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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声-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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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宁生一进门,当即扯松领带,瞥见夏明光一身非常随意的打扮,指了指:“那个啥,明哥,你这一身,也给我找一套。”
五分钟后,周宁生把西装、衬衫、领带折腾了一地,换上了夏明光的背心和裤衩,踩上拖鞋,往夏老爷子家的沙发上一靠,发出一声很夸张的呻。吟。“爽!”
“爷爷家——”
“简直就他妈是世外桃源!”
夏明光:“……”
周宁生来晚了,读书会的上半场差不多结束了。他们正在中场休息,夏老爷子在给他们分柚子。
大家都在很安静地吃柚子。周宁生也许是刚进门,还带着成功逃家的兴奋感,老想说点什么,表达一下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这都什么年代了!”
这是第一句,开场白。而后他一边吃柚子,一边又臭又长地说了一大串,中心思想是表达对于包办婚姻的鄙视和厌恶。
最后随口问夏老爷子一句:“欸,爷爷呀,你和咱奶奶,当年是怎么认识的?”
除了程鸢,周宁生、汤鸿信、郑凛三人,都有“冷场王”之称,专擅“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话一问出口,夏明光当即一记眼刀刺过来——你他妈闭嘴。
夏老爷子倒是神色如常。边低头剥柚子,边淡笑着回答:“在田边锄地认识的。”
周宁生像是得到了非常有力的论据,当即一拍大腿。“你看看!爷爷那个年代,都自由恋爱了。现在已经21世纪了,居然还有父母,试图给儿子包办!”
夏老爷子似乎也陷入了回忆,无限感慨地补充了一句:“我当时干活不行,她很行,她锄完自己家的地,还过来帮我。”
周宁生吃陈年狗粮吃得非常开心,觉得夏老爷子今天就是在帮他证明,包办婚姻,需要抵制。
“抵制包办婚姻!从我做起!”
“……”
…
金染觉得今天夏老爷子的读书会正常多了,至少没有再大声齐读《七律·长征》什么的。
她今天的这个学生虽然情况有点特殊,但在舞蹈方面还是挺有天赋的,一点就通,而且还挺乖的,不像那些幼龄小女孩,很能闹腾,很不好教。
跳了一个多小时,她批准让她休息十五分钟。
元恪额头上沁了一层薄汗,一边呷了口金染端给她的白开水,一边随意地翻着手机上的新信息。
她点开常舒曼的对话框,里面有几条新消息——
【舒曼】:我一大早就他妈被常庆关在屋里。
【舒曼】:结果他被逼无奈把老子放出来了!
【舒曼】:你猜怎么着!
【舒曼】:周宁生逃家了!
【舒曼】:老子也解放了!
【舒曼】:我谢谢他大爷和他八辈祖宗!
【舒曼】:抵制包办婚姻,从我做起!
常舒曼对于此事的态度,向来是躲不了一世,但能躲一时是一时。实在不行,大不了到时候鱼死网破,破罐破摔。
元恪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暂时解脱后的喜悦。她抿了抿嘴,回了一句:“恭喜呀,还是单身,没被捆绑。”
关掉对话框,元恪打开蚂蚁森林,今天早上她忘记收能量了。
最新动态里显示,夏明光这两天,天天给她浇水,每天30g能量。
好像在以此为他说话不过脑而道歉。
还要死不死的,她一大早在金老师楼前碰到他,穿得那么……凉快。
他应该也住在这个单元。
元恪盯了一会那几条动态,随后懒得再去想夏明光的事,最后锁了屏。
正巧金染搬着被子经过,她见今天阳光不错,想搬出去晒晒。
金染父母家住在一楼,阳台一出门,连着个小小的院子。虽然院子有点简陋,但晒被子很方便。
元恪见了,站起身来,很自觉地帮金老师一起抬被子。
……
周宁生今天很聒噪,偏偏夏老爷子就喜欢他们聒噪,因为热闹。
但夏明光被他哔哔得头大,索性一个人嘴里边咬着块柚子,边去阳台看洗衣机里搅着的衣服还剩几分钟洗好。
显示还剩五分钟。
他倚在洗衣机旁边,目光很随意地瞥向窗外。
今天一早他就得知,前面楼上的代爷爷去世了。挺和蔼的一老爷子,比夏老爷子还小几岁。这个小区建得早,比较老旧,住的大都是老年人。每当有老人离世,夏老爷子免不了感慨一番。毕竟年岁差不多,毕竟住在同一个小区里。
夏明光知道代爷爷去世的原因——无非是老人家苦日子过习惯了,不舍得浪费粮食,经常吃剩饭剩菜,肠胃吃出了毛病。
原本他还借此事,一大早语重心长地教育了一下夏老爷子,告诉他不能吃剩菜剩饭这样明摆着但还是需要不断强调的道理。
夏老爷子面对他的批评,沉默良久。
夏明光原本以为他听进去了,稍感欣慰。谁知道夏老爷子神色凝重地说——“你代爷爷要是像我一样吃保健品,戴火星石手链,用理疗床按摩,也不至于就这么走了。”
夏明光:“???”
呵呵,再管你我跟我奶奶姓。
看您是皮痒手机又想被没收了吧。
回想完让他气不打一处来的夏老爷子的清奇脑回路,洗衣机刚好停住。
夏明光拎出一件T恤,抖了抖,撑上衣架,挂在晾衣杆上。
低头,再拎一件出来。
与此同时,目光漫无目的地落在楼下。
夏老爷子家住二楼,金染父母家住一楼。从二楼的阳台,能清楚地看见一楼那方小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元恪正在帮金染晒被子。
她抓着被子,正在抖。
夏明光没盯太久,收回目光,继续晾衣服。
晒被子有什么好看的。
…
梁宵和夏文柏比上周来得早。
周宁生、程鸢、郑凛、汤鸿信礼貌还是少不了的。
招呼过后,夏文柏坐在餐桌旁边看报纸。
梁宵搬了个小马扎,坐下开始摘芹菜叶子。
她每次见到夏明光,都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但是夏明光对她的态度一直淡淡的,甚至有点疏远。夏老爷子在他身后又推又戳,他才勉勉强强给她一个僵硬的拥抱。
梁宵也能感受到,夏明光对自己和夏文柏,没有对夏老爷子那么亲近。毕竟夏老爷子才是和他朝夕相对的人,他们夫妻俩最多每周来个一两次。
她一边摘芹菜叶子,一边偷偷向夏明光他们的方向看。
她其实很得意自己有这样的儿子,越长大,越看越好看,还遗传了他爸爸的个子。而且据夏老爷子汇报,她儿子很乖,学习上也很让人省心。
郑凛无意接收到了梁宵的目光,高兴地扭了几下,故作扭捏地说:“哎呦喂,阿姨看我了,还冲我笑。阿姨你真漂亮,我羞羞。”
“……”
程鸢第一个翻了白眼。“有点逼数行不?”
汤鸿信也接口:“要点脸。”
“阿姨看谁,冲谁笑,你心里不清楚吗?”周宁生边低头玩手机,边加入打击郑凛的行列。
郑凛捂着心口,装作受伤,默默窝到一边不说话了。
最后是汤鸿信先开口的。“我说老大啊……”
“你能不能,去跟阿姨说说话啊。啊不,我的意思是,去和她互动一下啊。”
程鸢也有点于心不忍,其实她打从心底里喜欢夏文柏和梁宵夫妇俩,他们俩对他们几个很包容。相比周宁生那个踩低捧高擅长见风使舵的“好妈妈”,他们夫妻俩让她觉得很舒服,即使不能和他们正常交流。随即她也加了一句:“其实叔叔阿姨,尤其是阿姨,还是……挺在意你的啊。”
夏明光被他们催得有点不耐烦。“我他妈……”
骂了一半,收住口。
最后吐出一句像叹息一样的“我又不会比划手语”。
周宁生一惊一乍的,突然一拍大腿,这已经数不清是他今天第几次拍大腿了。
“咱们小学的时候,肯定都学了,那个叫啥来着!”
“……”
“啊对!《感恩的心》!”
“……”
“那个不就是手语操吗!老大我不信你小学没学,你不会《感恩的心》我就去吃屎!”
夏明光:“……”
夏明光:“哦,那你去吃屎吧。”
“……”
周宁生一提起《感恩的心》,其他人记忆也被唤醒,七手八脚地把夏明光从沙发上拎起来。
“快去!快去给阿姨比划《感恩的心》!”
夏明光:“???”
“快去!不然我们要逼你吃屎了!老大!”
“……”你们他妈是要造反吗?
“吃屎和给阿姨比划《感恩的心》……”
“——二选一,老大!”
作者有话要说: 夏明光:作者请滚粗来(ノ`Д)ノ,安排一下他们下章吃shi,谢谢!
…
今天双更哦
晚九点奉上第二更
谢谢所有来看我的宝贝
啾咪!!☆⌒(*^…゜)v
☆、16分贝
周宁生的猪脑,做物理的时候转不过来,但在其他方面,转得格外溜,一点也不猪。
比如现在。
神他妈《感恩的心》。
最后,夏明光抿了抿唇,说了句:“我忘了怎么比划。”
他说完以后,忽然感慨——自己自从金盆洗手,这一两年来,脾气实在好得不行。他们都威胁让他去吃屎了,他都可以神色如常地面对他们。要是放在以前,夏老爷子家还住在乡下的时候,他一定几脚就把他们闷进猪圈里。
原本周宁生他们四个也默契地达成共识——只要夏明光敢说他选吃屎,他们就真的准备以多欺少不信邪地把他头按马桶里去。
但他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意思是,还有余地。
周宁生说:“那好办。”
当即摆弄了两下手机,从网上调了个视频,供夏明光回忆小学。
夏明光:“……”
五分钟后,注入小学记忆的夏明光被强行推到梁宵跟前。
梁宵手头上的芹菜叶子摘得差不多了,发觉有人,随即抬起头。
夏明光克制了自己的不情愿和羞耻感,眼睛不敢看梁宵,很不自在地站在她面前。
“你们能不能走开?”他皱着眉头,不耐烦地对围了一圈的其余四人说。
“不能!”异口同声的回绝。
梁宵不明所以,有点茫然,但很期待地看着夏明光。
夏明光:“……”
最后他无比艰难地比划了四下。
——感恩的心,感谢有你。
比划完以后,夏明光觉得自己的脸色肯定很诡异,第一反应就是遁地逃跑。
却被身后的八只手推回去。
梁宵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夏明光,微张着嘴。
“我就说《感恩的心》里面的手语很水吧。我妈看不懂吧!”夏明光找到借口,锲而不舍地试图从梁宵面前遁掉。
再次被阻拦。
夏明光:“……”他觉得自己今天拿到了搞笑小品的剧本。
梁宵愣了片刻后,粲然一笑,朝他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微微错开,比了个心。
这个流行的比心手势,是梁宵从微博学来的,好多女明星拍照都喜欢比这个手势。
她看懂了夏明光的意思,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跟她有“言语”上的交流。梁宵觉得很激动,千言万语说不出来,最后给儿子比了个心。
梁宵是个漂亮女人,高鼻梁,大眼睛,头发乌黑,唇线性感,身上也很有料。单从相貌外形看,挑不出任何毛病。缺憾就在于,这个漂亮女人听不见,也不会说。
漂亮女人的笑一般都很有吸引力,梁宵这么一笑,一比划,面前的五个孩子同时愣了愣。
夏明光的关注点不在于她笑了,而在于她指尖捏出的那颗心上。
郑凛一惊一乍地嗷嗷乱叫:“老大老大!阿姨给你比心了!啊啊啊啊啊你快接住!你不接我就要接了!”
郑凛嗷嗷一叫,夏明光才回神,当即错开目光,有点无措地成功遁了。
上次他有这种无措感的时候,还是在小学一年级。老师布置母亲节的作业,要求每个同学回家跟妈妈说“我爱你”。夏明光没法和父母一起生活,他面对的只有爷爷奶奶。当时他用爷爷奶奶做替代,扭捏地对夏老爷子和夏老太太说“我超爱你们的”,也是有这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更何况他对梁宵和夏文柏,一直有亏欠。
…
因为是一对一,比较清静,加上元恪情况特殊又挺乖巧,金染向来对自己这个学生格外照顾。一般上完课,她是会留她吃午饭的。
今天也一样。
午饭时间,楼上的笑声一波一波的,震得天花板晃。
金染:“……”
一波未平,又起一波。很热闹嘛。
“爸,妈。我夏爷爷平常都这么扰民吗?”
金父金母不甚在意,继续淡定地吃。“这不挺好的吗?阿染啊,不要对老人家太苛刻。”
“……”
今天上午,金染本以为夏老爷子很安分,谁知道后来居然在楼上放《感恩的心》这样土味鸡汤类的励志歌曲。还超大声。循环了N遍。
反正她今早出门买菜,回来的时候,正看见一染着绿毛的社会小青年,在单元门口站着,扣上顶帽子,细致地把绿毛都塞进帽子里,确保一丝都没露出来之后,才上楼。
“……”
大概夏爷爷家现在成了个问题少年收容所吧。
大概夏爷爷放《感恩的心》这样的歌曲是为了用音乐的力量感化问题少年们,好让他们迷途知返吧。
再想想自己家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小豆丁,年纪小小,已经破坏力满满了,还不爱读书,妥妥的问题少年坯子。一想到这里金染就头大,可以考虑改天把他拎过来踹楼上去跟夏爷爷读书。
吃完饭后,元恪帮金染洗了碗,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家。
检查舞鞋、舞蹈服都装好了以后,元恪跟金父金母挥了挥手,表示再见。
这个小区在一条巷子里。巷子四通八达,好几个方向都能通到大马路上去。
元恪沿着巷子往东走了一阵,一拐弯,就有个公交站。正好这里有直达她家小区的公交车。
公交很快就来了,元恪上车投了币,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其实C市不光七十岁以上的老人可以凭老年证办理老年免费卡,像她这样的情况,也可以凭证件办一张残疾人免费卡。
元月是不允许她单独坐出租的,所以原本也想去帮她办一张这样的卡。
和老年免费卡一样,残疾人免费卡刷卡的时候,也会读出声——嘀,残疾人免费卡。
元恪得知这点以后,坚决拒绝办卡,她宁愿每次投币或者办一张普通公交卡。
车很快开过四五条条街。
正碰上一个红绿灯,元恪百无聊赖地头靠着窗。
C市有两所聋哑学校,一所在郊区,一所在市区。
这就是在市区里的那一所。
元恪隔着车窗,能看见那所学校的校门口——
××省C市希声聋哑学校
元恪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很久。
她其实一直对这种地方很向往,很渴望来这里念书。
这里的人都跟她一样,所以谁都不会觉得谁是异类。
但她除了从幼儿福利院出来的头三年,在家里跟着专门的家教老师学习手语和简单的汉字、单词、算数以外,剩下的那些年,都是在普通孩子上的学校里度过的。
元月逼着她把自己当做一个正常人。就好像强行把一只草食恐龙扔进肉食恐龙堆里,并且逼着它把自己当成同样的肉食恐龙,逼着它去捕猎、食肉并且还要和其他肉食恐龙竞争。
在上普通学校还是聋哑学校这件事情上,元月替她选了前者,而且异常坚持。
他坚持要她每天和正常人交往、互动。
其实一直到现在,元恪也说不上,他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她收回目光,与此同时绿灯亮了。
车驶离这个十字路口。
☆、17分贝
又是周一。
早上第一节还是王爱红的语文课。
上课铃响过好几分钟,却不见有人来。
语文课代表最后领来的是个代课老师。
代课老师是很年轻一女的,也就二十出头,还在实习期。
“你们王老师上节课讲到哪儿了?”
全班异口同声地回答,字音快讲完了。
郑凛兴奋地探过半个身子来:“我猜红红今天没来,肯定是因为又闪着腰了。老大,咱们下节翘课吧!”
王爱红的腰不太好,他们上高二的时候,她曾经因为在家拖地闪着腰,躺了好几天才回来上课。估计这次可能也是这个原因。
对于郑凛的提议,夏明光不置可否。
代课老师接着王爱红的茬讲。
还是语音,还是周一早上第一节,大家还是昏昏欲睡。
课中规中矩地上到一半,代课老师似乎也发觉到了大家的昏沉,所以准备让大家提提神。
她清了清嗓子,说要点同学起来对答案。
她随手一指,指了坐在最靠近讲台的元恪。
元恪站起来,却半天没出声。
代课老师有点不耐烦。“第四题,读音全部正确的一项,你选了什么,怎么这么费劲?”
元恪还是没出声。
代课老师彻底没了耐心,但偏偏跟她较上了劲。
她从讲台上走下来,一把抽过元恪手里的练习册,眉头皱起。
“没一个对的,你是胡乱填的吗?”
元恪听不见老师在说什么,她只能通过这个女人皱起的眉头和略显尖酸的神色判断,她生气了。
见元恪还是不说话,代课老师似乎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她是主任的侄女,敏感的要命,自从实习以来,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学生看不起她,生怕别人说她走后门进来的。但显然,面前这个神色冷淡的女生,一言不发,就是在挑战她的耐心,顺便践踏了一下她小心翼翼保护起来的作为一个临时工的自尊心。
“啪。”她把元恪的练习册重重地摔在她桌上。
“……”元恪无言地低着头,看着练习册被这么一摔,摔得扉页朝上。
她的每本课本、练习册上都被元月写上了鼓励的话,这本语文一轮复习的练习册也一样。
那行字映入她的眼帘——
即使上帝给你关上了一扇门,但他会给你打开一扇窗。你也一样可以创造奇迹,加油!永远相信你,永远爱你。
元恪忽然觉得鼻头有点酸。
奇迹个屁。
她现在连眼前这种状况都解决不了。
其实以前这种状况她遇到过不少,被叫起来回答问题,但她不说话。老师往往先是生气,然后知道真相,最后觉得抱歉。
事情的结果就是,她是聋哑人的事,他们都会知道。
“她是不是跟我一样作业从来都是乱填的呀?”郑凛又话多地凑过来。
但夏明光没理他,他此刻皱着眉头,看着元恪包裹在秋季校服里的单薄背影。
她不说话……
代课老师的话越说越难听,全班很安静,只有她尖厉的嗓音,夹杂着几句挖苦讽刺,钻进每个人的耳朵。
直到语文课代表不耐烦地举起手。“老师,我说你能不能继续上课。”
语文课代表叫吴怡,是个性子直来直去的姑娘,对于这个代课老师现在沙雕一样地较劲,她觉得很无语。全班四五十号人都在等着呢,可不是来看她给自己加戏的。
最后事情的结果是,代课老师被吴怡一激,彻底炸了。
于是她给自己加了更多的戏,把元恪连带着吴怡,请去了主任办公室,添油加醋自然少不了,哭哭啼啼好像受了无限委屈一样,说这两个学生顶撞她。
元恪还是低头不说话。吴怡则一直翻白眼,还差点跟那个代课的在主任办公室吵起来。
最后主任让她俩写检查,吴怡当场摔门出去了。
…
王爱红原本腰闪了,在家躺着就很郁闷了。
谁知道还有更郁闷的——她接到了主任的电话。
“王老师啊,你们班学生态度有点不对啊!尤其是那个叫吴怡的,学习好就能不把老师放在眼里吗?我看你们班学生就是被你惯坏的,一个个恃宠生娇……”
主任哔哔了一大堆,王爱红终于抓住了重点。
她一想起主任那个戏很多的侄女,第一反应也是翻了白眼。他妈的,怎么偏偏是她去给她代课。
最后她语气冰冷地说:“我的学生我会管好,但请您先管一下您的侄女,我觉得她这种脆弱的心态,不适合当老师。谢谢。”
主任被怼得无话可说。
王爱红接着说,语气比刚刚还冷:“还有您刚刚提的元恪。当时不是您把她安排到我班里的吗?她为什么不回答老师的问题您难道不清楚吗?”
主任默了半晌,最后才恍然大悟似的。“哦,她呀。哎呀,你看我这脑子……”
王爱红没再继续听他哔哔,直接扣了电话。
……
其实上午那么一折腾,十四班已经议论纷纷了。吴怡的暴脾气大家见识过不少次,没觉得新鲜,关注点都落在元恪身上,最后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她好像从来没说过话”。
各种猜测纷纷冒出来。
郑凛原本想着王爱红怎么也得躺几天,谁知道她下午就来了。
她腰上缠着护腰带,勒得紧紧的,一手扶在腰上,走得很费劲。
王爱红脸色很不好地进了门。
她无论如何是在床上躺不住了。
王爱红一进门,就塞给元恪一张纸,是她随手从笔记本上扯下来的。因为腰疼的缘故,她的字有点飘。
大意是让元恪不用写检讨,也不要因为这种事情受到影响,专心学习,她会想办法帮她提高语文成绩。
可能是王爱红脸色太差了,也可能是大家没预料到她会空降,一时间,十四班很安静。
王爱红吸了口气,很疲惫。
最后她缓缓开口——
“现在全当是个小班会。”
“我想跟大家聊一下元恪同学的情况。”
元恪自然听不见王爱红的讲话,她只是低着头看她给她写的那张纸。她忽然想到了陶荻。
郑凛原本在小声抱怨为啥班主任不多躺一会,结果一听到这句话,马上安静了,支棱起耳朵准备认真听。
结果王爱红开口来了这么一句——
“元恪同学,是聋哑人。”
郑凛:“??”
“她跟你们不一样,她听不见任何声音,也不会说话。我之前纠结了很久,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向大家挑明。我之所以现在说这些,是希望大家以后,不要再让今天的事情发生。我不可能随时都在班里……”
“还有将近一年的时间,你们和元恪,是同班同学。我希望在剩下的时间里,不要让我听见哪位同学欺负她或者怎样……我说这些,是希望大家能多多照顾她。”
郑凛从王爱红那句“聋哑人”开始,脑子就一片空白了,后面的全都没听进去。他回想回想那几次和元恪的接触,貌似越想越觉得能对上“聋哑人”的号。比如跑步的时候老师吹哨她没反应。
和郑凛情况差不多的是夏明光。他也没听进去王爱红之后的话。
夏明光原本以为,元恪跟他小学语文老师一个情况,声带上长息肉,做了个小手术割掉了。
他压根没往聋哑人这方面想。
竟没想到,她跟夏文柏和梁宵,情况一模一样。
王爱红讲了十分钟左右,最后她实在站不住了,简单嘱咐了几句关于纪律的事,而后一手托着腰,艰难地挪出教室。
其实上午那件事在元恪心里没引起太大波澜,王爱红担心她情绪受影响,完全没有必要。元恪经历的事多了,那只能算一件小破事。她每到一个新的集体,起初都会担心自己是残疾人这件事被大家知道,但是瞒不住,所以上午发生那件事,她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知道就知道吧。
反而大家都知道了,她却不觉得那么拘束了。
…
下午最后一节课上自习。
一般这节自习之前,各科课代表都会把作业写在黑板上,顺便把文印室新印的学案或卷子发给大家做。
吴怡在黑板上写完语文作业,转过身就是元恪的桌子。她从宽大的校服口袋里掏了罐饮料出来,放在元恪桌上。易拉罐上贴着张纸条——“今天同患难,这个给你喝。”
元恪手捏在易拉罐上,抬起头来朝吴怡看了一眼。
吴怡抿了抿嘴,就从讲台上蹦下去了。
这周是开学的第三周了,六中一般第四周就会安排第一次月考,月考之后是运动会。
对于高三学生而言,这是高中时期最后一次运动会。
体育委员许青禾下午去体育部开了个会,领了一沓运动会流程表、报名表回来。
自习开始之前,各科课代表在发新卷子的同时,许青禾在发报名表。
她直接越过元恪,从第一排开始发。
许青禾不光担任体育委员,还是化学课代表。
元恪见她手里揽着一沓纸在发,以为是新印的化学卷子。
许青禾没发给她,她以为是她忘了。
她向后看了一会,最后站起来,走过去,戳了戳许青禾。她指了指她手里揽着的一沓,示意给她一张。
许青禾见戳她的是元恪,一边继续给其他同学发表格,一边漫不经心地回应。
元恪听不见,一直伸着手。
此时自习课的上课铃响了,教室渐渐静下来,许青禾的声音被凸显出来——
“我发的是运动会报名表。”
“你是聋哑人还想着参加运动会啊。你又听不见吹哨检录什么的,你要这个有什么用?”
语气颇不耐烦。
不少同学纷纷看向这边。
他们看过来的同时,元恪收回手,回到自己座位上去了。
其实她听不见许青禾说什么,只是瞥见了她手里抱着的那一摞不是化学学案之后,觉得没有要的必要了,便回去了。
郑凛看到这一幕,当即拍桌子站起来骂了一句:“你他妈凭什么这么说!‘元格’妹妹体测的时候比你跑得快多了,你连程鸢都跑不过,有没有点逼数!”
程鸢:“……”关我屁事。
郑凛拍桌子骂的同一时间,夏明光默默地站起来,不顾上课铃已经响了,越过几排桌子,径直走到许青禾面前。
他伸出手,神色冰冷,语气很淡:“拿来。”
许青禾已经吓懵了,一边是绿毛社会哥拍桌子骂,一边是大佬伸手过来要表格。换谁谁也懵。
她颤颤地抽出一张,递给夏明光。
夏明光一个眼色也没漏给她,扯过表格以后,直接向教室前方走。
在全班的注目下,他把那张表格拍在元恪桌上。
“拿着。”
作者有话要说: 夏明光:啊,感恩的心,感谢我的剧本终于正常了一次(o( ̄▽ ̄///(斩!!) 然后心疼地抱住我媳妇儿摸摸头T^T心疼我媳妇儿T^T
☆、18分贝
五点火星,九点半,准时亮在校门口的暗处。
五个人,彼此无言,各抽各的烟,喷吐出的烟雾朦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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