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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镜(专家)-第4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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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灭法则还好说,毁灭总比创造来得容易。
至于法则的创立,可不只是天马行空,随意描画——归根结底,还是要作用到实实在在的目标身上,要与天地法则体系形成“接口”,要由天地法则意志“解读”,使这些临时法则可以自如高效地转化。
所以,当时余慈和罗刹鬼王,不约而同地将“自辟天地”的虚空世界,作为了衍生新法则的根基。
但其中还有不同。
罗刹鬼王是以成熟完备的“离幻天”为本,看似情绪万端,实则法度谨严,处处都有一定之规,乃是胸有成竹。
至于余慈,则是借着“紫微帝御”的心法感应,挥染点化,临时成就了一个“中天世界”,相比之下,要写意很多,是激情挥洒之作,但从另一个角度看,也是缺乏坚实的根基,至少,没有和他的“心内虚空”有效结合。
某种意义上,那是“心法驭人”,而非“人驭心法”。
如今,余慈虽然再启“紫微帝御”的神通法门,也拿出了真实之域层面的攻势,却不打算按部就班,再造一个根基不稳的“中天世界”。
因为,他有更好的选择。
在真实之域建构世界,其实就是建立起一个完全由自我主宰的法则结构,和“自辟天地”相比,对天地法则体系的依赖程度进一步降低。
可想要彻底摆脱的话,则要落入“虚妄”之中了。
不管是怎样的架构,根本法则都是大梁、是根基,更准确地讲,是建构一切的法理原则。
只有明白各根本法则之间和合、搭配、生克的原理,才能以有限之法理,衍生出千万种可能,真正建构起一个相对完整的世界来。
就像是离幻天。
对余慈来说,这未免太遥远了,他现在还摸不清楚,根本法则究竟有多少条呢,对其中的道理,也还是处在一知半解的阶段。
所以,他必须要与天地法则意志妥协,模仿借鉴其法理,才能把“心内虚空”推至“自辟天地”的层次。
到了真实之域,这一招也能行得通,可这也等于是画地为牢,给自己设了一个难解的障碍,非是根本之计,境界上也天然落了下乘。
就像是一个匠人,跟着师傅,有一学一,有二学二,也能搭起一个房子来。
可他从头到尾,也只会搭这么一种房子,让他别出机杼,重新设计一个,就只能是瞠目结舌,不知所以了。甚至让他去修葺一座别样的屋舍,他都做不到,只能是全拆重建。
余慈现在就是这个阶段……略强出一筹。
因为,他拥有一部《洞元玉章三气妙化符经》,这部以符法为根本,讲述推衍之术典籍,为他展示了包括“紫微帝御”在内的多种多样的神通法理。
他的眼界见识,包括对其中法理的思辨,远远超出一个只会模仿的匠人。
他也不是仅仅就只懂得“紫微帝御”这样一种能够搭建在真实之域上的神通手段。
更重要的是,他的心很大,胆子更大。
尤其是“招来”虎辇玉舆隐轮之车后,他发觉洗玉湖上下,三元秘阵之中,颇有一些上清宗的禁制痕迹,如今虽说扭曲异化得厉害,但法理上没有什么本质差别。
毕竟是玄门正宗,对于“大道”、“法则”的阐释,深邃明透,极具权威,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更易的。
也就是说,在这片水天之间,仍然是一个“亲近”上清法门的环境,“解读”起根源于上清道法的法则,也有着天然的便利,可以省他不少力气。
余慈虽不敢说什么“化腐朽为神奇”,也不指望能够创立出一种全新的结构,可在多重选择之下,取其精华,择其优势,拼接整合,也还是可以尝试的。
同时,他也需要通过这种折分、组合,进一步掌握真实之域层面的神通手段,为今后艰险的考验做准备。
他没有忘,也不会忘、不敢忘:
世间从没有什么后圣,有的只是渊虚天君!
由于余慈的能力还差了些,“准备时间”就显得比较漫长。
也因此,他在招来辇车之后,就已经在布局,通过种种神通,将各方人心变化,尽可能地掌控在手中,纳入到自己的节奏里来。
到目前为止,进行得非常完美。
他通过真实之域的神通威能,封锁了水底秘府周边水域,也搭建起了基本的结构。
虽说里面也是东拼西凑,算不上系统,可赵相山一拨人的连番“试探”,反而是刺激了玄妙的生发。
最初,水德星君其及所属道兵,还纯粹是“紫微帝御”神通所化。
但到后来,除了“紫微帝御”的影响,另一种更为高妙的神通渗透进来。
那便是真文道韵,其源头,自然就是——
万古云霄!
这正是余慈所认为的,更好的选择。
和“紫微帝御”由各方推举拔高,借势写意的挥洒不同,“万古云霄”是经过了余慈对《洞元玉章三气妙化符经》深层脉络的梳理、准备,以符法之精义,阐释推衍玄妙,打下了坚实的根基,并在此过程中,洗炼了身心内外,包括“心内虚空”,亦受其法理影响。
对余慈而言,在“万古云霄”上的造诣,无论严谨还是厚重,都远远超出“紫微帝御”一脉。
更不用说,在上清宗内部体系中,“万古云霄”也要稳压过“紫微帝御”一头。
特别是其间“道尊遗韵”,有“气化三清,传布玄理本义,演示诸天万法”的绝伦气象,也正是“真文道韵”之所出。
这一回,余慈的突破在于,并没有摆出“三清境”那样的大场面,也就是没有拿出承接“道尊遗韵”的载体,而是试探性地模拟、抽取一二真意,加持在“紫微帝御”法门中,也加持在了自家的符法神通里。
他所依仗者,实是当年葛祖师将“万古云霄”之法,化入上清宗各个典籍之中的神通手段,亦即“一脉相承、万法归宗”的根本要旨。
《洞元玉章三气妙化符经》中,能推衍出“万古云霄”;那么“诸天飞星”秘术之中、“紫微帝御、太霄真宰”的法门里,自然也不会例外。
真要余慈去推衍出来,会要了他的命,可反向加持的话,又岂是妄想?
正是这次尝试的成功,成为了彻底压垮水底秘府的关键。
当然,余慈更明白,垮掉的是秘府,还不是人心。
人心多变,也有峰谷变化,余慈一直在关注其变化的节点。
此时,无论是赵相山,还是别的什么人,其忍耐力都已经到了极限,绝不会再给他从容掌控一切的时间。
辇车之上,余慈虽是瞑目不开,却一直锁魂赵相山身上,对其一举一动了若指掌。
赵相山不是想开口吗?
可以想见,狗嘴里定然吐不出什么好玩意儿,那就让他张不开嘴便是!
念动则杀意倾注,相应地,虚空结构开始改变。
千里深水之下,赵相山猛打了个寒颤,已经将要出口的话音,莫名就消散在喉间,
这一刻,他就像是被注入了某种毒素,全身上下,肌体乏力,偏偏“对面那位”酷厉直白的杀意,径直倾注下来。
“这是……遭了天厌地弃!”
赵相山立知,这是余慈已经将这片水域的构建法则完全纳入掌握,甚至是扭曲其中法理,不给他存身立足之地。
现在,相对于这片水域,他就是纯粹的“外人”,就像是真界修士进入血狱鬼府,呼吸的空气都是毒素——而这还仅仅是个开始。
刹那间,赵相山理解了余慈的“意思”。
你敢张嘴,我就灭你!
你不张嘴……我照样灭你!
他娘的!
既然张不张嘴都是一个样儿,赵相山当然想给余慈添堵,可问题是,“天厌地弃”之下,内外法则异化扭曲,他能不能发声是一说,发声了会是什么声音,就只是天……不,是只有余慈知道了。
赵相山当即闭上嘴巴,再不去做那些无意义的事,他调匀气息,眼眸中幽蓝之光内敛,一步跨出,身形已在里许开外。
湖上,余慈“唔”了一声,稍稍有点儿意外。
自这一刻起,赵相山每一步越过的虚空都不甚远,然而节奏随意变化,虽有道兵合围,水流成漩,却让他飘飘悠悠、闲庭信步般走过,整个人都似化为一缕幽魂,再无实质,也无需再承担任何压力。
这是小挪移?
余慈不好确认,不过很快,与他一起,全程关注此事的幻荣夫人,已给他指明了源流,而且,还说了一件事儿。
“这是化梦游仙的神通……”
第六十八章为之未有治之未乱(上)
“化梦游仙?”
“最精妙的虚空挪移之术!”
“梦得兄的手段,他怎么使得出来?”
“如此流利自然,修为当是在大劫法宗师层次无疑。”
会商法阵中,各宗修士的惊讶,只在余慈之上。
“自游仙之后,此技已成绝响。这么说来,当年沈梦得突然失踪,莫非与他有关?”
“原来还留了这一手,渊虚天君还能拦得住他?化梦游仙虽只是小挪移,却有虚空大挪移的气象,且更为稳妥,否则也不会造就‘游仙’之名!”
“可余慈这份虚空神通,也不是易与……”
所有观战之人,都在惊讶,其缘起大略一致,但后面却有了差别。
有人只是单纯奇怪赵相山为何能有当年一代游仙沈梦得的招牌神通,也好奇“虚空挪移”和“自辟天地”这两样最典型虚空神通对撼的结果。
但也有人,惊讶之于,还寄望于某种结果,或者说,是试图将过程导向某种结果上去。
虽相隔千里,对这些人的心思,余慈清楚,赵相山也清楚。
他左冲右突,有时候看似走了弯路,实际上飘飘悠悠,已经在数十里开外,此处已算是余慈隔绝虚空内外的边缘。
越到这个时候,他心底越是冷静。
无论哪种虚空神通,都是在空间上做文章,直觉的距离感知,完全不能采信。
但他有自信,只要突破了这一层,他就有千般手段,斩去锁魂及太虚宝鉴的锁定,匿身遁离。
在洗玉湖经营多年,他的积累不是其他人所能想象的。就是水底秘府崩溃了,附近他还有四处短期或长期存身的隐秘之地可供选择。此后,他还可以通过各宗的矿区,神不知鬼不觉远遁万里之外。
余慈能困住他吗……他只对“化梦游仙”有信心!
久不弹此调,他还没有忘记虚空挪移的关键。
不管是大挪移、小挪移,根本的道理,都是抓住虚空结构的法理根基。
相比之下,小挪移是借用虚空本身的“曲度”和“间隙”,大挪移则需要由本人开辟出“甬道”,故而神通层极高。
“化梦游仙”之术,是以独门心法,以连续的“小挪移”积蓄力量,击破虚空屏障,形成大挪移的效果。
就像是操舟于江上,借水流之变化,不断提速,成一泻千里之势。可算是虚空挪移技巧的巅峰,所需的控制力,比纯粹的大挪移还要高出一筹。
也因为如此,赵相山一旦展开此类神通,对余慈布下的虚空屏障,感触就更为深刻。
其深邃之处,真如一个结构谨密的宏大建筑群落,每一层元气的排布、每一处结构的运用,都体现了虚空的精妙法理。
如此谨严的法度,某种意义上,可以说已经超出因失去了巫神,自然消长多劫以后,变得有些畸形的真界,
也就是说,凭借与天地法则意志媾和,形成的“自辟天地”神通,永远不可能达到这种层次。
唯有经过了真实之域的考验,并有所成,才能实现这种“味道”。
渊虚天君、上清后圣……嘿嘿,真有意思!
余慈的虚空建构之严谨,他是见识了。
不过,这一位毕竟还是修行未足,也限于眼光见识,某些排布,未免太过僵化,拼凑的痕迹太多,严谨中透着僵硬,还算不得无懈可击。
赵相山便如同一个闯空门的飞贼,熟门熟路地沿着建筑群落的阴影、死角,流畅地移动,也蓄积着大挪移的力量。
“世上还有此等神通?”
湖面上,余慈也是惊叹。
就像此刻,赵相山就是解析他拼接的虚空世界的“权威”一般,也没有人能比余慈自己更能理解,赵相山“化梦游仙”之术的精妙了。
此人每一次的挪移,都是卡在虚空结构“小巧不然”的间隙中,什么地方边角僵硬、榫合有问题、运转得不如意,都能被他捕捉到,再闲庭信步般过去,借势而行,余慈在这厢“看”着,不知挑拣出多少大大小小的毛病,自觉颇有进益。
但因为虚空结构过于宏大,又环环相扣,牵一则动全身,顺着既往的思路继续完善还好,要倒头处理以前忽略掉的问题,很可能弄巧成拙,使他根本无法及时调整,也只能是眼睁睁看着。
若这种状态持续下去,赵相山真敢是“大摇大摆”地脱身。
化梦游仙……世间竟还有如此神技。
之前他还对幻荣夫人所将信将疑,如今,倒是有了七八成把握。
他更明白,“尝试”阶段彻底结束了。
一念至此,余慈放开了刻意为之的拘束,任由那仍然超出了他极限的恢宏道法神通,轰然降临。
虚空如画布,神意如笔锋。寥寥数笔,就是一个别样天地。
深水层中,飘然而行的赵相山,忽地心头紧。
此时此刻,他像是撞进了一幅正在创作的山水画里,有一杆如掾巨笔,挑染点化,便有庭台楼阁,层层化现。
所呈现的,正是他所感应的“宏大建筑群落”。
那是虚空法理的“具现”,也就是相应的“理”之境界,在“物”之层面应有的模样。
这也还罢了,真正让他震惊的是,作为闯入此间的“飞贼”,他陡然间迷了路。
那些庭台楼阁,具现之后,与他理解的法理,似是而非,且还不是一处两处如此——种种差异合在一起,就是迥然不同的面目。
尤其是那些转折僵硬之处,更是一洗而空。
若赵相山真是“观画”之人,必然会感叹,此间笔锋一气流转,毫无滞碍,意象飞动,尾贯之,与之前“预设”的法理相比,简直就是脱胎换骨!
只可惜,如今他已是“画中人”,这些感语赞叹,全是狗屁!
他只知道,如今势,大大地不妙了!
也就是来及得转动这些念头,前方忽有长廊,依屋舍而建,被人一笔勾勒出来。根根廊柱,分割虚空,层层嵌套,又似在他眼前,拉伸出了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甬道。
赵相山心中叫糟,但这条“长廊”出现得太过精准,恰是他一步跨出,化梦游仙神通动之机,两边扣合得天衣无缝,尤其是虚空法则已经勾连,对方还占了主动,他已经强行扭转,却还是被“吸”了进去。
刹那间,天地移换。
第六十八章为之未有治之未乱(中)
“岂有此理!”
会商法阵中,再次传来拍案声,而这回,显然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来得“真诚”。
只因为,就在方才刹那之间,众目睽睽之下,赵相山就像是一个气泡般,倏然破灭,消失不见。
这一刻,不知有多少人,心脏都缩了一圈儿。
哪里,哪里?
是赵相山以“化梦游仙”的神通遁离,还是那位渊虚天君施展了莫测手段?
怎么想,都是后者居多。
因为在赵相山消失前的数息时间里,一干人等都是看到,水域之中,似有笔锋勾画,看似随意,落墨如烟,却是有一座座亭台楼阁,宫室苑囿,在此茫茫水域中拔起,却又飘摇不定,随波移换。
赵相山本来还是飘然有神仙之姿,可一旦身陷其中,受制于建筑群落之布置,便如没头苍蝇般,四处乱撞,最后一头撞向某处廊道,半途就没了踪迹。
隔了这么远,众修士仅通过侦测法阵的留影,难测其中奥妙,怎么看都不是赵相山主动。
也就是说,余慈将赵相山给害了?
若是真灭杀也还罢了,可若是镇压了……
“人呢?”
拍案大叫的修士嗓眼儿里都带着颤音,犹不自觉。
其实也用不着他再表示“强烈关注”,包括暂时脱离了会商法阵的寒竹神君,都收到了命令,要求他们最大限度开启三元秘阵的搜索功能,全力搜索赵相山所在。
这种命令某种意义上已经可称为是“乱命”,发令之人一定没有想过,三元秘阵全面开启,覆盖范围又涉及湖下千里深度,对这个区间内的湖底妖物,会造成怎样的刺激。
对这种愚蠢的命令,寒竹神君第一时间反对,根本不予执行。
还好,总算还有脑子清楚的,命令很快又修改了部分:
湖底法阵只开启事发水域方圆三百里范围,逐步扩张;湖上法阵全开,重点监测余慈周围气机运转。
同时,让寒竹神君尝试和余慈“交流”一下,看能否“商议”出个让各方都满意的结果。
寒竹神君当即勃然作色。
“交流”个头!“商议”个屁!
下此令的,才是头顶长疮,脚底流脓的货色。
寒竹神君心中大骂,傻子都能看出来,此时的余慈,正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强要与人家“交流”,不就是持堂皇之名,行干扰之实吗?
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他这个顶在前面的枪头子,还能有好果子吃?
寒竹神君才不是喝了苦水还往肚子咽的孬种,闻言就是怒发冲冠,拍案而起,当然,这里也有做态的成份,他就是要拿出这份姿态,去和那些高层“理论”,将自己从漩涡里摘出来。
然而,没等他真正开骂,出人意料的反馈,已经透过会商法阵,传到每个人眼前。
相隔两息时间,赵相山出现了。
再现时,其人已在洗玉湖上方,万丈高空,距离原地,直线距离起码两千里以上!
一众修士愣神片刻,很多人都是长吁口气:
“原来是遁离脱险……化梦游仙的神通,还是信得过的。”
忘形之下,这位说得有点儿露骨了,还好有人帮忙往回扳:
“啧,这代价可真是不小!”
此时赵相山的形貌,已经通过无处不在的法阵渠道传输过来,实可谓是五痨七伤:
全身上下倒似是一只熟透的大虾,又像是给人活生生扒了层皮,血管鲜肉倒有大半暴露在外,在高空寒风中抽搐。
这还只是外伤,五脏六腑受了怎样的冲击,还无从知晓。
有人就猜测:“应该是强行突破渊虚天君的‘自辟天地’,受虚空乱流冲击所致。”
没有几个人真的关心赵相山的伤情,大部分人都觉得,这种代价,也算值得。脱离了那片神鬼莫测的水域,摆脱了渊虚天君的虚空神通,此时,和余慈的距离,也是……
“他在看哪儿呢?”
陡然间响起的声音,所指不明,使得一干人等倒有大半是看向了赵相山。
只是,此时的赵相山眼神茫然,全无焦点,似乎还没有从震荡中回神。
这下子,众修士心头都是发紧,但觉那声音,像一阵阴风,从头吹过。
视线忙再转移,这次看的,则是余慈。
虎辇玉舆隐轮之车中,那位渊虚天君微仰起头,视线打了个角度,投向晴空之上,循其线路,再延伸七百余里,就是赵相山所在。
其实,他们之间的距离近了!
也不用考虑得太深,只看到余慈这副面目,会商法阵中便静了一静,等到理解透了,一干人等犹自难以置信。
还是久不言语的夏夫人低声点破:
“渊虚天君怎么将人挪到那里去的?”
会商法阵中,气氛格外僵硬,最终还是有人忍不住,又叫一声:
“岂有此理!”
这一个词儿,引发了各方的大讨论:赵相山,真是给余慈强行挪移过去的?
虚空挪移神通,不是不能强挪他人,可那需要近乎极致的掌控力。
如果是一位地仙,对付一个步虚修士,自然没什么问题,可双方差距越小、层次越高,成功的可能性就越低。
最近一两劫来,能够在大劫法宗师这个层面,实现此类效果的,只有一次、一位!
那便是数十年前,北荒无拓城外,蕊珠宫羽清玄,这位在“虚空大挪移”神通上,有巅峰造诣的强者,设局将同为大劫法宗师的柳观,从北荒直接扔到了北海,跨度逾亿万里。
事发之时,无人知晓,直到事后多年,由柳观主动暴露,才轰传天下,被许多人赞为“虚空挪移第一大手笔”。
由此甚至引出一门“虚空传送”的学问,也是近年来真界虚空神通研究的热潮起始。
虽有事例在前,可再怎么说,羽清玄也是一步跨至大劫法境界的绝代天骄,经过这些年来的养望,真正在真界站稳了脚跟。相比之下,渊虚天君……
呃,好吧,这位的势头比之当年的羽清玄,似乎也不逞多让。
可这么一来,岂不是说,余慈也是精通虚空挪移之法?
他在虚空神通上的造诣,究竟有多深?
他的极限究竟在何处?
一众主宰北地三湖大势的强者大能们,仿佛看到余慈身外,生起一层迷雾,再看不清晰。
第六十八章为之未有治之未乱(下)
虚空挪移什么的,余慈有点儿研究,是从逍遥鸟身上得了些皮毛,绝不深入,让他坐在“阿大”身上,来一段旅行,没有问题,自己尝试的话,暂时还真没胆量。
余慈其实是讨了个巧。
问题的关键,从不在于他懂不懂虚空挪移,而在于对方是否具有相应神通。
他只需要及时在搭建起来的虚空结构里,做一个“水道”,趁着赵相山发动神通时,扔他进去,自然会给“冲”到另一边。
虽说临时草就,误差有点儿大,对方受伤也有点儿重,余慈也不会在意就是了。
当然,这也需要对方圆数千里虚空结构的绝对把握,也是在目前的状态下,他才有这份能力。
余慈不会太看重这种“取巧”之术,他关注的,是真正的大势。
有些时候,事态就像是从高山上冲下来的洪水,势头扼都扼不住。
某些人情绪上的变化,余慈捕捉到了。
强烈的忌惮之心,一层层叠加起来,几乎要形成实质,与不断加重的恶意浑在一起,形成毒刺,扎在他身上。
余慈不予理会,对面的戒惧,正是他想要的效果。他现在只想问过去:
还有哪位想看耍猴吗?
“渊虚天君!”
在寒竹神君的冷笑声里,烫手的山芋过了好几个人的手,终于找到了下家。
余慈不知里面复杂的回路,却是听出来,开口说话的,正是之前想当说客的那位。
而这回,他依然没有回应。
毫无疑问,面对这种情势,已经有相当一部分人坐不住了。
他声势更涨,赵相山则愈发虚弱,再这么下去,怕是要生生磨垮掉,真有可能被他擒拿、镇压。
坦白说,在幻荣夫人告知某事之后,余慈还就是这么想的!
不过,从现实来看,能不能实现,还要看赵相山的运气……
因为,当他放弃尝试,用成熟完备的建构,代替了自己漏洞百出的试手之作,某种意义上,就又恢复到了“心法驭人”的被动状态,刚刚开辟“水道”,是他最后的掌控力所在,其后,便是高山奔洪,势不可扼!
那真正恢宏高远之胜境,其实还没有显现,可当他进入到这种境界,所谓的“道境”,却已在他心中铺展开来。
心神无限扩张,在云山无际的天地间徜徉,听耳边风吟,闻远方道唱,即使已有过类似的经验,依旧忍不住心跳加速。
经文流动,从杳冥处,渐入心间,与他血脉共鸣、扩散。
此时此刻,外间隐隐传来话音,似乎那位“说客”又在喊他的名号,只是此等言语,几同于蚊蚋之声,对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七百里开外,赵相山本来已经从昏眩中大致回神,可就在此刻,又是闷哼一声,“天厌地弃”的感觉重新上身,而且比在水底更加严重,以至于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从万丈高空向下急降。
他终究有一番境界修为,危机临头,忙而不乱,初时任身躯急坠,只默守玄关,将早年凝在此间的数成底蕴徐徐化开,眸中幽蓝光芒几乎要凝成电火,在眼眶中流转交迸。
面对渊虚天君不可思议的神通,他若再有保留,下场就真不好讲了,务必要要倾全力脱身。
可没等他寻找到合适的时机,将积蓄的神通迸发出来,天旋地转中,耳畔忽传风吟。
风过处,似起松涛,似游山涧,似落雨雾,似透窗隙。
一层层、一片片,各具其妙,在人身畔心中穿过。
此为微妙处。
待那“风”从人心中流出,又会通八方,鼓荡天地,直化做浩然之气,劲吹万里,直将一片余韵心绪,都抛撒在无垠虚空之中,充塞寰宇,似与大块同在。
此为宏大处。
一小一大,各具其妙,因其小而微、大而远,是故非要是有一定境界之人,方可体会其中或入微通玄,或浑茫高极的道法妙诣。
然而,赵相山宁愿自己不知道、不体会。
因为其中的“道”,与他所凭依的根本,完完全全是背道而驰,是水火不容!
其实这不过是余慈无上神通发动的前奏,其杀意还未倾注,换一个人,就算不了解,却也无碍;要是了解了,说不定还会有所解悟。
可偏偏正面接触的是他!
刚刚在水府之中,他也听过类似的“真文道韵”,可那时候,应该是由余慈本人阐发、中转,其间隔了一层,冲击还不是太强烈。
如今听此“风吟道唱”,他身心内外简直是被沸油浇过,又似被泼一身强酸,便是以他心志之坚韧,也禁不住发出惨哼,已经剥一层皮似的躯壳,几乎要维持不住,“溶解”了些许。
只这一下,就使他发动潜藏神通的意图冰消瓦解。
以此刻的形神状态,神通击发,第一个破灭的,就是他自己!
赵相山坠落的速度太快,转眼已经临近湖面,进入到三元秘阵最核心的覆盖区域,他还想控制自己的身形,拿出一点儿反抗力量——然后他就发现,这个已经研究了万载时光的秘阵,忽然间就看不懂了。
阵势在扭曲。
至少,就赵相山所感知到的每一条气机,都承载了远超出正常状态的力量,以至于如琴弦般,嗡嗡鸣响,几乎要化为实质,他像飞火流星般撞下来,立刻就激起了阵势的反应。
刹那间,他身上便爆出一团血雾。
赵相山才被“风吟”洗过一遍,内外皆伤,尤其是心神,很难再保持冷静,此时再遭重创,久未有过的憋闷之感已是填塞心窍,无论如何都难以通达。
憋闷情绪的深层,是找不到出路的颤栗。
余慈甚至还没有真正发动,他已经受到两次重创,这一方天地,分明是已经完全纳入了对方的掌控……
不,他肯定还有机会!
当无极阁主太久了,在真界太久了,他几乎要忘掉自己的本来面目。
现在想起还不晚!
赵相山硬生生将心念从崩溃的悬崖边上拽了回来,还有机会,还……
他的身形陡然停住,却并非是努力起了效果,而是整个虚空都凝固了。
恰好他脸面朝上,看到此刻天地间唯一动态之物:
一片羽毛飘落。
随风来去的轨迹,像是泼墨之作,点划山水楼台;又像是拂去世间的厚重尘埃,露出片段的本来面目。
一直在耳边缭绕的风吟声,终于清晰显化,成就恢宏道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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