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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镜(专家)-第3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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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枝看得熟悉——那不正是她昨夜留在这里的吗?

她心口轰然一涨,气血冲顶,已经是给无名之火烧红了面皮。然而,当她看到只着一件抹胸,正对镜梳妆的白衣时,一切的情绪都化为不可抑的荒谬之感,漫过心头。

“你……”

和之前设想的完全不同,此时的白衣,不是抑郁沉重,精神恍惚;更不是形容枯槁,气若游丝地躺在床上,只看她大片暴露出来的背肌,虽也有淤青红痕,但更多还是雪滑柔腻、光泽如玉。

且为了之后洗浴做准备,素面不沾半点儿脂粉,依旧是面若桃花,艳光四射,哪是横遭暴凌的清冷柔弱女子,分明是深得雨露滋润的娇媚妇人。

雪枝怔了半晌,方道:“你昨晚……”

她又有些无以为继。倒是白衣,意态闲适,雪白手臂上抬,将凌乱的发髻散开,青丝垂流,同样是光可照人。

“昨晚?哦,惊到你了?你也知他那种人物,耳目灵便得很,我刚在背地里编排他,紧接着又是那个模样进来,唬人得很,我怎么也要换着法子哄他开心才好。”

雪枝像是回到昨夜被寒雨浇透的时刻,脑际又是一阵眩晕,脸色则是不可避免地沉下去。

白衣从镜中看到她的表情,失笑之余,也淡淡加了一句:“昨晚那边声势,还以为你会进来帮我的……在这儿先道个歉。”

一句话将雪枝定住。白衣也不再妆扮,款款起身,身上除抹胸之外,再无他物,尽显那修长笔直的腿型,还有令人窒息的腰臀曲线。此时,她已经再没有半分“冷烟娘子”的模样,只有那位纵横于环带湖上的情报贩子白衣!

玉足落地无声,轻盈走到雪枝身前,声音忽尔压得极低:“苏双鹤终于要毁掉你了……”

正是声线太低的缘故,雪枝一开始没听太清楚,而等她反应过来,玉面当即血色褪尽,煞白一片,脱口喝道:

“你在说什么!”

“昨日你举止失常,尤其是对那位……苏双鹤莫不是突发奇想,想让你去好好‘接待’一番?啧,真让人刮目相看。”

也不知白衣的“刮目相看”,是说苏双鹤,还是指余慈。雪枝却已不愿再听,拂袖转身,就要离开,恰在此时,侍婢换了绮罗香汤进来,本还要服侍,但见屋中氛围,还有雪枝的面色,都吓得退了出去,远远避开。

雪枝被此事一岔,怒气稍微消褪,然而从昨日起,就深藏心底的恐惧,却是冲破了一切阻碍,升腾而起。

“啧,真的猜中了。你那位苏老爷,可真是个奇葩!”

白衣从后面袅袅行来,亲呢地挽着雪枝的臂弯。她就像是一个牵线木偶,任白主牵着,一起来到浴桶边上,看热气蒸腾的汤水中,如血般的花瓣。

白衣伸出另一只手,在香汤中往来划动,使得香气愈发浓郁,也在水声的掩护下,将朱唇抵在她耳畔,用低沉至几近于无的声音道:“圈禁的鸟雀未必活得不好,可要被扼毙之前,还不想逃脱……究竟给喂到什么地步了?”

雪枝身上微微发颤,下意识地呢喃:“他怎要杀我?”

“虽然我不知道,为何他突发奇想,谋划如此丑事,可不管成功与否,难道他还会迎回夫人,继续‘恩爱’吗?此外,如果他的计划一切顺利,自然会得手一位远比你更合他心意的美人……你知道的,有没有信心和她争一下?”

低沉话音维持得太久,白衣的嗓音也有些哑了,直至于无。可仅是在心头的回响,就让雪枝有难以承受之重。

此时,温热的吐息却是贴着她的耳垂,触及颈侧,慢慢滑下,贝齿轻啮,微痛又痒。雪枝反应过来,欲待挣扎,哪知白衣秀颈一低,已是咬着她右边衣襟,猛力一撕。

白衣惊呼一声,本能去掩,却是昏沉沉的,脚下轻飘飘不着力,被白衣扯着,身子缠抱在一起,直摔入足以容纳三人共浴的浴桶中。绮罗香汤并花瓣撒了一地,还有更多的不断溅出。

可雪枝就算是勉力扳着桶壁,却一直没能再挣扎出去,便是桶壁上那只手,最后也无力滑落。

而在浴桶中二女所不可觉察的层面,一缕神识悄然退去。

“真是不让须眉!怪不得昨晚上那么主动,花样也多,原来勾引的根本不是我啊……要收网了吗?”

余慈嘟哝一声,便不再管那边。对他来说,明确了“割手牌”的动向之后,任飞魂城这边搅出什么风雨,都不过是旁枝末节。能够利用当然很好,用不成的话,也无所谓。

目前,他最多就是关心一下白衣的精神状态。

看她那般野心勃勃,还真是可喜可贺啊。

余慈信步走到临湖的观景亭上,调养气息,也是复盘回味昨日的战况。

“真实之域”的威能,他也是昨日才真正知晓。尤其是玄黄斩灭周边天地法则,无论是楚原湘、武元辰,还是苏双鹤,都是应对乏力,唯有他一人,以“我”之元素倾注,法则立就。

唯一的问题在于,他对真实之域所区另的“我”、“从我”和“非我”的认知,还有些未明之处,有这么一个任意挥洒的机会,最后还是错失掉了,以至于发挥出来的,是“万古云霄”这等成法。

此法是余慈在钻研《洞元玉章三气妙化符经》时,发现的某种微妙脉络,推衍其尽头,天地法则体系竟还有些包容不住。昨日了是福至心灵,在“真实之域”的境界下激发,一举功成。

“万古云霄”固然有无上威能,终究还不是他自己的东西。若真是他的,明辨了“我”与“非我”,真实之域的显化很可能就将一直持续下去,而他将彻底站在“海面”上,进入全新的层次,可惜,仍然是差了些。

饶是如此,他也所获颇丰。至少在“三清境”中,闻得“道德天尊教化”,着实受益匪浅。但凡是玄门法理,便如长空一洗,晴朗透澈,修为有精进之兆。

他不得不感叹:对一个宗门来说,这才是根本啊。

以后培养、招揽人才,什么都不用说,直接展开“万古云霄”,拉他们到三清境去,纳头便拜是夸张了,可宗门传承一下子就变得厚实起来。

当然,前提是,他的修为要支撑得住,境界还要再提升,要不然,这等模模糊糊的“教化”,也只有他这般修为境界的,才能略见端倪,其他人就只有“且听风吟”了,便是绝顶天才,也难真正开悟。

不管怎么说,“万古云霄”是惊喜,也是分水岭。

在那之前,余慈不愿意过早地站在人前,承受明枪暗箭;但从那一刻起,有重创而退的楚原湘、武元辰二人当踏脚石,再没有人再能否认他上清宗传人的身份。

名正则言顺,言顺则“势”成。

就算如今洗玉盟早已不复上一劫面貌,纵然当年上清鼎灭背景复杂,但作为多劫以来,镇压北方、抵挡魔门南侵的中流砥柱,上清宗是有天然的大义名份的。

上清遗脉要重振宗门,天经地义,谁能置疑?

万古云霄一出,局面豁然开朗。

而另一方面,他发力终究还是早了些,比计划里提前很多,一些力量还没有完全聚集在他身边。那种按部就班、周密布置、层层铺排的手段,果然非他所长,难道他还真是一辈子站在前排,冲锋陷阵的命儿?

现在,也只有将错就错了。

第二十一章三清教化七情入丹(完)

余慈很清楚,目前是巨石落水后,水波四面扩散,回力尚未形成的空窗期,他的身份也不可能瞒过太久,一旦各方回过味儿来,各种试探、考验,或者是恶意的手段,将接踵而来。

他必须要有一个良好的状态,必须要有一个坚强的形象,如若不然,稍透出一点虚弱,就会被环伺的凶兽们围扑上来,就算余慈不认为自己会被分食殆尽,但刚凝成的大势,也有前功尽弃的风险。

首要之务还是疗伤。

与大劫法宗师交战,尤其还是虚空神意交锋,其中的凶险,不亲身体会,永远都想象不出。

肉身元气的损耗也还罢了,在心内虚空真正化为界域之后,结合自辟虚空的无上神通,他对天地元气的吸收精淬效率,普天之下,能与他相提并论的,也只有从地仙、神主这一档次里扒拉几个才行。

这等条件下,除非是被人斩断肢体,砍成碎块,否则再怎么严重的肉身伤势,十日之内,都能痊愈。更别提聆听了“道德天尊教化”之后,精进之意明显,修炼成不死不灭法体,也只是时间问题。

真正麻烦的,还在神意层面。

千百轮神意对冲下来,震荡余波触及神魂本体,再怎么强韧,伤势都不可避免,而且滋养恢复起来,就是个水磨功夫,若没有特殊的心法、丹药,一年半载都未必能成。

其间虽说也不是不能动手,但想同昨日那边,隔空万里,神意对冲,负担可就过重了。

一年半载……他哪有这个时间?

余慈和楚原湘、武元辰不同,虽不是孤家寡人,可目前阶段,真正能给上清宗站场子的,也只有他一人而已。

还好,之前对人心情绪的分析把握,以及直抵形神交界地的法门神通,给了他加速恢复的机会。而且,遍数他这些年来收集到的典籍秘术,还真有一些专门滋养神魂的丹方传下。

其中最为“专业”的,自然就是《无量虚空神照法典》上,一门“七情入丹”之法。

人之情绪心意,最是微妙。

在先天之时,人亦有喜、怒、哀、惧之本色,那是生灵不知多少劫来,演化成长,打入本性中的烙印。而在此基础上,先后天交合,形成丰富的情绪心意,其由衷而发,起落无端,自然情况下,只要是形神俱备,便不可避免。

对修士来说,情绪是一把双刃剑,用的好了,可如虎添翼;用得不好,就是引火烧身。

而那情绪生发,起伏波动太难预测,越是境界高深,越是如此,往往是不发则已,一发不可收拾,更有心魔之属,暗藏其中,毁人道行。

是而绝大部分修行派别,尤其是正宗心法,都讲究一个“本心不动”,到一定境界后,一念不起,心如明镜,念头乍起,便给打灭,亦即所谓“圣人不仁”之境界。他们也不指望情绪的“助燃”,在神魂修炼上,只是自我打磨,循序渐进。

与之相反的是,魔门对“情绪”的利用一直非常深入,魔门的勇猛精进之术,有一半都要落到“情绪”上。而且,对魔门而言,情绪就是天然的万能材料,可以在其间大做文章。可畜养魔头、可打磨利刃、可设伏布陷。

当然,也可以配药炼丹。

以喜、怒、哀、惧为基本标准,演化万端,亦有君臣佐使,亦有药性火候,可能炼出灵药仙丹,一步登天;也可能炼出夺命毒丸,永沦难起。可以在自己身上炼、可以在别人身上炼,也可以两方、多方一起炼,千变万化,几无止境,仅存乎一心。

由此炼出之物,可曰“七情魔丹”。

若能炼出补益神魂的“七情魔丹”,恢复期很能会缩短到十日之内。

不过,不管是炼制什么丹药,都要承认,药理精微,穷尽变化。

就是《无量虚空神照法典》上也讲了,“情绪”一物,亦有“药性”,只是生灭无端,瞬息万变,想撷取其中精粹而炼之,除了对人心的精致把握,还要上好的“园圃”以收取“药材”,有上好的“炉鼎”以控制火候、有上好的运道以抵御天诛。

正因为有这么些限制,魔门中人炼制“七情魔丹”,绝大多数都是拿来害人的,要救人且成功的例子,万中无一。

余慈倒不担心误服毒丹,以他对人心情绪的神通把握,最多就是炼制失败,风险近于无,而所有的困难,都集中在炼制过程中。

像是余慈这样,精擅情绪神通,对自我情绪把握几至入微之境的,当然是最好的“采集人”。可是情绪由衷而发,难以自控,不是说想生成什么,就生成什么的,只在自己身上“种植采收”的话,肯定无法收集全面。这就需要别的“园圃”。

白衣可说是余慈所见的最优质的“园圃”之一,但再加上她,也不够。

余慈需要收集的情绪,要有足额效力的话,“园圃”的境界必须较为可观,神魂修为要有一定水准;由于是要起到“滋补”之效,情绪也不能太激烈,需要长久而平顺的;出于君臣佐使的配药手段,喜、怒、哀、惧这四类基本情绪,以及相关的衍生情绪,都要有所涉及。

他就估计着,就要是以情绪神通催生,至少也需要三到四人,才能满足需求。要是中间出什么意思,可能轻轻松松就翻倍了。

问题在于,方圆数万里之内,像白衣这样的步虚强者,能有几个?

毕竟眼下已经不复前几日斗符夺丹的盛况了。

要炼成七情魔丹,也是任重而道远哪。

余慈的艰难很快体现在白衣身上。

这位情报贩子得手了新猎物,本来心情上佳,就是对余慈一些比较“过分”的要求,也抱有无所谓的心思,可她不久后就发现了,这两天余慈把她折腾得特别厉害。

所谓的折腾,并不是在暗室中,而是以一种她捉摸不透的方式。比如,平日里和她讨论一些义理、纵论时事,甚至还传授一些心法,好像真要把她当成徒儿一般培养。

必须要承认,不管心态如何,两人相处,她还是处在绝对的下风。在余慈的“关照”下,她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不得不按照余慈所传,就地尝试运转。

余慈述及的心法,且不说有什么阴谋,只从眼前看,当真是精微玄妙,看似零碎不成体系,可当她真正运转开来,前后相继,便感觉到自身本是出身旁门,略为偏执、凶险的真煞修为,竟是逐步挫消芒刺,煞气内敛,有向玄门正宗转化的趋势。

已经有多年停滞不前的修为,微有回落,但这种趋势,反而有利于她不断夯实基础,为接下来的突破创造条件。

平白得了许多好处,白衣当然不会将其理解为“皮肉生意”的报酬,只觉得捉摸不透,可实打实的好处,又让她不可避免地身心愉悦,如此来来回回,比暗室中挑逗折磨可要难受太多,竟让她罕有地纠结起来。

“曾听那边说起过,一旦心神起伏不定,变化不由自主,很可能就是着了道儿,受人迷惑而不自知……”

白衣无意识地转着手中的杯盏,她心中毕竟是藏着许多隐秘,有些时候,真想给自己施一个法术,抹消了那些关键信息,才能安心……

可那家伙,真的不知道吗?

白衣心中有事,不再开口,这一场茶局的气氛,也就变得微妙起来。

只是作为茶局的另一边,雪枝也是精神恍惚,这两天,她状态同样不好……用糟糕来形容,或许还精确一些。

和白衣的关系,根本瞒不过岛上的下人,更要命的是,和余慈的传闻,这两日也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岛上绝大部分都是苏双鹤安排过来,对那些人来说,一旦她失去了为人姬妾的本分,她“女主人”的地位也就相应地丢掉了。

之所以没有翻脸,只是苏双鹤的判决还没有传回来吧——雪枝知道,早就有人以特殊渠道,将岛上的变化传给苏双鹤。明知如此,她也没有阻止,更阻止不了。

而且,她心中虽是恐惧,却也有某种冲动,想知道苏双鹤究竟会怎么待她?

在那毁弃了她尊严的命令之后。

正是在这复杂的心绪之下,几日来,她几乎已经完全丧失了自控能力,对白衣的挑逗和索取,已无抵抗之力,在昏蒙中越陷越深……

侍婢的轻语惊醒了她:“夫人,岛外有位童子,说要寻自家老爷。”

“童子?”

“似乎是来寻余先生的,苏管事已经领了人进来。”

连请示都懒的做了吗?

雪枝轻声叹息,说来也巧,通往余慈居所,二人茶局所在的八角亭,算是必经之路,一个闪念的功夫,这边就看到,岛上的管事正引着一位高不过三尺的红衣童子经过。

既然遇到了,苏管事也不能装看不见,淡淡道了声“雪夫人”,却是忽略了白衣,又给她们介绍:“正是这位仙童,要寻余先生。”

红衣童子倒是很有礼貌:“两位好,我来寻我家余老爷。”

白衣和雪枝对视一眼,童子粉雕玉琢,举止乖巧,确实是挺讨人喜欢,可二人再有女人的母性,但更多还是理智和常识,这么个小孩子,只从外表看,有五岁没有?岛屿四面环水,更无舟楫可渡,他是怎么来的?

余慈什么时候收了这样一个童儿?

此时,先期往余慈住处报信的下人也赶过来,见亭子这边人影,松了口气:“余先生让仙童到他居处,也请夫人过去。”

雪枝带着疑惑,与红衣童子一并迈入余慈的书房。见她过来,余慈只对童儿点点头,转向她道:

“我这童儿既然万里迢迢赶过来,总要有个落脚的地方。”

“妾身这便去安排。”

“也不只这一件事。”

在岛上,余慈倒是越来越像主人了,不是他有意欺凌,而是面对一位长生真人,岛上没了苏双鹤,任是谁见他,都先矮三分,雪枝此刻更是如此:

“余先生还有什么吩咐?”

“这童儿早年因为一桩事,损了记忆,懵懵懂懂的,需要多读点儿书……对了,你识字吧。

后一句话自然是童儿讲的。红衣童子努力想了想,半晌才不确定地点点头。

余慈叹了口气:“写一个我看。就写一个‘纯’字。”

“哦。”

童儿倒也干脆,伸出一根指头,在虚空中描画,一笔一划,十分认真。

雪枝也精通书法,一眼就看出,虽说有些板滞,但这字倒是颇有几分骨架,不像幼儿的字体。

当然,这里也没人把他当孩子看。雪枝也在此时发现,童儿笔划在虚空中,竟然轨迹留存,久久不散,并不见任何别的影响,仿佛天然就该如此,

不说别的,只这真息运化之能,便可当得一个“纯”字。

余慈也是松了口气:“那就没问题了。多给我这童儿寻些书看,对了,这里有没有真界史料之类,比如巫门、剑修这一块儿的。”

雪枝略加回忆,就道:“有的,老爷……”

她也是给带歪了,开口叫起了“老爷”,还好反应机敏,强行扭转过来:“……是老爷当年布置书房时,放在这儿的,多是一些宗门编史、游记之类。”

“给他看。”

余慈吩咐已毕,伸手摸上童儿的脑袋:“慢慢看,慢慢想,有什么收获,就和我说。”

童儿用力点头。

雪枝觉得古怪,反正这不是对一个童儿讲的话,但也不是对成年人讲的,难道真是一个失忆之人?化身童儿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几日,难得她用心想一件事,但也严重走神,等回醒过来,却发现余慈正看她,若有所思。

雪枝又是个恍惚,脸色不自觉发了白。但很快,她就发现是自己表错了情:

“雪夫人,这里先知会一声,明日我就准备告辞了,这几日多谢款待……”

告辞?雪枝神智刚从岔路上回返,一时竟未反应过来,呆了半晌,心底深处,苏双鹤冷酷的命令,却是轰然压下,激荡的心湖波纹搅乱了既定的路数,也让她脱口而出:

“妾身可否随行?”

第二十二章转丸之思樊篱之念(上)

又是一种!

余慈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什么首先会跳出这个念头。他关注的不是雪枝完全失常的表现,而是这一瞬间,女修滋生出来的别样情绪。

痛苦、恐惧、卑怯、羞辱……

这些情绪太过激烈,不适合入药,没有用处。

可在此混乱之中,还有那么一份“期待”,如风过枝叶卷起的蛛丝,纤细而绵长,似乎随时可能断去,却又表现出难得的坚韧,或者说,是一份不愿接触现实的固执。

完全可以入药!

余慈心念微动,已将这份情绪收取,按照秘法封起,只待炼丹时使用。

做完此事之后,他关注的重点仍没有偏移太多。

他注意到,因吐露心绪一端,失态之余,雪枝倒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心中积郁的压力有所消减,导致激烈情绪很快沉淀,带来的是平静又阴郁的心境,就像是阴云灰霾充斥的天空。

挺合适啊。

余慈不是说这种情绪,而是指目前这份儿心情,其实非常适合做为“鼎炉”,容纳各方采集的情绪,炼制七情魔丹。

可惜还是弱了些,一次两次还好,再多了,雪枝性命堪虞。

由于心中计较的缘故,他盯视的时间有些太长了,本已有些虚脱的雪枝,更是支应不住,也把那“最合适”的心境冲乱。

余慈暗道一声可惜,更知道该如何回应,当下咧嘴一笑:“好啊,若夫人有意,正好和白衣做个伴。”

雪枝轻啮下唇,余慈对她完全不合情理的说辞,问都不问一句,恐怕真的是心中敞亮,只故作不知而已。她感觉什么都瞒不过眼前这可怕的男子,又深以为耻,一时羞愤欲死,再也禁受不住,匆匆告辞,将托附给她的童儿都遗忘了。

余慈也不叫她回来,而是趁机对童儿吩咐两句:“玄黄啊,你的名字比较敏感,在人前不如暂换个称呼,叫阿黄算了。”

童儿实在是最好说话不过,一点儿异议没有:“好啊。”

拍拍它的脑袋,余慈笑道:“那就跟着刚刚那位,去挑几本书,带在路上看吧。”

等玄黄跑出屋子,余慈脸上笑容收敛,对雪枝的请求,他之所以答应得如此爽快,雪枝本身因素所占比重很小,就是苏双鹤那边,也没什么意思。他主要是想看看,白衣勾搭这位,究竟会拿出怎样的谋算?她们针对的、利用的都是哪个?

希望能给出一个让他满意的答案吧,如若不然……沧江那边猎获剑修的事项线索,倒是越来越明晰了,不知论剑轩有兴趣没?

背着手走出屋舍,越是相处,他越觉得和白衣有缘无关感情,只是觉得他某一部分神通与此女隐然有所共鸣,感觉就像是听到了某篇特别悦耳的乐章,有种天然的契合感。

难道真的让她传我衣钵?

余慈不自觉已经走到园中一座假山之顶,这里是全岛地势最高的地方,风景绝佳,工匠也在这里修了一座小亭,以为观景之用。

下意识里,余慈其实不太喜欢这种地方,因为在他将全岛情形一览无余的时候,更多的人也将他看个通透。他其实也很清楚,如此心态,正是过往数十载,那个连用数个分身化名,闹得真界各地天翻地覆,却始终不露真身的本心写照。

可如今,他既然选择停在最高处,就必须将承受众人目光的聚焦。

余慈站在亭中,越过院中屋脊,观浩缈烟波,极至目力尽头,心胸为之一畅。

其实,心态转换,也就是那么回事儿。之前的排斥,仅仅是对自身实力的怀疑,趋向万全的本性罢了,当明确了内外天差地别的距离时,自然而然就把脚下的一切忽略掉。

此时,他与绝大多数人所关注的世界,已经疏离很多……很多!

余慈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

凡人的七情六欲,世间的道德法理,很多时候,都无法承受长生真人这样的“庞然大物”,说是“随心所欲而不逾矩”,错非圣人,谁能在方寸之间,游刃有余?

就算余慈有所自省,想要照顾得面面俱到,也非常困难。

他的思维,也在实力的攀升中,不知不觉发生了异化。这种异化,是为了更有效地发挥他的力量,可往往就是这里的落差,使得心魔潜伏,危机暗藏。

余慈不允许自己在“伤春悲秋”中停留太长时间,很快就从中纠正过来,却也是自然而然地,从自家心境中,抽了一股情绪,留存待用。

……

做完才是一怔,什么时候,类似的事情做起来,都是天经地义了呢?

余慈终究没有在迷惑中停驻太久,很快就要离开,他还要去解决一些事情。

本体在假山小亭上站着,神意已经穿入心内虚空,凝成一个虚影,便在他现身的刹那间,心内虚空灵如转丸,平等天、星辰天、人间界、万魔池都是在他眼前翻滚化现,由他“挑选”进入何处。

证严和尚在哪里?

一念既生,浑茫虚空便锁定了位置,余慈一步跨出,就到了目标所在。

在与环带湖环境非常相似的湖畔,证严结跏趺坐,静静观水。他一道残魂,摆出如此端正的姿势,依旧有凝实之意,非是故意作态。显然,在心内虚空多日,残魂倒是渐有滋养,而最重要的是,此人心志端凝,难以撼动,形之于外,方能成此势。

余慈倒也不急着和他说话,刚刚跨空而至,让他略有所悟。

当自辟虚空的神通与心内虚空彻底交融,这片天地也就是实实在在的,也有远近、高下的空间规则,甚至也概略成形的天地法则体系。

任何生灵进入其中,都要受到法则的压制。

余慈是唯一的例外,由于他对心内虚空的彻底掌控,使得所有的法则都以他为中心而存在。且这片虚空,余慈是“看”它从虚地缥缈的心象集合,接引外气,投影天地,再化合如一的,习惯了它介于真实和虚无之间的情况,也习惯了以神意穿行其间,以虚对虚,对于法则的限制,就没那么在意。

可几日前刚刚站在真实之域,来了一场大战,更显化“万古云霄”,让他对“我”的意志与天地法则的关系,非常敏感,自然而然就关注着“我”对法则的影响。

所以,他敏锐地察觉到,这种定点切入的方式无关乎他对于心内虚空的“特殊性”,而是一种境界的体现。

也就是说,就算他与心内虚空全无关系,之前那一幕,他照样可以重现。

只要他对相应天地法则体系的认知到了那种程度,对天地法则体系的影响也符合要求,更重要的,能够达到这种“超然物外”的层次,在不特意扭曲法则的前提下,整片虚空,就像是在他手中转动的铁丸,可意随意标注任何一位置,念动人至。

如果将此外化到真界天地中,道理也不会有任何差异。

当然,这是单纯神意到此,天然就适合穿行在天地法则中,若再加上肉身,就是另一种情况。

天地如浊海,夫真实者,一曰能出,二曰能入,戏水闹海,可谓龙耶?

刹那间,余慈对“真实之域”中,一重更高的层次,有了清晰的认知。

回过神来,见证严和尚依旧沉静跌坐,似乎没有察觉到身边多出一个人来。

余慈这段时日,对情绪很敏感,知道证严和尚明显走的是佛门传统“本心不动”的路子,心如明镜,一尘不染,若说瑕疵,恐怕也只余那份“力争自由”的执念了吧。

可若不如此,哪还有性情可言?

相较之下,倒是余慈自己,情绪生灭虽是复杂百倍,然而有情绪神通镇压,有黑森林法门管控一切念头生灭,隐然便有“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意味儿。

看似情绪丰富,其实……既然弄情,便是无情。

又一声无声的慨叹,余慈打断了证严的静坐状态:“和尚今后如何打算?”

“便为此残魂寻一具寄托之身,重新修炼,若能可能,愿往西极而行,寻一超脱之途。”

证严依旧维持着端坐的姿势,连头也没回,答案清晰而简单。

余慈却知里面的难处:“寄魂夺舍,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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