“的确是有这个念头,然而……”我抬起头看向远处一望无际的丛林,“不知道会不会被纠缠得脱不开身。”

但是心里已有一个声音告诉我,在十几天波澜不惊的旅途之后忽然遭遇了这样的事情,绝不会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插曲。

毕竟……我是被大预言术所作用的人。我的旅途从一开始就遵循着某种轨迹……至少在我集齐了全部魔力之前。

“我也正想去看看!那些娘们真气人——”矮人甲壳苏在一边瓮声瓮气地说,又捅了捅笼罩在全副板甲之中的索尔,“大个子,你说是不是?”

索尔注定不会给他答复,于是他又瞅了瞅另一边的半人马:“你说呢?”

“嘿!”泰达米尔只是在原地跺了跺脚,狠狠地抖了抖健壮的胸肌。

“那么,就且行且看吧。如果再遇到他们的话。”我说道。

然后我们便开始收拾行装,重新上路。只是这一次,没有再沿小路前进,而是转进了密林之中。索尔在前开路,矮人与半人马jǐng戒后方。

这一路,我开始细细观察这整片丛林,然后发现,这茂密的森林似乎也透着些诡异的气息——大部分的树木,竟然都是阔叶刺毛榛。

就好像是一片人工种植的树林。倒不是说我没见过大片的同一树种,然而自然生长的树林,总是会有些杂树,但这片森林当中,除了这种树木之外便只有野生的矮灌木。最为粗壮的古树总是按照一定的规律排列,就像是一个个站成了方队的士兵,只有一些年龄略小些的,才会生长得杂乱无章,最终令这片森林变得不那么与众不同。

如果说这些树木是人工种植的……阔叶刺毛榛的树龄可达数千年甚至上万年,是这个世界上已知的寿命最长的树种……是谁种植了它们?

一个答案在我的脑海里呼之yù出……

是那个神秘的文明。

命运……不可思议的命运……

难道我前世所追寻的答案,终究是与那个神秘文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那么这些居住在森林之中的与众不同的苏族人,又和那个文明有什么关系?他们……该不会是,那个文明的遗民吧?!

这个念头一跳出来,就连我也不由得心中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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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真正的男人

苏族人居住的这片森林面积相当大。但由于地区经济并不发达,也没有像样的特产,因而一直不被外界所注意。除了那些猎奇的旅人以及佣兵,几乎没什么人会特意来到这里居住或是经商。这使得这片森林保存得十分完好——不像那些人类聚居的城市周围,大片森林几乎都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一望无际的农田或者荒野。

但无论怎样,这里终究是有着人类生存的。于是我就另有一个疑问:作为一片人类栖息地,这片森林也显得太“自然”了些。我们已经在林中穿行了两rì,却并未发现任何明显的人类活动痕迹,就好像那些苏族人原本就是林中的野兽,与这第三十二章真正的男人片环境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不但没有砍伐的痕迹,也没有开荒或者采矿的痕迹。前两rì我们曾经近距离接触过苏族人——他们已经可以使用铁器了。而且从矛柄的光滑程度来看,苏族人拥有相当熟练的技术,并非外界传闻的那种近乎茹毛饮血的野蛮人。

但如果不是利用这林中资源的话,他们依靠什么支撑这样的发达社会体系呢?

我带着这样的疑问又在森林中度过艰难的一rì,才迎来的转机。

这是一个晴朗的下午。虽然气温并不高,但茂密的丛林使得我们所处的环境如同蒸笼一般,每个人的身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水。我正打算让队伍停下来休息一会,半人马泰达米尔便jǐng觉地站在了原地,然后眯起眼睛侧耳听了听,回头对我说道:“听,有鼓声。”

于是我们都安静了下来。然后,果然听到了极轻微的、富有节奏的“咚咚”声。

自西北传来。

我与珍妮对视一眼。随即为全员加持了“猫之优雅”这个法术。而后我们轻手轻脚地第三十二章真正的男人穿越丛林,向那鼓声处接近。

但在能够清晰地听见鼓声以及人声喧哗的距离上,便发现了外围jǐng戒的苏族女战士。

她们隐藏在密林之中,然而我的“真实之眼”更加敏锐。于是我们停了下来,而后我轻轻扯下一枚叶片,用一根发丝施展“乌鸦之眼”,令它变成了一只大乌鸦。

大乌鸦振翅飞起,很快便将高空视野与我当前的视线叠加等待它飞到了将近百米的高度,我才清楚地看到,就在我们前方大约三百多米处。有一片极大的空地。

这是一个标准的正圆形广场。广场上似乎正在举行某种仪式。

大约两百个男xìng奴隶排成队列,正在全副武装的女人们的监督下走上广场中心的圆形梯台。一个年老的女人身披树叶编制而成的长袍,与一群鼓手手舞足蹈,似乎正在进行某种原始的祈愿仪式。

这场面在一些原始部落相当常见,但眼下却有些蹊跷。

因为当我的大乌鸦俯冲飞下时。我发现……

这广场的地面竟是金属的材质。单以反光来推断,应当是铁质。而那广场中心的梯台,同样以金属制成——大约一人高,圆柱形。一个接一个男xìng奴隶从方形的门走进去便消失不见,就好像那是一张噬人巨口。

这场面透着怪异而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种风格的建筑……

我的心猛然一跳——不正是那遗迹的风格么?

我试着让乌鸦非得更低些。然而也许是因为这只鸟在附近盘旋的时间太久,飞行得太低,以至于几个苏族女战士jǐng觉地抬起头来看了它一眼。于是我不得不令它拉起高度,向广场的另一边飞去——那里似乎起了些小小的sāo乱。

飞得近些,我才看清。引起sāo乱的是人四个男人。这是四个真正的男子,欧瑞人打扮。穿着短袍皮靴,腰间还系着皮带,看起来像是某个佣兵团的成员或是一个探险小队。眼下他们被粗麻绳反绑双手,正大声叫喊着试图反抗,拒绝接近广场中心的那个塔台。但他们周围的是十几个高大健壮的苏族女战士。也许一个人无法与这些成年男子对抗,然而数量上的优势使得女人们很快制服了他们,并且将他们的四肢绑在一根粗木上,就像抬牲口那样抬着他们走向广场zhōngyāng。

这时我才知道,前两天那女人要将我们“买”去,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梯台上的那个圆柱体,显然不是什么可以令人飘飘yù仙的好东西,在我看来它更像是一个深坑的入口——也许那些走进去的人都坠入了地下……

然而他们为何没有人发出声音?也不懂得反抗?

即便是外界的弱女子,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也是会惊声尖叫的吧?

转眼之间,四个欧瑞男子便被抬至入口处,而后女人将他们从粗木上解下来,分别制住他们的手脚,像丢麻袋一样将他们抛了进去。

叫喊声戛然而止。就好像忽然被扼了咽喉。

那果然是个凶险之地……这些苏族人,究竟在搞什么名堂?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这都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邪教仪式。虽然之前的我也算是此领域的“大师”……然而我却从未见过有哪一个种族会如此毫无怜悯之心地、如此大规模地以自己的族人献祭。

我相信这绝不仅仅是因为某种原始愚昧的信仰。因为任何信仰都有其合情合理的来源——无论它看起来多么荒诞。

原始部族的人为了祈求丰收或者风雨也许会献祭一两个活人,然而那必定是他们认为这一两个人的牺牲会为整个族群的延续做出贡献。但苏族人……据我所知他们的数量并不多。按照前几rì他们出现在这片森林中的数量以及次数来看,整体群落的人口大致在一万人上下。一万人的族群,以数百人进行献祭……这显然已经超出另一个种族的承受能力。假如他们几千年来一直这么干,他们早该灭亡了。

这一分心思考,大乌鸦便又飞得低了些。一个看起来是苏族头领的女人皱了皱眉。然后向乌鸦遥遥一指。于是她身边的两个彪悍女战士迅速举起手中长矛,将它们当做标枪掷了上来。我躲闪不及。铁质的矛尖便贯穿了乌鸦的身体,于是这魔法生物当即变成了一片树叶,飘飘荡荡地自空中落了下来。

虽然并非所有人都见到了这一幕,但仍在小范围内引起了混乱。事发地点靠近广场东南角,那里的苏族女战士们都不禁微微一愣。而就在这当口儿,一个男xìng奴隶忽然挣脱了腕上的绳索,一头撞进了广场周围的那些鼓手当中。

大概是没想到平rì里低眉顺眼的男奴隶会做出此种惊人之举,女人们出现了短暂的呆滞,有那么两秒钟的时间,就那么呆呆地看着他穿过了人群。而后在他继续冲进了丛林里的时候。才爆发出一片呼喝声来。

几个持矛、腰间配着小刀的女人随后追了上去。先前的那个头领则及时控制了场面,使仪式得以继续进行,而后又增派了四个人。

我在心中暗叹一声不好,然后迅速地对其他人简要说明了刚才的情况,便飞快地退远了。

因为那个男人逃亡的方向。正向着我们。

四个小时之后,我再一次看到了那个男人。

眼下我们藏身在参天古树上,距离那个广场已有数里远。树下十几米远处那男子藏身在一块巨石的凹陷处,手持一根前臂粗细的木枝,正与两个苏族女战士相持不下。

这男子身高与两个女人大致相当,因为男xìng的骨骼天生要粗大一些,看起来倒仅仅是比那两个女人稍稍瘦弱一些而已。但这也足以说明,这个男子身体孱弱,在力量方面并不具有明显优势。之所以能够拖延到现在。一方面是因为他的那根树枝要比女人的矛长些,另一方面则似乎是因为那两个女人有着什么顾忌,不想杀死他。

否则以她们击落我的那只大乌鸦的手法,这男人早被刺穿心脏了。

我提前就为自己加持了“通晓语言”这个法术,因此已将三人之间的对话听得明明白白。

实际上,此前一共是四人。在发现这个男子之后。已经有一人离开,估计是搬救兵去了。一个女人正厉声对他喝道:“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跟我回去!”——显然她的谈判能力有限,这已经是她第五次说出同样的话来了。然而那男人却做出一副凶狠的表情,就像是一只野兽一般呲牙咧嘴,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咆哮。

在我看来他明显是sè厉内荏,然而那两个女人却被唬得不敢近前,与我之前接触过的苏族女战士全然不同。不,与其说是被吓到了,倒不如说是惊讶的成分多一点。就好像在围观一只珍稀生物。

不过,就连我也有些惊讶。之前在广场上见到的那些男人,在森林见到的那些男人,无一不是麻木茫然、畏畏缩缩的神态,就好像受惊的兔子一般。与其说他们是男人,不如说他们是生着男相的女子,或者是行尸走肉。

但这个人,在我的印象里却是唯一像个“男人”的男人。

直到这个时候珍妮才有空问我:“你刚才在广场看到的那些人……他们干嘛不反抗?怎么不都像他一样?”

“他是……”我摇摇头,斟酌着词语,“他是与众不同的。所以,你看,她们到现在还没杀了他。”

实际上不但珍妮没弄懂,我也没弄懂。男人作为一种雄xìng生物……那种征服、嗜血、暴力的天xìng应当是与生俱来的。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苏族的男人变得如此“与众不同”?

就在这当口儿,先前走掉的女人已经带着援兵回来了。除她之外,另有两个女战士,外加两个男奴隶。不过如果那个男人宁死也不愿回去的话,我估计五个人照样拿他无可奈何。而两个奴隶又能做什么?他们便是我在广场上见过的苏族男人,走路的时候都轻手轻脚,似乎生怕脚步声太大惹恼了身边的女人。

但接下来,主角却是那两个奴隶。

女战士在他们的肩头推了一把,那两个人便畏畏缩缩地走到前面。佝偻着腰胆怯地看了看周围的女人们,才对那男人说道:“诺。咱们回去吧……”

另一个奴隶接着说道:“长老说,咱们回去了,就明天才去生命泉水,咱们还能活一天——”

被围困的男子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两个一眼,吐出了一个词儿:“滚!”

两个奴隶似乎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简直像要躲到女人的背后。一个女战士厌恶地走开了几步,然后对被称做“诺”的人说道:“他们不是你的……朋友吗?你不回去,他们今天就得死。”她特意在“死”这个字眼上加重了语气。

“朋友?他们也配是我的朋友?”诺嘶声说道,“让他们滚!”

“你们男人之间。不都是彼此称作朋友么?”那女人似乎对“朋友”这个词儿有些厌恶。但仍说道,“据我所知,你们三个平时都待在一起……”

“他们也配叫男人!”诺忽然激动起来,“他们也配叫男人!我们待在一起……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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