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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缘-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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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大娘听了,不高兴地说道:“请杜鹃干爹干娘吃饭,我们做爷爷奶奶的不在座,就显诚心了?我们要去了,还能把你舅母他们丢在家不管?分两回请,你家里肉多还是怎地?”
冯氏想想也是,只得应了。
回来暗自点数了下有多少客人,计算该准备多少碗菜,多少荤多少素,如何配等;又把要煨要炖的先煨上炖上,等到了明日,便又入味又省事,足忙到大半夜才睡。
第二天,大头媳妇吃了早饭就来帮忙,二婶凤姑也来了,冯氏才觉得松泛许多。
日头高上来后,黄老爹和黄大娘便带着黄大娘娘家哥嫂等人,浩浩荡荡一大群上门了。
男人们被让进堂屋上坐,女人们则聚集在院里晒太阳,杜鹃和黄雀儿姐妹俩就被一帮婆子媳妇围了起来。
亲戚们照例把主家的小娃儿夸赞一番。
然黄雀儿胆怯怕人,连头也不敢抬,只好夸她斯文本分,再夸不出别的话了;杜鹃就不同了,人看她,她也看人,一边看一边笑,笑得所有人跟着满心欢悦,老老小小没有不喜的。
黄大娘听着满耳赞叹,却不如先前高兴。
来之前,人问起老大家的情形,她可是很夸了一番杜鹃的。大儿子老实没出息,又没儿子,儿媳妇也不贤惠,黄雀儿也不伶俐,唯一能拿得出手、可以跟人炫耀一番的就是杜鹃这个小孙女了,合村见了的人没有不夸的,所以,她便用杜鹃来长脸。
可是,等来了这,一看杜鹃身上穿的那团福锦缎小皮袄和裤子、虎头鞋子,当即就不舒坦了。
那样的缎子,她别说穿了,连见都少见,也就在林奶奶寿宴上,看见林爷爷和林奶奶穿过。
杜鹃穿着,却根本不显怪里怪气,倒像个福娃娃般喜庆。
她便知是杜鹃干娘送的了。
问黄雀儿,果然是这样,还送了两套。
她看着比黄雀儿还要高的小宝,无限肉疼惋惜。
这衣裳拿去了,小宝也不能穿。
见众人围着杜鹃满脸稀罕、赞不绝口,黄大娘很别扭。
那小女娃晶莹娇嫩,面色如初绽的花瓣一般粉艳。
这般容貌,再配上那身衣裳,她又不怕人,举止极大方,脸上笑容就没断过——便是不笑了,嘴角也好像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又不像一般小娃儿淘气乱抓东西,她身上总是干干净净的,样样都好,怎么觉得就不像黄家人呢?
举眼朝另外几个孙儿孙女看去:黄雀儿就不说了,她觉得这孙女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大妞虽规矩文静,也没什么出色;就小宝要活泛聪明些——这是她自以为的,但跟杜鹃比,总觉得还差了点。
她越看越不痛快,有种“鸡窝里飞出金凤凰”的感觉。
这是她的孙女,她想不出不痛快的理由,只能干笑。
第064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感谢“Newcastle”童鞋的平安符!
***
杜鹃正被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抱着,听人叫她荣子,是奶奶娘家的侄孙女;旁边还有个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叫玉珍,是二婶娘家侄女。
两个小姑娘十分稀罕杜鹃,不住逗她笑。
杜鹃见她们做出各种表情动作,很活泼的样子,果然笑了,真是被逗笑了。
没法子,看见人家那么卖力表演,她实在忍俊不禁。
两个小姑娘长得都很水灵。
这山里气候适宜,特别养人,再加上待嫁的闺女要娇养,一般只在家做些家务,很少下田地做农活,因此大多数都不错。
荣子羡慕地对玉珍道:“瞧杜鹃这脸色,粉艳艳的。”
正说着,院外又进来一群人,是林大头和林大猛等人来了。
干娘老远就喊“豆鹃”,杜鹃忙朝她挥手。
大猛媳妇立即眉开眼笑,对黄大娘道:“大娘,瞧你孙女多灵泛,才见了几回,就认得我了。”
她本要上前抱杜鹃的,见院子里坐了好些媳妇婆子和姑娘,忙请黄大娘挨个引见,十分活络。
黄老爹、黄老实等人也都纷纷出来迎客。
大家寒暄客套,大声问好、拜年恭喜等,宾客聚集的热闹场景,充满浓浓的年味。
荣子和玉珍忽然紧张起来,偷偷打量来人。
忽一眼看见任三禾,顿时又羞又喜,想看又不敢看。
心神一分,就忘了手上还抱了个娃,手就松了。
杜鹃察觉,吓得尖叫,两手都揪住她胸前衣襟。
这一叫,加上胸口被袭击,把荣子吓得更失措,差点没将杜鹃给扔了。幸亏玉珍看见,在旁托住,才免于酿成惨祸。
任三禾正随众人进屋,听见杜鹃叫声,立即转头望过来。
见此情形,魂飞天外,脚下一动,就要飞过来。好在玉珍托住了,一颗心才落回胸腔。
林大猛不见他跟上,转头问道:“任兄弟?”
任三禾忙答道:“来了。”却依然盯着荣子。
荣子好容易抱稳了杜鹃,惊魂初定,被他这么一看,心儿又“砰砰”跳,不自觉地将杜鹃紧紧搂在胸前。
杜鹃被她搂得气闷,顺着她含羞的视线往旁一看,立即找到了惹事的罪魁祸首——帅哥任三禾!
顿时,她在心里哀嚎:“祸水呀!”
那边,黄老爹见任三禾盯着荣子,心中一动,想起老婆子想跟任三禾结亲的心思,就停脚笑对林大猛道:“咱们就在外边坐吧。外边有太阳,晒着暖和。”
林大猛爽快地点头。
开春了,坐在外面确实敞亮舒坦。
于是,黄老爹命两个儿子把桌子抬出来,茶果也端出来。
这样,男男女女就都聚集在院子里了,分两边喝茶吃果子说笑。
任三禾也觉得在外面很好,可以趁便看着杜鹃。
这时,黄雀儿走到荣子身边,要抱杜鹃出去玩。
她刚才也看见荣子差点把妹妹给摔了,所以不放心。
荣子却不许,说她人小抱不动妹妹。
一来她确实觉得黄雀儿抱不动,二来任三禾常常往这边看,她就有些心慌意乱和手足无措。抱着杜鹃也算有了个依仗,可以和玉珍装作哄娃儿,说笑遮挡,实用便利;如果手上没了杜鹃,她真不知手脚该往哪安了。
玉珍也和她一个心思。
黄雀儿要不来妹妹,只好作罢。
杜鹃前世也就二十多岁,还在热恋中;她教的又是初中生,这两个女孩放在前世顶多念初三,正是豆蔻年华,她如何看不出她们的意图?
于是,她只好给两小姑娘做挡箭牌了。
荣子“犹抱杜鹃半遮面”,和玉珍虽然还是跟先前一样逗她玩笑,但很显然,已经“身在曹营心在汉”了。两人时不时偷偷瞄一眼任三禾,有一句没一句地问黄雀儿有关他的情形。
可黄雀儿除了知道任叔会打猎,其他一概不知。
不过这也够了。
黄大娘那边,因大猛媳妇问荣子和玉珍是谁家的闺女,夸她们长得好、又文静等语,她赶忙就说了。
知道任三禾跟林大猛走得近,盼望她能在他跟前说两句好话,因而道:“别瞧她们年纪小,针线和灶上活计都来得,最会持家过日子。又懂事知礼,最是小意了。”
她娘家嫂子见她将荣子和玉珍混在一块说,嫌不具体。
好容易等她说完了,忙接过话道:“我家荣子什么活计都会干。她在家排行最小,我们都疼她,她也不自己娇惯。人都说姑嫂难处,我家大儿媳妇还就喜欢这个小姑子,当亲妹妹一样待她。这正月里回娘家,非要带她一起回去玩咧。是她姑奶奶让人去接,才来这了。”
一边大声说着,一边不经意地扫一眼男人那边桌子。
大猛媳妇多伶俐一个人,这么听了几句,立即明白黄大娘今日带亲戚上大儿子家的真正意图。
她暗笑,心想这事我可帮不了忙。我还想把娘家妹子说给任兄弟呢,那也要人家肯说亲才成。
又坐了一会,她便起身要去厨房帮忙,好回避开。
黄大娘忙拉住她道:“让她们妯娌去忙。你是杜鹃干娘,今儿特地为了请你,哪能让你去灶房张罗呢!回头弄脏了衣裳不好。”
大猛媳妇笑道:“看大娘说的。既是干亲,那我跟鹃儿娘还不是跟姊妹一样。来了这,还把自己当客人,那不是见外了!今儿大舅妈他们才是客。大娘陪坐着,让我们小辈媳妇来煮饭。”
说着,把袖子挽了挽,架势十足地进了厨房。
黄大娘笑容满面地对嫂子说道:“鹃儿干娘人就是爽快!”
众人都点头赞不绝口。
这时,冯氏在厨房门口喊:“雀儿,来帮我剥蒜。”
黄雀儿赶忙起身去了。
杜鹃正听大人们扯闲话,秋生等几个小娃儿冲进院子。
九儿和林春进来后,大叫一声“杜鹃”就扑过来;秋生夏生则和小宝以及那些小亲戚混一块玩去了。
这当口,杜鹃忽然“吁吁”叫了起来。
第065章 谁的屎不臭?
可是,她这“暗语”除了黄雀儿能准确分辨,余者就连冯氏都听不准。
哦,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小林春。
眼下,黄雀儿不在旁边,荣子不知她想干什么,还以为她坐久了不耐烦,或是看见林春和九儿满地跑心痒痒,所以发怒呢。
这才对嘛,这才像小娃儿。
先前黄雀儿还说妹妹从来不哭,这怎么可能。
于是,荣子便站起身,一边来回走,一边不住抖动胳膊,嘴里“哦哦”地哄着小杜鹃。同时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因为她感觉任三禾又在往这边看,视线火辣辣的。
杜鹃大喊:“别抖了!憋不住了!”
她简直欲哭无泪:她要大解呀!
小林春见杜鹃哭瘪瘪的,嘴里“吁吁”不停叫,忙对荣子道:“把尿!把尿!妹妹要撒尿了!”
玉珍诧异地问:“你怎么晓得?”
林春道:“妹妹叫了。就是要撒尿!”
九儿已经见识过杜鹃的本事了,也跳脚嚷道:“把尿!把尿!”
两娃儿那着急的模样,看得荣子和玉珍失声笑了起来。
杜鹃却要哭了。
荣子一边笑一边在杜鹃屁股下摸了摸,发现兜着尿布,放下心来。正要说话,忽然闻见一股臭味——杜鹃终于还是没憋住,说拉就拉了。
原以为荣子会帮她擦屁股、换尿布,谁知她高估了小姑娘的承受能力,就听她尖叫一声“拉粑粑了”,然后双手托着杜鹃,胳膊伸出老远,疾步送到黄大娘身边。
众媳妇们大笑起来。
黄大娘笑着把杜鹃接过去,让她翻转身子面朝下趴在腿上,打开尿布一看,满屁股都是黄黄的粑粑。
荣子只瞄了一眼,就“吃吃”笑着扭身躲开,靠到她奶奶身边,苦脸捂鼻道:“好臭!”
玉珍也捂着嘴偷笑起来。
林春大怒,对着荣子叫道:“你屎才臭!”
众人一齐愕然:谁的屎不臭?
九儿也道:“都怪你!笨蛋,不会把尿!”
两娃儿站在黄大娘身边,小声哄杜鹃。
在他们心中,尿**是十分丢人的。
他们目前唯一的人生目标,就是争取不尿**。为此,晚上睡觉前都是心惊胆战的,总不敢睡沉。然后来总是稀里糊涂就睡着了。睡梦中难免会“水漫金山寺”,第二天起来被人嘲笑,颓丧不已。
杜鹃妹妹本来不在身上撒尿的,今儿居然当着这么多人面把屎拉在身上了,这可是“奇耻大辱”!
林春将心比心,为杜鹃感到“痛不欲生”。
他一生气,就看荣子不顺眼,骂她“笨蛋!不会把尿。”
荣子被两小娃儿骂,觉得很无辜。
她又察觉任三禾看着她,忙忐忑地低下头。
如果目光能杀人,荣子和玉珍早死透了。
林春第一声叫,任三禾就听见了,也心急。
可他总不能提醒黄老实喊媳妇出来给闺女把尿吧?
那众人肯定以为他疯了,那边坐着那么多女人,哪里用得着男人操心这事,何况他还是一个不相干的“外男”。
因此,他只能在心里暗怪那抱着杜鹃的乡下丫头太蠢。
后来荣子察觉杜鹃拉屎后,那避如蛇蝎的样子更让他大怒,而且她这样双手托着杜鹃伸出老远,在他看来是很危险的——要是把杜鹃掉地上怎么办?
他目光如刀般盯着荣子,黄大娘的嫂子也察觉到了。
觉得他看孙女的目光太“火辣”,想起小姑子说的这人本事,以及这副长相人品,心中很喜悦。
她将荣子搂在怀里,对正帮杜鹃“善后”的黄大娘笑道:“她们小人儿,没带过娃,见了这个,可不吓得跑!等将来成亲养了儿,就不会嫌臭了。”
荣子听了,羞得忙转过身去,玉珍也红了脸。
黄大娘的嫂子望着任三禾,意有所指地继续说道:“虽然咱们小家小户的闺女,比不得有钱人家千金小姐,那也是捧在手心长大的。不过,该教的也没落下。样样事都教了,就是这养儿育女的事,要等她自个经历喽!”
待嫁的闺女一定要显金贵。
能干固然好,若是娘家人不看重她,把她跟老牛一样使唤,那就不显金贵了;最好是样样都能干,又倍受爹娘和兄嫂呵护和娇养的女儿家,那才显金贵。
至于嫁人后如何操劳,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所以,黄大娘的嫂子并不觉得孙女刚才的举动有何不妥,觉得这才是未嫁女儿的样子,因此满脸**溺地将荣子搂在怀里摩挲。
黄大娘将那沾了屎的尿布叠起来,用另外一面给杜鹃擦屁股,一面大声道:“她们小女娃,娇滴滴的,可不是怕这个。唔,这丫头屙屎真臭!甭说她们了,连我老婆子都要憋着气呢。”
仿佛这么说,杜鹃就从仙童变成凡胎了。
等收拾完后,她又照杜鹃小屁股“啪”地拍了一下,骂“都是讨债鬼”,将她递给嫂子抱着,然后自己起身进屋找尿布。
杜鹃羞得满脸发烧。
奶奶打她屁股一巴掌,疼是不多疼,那清脆的响声令她羞耻难耐——旁边可是有一堆大男人啊!
她不是奶娃,她心理年纪都二十多了!
又郁闷地想:“荣子她们也就算了,小女孩子这样表现情有可原;你说你一个老婆子,还是我奶奶,用得着这样贬低自己孙女吗?我长这么大,你才帮我换这一回尿布,就骂我‘讨债鬼’,要是黄雀儿这么骂还差不多。”
她终于不笑了。
这时候她要是还能对着这些人笑,真是太虚伪了。
小孩子的心灵总是敏感的,林春立即觉出杜鹃不高兴。
他想杜鹃肯定是因为在身上拉了屎,觉得丢人;还有黄奶奶又为这个打了她,她才伤心的,于是上前拉着她手轻声唤道:“杜鹃!”
九儿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点心,剥开来,“给你吃这个”,掰了一点喂进杜鹃嘴里。
杜鹃便对着两娃儿笑起来。
再说黄大娘进了冯氏房里,四处找不见尿布,心头不耐烦。忽然看着那箱柜,心里不可抑止地渴望想打开看看。于是就装作找尿布,上前打开查看。
也没什么好东西,就是杜鹃一套粉色衣裳扎眼。
想起大猛媳妇,她没好气地把箱子盖上,扯着嗓子对窗外喊道:“雀儿,雀儿!”
“嗳!”黄雀儿一路答应着,飞奔进来,“奶奶!”
“你娘把妹妹尿布放哪了?”
第066章 阴差阳错的误会
明天要上架了,小杜鹃也要插手管家了。庆贺!
***
黄雀儿伸手从她旁边的案板上堆的衣裳里面扯出两条尿布,小声道:“在这。”
黄大娘看着近在咫尺的案板,想说什么又不知说什么,迈步就往外走。
黄雀儿忙跟了出来。
来到杜鹃身边,她并没有把尿布递给舅奶奶,而是抱过杜鹃放进摇窝里,让她趴着,帮她换起尿布来。
黄大娘的嫂子一个不防备,被她抱走杜鹃,忙叫道:“哎哟,小心摔了!让我来。你哪会这个!”
雀儿头也不抬,小声道:“我会。”
说完,掰开杜鹃小屁股,先用一块干净的尿布又仔细擦了一遍,然后再换上一块干净的尿布,动作十分熟练。
众人都看呆了眼。
黄大娘咧咧嘴,皱眉道:“我都帮她擦过屁股了,你又擦一遍。白费一块干净尿布。哪就这么娇贵了?”
黄雀儿抬头,惶恐道:“我马上就洗。”
荣子和玉珍都走过来,稀奇地看着黄雀儿,夸道:“雀儿真能干。这么小就会照应妹妹了。”
杜鹃屁股兜上了尿布,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
又精神抖擞了!
见她身上弄干净了,荣子拍手要抱她。
玉珍忙笑着挤到她前面,道:“让我来抱一会。”
杜鹃却一把扯住黄雀儿,攀着她脖子不放手。
小姐姐身子矮,站在摇窝边很容易就够着。
等黄雀儿揽住她,她便指着外面“呃啊”叫了起来。
林春马上道:“妹妹要出去玩。”
黄雀儿小心地看了奶奶一眼,把手上的尿布递给林春,抱起杜鹃就往外走。从后面看去,那小身子摇摇颤颤的,让人担心不已。
杜鹃却大声笑了起来。
林春忙跑过去拾起杜鹃另一块屎尿布,对九儿道:“走,洗尿布去。”说完飞跑跟上。
九儿也跟上,一边大声问道:“你会洗尿布?”
林春头也不回地答道:“雀儿姐姐洗。”
荣子在后急道:“雀儿,你抱杜鹃怎么洗?”
这情形并没让黄大娘自豪,反而觉得落了脸面,不禁火冒三丈,朝着黄雀儿背影骂道:“雀儿,你作死啊!要把妹妹掉沟里,看我不打你。把尿布放那,等你娘下午洗。”
黄雀儿停下脚,转头道:“尿布有屎,干了不好洗。”
黄大娘顿时哑口无言。
听孙女这口气,似乎常干这个。
她终于挂不住脸面,让大妞去帮黄雀儿。
黄雀儿并不要人帮,她把杜鹃放在门前一块大石上坐着,让林春和九儿在旁扶着,自己拿着那两块尿布跑到前面小沟边蹲下搓了起来。
杜鹃和林春九儿嬉笑不停,为的是让黄雀儿听了安心。
大妞站在旁边,看着这个小堂妹十分疑惑:她怎么就那么爱笑呢?
黄雀儿洗干净后,飞快地跑进院子,将尿布搭在专门晒衣裳的竹叉子上,这才出来抱杜鹃。
杜鹃不想进院,对隔壁指了指。
林春马上道:“去我家玩。”
黄雀儿犹豫了,怕家里人叫她。
要是找不着,奶奶说不定会骂她。
杜鹃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担心什么,遂打消了躲开的念头。认命地想,再熬一会就好了,这些人吃完饭就会走了。
好在回去后,又说笑了一会,就开饭了。
共开了两桌,男人一桌,女人一桌。
就算冯氏从几天前就开始准备,这顿饭也是不能跟杜鹃干娘家相比的,无非是多了些猪肉烧的荤菜,唯一的野味是兔子肉。
兔子是任三禾给的。
他终究不忍心,大年三十,送了两只兔子给黄家。
席间,黄大娘娘家哥哥对任三禾十分关切,问了许多话。
可惜,任三禾惜字如金,显得很高深莫测。
林大猛等人来此并不为吃喝,因此草草应付了几杯酒,吃了一碗饭,借口晚上林大头请客,便提出告辞,往隔壁去了。
任三禾自然也跟着走了。
临走的时候,又紧盯了荣子一眼,因为她又抱着杜鹃。
大猛媳妇借口弟妹要给杜鹃喂奶,把她也抱走了。
黄大娘等人苦留不住,只得随他们去了。
等人都走后,黄大娘便和嫂子合计,觉得依照之前情形看,任三禾十有八九是看上荣子了。
黄大娘便要冯氏亲去林家询问任三禾。
问准了的话,晚上就请林家兄弟和任三禾去黄老二家吃饭,大家商议婚事并认亲。这样以老两口的身份请客,显得郑重。
本来这事该黄老实去问的,但她怕黄老实不会说话。
“赶紧去,回头晚了煮饭来不及。”
黄大娘觉得此事十拿九稳了,因此心急火燎的。
凤姑虽然觉得任三禾没看上自己侄女很遗憾,却不会扫婆婆的兴,忙笑道:“娘别急。家里菜都是现成的。等大嫂一回来,我们就先过去准备。爹和娘、大舅舅大舅妈陪着客人慢慢来,坐下喝碗茶也就差不多了。”
黄大娘满意地点头,对嫂子道:“老二媳妇做事把稳。”
一面催着冯氏去了。
冯氏并未让她们等多久,很快就回来了。
她带来了不幸的消息:任三禾说他眼下不想成亲。
众人呆愣。
黄大娘诧异地想,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之前见他老是朝荣子看的,那光景傻子也能看出他对荣子动心了,怎么到说亲时又不应了?
她嫂子也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拉着冯氏反复询问。
冯氏只得又解释一遍,说任三禾确实是这个话。
黄大娘看着冯氏,忽然就动了疑,觉得她必定不想这门亲事成功;再往深处一想:眼下不想成亲,那是要等几年了?她记得,冯氏有个小妹妹,旧年来过的。别是她想把自己的妹妹说给任三禾,故意用这话来搪塞自己吧?
黄大娘越想越觉有理,遂沉脸道:“老大家的,‘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有你这样办事的么?”
冯氏听了莫名其妙,问道:“娘怎说这话?”
黄大娘不想跟她掰扯,板脸道:“你自己心里有数。”
说完,转头对嫂子道:“我去问鹃儿干娘。”
她娘家嫂子微微点头,看着冯氏笑容就淡了。
冯氏心里说不出的憋屈。
黄大娘亲自出马,来到林家。
大猛媳妇正和大头媳妇在厨房忙晚饭呢。
黄大娘进去后,先赔笑说了几句闲话,问杜鹃可吃了奶,闹没闹等。
大头媳妇笑道:“没闹!杜鹃从来不哭,乖得很。”
大猛媳妇也凑趣道:“你老人家好福气,养了这么个好孙女。村里谁见了不夸!”
黄大娘这会子又觉得很自豪,忙谦虚说都是干娘照应她,跟着又感谢大头媳妇,说亏得她给孙女喂奶,她才能长这么好。
大头媳妇爱听这话,因此笑得合不拢嘴。
大猛媳妇先以为黄大娘是来接杜鹃的,谁知她站着唠叨半天也不走。她们妯娌忙得团团转,转身的时候跟她碰了好几下,不禁奇怪极了。
她心下一动,便问道:“大娘来接杜鹃?”
黄大娘正找不到借口呢,闻言忙点头道:“嗳!我那侄孙女好喜欢这娃儿。问她吃了奶,要抱回去玩呢。”
大猛媳妇忙道:“杜鹃跟九儿和林春在房里玩呢。”
黄大娘道:“那我等会去抱。还有一件事,要劳烦她干娘帮着问问。”说完,趁便就将来意说了,请她去问任三禾意见。
她以为大猛媳妇定不知这事,谁知她回道:“刚才弟妹来,也说了这事。我已经去问过任兄弟了。他说眼下不想成亲。”
黄大娘就愣住了。
原来冯氏见了任三禾有些发怵,自己不敢去问,才托了大猛媳妇的。
黄大娘愣了会,还不死心,追问道:“她干娘,你可说明白了?是那个穿浅红衣裳的女娃,先前抱着杜鹃的。你可别弄错了。我见任小哥老是盯着她瞧呢。要是没意思,那么盯着人家女娃做什么?”
大猛媳妇奇道:“有这回事?”
黄大娘猛点头,说任三禾看荣子,眼睛都直了,那光景肯定有意思,“他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大伙商量。我哥嫂和侄儿那都是顶好说话的人。”
大猛媳妇便甩了甩手上的水,在围裙上擦了擦,呵呵笑道:“那我再帮大娘去问问。放心,我就问他:是不是瞧上抱杜鹃的小女娃了。要不然,那么盯着人家干嘛?要是想等两年,就说出来,人家也能等的起。是不是,大娘?”
黄大娘顿时眉开眼笑,急忙点头道:“等得起,等得起!我那侄孙女今年才十五。还小呢!”
于是,大猛媳妇就去上房问任三禾。
任三禾听后面色可就精彩了:错愕、羞怒,青红交替。
静了半响,待要不说吧,林大猛和林大头都盯着他呢。
他深吸一口气,冷冷说道:“我一进门,就看见她差点把杜鹃给摔了,我就盯着她;后来杜鹃要……要尿尿,她也不去把,我又盯着她;杜鹃在尿布上拉了屎,她又嫌弃,说臭,我又盯着她……”
说到这就没了,大家也都明白了:他之所以盯着荣子,绝不是看小姑娘长得好看,这是怪她没带好杜鹃呢!
林大猛一口茶喷得满桌都是。
林大头也哈哈笑起来。
大猛媳妇使劲憋住笑,脸颊憋得通红。
她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走。
走到门外,站住,双眼看天,想着怎么跟黄大娘说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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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7章 不能承受之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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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一思忖,她就想好了。
这事得照实说,不过要说软和些。
不说清楚,黄大娘那边不死心,这事没完;
若说得太直接了,又恐怕伤了黄大娘娘家哥嫂的脸面,白得罪人的事她可不干。
于是,她满面春风地回到厨房,拍手笑着对黄大娘道:“我就说你老人家福气吧!我都不知怎么说好了!”
黄大娘见她这样,喜得心痒痒,差点没跳起来,笑得合不拢嘴,直问上前来:“可是成了?我就说么,任小哥那样子,那对荣子可是……诶!我们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什么事没经见过?那还能看错!”
大猛媳妇心里“咯噔”一下,暗想坏了,装过头了。
她忙笑嘻嘻地摆手道:“不是!不是说那个——那个事还是不成,任兄弟说眼下不想成亲。我是说杜鹃!大娘,你老人家可真养了个好孙女。这一村的人,谁见了不夸!那是人见人爱呀!”
黄大娘脸上的笑容来不及褪去,就被她的话打懵了头。
她刚想问个明白,再表白说任小哥想晚两年成亲也不要紧,他们等得起,谁知大猛媳妇又夸起杜鹃来。说得又快又响亮,还夹着一阵脆笑,她愣是插不上嘴。
人家夸她的孙女,她当然觉得有面子。
可眼下夸得有些不是时候吧?
若是杜鹃年纪大些,哪怕有十岁也好,那还能说明任三禾看上杜鹃了,可眼下她还在吃奶呢。
她一脸的不知所措。等大猛媳妇笑得慢了些,才呐呐问道:“她干娘,任小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大猛媳妇见说了这么多。她还没死心,知道糊弄不过去了。遂解释道:“任兄弟呀,他也喜欢杜鹃这娃儿……”
黄大娘吓了一跳,惊叫道:“他喜欢杜鹃?”
大猛媳妇点头道:“对呀!”
忽见她脸色古怪,念头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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