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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师手札-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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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我就走到了这面山壁之下——一面土黄色的裸岩,一直延伸到我上方十几米的高度,就像一块没有被刻上字句的石碑。我的身体已经更加轻盈,而我在这片神秘莫测的力场当中伸出手去,碰触了一下那块岩壁……的确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触感。

我又试着用力地弹了弹那岩石的表面,上面附着的一些细小泥土颗粒掉落了下来……不,不是掉落,而是轻飘飘地离开了那岩石,然后又被风吹起……漂浮在了我的周围如果这些只是尘土,我的确不会如此惊讶。但此刻我眼中所见的却是几块指甲大小的石粒……它们像是失去了重量,像是几片羽毛,就那样在我的周围随和秋风起起伏伏,然后再被吹上山顶。

第三十一章你们这是自寻死路

第三十一章你们这是自寻死路

我不禁抬头向上看了看,然后忽然明白我刚才在远处所见到的、这山岭顶部的那些土黄色的云雾是怎么来的了。原来那不是由水汽构成,而是由这些飘散上去的尘土构成。

我从未见到过这样奇特的力量——我甚至弄不清它的特性。它如此温柔却又不可抗拒,我找不到任何一种可以对抗它或是理解它的方法。

这个时候一个佣兵骑马赶了过来,远远地停在那片草地之外。这是我与帕萨里安约定好的传令兵,我们将在同一时刻使用那个魔法,然后蛮横地破坏掉这一片神奇的造物,令它露出原有的面目来。

又不多时,远处响起了低沉的号声。我的听觉比那佣兵还要敏锐一些,未等他吹响号角,我就已经退出了四步,开始使用那个法术。

“伊米尔裂解术”并没有明显的魔法效果,它在外形上表现为一团近乎透明的光亮,偶尔从光团内部爆出一丝电光,然后瞬间消失于无形。随着我的咒文被完整地诵念出来,这团原本跳跃不定的青光在我的手中稳定、凝聚,并且在我精神力的控制之下调整好了方位,蓄势待发。

我集中精力锁定了远处的岩壁上的某一点,然后为这魔法施加了一个激发的精神动念。它立即翻滚着破开了空气,像一团侵入了奶油墙壁之中的火球那样,悄无声息地破壁而入,甚至没有发出一丁点儿的声响。

而我在发出魔法之后立即转身离开,以轻快的脚步在几分钟之内就走出了那片草地,来到了那个骑在马上的佣兵旁边。

秋风依旧微凉,远处偶尔有野兽和飞鸟的鸣叫。我站在这里看着远处的高大山岭,直到秋日的阳光将我的后背晒得发烫……而那里却没有半点动静。

怎么回事?

我皱了皱眉头,准备把手中的蓝宝石眼镜架在鼻梁上再去观察那团构成了山岭的光彩。但就在这个时候,我终于发现了一些异常。

山顶上的那些“云雾”……开始落下来了。它们不是“飘”下来,而的确是“落”下来。就像是一道土黄色的瀑布,在高空当中拉成了一片土幕。它们下落得不算太慢——因为我知道那都是由小石子和土块甚至是树枝、枯叶构成的东西。在那个佣兵刚刚来得及抬起手来惊讶地指向它们的时候,这片土石已经哗啦啦地撞到了地上。而仿佛正是因为这一撞,我们周围的地表陡然震动了一下,然后以那座山岭为中心,向下凹陷了至少有一米的深度。

那匹战马被凭借着动物的本能惊慌地后退,佣兵连连呼喝,才勒住了缰绳。

似乎……束缚着它们的那种力量已经被我们破坏掉了。

然后那座山岭开始解体。我们原本推测一共有四个点在维系着这个幻象,此刻剩下的两个似乎还在顽强地发挥着作用。这就使得山岭的解体远比普通的山崩要缓慢,甚至称得上是梦幻。山体上因为漫长岁月而积累起来的土石,连着附着其上的草木开始下坠,它们像是完全由木块制成,在半空中相互碰撞分裂,然后破碎成更小的部分。因为碰撞而产生的烟尘在空中弥漫开来,并且在阳光的照射下开始……闪闪发亮。

对,闪闪发亮。就好象那些并非普通的土石,而是掺杂了银粉或是宝石碎末一类的物质。这些尘埃大团大团地从山体上剥离,坠落到地上,然后化为一片水蓝色的粉末。山体上原来的那些草木与凸起的石块开始闪烁,并且变得模糊不清——就像是被加持其上的魔法开始逐渐地失去效果。

而随着山体上土石越落越多,那些景象也闪烁得越加频繁。终于,在这场梦幻般的“山崩”持续了三分多种的时候,附着其上的魔法彻底失去了效果,这掩藏着代达罗斯皇帝陵墓的山岭,终于露出了令诸神都会感到震惊的原貌。

一整块巨大的蓝宝石——高达两百米、直径将近三百米的巨大蓝宝石,以极震撼的姿态遥遥地伫立在了我们视野的前方。它在上午的阳光之下闪耀着灼灼的光辉,那光亮几乎使我们无法逼视。我曾经设想过这山峰之内是由青铜浇筑而成的堡垒、是由巨石搭建起来的神庙、是由人骨堆积起来的骨山,却万万没有想到,这土石的表层之下竟然是这样的存在……不,不是土石。

维系着幻象的几种魔法已经彻底失去了作用,现在再去看那些落在山岭之下的东西,会发现那其实是一堆蓝宝石的粉末——由于风雨的侵蚀、从那巨石表面剥离下来的粉末。

可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那些欧瑞帝国的师们以不可思议的力量构建出了这种东西,又是为了什么?有这样一个巨大的蓝宝石存在,那些能够长久地维系这个幻象的魔法就可以解释了——只要拥有足够的时间和魔力,帝国时代的法师们的确可以完成这样伟大的工程。然而如果仅仅是为了做出伪装、不让人找到陵墓的所在地……何不干脆就造一座真实的土山?

我还没有来得及给自己的这些疑问找到一个答案的时候,远处又传来了一声闷雷一般的声响……那无比庞大的蓝宝石,裂开了。

就像是有一股巨大的力道从天顶狠狠地砸了下来,它的外壳上出现了一道直贯上下的缝隙。而后更多的细小裂缝从它的旁边蔓延了出来,好像无数道闪电爬满了那蓝宝石的表面。这块蓝宝石的崩裂的时间更短,短到我仅仅是眨了一眨眼,它的表面就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缝。在这刹那之间我忽然想清楚了一件事——这个蓝宝石……似乎并非一整块巨大的天然原矿,而是法师们用炼金术浇筑出来的东西。

我们破坏的那四个点所产生的神秘力量使得原本使得它不至于被自重压垮,同时以魔法介质的形式储存了帝国时代的师们加持其上的法术,一直维持至今。而此刻失掉了那种依托,这蓝宝石的外壳无法再继续维持自己的外形,它在自身重量的作用下开始崩裂解体。

但我心中的另外一个疑惑是:这样一个巨大的蓝宝石介质、拥有中空结构的蓝宝石介质,本可以承载更多的魔法进而将它们的效能提升到极致。如果拥有足够长的时间,那些帝国的师们甚至可以将它打造成一个永不陷落的地上堡垒。但为何现在它仅仅拥有虚构幻象这样的效果,而没有其他的有效防御手段?如果从一开始就清楚这山体之下是这样的结构,我断然不会愚蠢地走近它,然后用一个法术去破坏它。

这个念头子在我的心中一转,远处就已经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音。那些坚硬的蓝宝石碎片像是雨点一样下落,而随着这第二次解体,一团黑色的烟雾忽然从宝石之内喷薄而出、直冲云霄

我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一步。虽然离得很远,但那阵黑雾的体积实在太大,大到了这样的距离之上依旧会给我带来不可抗拒的压迫感的地步。那黑雾像是拥有自己的生命,在冲上高空盘旋了一周之后就停滞在了我们的头顶,遮蔽了阳光,像是凭空出现的一大片雨云。

它似乎拥有自己的意识和生命,在高空之上缓缓旋转。而我死死地盯着它,感觉它像是在晒太阳……或者是在享受这难得的自由时光。如果我的推断没有错,那么我刚才的另一个疑惑也可以被解决了——这蓝宝石的外壳并非只有作为魔法介质的作用……它同时还是一个魔法囚笼,以某种方式囚禁着这团雾气,然后令它守护着皇帝的墓穴。

就在这个时候,这高空之上的存在的中央,忽然出现了一只“眼睛”——一只以蓝天为背景的、眼状的缝隙。它隔着上百米的距离与我们遥遥地做了一次对视,然后又飞快地合上了。

然后一个像雷声轰鸣一样的声音在天空之中响了起来——

“我被驱逐出了自己的家园……”

“又被囚禁在这里上百年……”

“而如今,你们竟然打扰我的安眠……”

“你这是自寻死路”

这声音犹如一道惊雷横贯天空,那个佣兵胯下的战马在一时之间甚至忘记了嘶嚎,而是一个雕像一样站在原处,不敢移动分毫。这样的状况在那头火龙出现的时候也曾经发生过,然而这个家伙似乎比火龙更加危险——因为它甚至算不上是一种生物,而更像是那种拥有了自我意识的邪恶存在——就如我在古鲁丁杀死的那个兽人巫师。

它在怒吼之后立即收缩了身体,然后发出更加高亢的吼叫来。那吼叫声就像是有成百上千的愤怒的灵魂在嘶吼,震得人耳膜发涨、头脑发麻。

但不知为什么……在听到了这种可怕的声音之后,我的心里却忽然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家伙……我应当是见过的吧?

是我的第三份魔力上所携带的那部分“邪恶特质”?不……如果是那样,我应当能够感受到它身上熟悉的气息。只是现在这个家伙虽然会给我似曾相识的感觉,却绝不是熟悉得如同自我的感觉。

那么,它是什么?

这个时候,那团黑雾忽然像是一条八爪的章鱼一般俯冲了下来,直冲向帕萨里安与佣兵大队所在的位置。他们在山壁的那一边,而我则在较远的一边。我花了三秒钟的时间来思考是逃走以暂时地避开这个家伙还是立即向那边靠拢,然后就将身边的佣兵从马背上拉了下来,翻身跳了上去。

但这该死的家伙竟然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里清醒过来,无论我怎样抽打驱策,它都不肯移动半步,反而是想要后退——载着我逃离这片区域。

我恼怒地咒骂了一声,然后跳下马来,用双腿向帕萨里安那边奔跑。

我需要我的那本手札,需要进入代达罗斯皇帝的陵墓。如果失去了这一次机会,我不知道还要等到何时才能寻回我的力量……而北方的暗精灵师在虎视眈眈——她早晚会发现我的存在。那头火龙也从沉眠当中苏醒了——他也早晚会找到我,然后报复我。我也还需要力量去面对迪妮莎所挑起的战乱,还需要建立一个能够为我所用的大帝国,然后才能完成我的心愿……无论是继续踏上那条成神的道路,还是报复那些曾经背叛我的人类

我一定有办法制伏那个家伙……我能够从它的声音和身体里感受到熟悉的意味,我仅仅是需要时间和一个冷静的头脑来思考。

几百米的路途并不是很遥远,我在越过了几片树丛、手上被划出了几道血痕之后就看到了前方的景象——师使用了一个“驱散亡灵”的魔法在人们周围制造了一个结界——就如他在古鲁丁城下所做的那样。

然而那团黑雾围绕着他们旋转不去,动作灵敏得像是一团风。虽然帕萨里安的不少法术都对此类黑暗生物有着卓越的杀伤力,然而法师施法需要时间来持咒——它有着足够的把握避开那种法术。至于另外一些仅仅需要两三个音阶就可以施展的魔法……似乎对它完全不起作用。

帕萨里安在使用了几个法术、命中了那团黑雾却没有多少效果之后停止了这种无谓的游戏,他将自己与其他人庇护在白色的结界之中,大声向那雾气发问:“我们同你并没有刻骨的仇恨,正相反,我们似乎还将你从某种困境当中解救了出来。如果你是拥有理性的智慧生物,你应当感谢我们,而非这样纠缠不休”

我想这位师一定是有办法将它击退的……只是他不想在进入陵墓之前消耗太多的精神力或者魔法——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而团黑雾在听到了他的话之后果真像一个拥有理性的智慧生物一样大笑了起来,并且用那种像是集合了无数冤魂一样的声音嘶吼道:“当我被困在这里第一个五十年的时候,我发誓将给与释放我的人我所能得到的一切权力。当我被困在这里第二个五十年的时候,我发誓将给予那个释放我的人我所知晓的一切财富。但在我被困在这里第三个五十年的时候,我发誓,我一定会杀死那些释放了我的人,然后再报复整个世界”

第三十二章誓约的军团

第三十二章誓约的军团

这团雾气说出来的话很熟悉,几乎是立即就令我想起了一个童话故事——一个魔鬼被关在瓶子里得不到救赎,于是发誓报答将它释放的那个人。然而它的祈祷得不到回应,直到它被痛苦与怒火磨去了耐心的时候,才有一个渔夫偶然间捡到了这个瓶子,并且将它释放了出来。但愤怒的魔鬼打定主意要恩将仇报,渔夫使用计谋将它再次骗进了那瓶子里,才将它封印。

而此刻……我们似乎正巧放出了这样一个家伙。

那团黑雾在说了那番话以后忽然远远地后退,一直退到了距离帕萨里安一百米远处的草地上才停了下来……然后开始沸腾。一个又一个身影开始在雾气中隐约出现,并且凝聚成形。那些是与正常人类身高差不多的人形生物,我还依稀看得清它们手中的武器与身上的铠甲。它们随着雾气的延展而出现在地面上,最终铺满了我们前方的那片草原。

而就在它们列队完毕的时候,天空陡然黯淡了下来。仰头向上看去——太阳似乎被什么东西遮挡住了。那一轮平日不可鄙视的烈日现在在边缘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色缺口,接着那缺口不断放大、缓缓扩张,就像是有人在日轮上咬了一口。

这是……日蚀。原来如此。是要在日蚀将近的时候,那四个维系着蓝宝石结界的关键点才会变得不稳定,并且能够看得清楚么?

只是这一次日蚀出现得实在不是时候。因为远处排列在平原上的那些“战士”、那足有二百人的“战士”,它们的身上开始在逐渐加重的黑暗里发出淡淡的绿色荧光。这种光亮只能代表一种生物——亡灵。

这是一支亡灵军队。

现在那黑雾已经完全褪去——它似乎原本就是由这两百多人的集体意识凝聚而成。我已经能够看得清它们的模样。它们的身上穿戴着精美的盔甲,其华丽程度足以与王室的亲卫队媲美。手上所执的是修长的细剑与鸢形盾,上面依稀可见鸢尾花的徽章。而它们的背后,每一个人的背后,都负有长弓。这些盔甲与武器现在同它们的形体一样,都是由淡淡的绿色荧光构成。然后这些并不重要——亡灵门原本就不必再依赖这些武器杀敌——它们只需要触碰,就可以带走生者的生命。

而现在则是因为日蚀所带来的白日黑夜,这些原本就不怎么畏惧阳光的家伙似乎更加有恃无恐。

但我停在一丛落尽了叶子的灌木旁边,用我的“真实之眼”仔细打量那个两百人的军阵……忽然笑了起来。

幸好它们是亡灵,而非幽灵或者怨灵。后两者是因为强烈的怨念或者其他因素而形成的黑暗生物,天生具有极其强烈的攻击性。而前者形成的原因则是由于生前没有完成某件被嘱托之事——那种由效力极其强大誓言所保障的约定。

但这些并非重点,重点是……这些盔甲和武器上饰有鸢尾花的亡灵、背负长弓的亡灵、由两百个因为没有完成誓约而在死后得不到救赎的精灵所变化而来的亡灵,在三百年前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死灵君王撒尔坦?迪格斯所属的精灵卫队、被师撒尔坦?迪格斯所武装起来的魔法军队、在最后的关头背叛了那位半神之人,而同人类联军一起袭击了我的“鸢尾花”。

“鸢尾花”——米莲娜最喜欢的一种花,我以此命名了他们。他们本该同另外一些人在世界之树的外围保护着我,直至我身上的邪恶特质被彻底净化,再以世界之树的魔力凝聚身躯,成为那个超脱世俗的存在、成为星界之下、地狱以上的新神。

然而他们没有履行自已同“撒尔坦?迪格斯”的约定,没有效忠于那个当时还沐浴在世界树的光辉之中的师……所以他们在死去之后无法进入天国或是投入地狱——它们被永久地束缚在了地面之上,日夜感受自己的身体被蛆虫噬咬的痛苦、因为腐烂而产生的恶臭,直至那有形的身体因为岁月而灰飞烟灭,它们还要以亡灵的姿态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等到某一天诸神陨落,星空塌陷,它们才可得到解脱。

而现在我眼见它们在我的面前列出军阵,同从前一样气势如虹……只是他们已经不复白精灵的高贵优雅,变成了人人畏惧唾弃的黑暗生物。

呵呵……人们都要为自己的所为付出代价,我的生命已经消散过了一次,然而你们的使命还远远没有结束。

这些亡灵,被帝国时代的师们用某种方法囚禁在了那巨大的结界当中,用来守护那位皇帝的陵墓。我倒是应该感谢我的那些后辈们。如果没有他们,也许这只亡灵军队会几百年的漫长时光里被法师们逐一清理干净,也许会不小心寻到我的某一部分魔力分身进而效忠于他。无论哪种情况发生,受益的都不大可能是现在的我。

现在天空之上的那轮烈日已经被阴影占据了一半的范围,帕萨里安的结界显得尤其醒目。我魔杖从背后取下持在手中,然后慢慢地从灌木之后走了出来,在双方的注视之下,一直走到了那亡灵军阵与佣兵们之间。

安德烈似乎在呼唤我回到他们那边,声音里是真诚的急切。而帕萨里安没有做声,他必定知道不是那种喜欢送死的蠢货,他知道我有自己的打算。而我一路走到军阵的最前方,与一个尤其高大的精灵亡灵相对,双方的距离不过四米远。

它的面孔因为我的到来而显得愤怒扭曲,它在低沉地咆哮并且举起了手中的细剑,似乎要召唤身后的战士们从我的身躯当中穿过,将我的生命带走。

但我用一句话令它停止了自己的动作与怒吼。

“奥尔芬?路希尔?伊斯特黎?埃德拉希斯,第三纪王朝的王子、鸢尾花的守护者、撒尔坦?迪格斯的追随者——你,还认得我吗?”

我说了这个已经尘封了上百年的名字,这个大约已经被它忘却的名字。然后我看到它眼眶之中跳动的那团火焰似乎陡然凝固了一下,接着像是沸腾一般地再次跃动了起来。“你是谁?你怎敢在我的面前说出那样的名号?”

我沉默地注视着它,然后像我第一次在地面见到那只皮克妖精一样,唤醒了我深藏在灵魂之中的某个气息、某个契约的气息——“耻辱的背叛者——你是否还记得你的誓言?”我举起魔杖高声大喝,那被刻印在灵魂之中的誓约气息喷薄而出,在我们的周围起伏激荡。我眼前的背叛者就像是一个还拥有躯体的人类一样倒退了几步,然后用那种嘶哑的声音说道:“你……你是……撒尔坦,你复活了……这怎么可能?”

但就在下一刻,他忽然又变得暴怒了起来:“我们不是背叛者——你才是你这邪恶的法师,我们已经履行了誓言,为何死后还要化为亡灵,遭受这种痛苦?”

它像一个野兽一样前倾着身体对我发出这样的怒吼,而它身后的亡灵们几乎也在同一时刻大声咆哮起来,那声音震耳欲聋,然而我的心中却被另一件事情填满了……果然,果然事情不是像我所想象的那样

我一直在疑惑为何我的卫队会背叛我,为何那些与我有过密约的人类君王会背叛我,为何那些以重诺而著称的精灵们会背叛我,而最关键的是——我最深爱的米莲娜?马第尔为何会背叛我。我曾经不止一次地假想过是有一个存在蛊惑了他们、误导了他们,令他们在最后关头做出了错误的行动——因为那只皮克大妖精也曾经对我说过,有人在最后的关头造谣——造谣我已成为了某个深渊领主的傀儡,说我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撒尔坦?迪格斯。

这个家伙必定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强大到可以使得这些与我缔结了盟约的人不畏惧在死后化为亡灵日日痛苦,可以使米莲娜相信他,将致命的武器送进我的身体

然而这个家伙是谁?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我绝不可能不知晓他的存在。而在我死后三百年西大陆的典籍之中,我也从未发现过那个家伙的影子——历史中所记载的那个同米莲娜一起杀死了我的法师,似乎就在那一刻那么凭空出现,然后又凭空消失了

而至于我……据说是死在了那个法师手中的我,则从未见过他的面貌……不,是从未发现有那样的一个人存在,我的身边,自始至终都只有米莲娜一人而已

我意识到我很有可能从这些亡灵的口中得到某一部分真相,于是我放缓了语速,几乎是一字一句地问:“你说你们没有背叛过我,那么为何在最后关头放弃了对我保护,反而指引着人类的背叛者来到我的面前?在米莲娜,那个尼安德特人女骑士和某个法师试图杀死我的时候,你们为何坐视不理?”

感谢书友终南圣人的打赏。晚上第三章的更新时间是晚上23点左右

第三十三章往昔的面目

第三十三章往昔的面目

“那是因为……”那个亡灵愤怒地吼叫了起来,试图回应我的话。然而就在它即将说出我所期待的那些真相的时候,它的面容陡然变得扭曲而模糊,就像是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试图将它的身体揉碎、又扼住了它的咽喉。它的后半截话语被堵塞在了口中,它几次试图将它们说出来,却始终没法令我听到它的声音。

我的心里闪过了一丝凉意……这,似乎是另一个誓约。一个效力不输与我们与它们缔结的血脉盟誓的誓约。这个誓约在阻止着它说出当日的真相,即便以我们的盟约效力也无法与其对抗。

我的头脑当中陷入了一片混沌,但我随即开口说道:“如果你们并没有违背誓言,那么为何会变成亡灵?”

“这要问你撒尔坦你……”它再次咆哮,然而再一次被誓约的力量阻挡了其后的话语。这个时候它的形体已经开始闪烁——即便它此刻是亡灵,也依旧要遵守誓言的约束。而它两次试图违背誓约,某种力量已经要令它灵魂消散了。

于是我放弃了让它说出真相的想法,因为此刻得到的信息已经令我感到了久违的舒畅——无论他们是被何种力量所束缚欺骗……至少,它们似乎的确不是真心背叛了我。同样的……米莲娜,我所深爱着的米莲娜,似乎也并没有真心背叛我。我想要享受这片刻的愉悦心情,我甚至暂时放弃了继续追究的念头,因为我唯恐再从它们的口中听到一切可怕的话语,令我再次从心底燃起怒火来。

之后的日子还很长,在拿到了我的手札之后,我还有大把的时间去搞明白这件事情。然而现在,我需要的是让它们重新听命于我。

于是我缓和了语气,走近那亡灵。这能够让它明白我的诚意——因为只要它向前一步、探出手来,就可以带走我的生命。

“奥尔芬,你与我之间,似乎产生了某种误会。我认为你背叛了我,然而你认为你完成了誓约,却依旧落到了今天的地步。但请你认清眼前的事实——现在的我,是灵魂重生以后的我,而现在的你,是一个亡灵。我们以诸神为鉴所缔结的誓约发挥了它的效能——不是将我的灵魂毁灭,而是令你遭受了如此痛苦。”我看着眼前这个亡灵那个腐烂的面孔上跃动着火焰的双眼,继续说道,“但无论你们如何愤怒、委屈——实际上现在的我也是一样的感受,我正在寻找那个挑拨了我们之间高尚的友谊的人——你们还有一次机会,可以摆脱如今的处境,可以去往天堂或是地狱,或者选择重新为人。那就是——继续追随我,完成你们最初的承诺。”

我说完了这些话,安静地等待着它们的回应。这支亡灵的军队似乎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拥有了统一的意识,它们像站在最前方的指挥官,奥尔芬一样沉默不语,然后抬起了头来。“不,撒尔坦拒绝了我,而我皱起了眉头,“我看得出,现在的你并非完整的你。我们的确可以帮助你完成你的愿望,然而只有残缺灵魂的你,是否有能力在最后的时刻给予我们救赎?我们以亡灵的形式存在了将近三百年,我们了解灵魂——你的灵魂上,少了些最初的东西。”

我明白了……我现在的灵魂上,的确缺少了些东西——除了被我压制在诅咒魔剑当中的那部分邪恶的特质以外,还有另外两份魔力上所依附的那些东西。以双方的灵魂与血脉所缔结的盟约条件的确苛刻,我也的确理解它们的担心,然而……

这时候亡灵又开了口:“但在你重新获得了足以匹配你从前身份的强大力量之后,撒尔坦,你可以到精灵的地底要塞来寻找我们。时候,我们才会重新成为你的盟友。请原谅我们的做法——”它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加重了语气“因为你的确、背叛过我们”

“现在,如果你想要进入那个皇帝的陵墓的话,可以命令我们退去。因为我们被迫与那些法师们缔结了契约,守护他的陵墓。然而如果因为是你的命令,因为血脉盟约的效力,我们可以立即离开。”

我想要说些什么,然而最终叹了口气。如果它所说的是真的,那么他的确还是我从前的那个亲卫队长、那个精灵王子、那个忠诚又执著的“奥尔芬?路希尔?伊斯特黎?埃德拉希斯”。它一旦打定了主意就很难被改变,何况它们现在固执地认为是我做错了些什么。

于是我后退了一步,高声道:“那么,现在,我命令你们离开此地”

周围顿时响起了一阵怒号,这些亡灵战士们迅速地聚集成了一团云雾,像一阵风一样掠过了天空,掠过了那轮已经只剩一丝亮弧的太阳,消失在了远处。

我回身看向帕萨里安——他已经撤掉了那个防护亡灵的法术,拄着魔杖看着我。我不清楚他是否用某种法术听到了我同亡灵的对话,但我相信他此刻仍不知情。因为他看向我眼神惊讶而充满警惕的一位,但如果他知晓了我的身份,可就不会是这么简单了。

我想我也不必再向他解释些什么……事到如今,怎样的解释都无法令我们彼此信任。他现在能做的只能是告诉自己的走下去——因为他生命里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长期地施展传奇法术透支了他的生命力,他的身体状况在离开古鲁丁的时候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不,应当是在路上。他在启程之前从破败的村子里搜集了大量的魔法材料想要自己我治愈,却在半路上发现自己的健康状况已经恶化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于是他用常人所无法想象的意志力对自己进行了手术……将自己改造成了一个简易的、类似魔法傀儡一样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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