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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缘-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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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元沉声道:“你姓方,不姓昝!”
昝尚书等人听了,虽气闷却无词以对。
昝虚妄急切对妹妹道:“快……去!!”
方火凤依然问黄元:“那你呢?你心里还有我吗?”
她当着靖安公主的面问他这个,要听听他如何回答。
当年。也是当着她的面,他答应不负她的。
然而今天……
她绝望的目光扫过杜鹃,另一手悄悄捡起地上的匕首。
昝虚妄看见,无力阻拦,屏住呼吸盯着黄元。
黄元也看见了,却像没看见一样,没有片刻犹豫考虑,望空轻声道:“黄元说过:你若是昝水烟。就请自便;你若是方火凤,他定不会负你。”
方火凤再次听见这话,比上次更疏淡一层。
他说“黄元”。就像说一个不相干的人,而不是说他自己。
然她终究还是丢了匕首——便是死,也难!
黄元对小顺道:“去,扶你方姐姐起来,咱们走。”
小顺答应一声,过来搀方火凤。
然这时。外面一阵喧哗哭喊,奔进来一群女子。
打头就是昝二夫人。看见奄奄一息的昝虚妄惊叫:“妄儿!”
她眼前一黑,几乎栽倒在昝虚妄面前。
丫鬟婆子们急忙扶住。昝虚极也上前帮忙。
跟在她后面的是秦嫣和曹氏,再后面是昝大夫人等人,连上丫鬟婆子,将偏厅内外挤得严严实实。看见昝虚妄浑身是血,她们再也顾不得有外男在场,也没看见杜鹃这个公主,一齐哭喊叫嚷。
方火凤恐惧瑟缩,在小顺搀扶下闪避到一旁。
这时候,她是没有勇气上去和母亲姊妹相见的。
更何况,父亲和大伯都赶她走了。
昝尚书急忙喝住众人,且命所有人都退去,只余自己夫人和昝二夫人、秦嫣曹氏留下,和昝虚妄话别。
众人惶惶,不知为何,只能退去后面。
“老爷,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昝二夫人哭道。
这么多人,守着重伤的儿子却不请太医,这不是等死吗?
昝学士垂泪不语。
昝虚妄艰难道:“娘,儿子不孝,要先走了。”
昝二夫人眼一翻,晕过去了。
昝大夫人忙上前扶住,厅中又一阵乱。
昝虚妄不理会这些,叫曹氏上前,拉着她手道:“为夫……当年做下错事,如今事发,罪有应得。你给我……听好了:要好好活下去,替为夫……把两个孩儿……养大,万不可要他们寻仇。”
曹氏心如刀搅,泪流满面,唯有点头。
昝虚妄看着这个瘦弱的女子,抬手抚上她脸,“今生……是为夫负了你,来生……定当好好待你。”
他从不曾说过这样柔情的话,这是头一次说。
曹氏眼中扑簌簌掉泪,却没有哭出来,而是强忍悲伤哑声道:“请夫君放心,妾身定不负夫君所托。”
从来,她都将他的话奉为圣旨。
他既这样说,她相信他一定有一番道理。
昝虚妄看着她,欣慰一笑,眼光便渐渐暗淡下去。
待他手从曹氏脸上滑下来,曹氏悲声道:“夫君!”
昝学士看着儿子,想要伸手摸摸他,却哆嗦着抬不起来。
再说另一边,黄元和杜鹃见进来这么多人,当即就要离开。
然秦嫣见昝虚妄重伤欲死,黄元和杜鹃又面色不善地在厅中,再联系刚才下人去通报时所说,立即将罪责加在杜鹃头上,认定是她在后主使,跟昝虚妄算旧账,逼死了他,因此冲过来拦住他们。
“是你,靖安!”
秦嫣看着杜鹃,两眼喷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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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5章 爱的滋味
任三禾上前挡住她,沉喝道:“休得无礼!”
秦嫣对杜鹃哭道:“你就是成心不要我好过!如今皇上登基,你就逼上门来了。是要我做寡妇吗?你这狠毒的女人!我要告诉御史弹劾你,逼死朝廷官员!”
杜鹃觉得荒谬极了——这个堂妹得有多恨她?
可是她好像从未主动惹过她,一直都是她在找她的茬吧?
黄鹂听见“御史弹劾”几个字,顿时急了,跳过来冲秦嫣大声嚷道:“昝虚妄谋害我,死有余辜,跟公主什么关系?是我逼他的,你找我呀!”
秦嫣闻言大怒,喝命“将这狗东西拿下!”
杜鹃将黄鹂拉到身边,高声对秦嫣道:“你敢!堂堂郡主,也不问情由,不分青红皂白就发作,成何体统!”
这村姑出身的公主敢说她没形象?
秦嫣听了气得发昏。
闹得这么凶,黄元却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
这时他才对昝尚书道:“昝大人?”
声音清洌微寒,俨然质问:昝家没有主事人吗?
昝尚书终究宦海打滚几十年,眼见侄儿罪责难逃、性命不保,瞬间做出决断,将一腔悲痛强压下去,严正对秦嫣道:“郡主莫要胡闹!昝虚妄谋害黄翰林之妹,如今事发,惭愧自杀。此事便是抬到刑部公堂,他也难逃律法惩处!”
这番话正好被刚醒转的昝二夫人听见,又瞥见昝虚妄双目紧闭,曹氏悲呼“夫君”,顿时急火攻心。再次晕了过去。
秦嫣才要追问详情,也听见了曹氏悲呼,顿时觉得天塌了。
她疯了一样冲过去,用力扒开曹氏推到一旁,跪在昝虚妄身前。双手颤抖,却不敢去摸他,怕摸不着热乎气,证实了她的预感。
可是,已经不用她摸了,只看昝虚妄那模样。再加上昝学士和曹氏等人的哭声,都证实了她的预感,也证实了新婚才两个月的她已成为寡妇。
她抬手捂住嘴,将一声悲嚎堵在喉咙内。
短短几个月,她的人生就发生天翻地覆变化。
做不成公主还在其次。这一次,可是彻底难翻身了!
正惶惑悲苦,耳听得昝尚书道:“恭送公主殿下!”
她猛然惊醒,爬起来大喝道:“且慢!”
杜鹃牵着黄鹂,正要往外走,闻声再次停住。
昝尚书见秦嫣要闹事,深知内情的他怎能任她胡来,因此拦住道:“郡主不可鲁莽!此事与靖安公主无关。回头老臣再和郡主细说。”
秦嫣却道:“还细说什么?与公主无关,却和她身边的那小子有关。刚才弟弟们都亲眼看见的,这个逆贼混进昝府。当众刺杀夫君,如今就这么放了?昝尚书畏惧皇权,不敢为侄儿讨还公道,本郡主却不能坐视夫君含冤。”
昝尚书气怒交加,一时间不知如何与她分说。
再说这事岂是一两句话能解释得清的?
秦嫣见他脸色紫涨,以为问住他了。遂粉面含威、泪眼喷煞,逼近杜鹃。“你便是当朝公主,也不能如此草菅人命!”
杜鹃盯着她问:“你一定要追究?”
秦嫣斩截道:“一定!”
如今她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杜鹃道:“别怪本公主没提醒你。你这是自取其辱!”
秦嫣愤怒道:“是不是自取其辱,也要说明白才知道。”
她指着黄鹂鼻子道:“这个逆贼擅闯官宅,刺杀郡马,给我拿下,绑了送去府衙受审!”
黄元讽刺地对昝尚书一笑,道:“既如此,昝大人,那便抬上昝虚妄的尸首,下官陪大人去刑部走一趟,此事京都府衙可管不了。”
昝尚书额头青筋直跳,深吸一口气,对唯恐天下不乱的秦嫣道:“老夫说过,此事乃昝虚妄咎由自取。昝虚妄谋害黄翰林亲妹,死有余辜,老臣来日要亲去皇上面前请罪!”
秦嫣愤怒道:“证据呢?你口口声声说他谋害人命,证据呢?”
昝尚书指向黄鹂道:“这便是黄翰林妹妹。她当时被林驸马救了下来,一直隐名埋姓,今日才来寻仇。”
秦嫣冷笑道:“岂能凭她一人信口胡说?”
黄元冷声道:“那就请上公堂,请出林驸马作证。”
秦嫣道:“林驸马?那不是你们姐夫的兄弟吗?一家之言,怎能作证?谁知这一切不是有人在背后指使的!”
黄元目光骤然转厉,看着这个女人。
她根本不是闹事,这是想混淆黑白!
如今昝虚妄已死,红灵也死了,所有证人都是黄家这一方的,若昝家死不认账,还真不好澄清,黄鹂也麻烦了。
这时,昝二夫人再次醒转来,正好听见了这话。
为母者当然偏向自己儿子,因此哆嗦哭道:“公主殿下,就算我儿当年冲撞了公主,那也是……奉了皇命,也……罪不至死啊!可怜他人死了,还要背负谋害人命的黑锅,求公主殿下开恩!”
说着哭着爬过来给杜鹃磕头。
黄鹂哪见过这样颠倒黑白的手腕?
当下气得七窍生烟,就要大闹。
杜鹃拦住她,沉声道:“昝虚妄已经供认,所以自杀。”
秦嫣道:“公主都逼上门来了,他还敢不认?”
黄鹂尖叫道:“二姐姐没来的时候,姓昝的就承认了。他们都听见的!”
说着这话,她看向昝尚书、昝虚极、昝虚空等人。
可是,他们都是昝家人,会出头为她作证吗?
她就后悔了,没想到自己冲动会带来这样的后果。
秦嫣见她神情,暗自觉得解气,冷笑道:“谁听见了?这里上下人都只见你持刀杀人。还想狡辩?”
昝学士一直埋头痛哭。根本不说话。
昝尚书也不禁怔住。
他当然不会以为这样简单就能逃过罪责,可是眼下他却不知如何说。律法都有规定,世人行事不可违反人伦,比如儿子不能大义灭亲告老子;老子管教儿子当然可以,却少有亲手将儿子送上刑场的。以此推论。侄儿当然也在其列。
黄元抿着嘴唇,将目光投向昝虚极。
昝虚极额头冒汗,不自觉握紧拳头。
正在艰难挣扎的时候,就听一人大声道:“我听见的!大哥亲口承认,是他害了黄姑娘。为这个,我们要请太医为他诊治。他坚持不让,要陪命给黄姑娘。”
众人看去,正是昝虚空,满脸决然,出头作证。
昝虚极立即点头道:“不错!大哥是这么说的。”
方火凤一咬牙。也走上前去,说大哥确实亲*代过,说他罪有应得。
秦嫣看着昝家兄弟,双目喷火道:“满口胡言的畜生!为了富贵名利连亲兄弟都不要了,没人伦的东西!”说完又转向方火凤,“你这个无耻的贱人!夫君都是为了你,才……”
黄元厉声喝道:“荣福郡主请自重!本官虽然官位低微,也绝不是你一个郡主可以轻辱践踏的!但凡有不服。只管上刑部去告,本官奉陪!”
昝二夫人也对昝家兄弟哆嗦道:“你们……你们……”
说到这听见黄元的话,因转向方火凤喝道:“她不能骂你。我能不能骂?我怎么养了你这个孽女!真后悔生下来没有掐死!”
方火凤身子一软,就要瘫倒,被小顺一把扶住。
黄元冷笑道:“夫人说笑了!夫人的女儿不是暴毙了吗?这是本官表妹,方火凤!夫人的儿子多行不义,又有什么立场责骂别人?”
昝尚书正要开口,就听昝虚空大声质问道:“二婶才没了儿子。就这样伤心;黄家伯父伯母一样为人父母,可怜女儿没了三年。可想过他们是如何过的?‘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好风光的昝家!就是没想到风水会轮流转。”
他说着。眼中滚下泪来。
黄鹂看着那个书呆子,喃喃道“昝哥哥!”
他做到了:在别人欺负她的时候挺身而出。
可他却没有看她,丝毫没有用这个来讨好她的意思。
她隐约明了他的心情——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心中一酸,禁不住眼中也滚下泪来。
昝学士终于抬头,冷声道:“吾儿自作孽,怪不得他人。”
昝尚书示意夫人带人拦住秦嫣,不许她再胡闹。
他才对杜鹃躬身道:“郡主陡然丧夫,心中难受,故而言语无状,还望公主宽宥。公主殿下,微臣侄儿新丧,此地污秽,不便接待公主,请公主起驾回宫。”
杜鹃点头道:“荣福郡主不明内情,本公主不怪她。大人,这就告辞。”
说着挽起黄鹂,转身而去。
昝尚书和夫人亲率子侄送杜鹃出去。
黄鹂被杜鹃牵着,只知随着她迈步。
一路上,她几次回头看,没看见想看的人。
她就一路流泪,没有一点大仇得报的喜悦。
杜鹃的车辇后来的,停在二层仪门内。
到那,昝尚书躬身恳求道:“公主殿下,黄翰林,大侄儿糊涂,做下这等事。然此事微臣确实一点不知,昝家也绝没有在背后指使。还望公主殿下在皇上面前代为分说。”
杜鹃道:“大人不必解释。这事本公主再清楚不过了。若不是知道内情,也不会一直未向父皇言明了。如今皇爷爷禅位,昝大人该明白他心思,父皇登基并不缺一个昝家,只因大人得用,才予以重用,所以大人无需多虑。”
昝尚书急忙称谢,恭送杜鹃上车辇。
杜鹃拉着黄鹂登辇。
黄鹂又一次回头,终于看见西跨院门口站着的昝虚空。
孤单单地站着,遥遥地看向大门口。
看着她,就像隔一条天河看对面的人。
她眼泪急迸,至此才明白爱的滋味——
这绝不是她想的因为他姓昝,就可以随便丢弃的!
也绝不能像吃的东西一样可以与别的女人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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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6章 奋起(二更求粉红)
方火凤也是坐车来。
黄元自然没有置办马车,是小顺从街上叫的。
她站在车前,回头再看昝府,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梦中也亲切,此时却仿佛在嘲笑她,每一间屋子、一砖一瓦、一花一树都在排斥她。
昝虚极扶着她,轻声嘱咐道:“妹妹要节哀。大哥他……他太糊涂了!他也知道错了。所以自裁,就是不想连累妹妹和昝家。他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妹妹,妹妹千万要想开,别辜负了他的期望,否则他就白丢了性命了。”
方火凤听了,心头涌出悲苦。
哥哥对她的爱护像道枷锁,死死枷住了她。
她不能推却,也难以感恩承谢。
拜他所赐,她如今进退两难,情境比当初私奔后还要不堪。
昝虚极又压低声音劝道:“元梦不是无情义的人,等这个坎过去,终究会念挂妹妹对他的情义,那时就好了。妹妹且忍耐些、体谅他些。”
昝大夫人也过来,轻声细语安慰了她一番。
方火凤却看着正登辇的杜鹃发怔。
跟着,她又将目光转向黄元。
他站在一旁,没看她,也没看杜鹃,不知想什么。
他依然是那么温润清朗,脱下威严的官服,穿着素淡的书生袍服,好像早春的杨柳,清新而飘逸。
可她知道:他人没看靖安公主,心却跟着她。
因此她心中一痛,猛然转身上车。
神色间,伤痛减去。换上决然:
昝水烟也罢,方火凤也罢,都不是懦弱的庸脂俗粉。
为了他,她失去所有,却换来这样下场。她是不会甘心的。
她暗自庆幸,刚才没有做傻事。
若是就这样去了,昝水烟的私奔就成了一场笑话,一场供京城豪门世家茶余饭后消遣的笑话!
这是她不能忍受的。
靖安公主已经选定驸马,就要大婚,与黄元再无可能。
若这样她都抓不住他。岂不枉受了昝家十几年的精心教导?
为了自己未来的幸福,为了昝家,为了哥哥不白死,为了她曾失去的那些,她决不能屈服认命!
她从未做过对不起他的事。这不该是她的结局!
等妹妹上车,昝虚极又走向黄元。
曾经的好友相对,再没有往日的和谐。
昝虚极对黄元抱拳,苦涩道:“元梦,我大哥糊涂,做下这样昧良心的事,已经自食恶果了。所幸黄妹妹被林驸马救下,不然为兄再无颜见元梦。可是元梦。此事妹妹她半点不知,她对你的心意天日可鉴。还望元梦能善待她。”
说完躬身一揖。
黄元定定地看着他,淡声道:“从方姑娘到了黄家。黄家上下一直都善待她。是昝家嫌黄家寒门,没将她供起来,所以不满意。”
说完转身就走了。
昝虚极呆呆看着他的背影,说不出话来。
小顺看了昝虚极一眼,也跟了上去。
杜鹃的车辇已经先行出了昝府。
看着浩浩荡荡队伍离去,昝尚书急忙转身回头。
里面哭声震天。乱糟糟的。
昝尚书和弟弟商议后,不敢大肆举哀。
此事还要上奏皇上。等待处置结果。
即便这样,也忙到半夜。
好容易回房。才和夫人说了两句话,就有人来回,说三少爷不见了,昝尚书大惊失色。
昝虚空留书出走了!
昝尚书又气又怒,急命昝虚极带人去找。
※
再说杜鹃一行,离了昝府后,行至分路口,黄元来到杜鹃车辇前求见。
杜鹃掀开帘子,轻声问“什么事?”
黄元低声问:“公主,黄鹂她怎么样?”
杜鹃瞥了缩在一边的黄鹂,皱眉道:“一直哭呢。”
她觉得小妹子很不对劲:这报了仇了,就算不欢呼跳跃,也不该哭吧?可从昝家出来,她就一直掉泪。先是无声落泪,她就安慰她。谁知不安慰还好,一安慰她却哭出声来了。
黄元听了也奇怪。
难道是喜极而泣?
小妹不该是这样的。
沉吟一会,他躬身道:“微臣烦请公主带她进宫住两天,劝她一劝。此事必定要禀明皇上,带她进宫也好说明。”
他一路走来就在想这个问题:眼下黄鹂心情激荡,回家面对方火凤肯定尴尬,和陈青黛也不熟,也难说上话;若送去大姐黄雀儿那倒可以,但黄雀儿怎比得上杜鹃善于开解人呢,所以他就想到杜鹃;再说,他明日要上奏皇帝此事,先让杜鹃在皇上面前说个大概更好。
杜鹃点头道:“我也这样想,正要跟你说呢。”
她得了消息便飞奔出宫,回去必须对父皇解释;还有她也想到黄鹂肯定不愿面对方火凤,所以要带她进宫;眼下她又哭个不住,就更要打定主意要好好问问她心事了。
黄元轻声道:“多谢公主!”
微微将眼帘掀起,悄悄向她看过去。
辇内光朦朦的,她如在云雾中。
杜鹃也看着他,不知劝慰什么才好。
沉默了一会,才问道:“你……还要去刑部?”
黄元摇头,道:“昝虚妄已死,臣不想追究了。”
若追究下去,昝虚妄谋害黄鹂的原因一旦张扬开来,势必要牵扯出黄元和靖安公主的前情,在她即将大婚的时候,这会影响她声誉的。再说,他圣眷虽隆,但入朝时间还短,得饶人处且饶人,这点进退他还是懂得的。
杜鹃便道:“你自己看着办吧。黄鹂你放心,我会照应的。”
黄元当然放心她,甚至都没要叮嘱黄鹂两句。
因躬身道:“谢公主费心。请公主起驾!”
说完退至一旁,让车辇过去。
已是暮色降临。宫人点亮了宫灯。
后面马车内,方火凤就着五彩宫灯照射的光辉,看着站在辇车前的黄元,朦胧的身影更飘逸了,正对车内说着什么。
她以为他是叫黄鹂下辇。然却不见黄鹂下来。
这是在和靖安公主说话?
即便隔得远,她也能想象到他对她软语温言的样子。
顿时,心中痛楚便如潮水汹涌,泪水不断滚落。
这不公平!
明明杜鹃背弃了他,为什么反得到他这般爱恋?
明明她抛弃一切、无怨无悔地跟着他,却落得这般下场?
他不该这样对她!
难道就因为她现在是公主?
是了。肯定是!
因为她,他才失去做驸马的机会。
她原本的付出,在驸马的荣光衬托下黯然失色了!
她咬紧牙关,竭力抑制轻颤的身子,喃喃道:“这不公平!不公平!”
……
待杜鹃的辇车走后。黄元才引头回家。
到家后,已经掌灯,陈青黛和刘妈小丫头摆上饭来,他兄弟和方火凤便坐下吃饭。
饭桌上,刚回来的三人都不说话,陈青黛感觉气氛压抑。
想问问情况,但黄元一脸平静无波,她又不敢问。
她也似乎有心事。端着碗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不时瞄黄元。
黄元无声吃了一碗饭,放下筷子。抬眼瞅她。
她便急忙埋头,努力吃饭。
黄元微微挑眉,问道:“青黛,谁来过了?”
陈青黛抬头瞪大眼睛道:“表哥怎么知道来人了?”
黄元接过小顺递来的茶,道:“不是你告诉的吗!”
陈青黛憋屈地瞅他——他总能准确看出她心思!
“我娘和姨父回来了。”
说完低头,好像犯了错一样。
黄元听了一怔。
略一想。方才明白: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所以流放的养父杨玉荣和陈夫人遇赦回来了。
一回来就进京来找他,只怕有缘故。
是看他把陈青黛接来了。还是纯粹因为他做了官?
他便问道:“人呢?”
这时小顺和方火凤也都被这事吸引了,抬头看向陈青黛。
陈青黛放下碗,愤愤道:“我说表哥不在家,叫他们去客栈了。他们还不想走呢。我就说,表哥才做官,穷的很,这院子又小,哪有地方给他们住?再说表哥祖父没了,正在守孝,家里不方便留人。连他亲爹娘还没来呢,怎么留他们?我还说,表哥忙得很,要他们有事明天再来。”
说着她眼睛就红了。
当着方火凤,她觉得丢脸大了。
昝家在京城也算官宦豪门贵族了,无形中就给方火凤撑了腰,所以黄元先前匆匆去昝府,她因不知什么事,心里很不痛快。
谁知他走后才一会,杨玉荣和陈夫人就来了。
她能不生气吗?
她也不想娘家给她撑腰,但求别丢她的脸面就行。
可这两个人,当初做出通*奸的丑事,被放了不乖乖回乡去躲着,居然还敢到京城来找黄元。若是传出去,叫黄元怎么做人?
她便一顿噼里啪啦,将二人赶走了。
黄元无奈地看着她,道:“那可是你娘!”
陈青黛气得掉泪道:“家里又不是不得过,来这干什么?”
这个娘,总是成心不让她好受。
以前好好的亲事她给退了,害得她如今这样子;现在又来了!
黄元道:“明天他们再来,你让他们等着,我且见一面再说。”
不管来的目的是什么,他还怕了不成。
陈青黛只得答应了,怏怏不乐。
过了一会又不放心地说道:“表哥,那姓杨的我看不安好心,别是仗着以往对你的救命之恩,来要挟你的吧?我今天可是对他说了:当时都写了文书的,救命之恩都清算了的,叫他别来讨便宜,说表哥穷着呢。”
黄元不禁失笑,瞪了她一眼,道:“别胡说!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停了会,又轻声道:“救命之恩,是不能用银钱偿还的。”
方火凤见他对青黛训斥教导,只觉刺心。
以往她可是没这样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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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7章 爱的枷锁
“待会将后面厢房收拾一间出来,黄鹂回来了。”
黄元若无其事地对陈青黛吩咐。
“黄鹂?”陈青黛吃惊地看着他,“在哪?”
“跟公主进宫去了,明天回来。”黄元道。
陈青黛结巴道:“小妹她……她这些年去哪了?”
黄元瞅了她一眼,道:“回雁谷。”
陈青黛便不再问了。
他这表情就是不愿再多说,问了也白问。
饭后,小丫头和婆子收拾桌子,陈青黛便和方火凤去后院了。
黄元在书房歇了会,一面仔细想之前的事。
少时,他起身往后院来找方火凤。
因见西厢房内亮着灯,知她们在为黄鹂收拾屋子,便走了过去。
经过窗下,就听里面道:“……黄鹂是被我大哥给害了,又被林春救了下来,藏在回雁谷,一直跟靖安公主在一起。今天下午……”
原来是方火凤,在告诉陈青黛黄鹂的事情。
陈青黛惊叫道:“你大哥?他……他怎么这样心狠?”
屋内静默,方火凤没有回答。
陈青黛接着道:“我是说,他要对公主下手,还有个理由;可是黄鹂是表哥的妹妹,他怎么能……”
方火凤轻声道:“人糊涂起来,是没有理由的。”
陈青黛就不出声了,似乎颇为赞同这话。
隔了会,方火凤又轻声道:“我跟你说这事,是想着公子心里不痛快,怕是不想见到我。我也不能不顾他的感受。故意往他面前凑。所以,往后家里的事你多操心些,我就不去前面了。他身上的伤才好,又被这事一气,你要好生照应他。”
陈青黛道:“这……是表哥说的?”
方火凤道:“就算没说。先让他清静几日总不会错。黄鹂回来也是一样,见了我肯定觉得刺心,我还是少出去刺眼。”
屋内,陈青黛听了这消息,又意外又开心,又有些同情方火凤。
她一口应承下来。叫方火凤不要担心。
“表哥不是不讲理的人,你大哥做的事,不会怪到你头上的。等过几天这件事印象淡了,他就好了。要我说,你是该躲两天。你大哥这事做得太丧良心了!黄鹂才多大呀。他怎么能下得去手?那时候,你还是要做黄家媳妇的呢,他就这样,也太仗势欺人了!我说,他到底为什么呀?”
陈青黛先是安慰方火凤,后来又止不住心里得意:人命关天哪!昝大少爷对黄鹂做出了这样的事,表哥能对方火凤印象好才怪呢。
顿时,她觉得自己娘和姨父那点丑事就不够看了。也觉得没那么丢脸了。这次她和方火凤半斤对八两,打了个平手。
因此缘故,她越说越顺口。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方火凤见她明明幸灾乐祸,还要故作大度安慰,也不点破。
但她是什么人,能任由陈青黛嚣张吗?
啰嗦两句她可以当听不见,但要借此踩踏她可不成。
因此她叹气道:“刚才不是说了,人糊涂起来。没有道理可讲。比如姑娘的娘和姨父:当初公子虽然犯了事,可还没最后定论呢。就生恐被连累,急得又是退亲。又是找公子的亲爹娘来,要跟他撇清关系。——他要早帮公子找亲爹娘还是一桩功德呢;那时候这样做也太叫人寒心了。这还是从小儿养了十几年的呢,你说可不糊涂?”
一席话堵得陈青黛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下可真是半斤对八两了。
黄元听到这,也不进去了,转头就回。
到书房叫小丫鬟,“去请方姑娘过来。”
一时方火凤来了,轻声问:“公子找我?”
黄元示意她坐下,然后道:“有件事要问你,总忘了问,今天见了你哥哥才想起来:上次齐雪英说,我让他转交一封信给虚极兄。这是怎么回事?”
方火凤忙道:“是有这么回事。我也差点忘了呢。那信是我写给二哥哥的。我不想齐公子他们知道我的来历,就仿了公子的笔迹,假托公子之名写给二哥哥。”
黄元点头道:“原来这样。”
漫不经心的目光在她脸上扫过。
方火凤歉意道:“该早些告诉公子的,那时靖安郡主被掳,黄伯父伯母心情不好,我们也心急,就混忘了。”
黄元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要紧事,我就是问问。”
说完,两人就沉默下来。
方火凤看着他神思恍惚。
没想到她也有在他面前用心机的一天。
尽管没有害他之意,也失去了原先的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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