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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裙下_喜了-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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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瞧见,秋一水身旁还走着一个男的,就是她那忠粉同事江笑。
江笑去牵车了,看见秋一水低头按手机,
接着,小权收到她的短信,“今晚有事,再约。”
小权也没生气,拨通了她的电话,
“约什么约,晚上回我那儿,再晚再远我都去接。”话霸道,神情却是放松带着笑意的,
看见秋一水那头就有点烦起来,一手插裤袋里,眉头微蹙,低声,“你还没够?都是你,我腿现在都是酸的。”既然埋怨,多少有点zhe吧。
小权声音更低,“没够,秋一水,你可不能食言,刚儿叫唤晚上继续的可是你……”
才好玩儿,秋一水是跺了下脚吗?她自己可能都没觉察,是跺了下,不过这可不是撒娇,她臊得很,属于忒不自在地动动那种,小声叫嚷,“那还不是你不依不饶!……”话没说完,江笑的车开出来了,“不跟你说了,小权,我今天真有事。”挂了。知道不,就因为她喊了这声“小权”,小权愿意把所有的懊丧气恼往肚里吞,小权愿意,啥也不做,哪怕远远跟着,看看你,都行……
小权真跟着她那车,
说实话,心里真没半点气恼说是跟着她瞧她到底干嘛的。纯粹就是一股子迷劲儿,想多看看她,她干啥都行,我只远远看看,解解念想,这多长时间我没好好看看她了……
巧了吧,车开往的竟是“尚北旗”,这可是成部的产业,记得不,第一次小权带一水出来吃饭就是这儿,喝的女儿红,吃的鹿血饭。
既然是自己的大本营,成部也就不客气了,
叫服务那间包房的服务生每个人身上都带了隐蔽摄像头,小权也没反对就是。
江笑带她来见的是一个五十来岁一看就是成功人士的大佬级人物,出口第一句就把秋一水惹毛了,“爸,这是秋一水,我女朋友。”
来时江笑可不是这么说的,“一水,我爸要把给我的卡全部收回去,你也深有感受,当爸的能这样吗,帮我说说去……”
秋一水将心比心,她了解江笑的情况,不就是想开个馆子吗,他爸爸确实有点小题大做,决定走一趟帮这个忙了。
哪知,他这么个介绍法可不地道,而且叫自己很被动。秋一水心里暗骂江笑真是苕切了,也许他以为说自己是他女朋友,下面说话可以更无顾忌。其实,反倒把她可以说的一些话给堵着不好说了,蠢蛋,你父亲只怕还以为是你“交友不善”,找了个拜金女来挑唆着你光想着他那些家产……
别说,江笑这一介绍一出,成部就去看小权,
以为小权一定不悦呢,
哪知,人放松着呢,甚至唇边还有一抹溺爱的笑,
因为,
小权现在可是用着心在看他的秋一水,
他早已发觉秋一水的怒意了,显然他的神经病这回也是被摆了一道,
看着吧,神经病有办法扳回一城的!
☆、3。61
“一水……”
江笑也有点怵,明显他那么介绍后秋一水脸沉了下来,人坐都不坐。
“我不是他女朋友,您放心,您儿子这份情商远还演不起一场狗血夺家产的大戏。我是他同事,仅从平日里和他的接触。想来说几句公道话。江笑算孝顺的了,您家大业大,也没见把他骄纵得有多不知天高地厚。您希望他从政,他也没见倦怠。还不是老老实实上班,不过就是有个当厨子的爱好,您何不成全他,说个不好听的。说不准将后来他就凭这一手好厨艺赢得某个领导的青睐了呢。高俅不还凭踢球得了势呢。江笑,跟你爸爸就介绍介绍他面前这道菜,把他当元首,显出点儿你的本事。”
大佬跟前是一道传统的满族家常菜“酸汤子”。
这一被秋一水点名,估计也是受到她前头一番话的鼓舞,江笑蛮一本正经呐,
“您行走四方,估计尝过的美食也不少,咱这‘酸汤子’最是能开胃健脾的了。它是把玉米浸泡几天,等米质松软后再剥皮,磨成水面,放到炕头上发酵。等面飘出酸味时,就可以做成各类“酸汤子”了,热汤、炸酱、打卤都可以。“酸汤子”口感细腻滑润,绵甜适中,兼之以浓重的酸香气息。入口,就好像在品五味人生……”
江笑到底也不是酒囊饭袋,关键时刻,能说会道。
要说大佬心中不惊喜也是假,面上还是严肃,又指了指旁边一道“满族灌骨”,继续“考”儿子。“这道呢,”
秋一水这才似放松下来,没事人一样旁边的座椅拉开坐下,也算长见识吧,听江笑介绍,
“这道叫“满族灌骨”,它是满族在关外时的经典菜。满族是典型的狩猎民族,为了食品在打猎时方便携带,他们就将野生猪的骨和肉用“铁树子”香料腌制,灌入肠子中,吃的时候蒸热再烤熟就可以了,口感很特别,听说老外的热狗肠也是由此而来,您一会儿尝尝。”江笑微笑说。显然到了他专长这里,他也是游刃有余。
父子二人不急不躁聊天也算渐入佳境,秋一水见状,既然忙帮完她也没必要再坐这凑数儿,起身告辞了。
大佬至始至终没和她说上一句话,待她走后,看了眼儿子,似乎叹口气,“你要真有这样个女朋友我也就放心咯,可惜一看,你就配不上她,人家一个女孩儿,有胆有识,比你强多了。”江笑直点头,“爸,您还真眼毒,在我看来,一水就是女中豪杰,非一般人镇得住她。不过人各有志,爸,您儿子就这么个资质了,谁也不攀比,我现在就想过好自己的日子,我对这些真的很有兴趣……”大佬无奈垂下眼,那孩子说得对,有些事情强求不得,他这儿子算单纯的了,又不说做太出格的事,成全吧。于是,秋一水这次算帮上江笑一个天大的忙啦,江笑自是对她更狗腿服气。
而另一头,
怎么不叫小权更放不下她,
连成部都由心地欣赏这个女人,爽快干脆,有情有义。
“看样子,一水对酸汤子挺感兴趣,打电话把她再接过来吃?”成部问,
刚儿肯定得任秋一水就这么离开“尚北旗”,要叫她发现他们跟着她,秋一水不得大闹一场,呵呵。
小权微笑摇摇头,“改日吧,今天她确实累了,让她清静清静吧。”从这一刻开始,成部明白小权是真稀罕惨秋一水了,霸道的小权已经学会放下身段真正用心站在她的角度考虑了……
……
三敏许久没来看三欢了,
一来年底忙,他本就日理万机。再,年底也是三欢最该潜心修佛的时候,不便打搅。
说来今天三敏过来顺和宫,竟是接到谢儿玉的邀约,他说有事告知,因三欢一进腊月就不能再出庙门一步,儿玉不再方便带三欢去紫阳宫拜会他,所有只有烦请他来顺和宫一趟。
三欢依旧干干净净穿着老红大佛袄盘腿坐于蒲团上,两手捧着经书,叫人感觉美好如旧。
儿玉立在窗边,
三敏进来时,儿玉转过身来,向前走了两步,应有的尊敬,“黎主任。”
三敏对外的职位一直是元首办公室主任,上下都这么喊他。
三敏亲切一抬手,似虚扶着儿玉的胳膊肘,“儿玉,辛苦了,最近你工作也忙,还得照顾三欢……”又看向那头蒲团上的三欢,“三欢,你读经书,给儿玉也准备个座儿呀,老让人这么站着陪着你。”三欢抬眼看“她”哥一眼,眼神又落回经书上,“每次设了座他也不坐,冤枉一张椅子。”儿玉微笑,“佛前坐着不雅,没事。”
“什么事,自家人就不见外了。”三敏温和说。他比儿玉大十岁,比三欢长近二十,就是比陆颖都大十来岁。元首看中的就是他的持稳有气魄。繁忙的国事已叫三敏头发花白,但是利落的板寸又显得格外有精神,反倒是另一种精干的魅力。
儿玉郑重开口,
“我想和三欢离婚。”
三敏明显一怔,
接着,
脸色沉下来。
那头,三欢也抬起了头看向他……
“为什么。儿玉,你知道,这件事可不能草率胡议。”
你从三敏比三欢年长这么多就知道他待这个幼弟有多么怜爱,名是长兄,实际如父了!不是极致的宠溺,三欢养不成这个精致的畜性与佛性的结合。当年三欢执意要“嫁”给儿玉,就算三敏明知弟弟胡闹,还是极力施压谢家,成了这门亲。这么多年来,三敏也由衷感谢儿玉,儿玉到底性情凉薄,反倒非常适合保护三欢,所以三敏早已将儿玉视为“终身照顾弟弟”的最佳人选,狠心一点地想,是容不得他这样“中途背离”的……
“我知道。所以我请您亲自过来一趟,当着三欢的面,也没任何外人在场的情况下,把事情说清楚。
对三欢这个,弟弟,我确实只能照顾到这一步了,
因为,如今这层婚姻关系已经伤害到我在乎的人,我不能再任其发展下去。”
三欢拿着经书的手妥了下来,
眼神忧沉,
果然他一直知道自己是男儿身……
☆、3。62
“你在乎的人?秋一水么。看来是挺在乎,都闹到舅舅家里去了。”三敏淡淡地说。
他知道三欢的真实情况,三敏有一怔,但并不惊奇,毕竟他是近几年来最亲近三欢的人,加之儿玉虽低调却是个灵透的人。三敏想,也许正因为他知道三欢的情况才会一直“安于现状”,毕竟儿玉性情寡淡,三欢给他造就的氛围是他愿意接受的生活状态。可是这么一想。一些细节又挺叫人琢磨了:他什么时候知道三欢是男孩儿的,一开始么?如果是一开始就觉察得出来,一,谢儿玉这人也太深不可及了。这等感知力!再,为何接受得了?自己的婚姻就是一场谎言,他坦然处之,既来之则安之,除了性情原因,难道再没一点别的目的?……
可不管怎么说吧,这么多年了,儿玉一直把三欢照顾的很好,致使三敏实在不能接受儿玉这时候会真为了一个女人“离弃”三欢。在三敏看来,他这娇贵的幼弟一生已经离不开儿玉的顾佑,三欢这“男生女养”的尴尬甚至堪称悲戚的人生,这世上除了儿玉,再没有比他更有品格有气魄的人去容纳护佑了……
“儿玉,既然今天你把话挑明说了,我也诚心诚意跟你回个话,这些年你知道三欢真实状况的情况下还能这么一直不拆穿地照顾他。确实受了不小的委屈,你的人品、气量,我们都看在眼里,着实也不能耽误了你的人生。这样你看行么,不离婚,面上我们维持原状,至于你和秋一水如何相处。这完全是你的私事,我保证从今往后定不会有任何人去干涉你,打搅你们。同时,我也为之前舅母对秋一水的伤害表示道歉,这种事,今后绝不会再发生。”
儿玉看着他良久,
轻轻摇了摇头,
“您有您的自私,我有我的私心。三欢是您弟弟,您爱护他,无可厚非。但是,把一水置于这样一个不公的境遇里来成全他人,我做不到。我既然清楚了自己很在乎她,就不会在明知的情况下还去委屈她。我这种心情和您心疼三欢是一样的。希望您体谅。”
三敏轻蹙起了眉头,“看来你是执意离婚了。”
儿玉的神情一直很淡,口吻却丝毫不轻,
“我料想跟您提出这些您会不适,这些年陪伴三欢是我自愿,我自问我就算选择这种生活方式是为了自己,但作为回报,我恪守本分,对三欢的照顾没有懈怠。现在,确实是因为我的原因而解除这种关系,却并不意味今后我就不能以其他的方式继续照顾他。今天,我提出这些,本有一颗诚心,不过,我也知道您的手段,如果您执意不同意,甚至伤害秋一水,”儿玉停了下,看向对面这个男人的眼神沉着许多,“我也定当不顾这份诚心,同等回报。”
“好,很好。”三敏点点头,又点点头,“真不愧谢家人,你父亲看似心慈,手段雷霆,更不谈你那阎王天下的弟弟,我就说身为谢家长子,怎会就真的这样心软情薄?同等回报,儿玉,说的可比做的漂亮,你的心狠能容得下‘同等回报’?我舅母不过扇了秋一水一巴掌,你却砍断了她一双手去!”
儿玉依旧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眼沉着,眼神甚至清澈,
“所以,您应该知道只要事关秋一水,我能做到什么份儿上。刚才已经说了,和您心疼三欢的心情是一样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还是希望这件事能好聚好散。”
“你!”三敏着实生气,儿玉像个战士,叫你感觉他的意志力非常顽强,根本不容扭转。尽管神情淡泊,但是气场十分强大,甚至,叫三敏觉得这是个可怕的对手!……这种感觉愈加叫三敏心沉不见底,谢棠死了,谢小阳死了,他谢儿玉在京城“入赘”,即使这般落魄了,谢家在燕州的势力却丝毫未见动摇,至今,燕州的州首都没人选落处,只因,那里的政治形势太过复杂,无人镇得住这片天朝大地上最悠古的大州土地……所以,如此看来,三敏此一刻心沉的绝非“儿玉执意背离三欢”这件事了,一旦儿玉回到燕州……
这边正在胶着处,
只听见那头佛像下蒲团上,三欢突然开口,
“离吧。他要离就离吧。”
三敏看过去,幼弟扒下了黏在光头上的长发头套,
这一举动在三敏看来,心疼无法,他以为这是幼弟终究不舍儿玉的写照,毕竟,这么多年了, 你说依赖一个人已经成了习惯,轻易就这么抽离,谁接受得了?
其实,三敏绝对猜错了三欢摘掉头套的用意!
三欢将头套摘下,同时还说了这样一句话,“我也厌倦了这种生活,让儿玉透透气,让我也透透气吧。”
三欢的语态实际非常轻松,他想用此告诉哥哥,自己放手儿玉是心甘情愿,为的就是千万不能在哥哥心里种下对一水的芥蒂!三欢本身还有太多的秘密,此时,他着实不便直接为一水挺身而出……
但是,也只能说三敏心中已经埋下了对儿玉的戒备心,那么三欢即使再如何使力儿把“离婚”这件事化小,三敏也已经放不过儿玉了……
不过,当时,三敏还是貌似转了弯,
他轻叹一口气,望着弟弟许久,
最后,轻说,“既然三欢都同意了,我没有执意的理由了。好聚好散吧。”“好聚好散”这四个字说的特别轻……
三敏沉着脸先离开了。
屋子里,只剩下这对也许情感上更如兄弟的“夫妻”,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个男的的,”三欢低头貌似漫不经心地梳理着手里的长发,
“第一次见面。”
三欢抬起头,“这么厉害?”显得有点吊儿郎当。
“不是我厉害,是你不够谨慎,小庙里厕所脏,你不愿蹲下去。这里我也提醒你,虽然你也心细,但是,有时候一些小的骄纵,后患无穷。”
“小庙?”
“我见你的第一面不是在黎家,在燕州的宝华寺。”
“哦,那就是说你确定了我是个男的才愿意娶我的?你还真是不同凡响,咋想的,这么过日子有意思么?”
“有意思,没有秋一水,我会一直觉得这日子有意思,
因为,我想亲眼看看,
到了你二十二岁生日那天,一直在我梦里的那个叫吴吟水的和尚会不会真的出现。”
三欢震惊地看着他!
☆、3。63
“你是因为吴吟水……可他已经死了。”三欢着实有些不可置信。吴吟水确实是个非常令人费解的存在,他和自己的渊源本就说不清道不明。当年他和妹妹出生,就是这个吴吟水来到府上说,必须将这小兄妹养在庙里,结果家人不信,妹妹死后。才分轻重,四处寻找把这诡谲的和尚又找了回来,将三欢交到他手上……吴吟水死后,三欢还从另一个人口中也听到过他的名字。当时已是万不可置信,如今,再次从儿玉嘴里提及这个神秘莫测的所在……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说起来可笑。我很小就做一个梦,梦里,这个叫吴吟水的和尚跟我说,他有样东西想交给我,可惜还没到时候。他有个徒弟,叫侍水,等到他二十二岁时,这样东西自然就会呈我跟前了。”儿玉望向三欢,有点玩味,“你的佛字不就叫侍水么。”
三欢也渐渐缓过神来,他历经的怪谲也远远不止这一桩了,没事,还是回复以前那个心态,慢慢熬,总有熬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三欢恢复了玩世不恭样儿,“怎么。有了秋一水,梦里那样东西也不想要了?”
儿玉却向他走近几步,稍弯腰,低声,“你做的坏事不少,也别打量我全是瞎子蒙心,心里没有数。这么些年来。你我也算各取所需,往深里说,多少也有些相持相扶走到这里,你活着,确有你的不易,我看在眼里,大多时候还是往宽泛里纵着你。三欢,我心里是唯愿你过得好的,所以,别把这点好的念想给毁了,你要敢伤害秋一水一根毫毛,我断饶不了你。”
听到这,三欢些许放下心来:看来,儿玉到底是儿玉。性子凉薄还是根儿,他关注的,还是只跟他自己相关的,旁的,他没兴趣理睬,所以他知道的,还是有限……三欢垂下眼,“我不是全然的无情无义,我说放手就是放手,没必要兜着圈子跟你过不去,倒是你自己得好自为之,我哥倒不见得有多好的气度……”儿玉立起身来,有他这句话,儿玉着实是信他的,这些年来,他看得清,不说三欢本质如何,对自己,三欢一直持一份长兄般的敬重……
儿玉走出顺和宫,
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这竟是他最后一次见到黎三敏。即使三欢,再见,也仿若隔世……
谁都不知道,
儿玉离开顺和宫,佛堂里的三欢重新将头套戴上时,
这间锦轩佛堂的东北角,一个小喇嘛也匆匆如鼠蹿向顺和宫后门跑去……
天儿多冷,尽管背风的小巷子里依旧凉气飕飕,
小喇嘛身材瘦小,裹在灰色脏旧的大棉佛袄里两手笼着缩着脖子直跺脚,
这时候一辆黑色帕奇越野开过来,
停稳,
后座车窗撩开一条小缝儿,
“东西呢,”
小喇嘛站在外头脚还在跺,声音竟是个老喉咙,“卡呢。”
里面的人笑了下,“真是个猴碎儿,要不是你那点缩骨童子功瞧着有用,鬼理你个从坟里扒出来的老赌棍。”说着,一张金卡从缝儿里扔出来。
小喇嘛赶紧躬身去捡,这时候头上的棉帽稍微歪了点,一瞧哇,竟是满脸老褶子,分明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儿!
老头儿也是露出一口被烟熏了的黄牙笑,“俊爷儿,您老以后有这等差事尽管想着我,我就算掰断一根骨头也缩进缝儿里给您把事儿打听来。”边说,边从心窝口掏出一枚小型录音机双手递了进去。
车里后座儿,原来是身着军呢大衣的徐俊,
他摩挲了摩挲这掌上录音机,“录着啥有用的撒,我要回去听了尽是些废话,可比怪我掰你两根骨头。”
老头儿两手抱团直作揖,“我再猴碎儿,也不敢随便戏弄您这五指山。您回去听,保管有用,就是中间有一会儿断片儿,是因为其中一个男人先离开了,他带来几个随从,看上去挺厉害,我怕被发现,所以离开了会儿。俊爷儿,您要我瞧着的这位主儿,一直闭关念佛,今儿好容易来了人瞧他,又是那么个深幽的地方谈话,我虽听不懂,但必定有用,您回去听听,要真是废话,我发誓不吃不睡窝梁上也给您打听出有价值的……”
车开走了。
不用说,这录音机里录下的,放给了小权听……
成部当时就一拍大腿站起了身!“狗日的!黎家这是要逆天作啊,黎欢竟是个男的?!!”
徐俊也是啧啧直摇头,满脸不可思议,“谢儿玉也是神人呐,明知是个男人还娶……”却被回过神来的成部扒了下胳膊肘,一使眼色,看向立在窗边的小权,
屋子里开了暖气,紧闭的落地窗玻璃上蒙着薄薄的雾气,叫小权的脸色看得更不分明,
这才和好多长时间,
偏偏一根重刺又狠扎了下来!
黎欢是男是女,对小权而言,此时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的是,
谢儿玉明明白白为了秋一水要离婚了!!
偏偏之后儿玉与三欢的单独对话,因为三敏的离开吓走了缩骨老头儿没录下来,小权听到的,最清晰的部分就是儿玉如何“态度坚决地要离婚”,即使黎三敏那样让步,“不离婚,面上我们维持原状,至于你和秋一水如何相处,这完全是你的私事,我保证从今往后定不会有任何人去干涉你,打搅你们。”……小权耳朵里可还听出了另一层意思:只要你不离婚,你和秋一水的相处不会有任何障碍!“不会有任何人去干涉你,打搅你们”黎三敏是什么人物,他如今站在权力的巅峰,他所指的“任何人”绝不仅仅包括他的家人族人,我左小权算什么,算不算也是“任何人”……
小权的心都揪疯了!
不仅以上这愤怒,
更因为他还听到,
谢儿玉为了给秋一水报仇,把黎欢舅母的双手都砍断了!……
小权这时候的激愤里竟还包含有几份对自己的愤怒,
他不是不知道秋一水被铲过一巴掌,那时候齐震就在现场,齐震还几乎掰断了那女人一根手指头!
可那时候他和秋一水好了吵,吵了好,又不断怄着气……小权痛心的是,这个头竟然不是自己为秋一水出的!自己竟然让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小权不能原谅自己,更不能原谅黎家了。
☆、3。64
64
秋一水接到舅舅假释消息时正和西欧在家里包饺子。
“一水,怎么了?”
西欧两手还是面粉的从厨房里出来,是说她怎么出来接个电话这长时间,结果,看见秋一水坐沙发上两手紧紧捏着手机窝着身撑着额头……在哭?西欧赶紧问,
秋一水慢慢抬起头。
确实满脸是泪,“西欧,我舅舅……舅舅可以放出来了。”这一说,更不得了。终是忍不住大哭出来!
西欧愣了下,秋一水的妖孽舅舅要被放出来了?
她是从来没见过“这位舅舅”一面喏,晓得这是秋一水最最最亲爱滴人,但是。也是听杨葡萄说的啊,此人祸害万丈,关一辈子最好,他若放出来,对秋一水百害无一利!……不过西欧本来跟杨葡萄就不对盘,对她说的话从来只信一半,自己跟秋一水更亲,所以肯定还是以秋一水的感受为主。
西欧手上都是面粉也不好挨她,只能两手端着弯下腰,“别哭呀,这是好事儿,出来正好过年,哎呀,秋一水,我越说你还越来劲儿了!”是的,秋一水放声大哭。百八年的愿望终于实现了一般,“我,我就这么一个亲舅舅,一起过过几个年……”想来是想到最伤心处,哭得停不下来了。西欧唯有跑进洗手间,快速洗了手,搓了干净毛巾又跑出来。蹲她面前,“好了好了,知道你想疯这个舅舅了,现在好了撒,终于出来了,你就想着怎么好好孝顺他老人家吧……”边给她抹泪,
秋一水一听“孝顺”也回过神来,一下站起身,“我现在就去接!”
“现在几点你去接?一水,知道你激动,可这事儿不能急成这样,明儿一早我们就去订机票回燕州……”跟着秋一水进房呐,秋一水在房里打了个转儿又急匆匆往厨房走,“不行。我得开车回去,我还得煮点饺子带去……”虽然带着哭音,可手脚已经风风火火稳当操作起来。
西欧还是不放心,开始解下围裙,“好,我去把六六接回来,咱们一起……”秋一水忙拦着了她,“不用,六六这边学围棋你陪着他就住我这儿,你把你家里钥匙给我,我把舅舅接出来先安置你那儿,这事儿谁也不能告诉,他们没一个人盼我舅舅好!”西欧想来想去总觉得不妥,“要不跟小宝说说……”“不行!”秋一水反应还大些,“谁也不能告诉!西欧,这事儿我只信你了。”眼见着又要哭起来,“我舅舅捉进去时我还在上学,那时候根本没能力保护他,现在起码我能给他个小家,今后,咱爷俩儿再也不分开了!我决不允许任何人再使坏把他捉进去!”看她这么激动,西欧唯有连连点头,“好好好,没人抢你舅舅,我这不是担心你,怕你忙中出错。”秋一水耸着鼻子打火烧水准备下饺子,一脸犟气,“这你放心,只要事关我舅舅,我豁出命去都不会再犯错。”咳,愈是这么说,怎么西欧心越慌哩……
不过,后来看她,她情绪稳定下来做事也超级稳,
真够细致的,
并没急于开车就走,
先出了趟门,赶在超市关门前,买了好些东西,舅舅从里到外的衣裳,保暖内衣,毛衣,棉裤。棉衣没买,小宝上次给她送来一件崭新的军棉大衣,是给她晚上睡觉压床用的,现在给舅舅御寒最好。
除了穿的,还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已经全是最好的了,秋一水有些还不够满意,说先应一晚的急,回了燕州再买更好的。
家里也带去好些东西,茶叶,足部按摩器,连把玩手上的保健球都备上了!她的小车里塞得满满的,简直像搬家。
临行时,西欧再三嘱咐,“路上一定注意安全,到了府河一定给我打电话!”
秋一水眼里高兴还是多于其他的,“放心,为了舅舅,我也会万般小心。”
秋一水走了,
离开了她呆上不足大半年的京城,
只是没想,这一去,竟是又隔上了大半年才回来,回来,却已是物是人非……
秋一水走的第二天,是腊八节。
这个腊八节,京城落下了纷扬大雪,
不再是前几场磨不叽叽的雨夹雪,雪就是雪,仿若还原了男儿身,千里冰封射大雕,谁看都会分外妖娆。
却,
正是在这个隆隆大雪的腊八节里,
西欧自己的小世界,
西欧身处的天朝大世界,
全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大变故!
这个尘世这一天里,不同时间、空间里,发生了三起重大车祸!
京郊通往帝国机场的国六道上,这起车祸最震惊四方!
因为,
车上载的是元首最信赖的女婿黎三敏和他唯一的幼妹黎欢,
黎三敏当场死亡,三欢被大批赶来救援人员历经艰辛从严重变形的车体里小心抱出,所幸,还有微弱的呼吸……
其次,
这桩发生在后瀛海人民广场西路下坡处的车祸,也足以举世惊骇!
由现场勘查痕迹来看,很明显发动机制动失效,致使车体俯冲猛烈撞向桥桩……
而开车的,
正是始终处于“风雨飘摇”且因这场车祸更具传奇话题性的燕州谢家,其长子,谢儿玉。
天下人皆知,
燕州谢家与如日中天的浣西黎家是姻亲,
而结亲的,
正是这位谢儿玉和黎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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