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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痕-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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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宋书主动提起那个疯子,安行云的表情也复杂了些。
“他更不适合你,尤其是现在的你。秦楼那个性格终究是过于偏执了,他对你的执着程度……就算是你们两家之间没有任何嫌隙我都绝不赞同。更何况如今,你不知道这件事我们会走到哪里,不知道这一路上我们会把什么人牵扯进去,甚至不知道这一路尽头的结局如何、谁能置身局外谁又在局里——你何必来招惹他,对谁都不利。”
宋书垂眼,“我没有主动招惹他,安姨。只是有些人就和有些事一样,躲是躲不开的。”
“包括进Vio这个选择?”
“……”听话题再次绕回两人间的这个核心矛盾点——这也是宋书回国前,和安行云联系时就已经起过无数次争议的地方。
宋书无奈地说:“我早跟您说过了,如今的Vio和一滩死水,藏在污泥里那些东西安逸太久了,他们已经不愿意再出来了——我必须做那个饵,只有我进局,他们才有可能被勾出来,当年那件事情才有可能真正地真相大白。”
安行云神色不动,“那你死了怎么办?我当初那么冒险又拼命地联络余云涛把你救出来,不是为了让你过九年再回来送死的。”
听到这话,宋书笑了起来。
“如果我死了……那更好啊。当年那件事就有了一个彻底掀开的契机。我不信我们费尽九年铺设的关系织成的大网里,我还会像母亲,或者当年的我一样差点死得无声无息。”
“宋、书。”
安行云压低声音警告她。
宋书从那种冷冰冰的笑意里退出来,她眼角一弯,恢复到最初的温婉无害。然后宋书低头搅拌了下手里的汤匙,淡淡一笑,“放心吧,安姨。我不会真放任自己到那一步去的。”
“……”安行云显然并不放心。
宋书回眸看她,“就算为了那些还活着的人,我也不会。”
安行云和她对视两秒,收回目光,将几乎快要凉掉的咖啡拢回掌心,“既然这样,我是劝不动你了。但你冒险也要有分寸,知道吗?”
“知道了,安姨。”
安行云点点头,转身要走。
宋书突然在她身后低声问:“助理组内,有什么人是安姐怀疑的吗?”
安行云步伐一停,沉默两秒后开口,“你看出来了?”
“我如果没看出来,在助理组里的时候就不会做和您不和的假象了。”
“为了给我摘清嫌疑?”背对着宋书,安行云嘴角终于露出一点温柔的笑,但很快又压平,“算不得怀疑,只是没那么信任罢了。”
宋书点头,“我懂了。以后会小心。”
“你……够小心了。”
安行云想起助理组里那段她差点没接住的戏,无奈摇头,转身出门去。
——
宋书试验无数次后,总算是泡出来一杯让她满意的锡兰红茶。她自己尝得太多已经喝不下了,想想这一楼层上刚好有位她可以在明面上讨好还不被怀疑的,宋书就欣欣然地端着红茶杯往总经理办公室去了。通过总经理办公室必须得经过助理秘书小组的办公间,完全透明的玻璃门内有人抬头瞥见宋书的身影,低笑了声。
“勾引讨好还真是不遗余力啊。佳佳,你可得小心点才行,万一被自己教出来的新人抢了饭碗,那不太凄惨了吗?”
许佳佳闻言不安又担心,然后摇摇头,“不会的,秦小姐人挺好的。”
“呵,人挺好就不会明明有未婚夫还这么上赶着往总经理办公室跑了。”
“……行了。”
电脑桌前的安行云皱了皱眉,“手里的工作都忙完了是不是?总经理的话都敢在背后议论,不想加班想直接辞职?”
“…………”
安行云在助理组内一言九鼎,其余人没敢反驳,全把头低下去了。
安行云的余光从屋里某个人身上掠过去,不动声色地落回电脑前。
她在心底再次无奈地叹了声。
宋书啊……
另一边,宋书已经敲响总经理办公室的门,然后推门进去了。
办公桌后闭目休息的男人睁开眼,刚要出声呵斥,一看清是宋书,到嘴边的话声又全压回去了。
他原本阴沉沉的眼神也一拧,硬是从一只要扑上来的狼装成了只缩着身的流浪幼犬似的。
“累。”秦流浪幼犬可怜巴巴地看着宋书。
宋书走过去,把冲泡好的锡兰红茶放到他桌前,“我刚学会的,茶粉少加了些,浓度比较低,你可以尝尝——别多喝,免得影响休息。”
秦楼眼睛一亮,“你亲手泡的?”
“嗯。”
“有没有加点蚌壳粉进去,听说美容养颜。”
“……”
宋书忍了忍,才没有在正式入职第二个周的最后一天,做出失手把还热烫着的红茶扣了公司总经理一脸的失误。
“你喝不喝?”
“喝。”秦楼连忙请过来。
宋书看着他好奇地捧到眼前,似乎在研究他的小蚌壳亲手冲泡的红茶和别人做的有什么不一样。
宋书垂了垂眼。
“工作结束了?”
“嗯。”“……”
“你想说什么,小蚌壳?”
“那些药,不吃不行吗?”
“……”秦楼端着杯子的手一停。几秒后他低眼,笑了声,“害怕吗?”
“怕什么。”
“嗯,怕什么,这是个好问题。”
秦楼的神色完全从方才的可怜无辜里褪出来,他把红茶杯搁回桌上,倚进椅子里,这一刻他又回到宋书最熟悉的那个疯子的模样。
疯子咬着牙笑。
“一个靠吃药才能维持不被关进精神病院的状态的人,你说怕什么?”
宋书叹气。
她放松身体,倚坐到办公桌的前沿,然后慢慢压下身,抱住了面前眼神里藏满了惊惧不安、还要装得很凶的人。
“再疯,也是我的疯子。我为什么要怕?”
“……”
秦楼瞳孔一栗。
几秒后他垂眼,嗤笑,却伸手把面前的人拽下桌拉进怀里,然后死死地抱住。
他压抑着颤栗的声线微哽。
“别再离开我了……我不想再‘死’了。”
宋书心尖一颤,然后慢慢回抱住秦楼。
“嗯。我不会离开了。”
……就算是为了这个人,这一场局里她也必须活着。
他们已经欠彼此太多了。
拿全部余生去还,所有苦难才值得。
第32章
夜里十点半,Vio资本办公楼22层,总经理办公室的灯光终于熄灭。
随着房门开合,里面走出男女两人。秦楼在前,宋书在后。斜对面助理秘书小组的办公区,除了安行云以外的四位助理困得上眼皮都恨不得拿火柴棒撑起来。
不知道哪一个先注意到秦楼出来,轻咳了声,然后四人瞬间条件发射,把腰板挺得笔直。
秦楼路过办公区,停下。
“今天辛苦了,收拾一下下班吧。”
“谢谢秦总。”
“不辛苦不辛苦。”
“这是我们的分内事。”
“秦总您慢走。”
“……”
宋书的目光扫过办公区里面几人,和安行云对视那一秒里,宋书从这位长辈的眼神中得到明确的不赞同。
显然是针对这么晚她还跟在某人身边这件事的。
宋书难得心里有些讪讪,她微垂下眼,趁安静空隙开口:“秦总,那我也下班了。”
说完,宋书转身。
秦楼眼疾手快,一把薅住了准备开溜的长腿小蚌壳。
秦楼:“你不行。”
宋书:“?”
秦楼:“你的工作还没有结束。”
宋书:“……秦总,我还有什么工作没有做完吗?”
秦楼:“送我上楼,给我做夜宵。”
宋书:“……”
秦楼:“不准皱眉。”
宋书:“?”
秦楼:“你皱眉就不像她了。”
宋书:“……”
这个梗是不是就过不去了?
宋书心里叹气,顶着那边五人掺杂着复杂情绪的目光,她只能保持住温婉的微笑,克制住把手里的包套在这狗男人头上的冲动。
“秦总,现在已经很晚了,而且我厨艺不佳——所以,不如我帮您点份外卖如何?”
“不行。”秦楼面不改色地拒绝,“我们的契约里的规定你是不是忘记了?作为她的替身,你必须像她过去一样对我言听计从。我的任何命令你都不能反抗,这是你应付的代价。”
宋书:“…………”
过去她什么时候对他言听计从过这件事情暂且不论,单说“契约”——秦楼最近都在看什么乱七八糟的小说?
宋书内心面无表情,但脸上笑容面具似的纹丝未变。
她面带微笑地沉默两秒。
“我懂了,秦总请先行。”
“嗯。”
秦楼满意地迈开长腿。
宋书背着身后更加复杂的五个人的目光,跟在秦楼身后往外走。
一直到两人背影消失在电梯间门内,办公区里的几人才堪堪回神,面面相觑。
“这种小说名叫什么来着?”
“《霸道总裁的契约情人》?”
“不,明明是《霸道总裁的替身契约情人》。”
“秦情也是可怜哦,太没尊严了,本来我还羡慕她的,这么看我还是凭本事赚我这点小工资吧。”
“……”
电梯从22层往23层升的过程里,短短的几秒内秦楼已经瞥了宋书两三次。
等两人从电梯中离开,进入23层的私人区域,宋书这才松了眼神情绪。她回眸看向身侧,正对上秦楼望过来的眼睛。“……怎么了?”
“你生气了?”
“?”宋书不解地问,“我为什么要生气?”
“我以为你不喜欢我的剧本。”
宋书一顿,淡淡莞尔,“别太过火,就随便你。”说着话,宋书已经换掉鞋子放下背包,然后她走向以玻璃透明酒架为隔断的厨房区域。
秦楼一怔,“你做什么?”
“遵从契约,秦总不是下令要吃我做的夜宵吗?”
宋书玩笑道。她去洗手池一侧挽起袖子开始洗手,洗完手后抽出一张厨房纸巾擦拭掉水珠。
看着背影柔婉的女人走向厨房角落的冰箱,秦楼终于回过神,“你真的要给我做夜宵?”
“嗯。”
“……”
秦楼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把停在打开的冰箱门前思考的女人从后面抱了满怀。毛茸茸的脑袋蹭在宋书的颈旁。
宋书被他蹭得耳边发痒,不由莞尔地笑,“你又做什么?”
“我家小蚌壳竟然会做饭了,我有点激动,还有点紧张。”
自动略过某人称呼,宋书也刚好打定主意,从冰箱里挑拣出几样东西,然后从那人怀里挣脱出来,走到一旁洗菜池。
“激动就算了,紧张什么?怕我在菜里下毒吗?”
秦楼跟过去,试图帮手,被拍开。
“别捣乱。”
“……”听见捣乱这俩字,秦楼索性“听话”地凑过去在宋书嘴角亲了下,然后他皱着眉直起身,“当然紧张——万一小蚌壳掉进锅里,捞上来都该熟得开壳了。”
宋书:“……”
她就不该多这一问的。
从冰箱里取出适量的纯净水倒进锅中煮沸,菜洗净切好,面条下左边清水锅,右边灶开火熬面条的配汤。
宋书站在厨房里,动作娴熟轻巧,秦楼只倚着搁着洗碗机的餐具矮柜上边沿,安安静静地垂眼看着。
俊美的面孔被厨房的灯光勾出光暗明晰的剪影,五官更衬得立体突出。漆黑的眸子里不起波澜,只那样一言不发地看。
——丝毫不像白日公司里那个随时在暴走边缘的疯子。
宋书刚端出一碗面回身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灯下美人如画的景。
漂亮的疯子。
宋书心里想着,把盛了一碗的面条端到秦楼面前,“好了,秦总的夜宵,要尽快吃,不然面条会浆的。”
秦楼回神,眸子里动了动。
“你不吃吗?”
“我去22层前就已经吃过晚饭了。”
“……”倚在柜边的秦楼直起身,抬了抬长腿,勾过旁边一直高脚凳,坐到这段吧台前。
他垂眼,拿起筷子,拨了拨碗里的面条。
宋书一直观察着,见状迟疑:“不喜欢?我记得你原来最喜欢家里阿姨做的这个——”
“是谁逼得你不得不离开的。”
“……”
宋书一愣。
这个话题转得实在是陡然地快,很有疯子的风格,也叫宋书都没能反应过来。
等回过神,宋书垂眼,“没谁,吃饭吧。突然提这个多影响食欲?”
秦楼说:“我想知道。”
“……”
“你变了好多啊,小蚌壳。你以前不喜欢笑,不喜欢说话,不喜欢和不认识的人交谈,更不喜欢碰厨房里的这些刀具餐盘……你以前不喜欢这些事情的时候没人敢逼你去学去做,可是为什么学会又习惯了呢。”
“……”宋书指尖轻栗了下,然后她笑笑,“秦总,不准在夜宵的时候说这——”
“啪!”
那双不知道什么质地的筷子被拍在吧台的大理石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也震碎了宋书面上的笑意。
秦楼扭过头抬起眼,他的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泛起猩红,眼神恨得如山雨欲来——
“看见你逼着自己做所有不喜欢做的事情,我就想知道那个人是谁……我要杀了他,我要他把我的洋娃娃还回来。我的洋娃娃想不笑就不笑,想不说话就不说话,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答应过要保护她,我不想——食言。”
话到尾声,男人藏在声线里的颤栗终于再也压抑不住。
宋书唇瓣跟着轻抖了下,眼圈也泛起红,只是那些情绪很快被她压下去。她笑了笑,“秦楼……已经过去了秦楼。”
“不会过去,我知道还没有过去。你告诉我你在做在想的一切,让我帮你,好不好?”
他伸手握住她的,眼神近乎乞求地看着她。
宋书想点头。
太想了。
只是在她点下头去的那一秒前,她耳边像是再次传来那轰然的撞击声和之后的天旋地转,温热的滚烫的血顺着她全身每一个地方流淌出来,一直把她整个人淹没到窒息。所有的视野迅速被红色覆盖和蔓延……
“——!”
宋书的身形猛地一颤。
她瞳孔重新定住,面色苍白,“不、行。”
“我——”
“不行!”宋书的声音陡然提起,她紧紧地盯着秦楼,泛红的杏眼让人心怜,“我说不行,秦楼,绝对不行。”
秦楼身形僵了几秒后,慢慢点头。
“好,我听你的。”
宋书还想说什么,只是放在沙发上的包里手机震动起来。
宋书眼底情绪翻涌,又被她按捺下去,她回身去沙发前拿出手机,看清来电显示后,宋书犹豫了下才接通电话。
“起笙?”
“你今晚有时间吗?”
“这么晚了,是还有什么事情?”
“嗯,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想接你去我爸那里一趟,他说想找你谈谈。”
“——!”宋书呼吸一紧,“档案信息里他已经有所发现了?”
“应该是,但具体他不肯在电话里说。”
“……我这就过去!你现在在哪里?”
“我去过你家楼下,门卫说你还没回来,我又给你们部门的同事打了电话,他们说你加班了——所以现在我正在赶往你公司,大概三分钟后到楼下。”“好,我现在下楼。”
来不及多言,宋书挂断电话,拎起沙发上的包和大衣。
转身前她迟疑地看向秦楼。
“我有点事情,必须立刻去处理,你……”
出乎宋书意料的,秦楼这一次答应得没什么障碍。
档案的事情实在牵涉太多,宋书顾不得再去细想秦楼的反应,快步离开了房间。
偌大的一层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隐约的水滴声从下水口传出。
秦楼垂眼坐了几秒,从高脚凳上走下来,他去取了自己手机,拨出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几秒后,电话接通。
秦楼眼皮抬了抬,“我让你查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楼爷,这件事有点玄乎啊。”
“说。”
“这个叫余起笙的,我觉着他的履历看起来有点怪。我怀疑他这个名字不是他本名——他的国籍是后来改到国外去的,那里的信息一切正常,但是在国内,按照他现在这个名字,找不到他以前的线索和痕迹,更别说亲属、世交家庭关系之类的了。按说这样的身价能力,不像是白手起家的小老百姓,不应该毫无痕迹留下的。”
“那还有其他方法吗?”
“有个比较简便的方法,不过需要楼爷您那边帮点忙。”
“什么忙?”
“您看您能不能弄到他的DNA,这样查起来快些,头发之类的就可以。”
“……好。”
秦楼说完准备收线,只是挂断前他突然想起什么,眼神微紧。
“给你DNA你就能匹配到他过去的真实身份?”
“如果确实有改名之类的遮掩的话,当然可以。”
“那她岂不是随时都很危险?”
“……啊?哦您是说秦情小姐吧。”对面沉默两秒,“先不说秦小姐是不是绝对不能暴露身份,就算她绝对不能,也不会因为DNA这方面有什么危险。”
“为什么?你不是只需要DNA吗?”
“他们情况不一样。”
“如果有人拿到她的,只要和过去的宋书比对——”
“额,这个,您可能忘了件事。”
“?”
“秦总,宋书这个人,在法律意义上已经死了——她的所有信息数据,理论上,具已销毁。”
“……”
秦楼愣住。
过了很久很久之后,他才慢慢放下手机,走回吧台前。
坐到高脚凳上,秦楼端起那碗已经冷掉浆掉的面,慢慢用筷子卷着挑起来。嘴巴里有些发涩,明明是小蚌壳给他第一次做的饭,他却尝不出什么味道来。
吃着吃着,秦楼慢慢低下头去。
很低很低,几乎要埋进那只碗里。
【秦总,宋书这个人,在法律意义上已经死了。】
“…………”
“啪嗒”一声。
一滴水落进面条的清汤里。
第33章
离开Vio资本办公楼,到指定的地点会合后,宋书和余起笙连夜赶往Q市临市。
余起笙的父亲余云涛就住在Q市临市的边远郊区,确切来说,那是个连监控摄像头都还没有来得及布置上的农村小镇。
为了保障余云涛居所的隐秘程度,余起笙去看望父亲一贯是找人随便租一辆车的。即便是这次紧急来接宋书,两人也刻意约在隔壁的街区,宋书几次确认身后无人追踪,才找地方戴上墨镜口罩。
在说好的时间地点,她刚到路边,一辆陌生轿车快速停下,宋书动作麻利地钻进轿车后门。
上车后宋书就趴在了后座里,余起笙开着车在Q市那片能绕死导航的立交桥上转了不知道几千度,才终于开向真实目的地的方向。
同时他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车辆后座,“好了,不用趴了。”
“没问题吗?”“嗯,我确认过了。”余起笙停顿了下,问,“今晚怎么这么谨慎?”
宋书坐起身,摘掉口罩,“我今天在Vio里见到安姨了。”
“安姨?她认出你了?”
“嗯。”
“那她有说什么吗?”
“助理秘书小组有她不信任的人,我也确实觉得今晚在公司里的时候一直有人在观察我。所以刚刚才说再小心些。”
“嗯,保险起见,你考虑得没错。”余起笙说,“我已经好多年没能和安姨面对面地聊聊了,我爸大概也挺想见见她的。”
“是啊,他们三个人毕竟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
余起笙一愣,回头,“不好意思,我不是特意提起来的。”
“没什么。”宋书淡淡莞尔。“我妈这一生能遇上余叔和安姨这样的朋友,她自己应该也一直是引以为傲的吧。”
余起笙微微敛目,无声一叹。
宋书低头看了眼手腕上戴着的手环,随着她手腕抬起,那上面自动显示出时间,“已经这么晚了,我们到那边估计得凌晨,你没问题吗?”
“明天下午有个会议,其余事情没什么紧急的,我没关系。”
“那就好。”宋书顿了顿,“只是余叔还要跟我们一起熬夜。这么多年还折腾得他一直住在那种小村子里隐姓埋名的,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余起笙闻言皱眉,“你要是这样说,那我可要替我爸训你了——他对白阿姨的心你知道的,当年如果没有那件事,那他们才是最可能走到一起的。所以在这件事上,我爸想要它的真相大白天下、还白阿姨一个公道的急切不会比你弱半点。”
宋书垂了垂眼,“我知道的。”
余起笙放软语气,“不说这个了,你也累了吧。今天加班怎么加到那么晚,公司里出什么事情了?”
“没有。”宋书摇头。
“那就是秦楼又闹你了?”
“……”
“我就知道。”宋书沉默间,余起笙已经心里有数,他皱起眉,“他不是已经确定你的身份了,怎么还这么不知深浅?”
宋书顿了顿,“他想帮我。”
余起笙了然,“你肯定没有同意。”
“这件事太危险了。除去那两个站在明处的人外,我们甚至至今连真正的主导人和其他参与者都无法确定下来……我不想再牵涉任何人进来了。”
“你这一点上,善良得像白阿姨一样。”
“别这样说,我会觉得你在骂我。”宋书玩笑道。
余起笙无奈,“善良什么时候成了骂人的词了?老祖宗们都要被你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了。”
“善良是有代价的。”望着车外飞掠的夜色,宋书目光飘忽了下,像是被风吹动的烛火,“我记得西方有句古老的谚语说‘通往地狱的路,往往是由善意铺成的’。”
——如果母亲当年没有给那个豺狼一样的人渣机会,那他和他背后那些阴暗扭曲的影子们,怎么会有让黑暗吞噬掉光的可能呢?
余起笙沉默很久,问:“那天堂呢?”
“……”宋书转回车内。
余起笙重复了一遍,“如果通往地狱的路都是善意铺成的,那天堂的路在哪里?”
宋书默然,摇头。
“我不知道,我一直在找。”
“会找到吗?”
“会的。”宋书慢慢握紧手,“一定会的。”
就像明早黎明时太阳升起的那一刻,笼罩大地的黑暗会被光明驱散。
她坚信,这段刻骨的旧冤,终将清洗。
——
周六下午,余起笙结束了自己的视频会议,坐在办公室里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昨晚连夜赶去他父亲的住处,那片小村落十分的荒野偏僻。因为山区坑洼,地势不平,修建工程十分困难,所以连进村都还只有土路,唯一一段水泥路也是年久失修,他和宋书两人在车里活像是在玩小时候的蹦蹦车。
不过也就是因为这村落这样偏僻,所以父亲才会选在那里吧。
余起笙揉揉眉心,叹了口气。
就在余起笙站起身考虑要不要进里间休息一会儿时,他办公桌上的座机电话突然响起来。
来电显示是律所楼下前台的座机分号。
余起笙皱眉,按下免提。
“不是说了下午有会,一律不要打扰?有事吗?”
“余总,有人来律所要见您。”前台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紧张。
余起笙皱眉,听出些不一般,“下午预约都延后了,什么人这时候来?”
“……”
律所一楼,前台小姐姐看着对面休息区那一头张扬的紫发和下面完全不搭的一张俊美面孔,她咽了口唾沫,扭过身压低声音,小心翼翼:“Vio资本的那位秦、秦总经理。”
余起笙一愣。
几秒后,他眉间立起山川,“让他上来。”
“您……您不下来?”
“不下。”
“……哎。”前台小姐头疼地答应了句,挂断电话时候还在疑惑地看话筒——他们余总什么时候跟个孩子似的了,怎么还能跟这样的大客户赌气呢?
三分钟后。
秦楼站在了余起笙的办公室内。
“秦总怎么今天有时间,专程来我们律所跑一趟了?”
余起笙敷衍地站起身,目光明显不善地看向秦楼。
秦楼也不把自己当外人,从进来以后就大咧咧地往沙发扶手上一坐,然后微眯着眼,以一种让余起笙十分不爽的目光慢慢地打量着他。
“我之前听她跟我说你多温柔懂礼节,今天见了……果然该说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余起笙瞥过秦楼那不正经地坐在沙发扶手上的坐姿,眉头拧巴,“那秦总就和传言里的您一模一样了。”
——无论风投业界或者秦家内外,关于秦楼的传言里,大概就没过几句好话。
秦楼就更不介意了,他甚至笑起来,很是恣肆,“你刚刚问我什么?”
余起笙神色不动,“我问秦总来此有何贵干?”
秦楼笑:“我来跟你要个人。”
“什么人?”
“秦情。”
“……”余起笙脸色一变。他隐隐有些要发怒的迹象,只是几秒后又慢慢按捺回去,只转成一声冷笑,“秦情现在已经在贵司工作,秦总还想怎样?”
“我不想给她安排工作或者职务还要隔着你们律所这一层关系,我想要把她整个人的工作相关全部挖进Vio,余总开个价吧。”
余起笙气笑了,站起身,“秦总当我这是菜市场?”
秦楼想了想,“海鲜市场才卖小蚌壳吧?”
“……”
余起笙完全没跟上这个急转弯的思路,也是第一次碰上这样脑子有病的“对方律师”,一时脸色都有点青。
“不好意思,秦总,我这里什么市场也不是。你要人可以,你自己去跟秦情谈,不要妄想通过我这里来给她加压——我不会配合你的!”
“真不肯?”
“想都别想!”
“那算了。”
“……?”
秦楼说完从沙发上起身,似乎直接就打算走人了。余起笙没反应过来,甚至因为无法想通这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而使得表情一瞬间茫然,他看着秦楼的背影。直到秦楼停住脚,“对了,还有件事。”
“……什么事?”余起笙警惕地问。
秦楼转身,笑意灿烂。
“你和秦情那份婚约关系,能不能也转让给我?”
“——!”
余起笙这次是真的气饱了,他咬牙笑问:“婚约都要买,那秦总准备拿什么换?”
空气安静几秒。
秦楼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不见:
“我的一切。”
沉默几秒,余起笙皱眉,“秦总今天来,到底是想说什么的?”秦楼说:“我知道她有很多很多事情瞒着我,或许还有很多很多的计划要去做。我也知道,我不了解的那些过往和真相你都了解——所以我希望,余总哪天如果想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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