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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仰-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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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2
陈劲生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拽出包厢门; 倪迦这才发现门口堵着几个人高马大的黑衣男人,看着像保镖。
陈劲生步子迈的极大; 一路踱步到酒吧门口; 他拉开副驾的车门; 把倪迦推上去。
倪迦按下车窗; 问:“你准备怎么处理?”
陈劲生没回答,手伸进去; 抚上她的后颈; 不轻不重的揉了两把,“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他以前不会这么快就冷静下来,上一秒还暴躁的人,现在看着越正常; 她越不放心,“你……”
她没说出口,陈劲生探进半截身子,旁若无人的吻住她。
倪迦没声了。
他亲的又急又狠; 近乎发泄,舌头一探到底; 把她的呼吸和担心全部堵住。他困住她,必须这样证明,她什么事都没有,她还是他的。
倪迦被亲的喘不上气; 她抬手推他之前; 他先一步退出来; 最后在她唇瓣上狠狠咬了一口。
“听话,回家。”
……
陈劲生返回,把价格压到之前的一半,逼张越签合同。
人赃俱获,他又带了一帮“黑社会”来,张越心底已经虚了,但死到临头不忘谈条件,他要陈劲生和他之间一笔勾销,他老婆的事,今天楚梨的事,一事抵一事,互不追究。
陈劲生答应了,让人当场销毁楚梨那些不雅照。
合同签成,地皮到手,陈劲生开车,亲自送他回了家。
第二天,张越老婆出轨的照片便被曝光,虽然这事儿圈内人基本上都知道,但还没这么明着被人放在公共平台上议论过,一夜之间沦为众人笑柄,茶余饭后的谈资,丢脸丢到家。
更致命的是,张氏公司的逃税账单被清清楚楚贴了出来,公司漏洞,灰色交易,一笔一笔,金额触目惊心,网络上的声讨铺天盖地涌来,相关部门迅速介入调查,这一调查,张越算是凉了。
好歹也是a市巨头企业,说凉就凉,懂行情的都看得明明白白,这事儿有幕后推手,手段凶残直接,要置人于死地的目的十分明确。
关于陈劲生的种种,先前只是传言,如今这一仗打得又狠又让人生畏,眼睁睁看着他把张氏毁掉,旁人说不出一个字。
张越费了老鼻子劲,才从媒体和舆论双重攻击下熬过一劫。
至于最终的结果,倪迦并不清楚,但楚梨被拍下来的那些照片已被销毁,她随后也把手机里的视频删除。
她再去陈劲生的办公室,望远镜还架在原处,虎视眈眈对着窗外的方向。
倪迦走到旁边,沿着望远镜冰凉的金属面摸下去。
“陈劲生,楚梨被他们下药,你提前不知道?”
一切事物发展的方向和他的反应,都太像一场精心的策划,他毫不遮藏他的野心,手段冷血,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没有人情味可言。
从一开始,他要的就不仅仅只是一块地皮。
“知道。”面对她,陈劲生不隐瞒任何。
“从什么时候开始?”
“一开始。”
一开始?
所以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倪迦问:“你没告诉她?”
他未答话。
“不怕她出事?”
“出不了事。”陈劲生从办公桌前起身,“宋彰就在对面包厢,如果不是你在,我根本不会过去。”
他走到她身后,胳膊环住她的腰,下巴轻轻搁在她的颈窝:
“倪迦,你是我的底线,谁敢碰你,我就杀了谁。”
他语气轻淡,淡的像没有语气,但倪迦心口仍然猛缩了一下。
他不开玩笑,说话即是陈述事实。
她真的怕他有一天会彻底迷失自己。
“可她还是被拍了照片。”
她体验过那种被人轻薄的绝望感,生不如死。
“已经删了。”
倪迦皱起眉,“你以前不这样。”
“我一直这样。”陈劲生没起身,一说话,下巴就戳进她肩头的肉里,“倪迦,别跟我讲道理,你没资格。”
她是没资格。
他告诉过她,会讲道理的他早就死了。
还是她动的手。
倪迦说:“企业之间的事,你不该牵扯无辜。”
“无辜?”他在她耳边笑了一声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无辜。”
“陈劲生。”她推开他的下巴,转过身,正面对他,“你不要这么极端。”
他俯看她,眼睛漆黑。
“我不是要跟你讲道理……”她和他那双黑沉的眼对视,慢慢说:
“我只希望你能坦坦荡荡。”
他看着她,下颚骨收紧,一语不发。
“我知道你们避免不了这些名利场上的东西,但我希望你是坦荡的。我不是多善良的人,你做的那些事,我能理解,但你不能没有原则。那个大肚子,他老婆自己出轨被拍,还是让他老婆出轨被拍,性质不一样。手段可以有,但至少,不犯法,不叛道。”
倪迦不希望他从商从得人性泯灭。
他不能去害人。
人非神明,不可能活一世有一世的敞亮。无论地位高低,我们需要容忍这个世界存在阴暗面,可以野心勃勃,渴望登顶,可以为此不善良,去争,去夺,但要清楚,我们往上走的一每步,是为了得到,而不是失去。
人之所以为人,因为有独立思维,有行动能力,更重要的,是担得起一撇一捺,堂堂正正做人。
可以卑微如尘,但不能扭曲如蛆虫。
她不愿意看到他违背道德,人性尽失,只为一笔交易,一桩生意。
陈劲生说:“好,我答应你。”
**
再见到楚梨,已是又一个星期后。
她没再穿标配的白裙,换成衬衫牛仔裤,平底板鞋,这么一穿,当年乖乖女的感觉,真正回来几分。
可惜,她们都已不再年轻。
倪迦习惯性的点上一根烟后,才想起要戒。
她抽了一口,心想,戒烟真他妈难。
楚梨始终沉默,从见到她开始就沉默,她把咖啡杯一推,抬头看倪迦,问:“能给我一根么?”
倪迦掀起半边眼皮,眼底有疑惑,但也没说什么,把烟盒往她面前推了推。
楚梨说谢谢,从里面颤颤巍巍抽出一根,又去拿打火机。
好不容易打着火,又点不着烟,她也不会拿烟,手抖得厉害。
倪迦开口:“烟放嘴里,点火的时候吸一口。”
楚梨照做,弓着腰,姿态小心。
像小孩偷大人的东西。
烟头着了,她猛猛吸一口,跟吸了一口毒气似的,赶快吐出来。
软绵绵一团烟雾,没过肺。
楚梨睁着眼看她。
倪迦教她:“像深呼吸那样,嗓子打开。”
楚梨又照做。
她认真吸了一口,然后被呛到,猛烈的咳嗽起来。
咳嗽止住,又开始抽。
楚梨始终弓着腰,维持着一个姿势抽完一根烟。
像所有初学者一样,抽第一根烟的时候,不敢动一下。
倪迦问:“不是不喜欢女人身上有烟味么?”
“是不喜欢。”有服务生过来放下一个烟灰缸,楚梨把烟头在里面捻灭,说:“我不会再尝试了。”
倪迦淡淡看着她。
她比她想象中的状态要好些,虽然眼睛微肿。
看样子哭了不少。
楚梨坐直,对上她的视线,缓慢说:“倪迦,我放弃他了。”
其实早就该放弃的,只不过当她仍在危险中,他至始至终没看过她一眼,而是轻而易举为倪迦失控,又带她离场的那一刻,楚梨醒了。
这场由她自己演绎的美梦,终于该清醒了。
她曾经不是这样盲从的人,怎么会跟着一个人,心甘情愿耗干了所有的青春时光。
“还有,不管你原不原谅,我都跟你说声对不起。”
造化弄人,她没想到会在那天晚上碰到倪迦,她向她求救,心里其实并不抱多大希望,但她没想到,倪迦真的选择了救她。
多讽刺,曾经她可是见死不救,还反补一刀。
她真的,做错太多。
楚梨说:“我没想过你会救我,我以为你会报复……”
倪迦打断,“报复归报复,救人是救人。我再讨厌你,也可以先救你再给你两巴掌。”
楚梨抿唇,倪迦是不好,可她的不好从来正大光明,她越问心无愧,楚梨越有愧。
“那你要扇我两巴掌吗?”
倪迦勾唇,“我闲得慌?”
她又要哭:“真的对不起……”
“打住。”倪迦见她哭,头都要疼,问她:“之后有什么打算?”
“我想回老家。”楚梨憋住眼泪,说:“这里的回忆太不好了,我有阴影,我想回老家找工作,跟我爸妈住一起。”
倪迦点头:“挺好。”
她很淡然,也很明理,没有细究那天的事,也没大肆宣扬自己的举动,更没有继续追问她的今后。
没有露出胜利者该有的嘲讽和不屑。
楚梨想,可能一直以来,只有她把倪迦当对手。
“倪迦,我高中真的把你当朋友,只是后来……”
“不用跟我说这些。”倪迦平静的看着她,淡淡说:“曾经和你做朋友,我自认为没有亏待你。中间的恩怨也该有个了断,今日翻篇,我不会再提。至于以后,做回陌生人,是我们给彼此最大的尊重。”
倪迦说完,端起自己的咖啡杯,轻轻碰了碰她的杯子。
“楚梨,从今以后,你好自为之。”
chapter63
楚梨走了。
飞机直上云端的那一刻; 她一个人坐在座位上流泪。
她不知道这么多年来自己到底为了什么; 战战兢兢; 自卑多疑; 错事做时不觉错; 回头去看; 竟已经走偏那么多,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如果这是爱,也太痛苦了。
“爱而不得,恨而无终,不喜欢孤独; 又无意繁华,像是一种疯子的彻夜狂欢; 又像是一种普通的无病呻吟,一直存活于这个时代; 从未活于谁人的心中。”
城市变得模糊; 缩成一团,一个黑点,最后,在视线里消失不见。
这座承载她所有青春的城市,将永远的,离她而去。
追溯源头,她不过和万千少女一样; 在穿校服的年纪; 喜欢上一个站在街角抽烟的男孩。
**
一个月后; 倪迦的酒吧开业。
她思来想去,自己还是不适合被人管,她也有点闲钱,不如自己做老板。
开别的吧,她又没经验,酒店她也没能力开,何况陈劲生还是这方面的大佬,倒不如开家小酒吧,她玩过那么多场子,熟悉的也就剩这一块了。
于是就开始着手干,还是瞒着陈劲生的。
当晚人气火爆,樊茵镇场,又给她拉来一票盘顺条亮的美女走秀表演,老板娘更是美貌惊人,一袭火红鱼尾裙,游弋于灯红酒绿之中,吸引众人目光。
宋彰跟陈劲生碰杯,笑着说:“你心真大,怎么就答应她开酒吧的?”
陈劲生沉着脸,他答应过倪迦,不过度干涉彼此的工作,他只知道她不打算找工作了,准备开家店,哪知道她竟然开了家酒吧!
他最近忙新项目开发,会议太多的时候都直接住在公司,他以为冷落了她,没想到她比他忙。
今晚开业,昨天晚上她才告诉他。
她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有能耐。
陈劲生放下杯子,尽量逼自己忽视那些人看倪迦的眼神,说:“随她开心。”
“不过还别说,倪迦确实有当酒吧老板娘的气场。”宋彰由衷的感慨一句,“我一直觉得她挺酷的。”
陈劲生冷着脸不说话。
他气,气又能怎么办?
他的女人,他喜欢看她自由自在的模样,只能随她闹,出了事他顶着。
倪迦不知什么时候靠近,端一杯酒,停在他们左侧吧台,胳膊攀上他的肩,“帅哥,赏脸喝一杯?”
她今天开心,美便到了极致。乌黑长发配窈窈一条红裙,被迷幻幽深灯光勾勒出曼妙曲线,她头歪着,圆润珍珠耳环跟着摇曳,眼皮上画着晕染深邃的眼影,艳而不俗。
陈劲生语气淡薄:“老板娘亲自服务么?”
“是啊。”倪迦往他脸旁凑,悠悠然道:“不给面子?”
他拿起面前酒杯,碰上她的,继而仰头,一饮而尽。
倪迦挑眉,“陈总好帅。”
他问:“什么时候回家?”
“这才几点?”倪迦扒着他手腕上的表看了一眼,“今儿开业第一天,我要守到最后关门。”
陈劲生深呼吸,问:“气我?”
“谁气你了?回去早也是一个人。”倪迦笑得跟朵花似的,“陈总今天不去公司开会了?”
他皱眉,“倪迦。”
她笑容不减,“这儿呢。”
宋彰看他俩一来一去的,气势谁也不输谁,问:“你俩这是在吵架?”
倪迦哼了一声。
陈劲生声音下意识就放缓,“几点关门,我陪你。”
“三点。”
“好。”
倪迦瞪他:“你明天不去公司?”
“去。”
“那你陪个屁啊。”
陈劲生拦住她的腰,手下用劲,“好好说话。”
**
夜场结束三点半,陈劲生真的就陪到了三点半。
倪迦安顿完员工,已经是凌晨四点,大街上空空荡荡,只有夜里的凉风夹杂着白日的灰尘。
倪迦被音乐声震的耳朵还懵着,耳膜盖了层布似的,他俩都喝了酒,不能开车,陈劲生的司机急匆匆赶过来,送他们回去。
回到家,倪迦踢掉高跟鞋,倒头就栽进沙发,“累死了。”
陈劲生轻车熟路去厨房给她接了杯水,回到客厅,又把她东倒西歪的高跟鞋摆正,放上鞋架,坐到沙发里,揽起她的肩,“起来,喝水。”
倪迦浑身放软,靠在他怀里,头微微扬起,嘴巴去够水杯。
她够的费劲,陈劲生就喂她喝。
从上往下的角度,她睫毛又卷又翘,一颤一颤的,难得的乖顺。
水珠从她唇角沿下去,晶莹一颗,诱人犯罪。陈劲生眸光一暗,把水杯放在茶几上,俯下身,唇瓣覆上去,轻轻磨着。
倪迦:“我就喝个水,你也能发情?”
陈劲生微微起身,鼻尖贴着她,“不想?”
“不想,太累了。”
“以后不许回家这么晚,后半场找人替你看着。”
“我知道。”这才刚开始,她肯定是要多上点心的。
陈劲生又道:“这周五,时间空出来。”
倪迦睁开眼,“干什么?”
“到时候你会知道。”
他说完,胳膊伸过去,把她拦腰抱起来朝着卧室走,倪迦掐住他的胳膊,“不是,大哥,我说了我不想。”
她累的眼皮都快粘住了。
陈劲生不听,她今天被多少人目光亵渎,他那会儿就已经忍不了了。
倪迦做最后的挣扎,“陈劲生,马上天亮了。”
“不睡了。”
他去扯她的衣服,说:“以后不许穿红裙子。”
穿也只能穿给他看。
……
周五下午,倪迦被陈劲生从床上拽起来。
她这一星期都日夜颠倒,晚上开店白天补觉,正一肚子起床气,睁眼看到他的一瞬间,眼睛亮了。
倪迦半撑起身子,吹了个流氓口哨。
他如今大多时候穿正装,严肃冷厉,眼底带着倨傲,高不可攀。今天难得休闲,简简单单的白t恤黑裤,头发放下来,柔顺搭在额前,少年感十足。
只不过,肩头比以前宽阔,露出来的胳膊一摆一动都是隆起的肌肉线条,他已是二十六岁的男人,遗憾的是,她未曾见证蜕变的过程。
他让她收拾收拾,楼下等她。
倪迦专门搭了一身他的同款,白色短袖,下摆到腿根,只露出一小节黑色热裤,两条细白的大长腿,脚上一双和陈劲生的情侣款aj。
她把长发扎成马尾,饱满的额,尖瘦的下巴,她高昂着脖子下楼时,像十九岁那年的倪迦向他走来。
楼下,陈劲生的助理林唯也在,今天他负责开车。
倪迦和陈劲生并排坐进后座,才问道:“到底要去哪儿?”
陈劲生说:“六中。”
“六中?!”倪迦从座位上直起身来,“去六中干什么?”
“演讲。”
“你?”倪迦难以置信,“你脑子坏了?”
他怎么可能喜欢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情?
“没坏,你跟我一起去。”
倪迦想笑,“你上学那会儿哪有学生样子?”
陈劲生看她一眼,“你有?”
“……”
倪迦靠回椅背,“我又不演讲。”
“陈总给母校建了一栋图书馆,这次特邀回去,作为成功毕业人士给高三生演讲。”前面开车的林唯解释。
倪迦不说话了,她差点忘了,陈劲生学习成绩好像挺好的,现在好像还挺有钱的。
林唯继续说:“主要还是要维持一下正面形象,陈总最近有新项目。”
这还差不多。
一路开到六中,窗外的地形越来越熟悉,九年了,她没想过还能再来这条街。
六中大门翻新过,校名换成金光闪闪几个大字,刻在大理石上,彰示a市数一数二的顶尖中学,从外仍然能看到主楼上的校训,八个大字,立于风中。
不变的是,校门口的流动商贩,接孩子回家的家长,和来来往往的,拥有年轻面孔的学生。
时间的长河始终像前,而学生时代,永远生生不息。
林唯将车停在校内停车场,下车后,两人熟悉的走向学校礼堂。
林唯跟在两人后面。
正值学生放学时间,校园里四处是人,他们二人气质出挑,俊男靓女走在一起,一路自然吸足眼球。
倪迦撞上好些女生或好奇或不屑的目光,还有一声格外响亮,“谁啊这是”,她寻声去看,对方胳膊挽着闺蜜,染一头和黑发一比明显偏棕的发色,化着妆,校裤改成小细腿。
见倪迦看她,她不甘示弱的抬了抬下巴。
倪迦笑了一声,在陈劲生耳边说:“我当年是这样么?”
陈劲生没理她这会儿的自我回忆,低头跟学校的人发消息。
林唯觉得有趣,上前一步,问:“倪小姐高中是什么样的?”
“乖乖女啊。”
林唯不信,“那陈总呢?”
“我们都叫他生哥。”倪迦笑眯眯的,“懂了吧。”
林唯还想再说什么,被陈劲生冷冷打断,“都闭嘴。”
**
礼堂内人满为患,全是高三的学生。
前一秒还在不满这个莫名其妙的演讲占用他们的放学时间,下一秒,陈劲生上台,货真价实的帅哥,礼堂陷入沸腾,女生举起手机疯狂拍照。
陈劲生的演讲稿一看就是别人写的,用官方一词可以概括全部,无非是勉励同学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即便是这样的陈词滥调,配上那张脸,那副嗓子,依然赢得满堂喝彩。
倪迦坐在第一排,离校领导模样的人远远的,她就算是毕业如此之久,一看见老师,还是膈应。
她在感慨,高中时候的陈劲生,就是个混混头儿,她那时候绝对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会站在这个位置,作为成功人士发言,而那时候,她竟然还在他身边。
演讲结束,到学生提问环节,一问一答,倪迦用膝盖都能想到是事先规定好的。
学校最爱搞这套形式主义。
直到话筒被一个女生抢过,她问:“师哥,你上高中最难忘的事是什么?”
话音一落,场内的学生全都尖叫起来,气氛被瞬间点燃。
陈劲生垂眸,就看到在座位上笑的幸灾乐祸的倪迦。
他看她,低沉的嗓音缓缓从话筒里流出:“我遇到了一个人。”
这个回答,无疑是让学生沸腾的。
学生中间,知道陈劲生的不多,自然也就不知道他身边那些莺莺燕燕。
刚刚的话筒被另一女生抢走,声音激动:“是女朋友吗?”
陈劲生笑了一下。
答案不言而喻。
“那她成绩也很好咯?”
“她?”陈劲生说:“倒数吧,没关注过。”
“没关注过哈哈哈哈……”
全场爆笑中,倪迦气的想往台上扔鸡蛋。
有学生立刻问:“那她和你考上一所大学了吗?”
陈劲生停了一会,才淡声道:“她毕业就出国了。”
“啊……”
一片唏嘘。
倪迦觉得自己脑门上瞬间被扣了个渣女的帽子。
有人问:“那她现在呢?”
陈劲生抬头,说:“在我身边。”
女生的尖叫声快要顶破天花板,前排的老师都无奈的笑,罢了,一群毕业生,偶尔闹一次也是日后的回忆。
有同学抢过话筒,“是刚刚和你一起进来的女生吗?”
这话一出,所有人开始寻找倪迦的身影,而坐在前面几排的人大声呼喊:“在这里——超级漂亮!”
倪迦捂住脸。
早知道她今天就该画个大浓妆,一嘴一个小朋友!
“姐姐现在是什么工作?”
陈劲生微笑:“开酒吧的。”
“哇——”
“好酷啊!”
这段爱情,跟他教科书版的成功道路似乎不太一样,它更吸引他们,也更为传奇。
“你们会结婚吗?”
冷不丁的一声,全场安静了一瞬。
目光凝聚在陈劲生身上。
倪迦的呼吸也在顷刻间停住。
他们之间,自然而然的发展着,相处着,可是谁也没有提过这个问题。
“会。”陈劲生用郑重,又认真的语气回答。
“这是我高中就认定的事情。”
……
演讲结束,陈劲生婉拒了同校领导吃饭的邀请,倪迦一直在流泪,他没心思做别的事。
已是夜晚时分,校园空了,他们并排走在操场上。
在这里,他曾用一颗球狠狠砸过她,那是她回到六中,第一次碰到他。
后来,她逃课,她和他投篮,他轻轻松松从她头顶盖了帽,她帮宋彰一个忙,过来关心他,给他贴上创可贴。那个时候,她心里没有爱情,想的只是离开。
还是在这里,她练习跑步,发泄情绪,她压抑的快要不知道怎么继续生活,他一把截停了她。她发热的脑子才得以清醒。那天,楚梨说他喜欢她。
最后一次在这里,是运动会。她第一次看到他在阳光下奔跑,卖力奔跑,全场呼唤他的名字,一声一声,叫进她的脑海里。那一刻,她的心比他还要渴望一缕光,能将他照耀,为他驱逐黑暗,让他真正的,活在这珍贵的灿烂人间。
他陪她跑过一场三千米,他对她说:
“向前跑,倪迦。”
她真的向前跑了。
跑过那么久,她从未回过头。
她从来不知道,他一直都跟在她身后。
“陈劲生,遇见我真的是错的,我们的遇见就是错的。”倪迦哭的一抽一抽。
“可能是吧。”陈劲生见她哭,自己却是笑着的,“但我宁愿一直错下去。”
“你就没有想过,如果我不回来,你要怎么办?”
“没想过,你肯定会回来。”
“凭什么?”
“因为你爱我。”
“那你呢?”
“我爱你。”他说。
从没变过。”
……
“我在大地上留下的痕迹如同野草,没有人看见它的生长,命运的苍茫与青春的荒芜,使意义匮乏和消失,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我目光触及的一切,都不值得进入生命。
我一动不动的身心劳累,无悲无喜的殚精竭虑。我住在自己的日子里,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可我无法对岁月表达感激,一如我不能窥测生活的疆域,我的悲戚都应该发生在地狱,却冠以火宅的名义。于是,我不得不假装喜欢月亮,因为太阳不会喜欢我,我偏爱着孤独,却又假装活在人群中。”
她这一生,跌宕起伏,悲喜参半,但感谢命运,在她黯淡人生里,多得有一人,以生命爱她,让她窥见天光。
山前既相见,山后再相逢。
愿所有心有羁绊的人,都能拨开这纷扰离乱的世间,一次又一次,重逢。
这俗世,总叫人阵痛。
但我们总会在某一时刻,找到人生的信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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