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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欢-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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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国传承不过三世,两代君王手中无权,三世而亡。”
那场大灾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快三十年了,竹生偶尔还会听人提起。无他,只为天下乱势,便是自那时而起。
当时何止是动乱,甚至还有小国,在天灾中直接覆亡了的。
“那么严重?”竹生问。
范深道:“是,诸国皆乱。”
“到底是什么情况,地震?”竹生追问。
范深却摇头,道:“有地动,有旱,有涝,有飓风,有洪水,你能想到的都有。”
竹生问:“受灾面积很广?”
范深道:“不是广,是整个九寰大陆。你不知道,在那之前……九寰大陆,是多么的繁荣……”
“我读过许多前人的笔记,”范深神往道,“字里行间都能品出太平盛世,繁华似锦的味道。”
“那时,繁华大城林立世间,盛世太平,人口稠密。据说,人口超过百万的大城不止一个。”
“据说那时,城市里盖房子的地都不够,工匠们只琢磨着如何把房子盖得更高。诸国国主亦是无奈,只得取缔限令,允许寻常百姓家也可以建盖三层楼宇。这在从前都是僭越,哪知后来人口密集至此,寸土寸金,那些限令便只能一松再松,直到取缔。”
“现在,再看不到那样楼阁林立的景象了。便是乌陵王宫,也才只有一座三层的楼阁,供奉经卷罢了。”
“朝阳城号称人口三十万,我估摸着应该不到,那已经是乌陵王多年仁政才令百姓繁衍生息的结果了。”
现在的小九寰,堪称是地广人稀了。
平京城的皇宫看起来还不如乌陵王的王宫。
皇宫里最高的建筑也只是一栋两层的楼阁而已。开国皇帝还没来得及大肆营建宫室,便早早逝去了。后面接连两任皇帝都没有实权,方相自然也不会费心劳民伤财的去为他们营造宫室。倒是方氏的相府,建造得美轮美奂,还有一座三层高的楼阁,是平京城里最高的建筑了。
私心里,竹生更喜欢相府,但她还是得入主皇宫。
当她的马蹄踏入宫城时,皇宫的侍卫早已经换成了她的人,那些宫女和内侍倒是都留下了。邯帝东逃时,带走了他的美人和那些惯用的宫女侍从。被抛在这里的,多是些没有品级的普通宫人。
好在人数还不算多。邯帝沉迷女色,方相会时不时的给他送一二新鲜美人,却从不放任他广征民女,也限制着宫城中总人口的增长。
竹生道:“这个人啊,说到底,早就把这个国家视作他自家的了。”
范深道:“徐氏亡故时,二世不过一病弱少年,若无方氏,怕是一世即终了。能传得三世,方氏功不可没。”
竹生道:“方家子终是不臣。”
范深道:“父是父,子是子。方氏虽使君权旁落,却终未篡国。他这一生,功过是非,谁人能道?”
竹生耸肩:“最后也不过一抔黄土。”
范深取笑:“谁人最后不是一抔黄土?帝王将相,你我皆是,逃不出这最后的收场。只是若以此论,敢问竹君又何必策马天下,逐鹿九寰?”
竹生捏着酒盏道:“我求个痛快。”
范深道:“如何才是痛快?”
竹生道:“身有武功,手握权柄。无人可以力欺我,无人可以势压我。”
夏日傍晚的微风拂过,屋檐下串串铜铃叮当响动。竹生捏着酒盏,下意识的投过去一暼。
苍瞳在檐角下静坐,背影如同雕像。他总是这样安静,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却又时刻不离。他若不放出神识故意让她察觉,竹生甚至以神识都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对竹生来说,他是个谜。
竹生不是没问过,得到的回答始终是沉默。苍瞳不愿揭开谜底。
竹生并非全然的信任他,竹生是奈何不了他。竹生几乎可以肯定,苍瞳绝对是小九寰的最强者了。在这里,苍瞳便是唯一一个有力可欺她之人。幸而他已不是人,幸而他不欺。
但这件事的关键,在一个“幸”字。把命运交给运气,竹生不喜欢这样。
这厢范深执壶,倚着栏杆笑她:“纵万人之上,最后还是逃不过一抔黄土。”
范深有些年纪了,他元月里才升级做了外祖父。他精通岐黄之道,一向注重养生,虽然鬓边有了些风霜,却瞳眸深邃。眉目间是七刀、杜城这些年轻人比不了的成熟气度。
他与竹生私下里向来随意,闲坐小酌,姿态悠然,自有一股儒雅风流。
竹生丢下酒盏笑道:“黄土还远,不如说说眼前。我掐指一算,先生未来将有麻烦。”
范深:“……说来听听?”
竹生笑得幸灾乐祸:“我已算出未来……将有一大波媒人踏平先生的门槛。”
范深扶额。
先时在澎城、冀县还好,待碧刃军得了涪城并在涪城稳扎稳打的扎下根来,便开始有世家观望了。
等到竹生拿下安州、赫明,崛起之势势不可挡,那些世家便开始动作了。按照世家们代代相传的历史经验,最好的方式是送一个或几个女儿那为君的人身边去。
偏这次不可行,竹君……她自己就是个女人。
竹君的身边已经自有体系,为了向权力中心靠近,旧有的世家们自然而然的想和新贵们联姻。待把竹君身边有头脸的人都捋过一遍,才发现十分不好下嘴。
碧刃军将领中,最出色、最有前程的两个年轻将军,七刀就不用说了,所有世家都直接无视了他。杜城,是范伯常的女婿,他的妻子范翎,是涪城城守。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联姻的人。
七刀杜城之后,按照排位,便是韩毅了。这是个老熟人,可他自有妻儿,他妻子的娘家就在平京城。因着他的缘故,方相把他岳父一家下了大牢,他岳父年纪大了,没撑住,死在牢中。他妻弟被夹断了腿,成了跛子。他因此对老妻十分愧疚,遣散了妾室,只守着老妻一人。也不用考虑了。
至于其他,或是农夫,或是流匪,或贩夫走卒不一而论,出身都让世家鄙薄,若要联姻,也不过推出个远房偏支的庶女出来。
领了安州城守之职的包秀便趁此新娶了妻子。他原配早在流离中病死,他新娶的妻子才十五岁,虽是庶女,却出身世家。这在从前,是包秀想也不敢想的人。包秀年纪比范深年轻,样貌却比范深显老得多。据说娶了这娇花般的新妻子之后,整个人都年轻了好几岁。
世家在碧刃军中扒拉来扒拉去,最后,都盯上了一个人——范深范伯常。
范伯常可不是像旁人那样任世家挑了。范伯常乃是信阳范氏,他自己名动天下,在竹君身边,一人之下众人之上,深受器重。听说他的妻子都娶的是涿州毛氏女?幸好,她们都死了,范伯常现在是个鳏夫,简直太好了。
到了范深这里,世家推出来的都是家族教养最好的嫡女。不料直到邯帝都崩了,方氏都灭了,范深也没有答应任何一家。
范深揉揉额角,问:“你想让我娶哪一家的女儿?”
竹生诧异。
范深更诧异:“不是要拿我去联姻吗?”
竹生无语了一瞬,才道:“你为我做事,是公。你娶妻续弦,是私。我怎会干涉你的私事。你想娶谁,不想娶谁,都是你自己的事。”
范深闻言,长长松了一口气。
竹生打趣道:“先生这样,莫非已有心仪淑女?怕我乱点鸳鸯?”
范深提壶给她斟酒,随意道:“某一生妻运,已经享尽,此生不会再续弦。”
竹生笑笑,不再接口。
后果真如竹生玩笑,媒人险些踏破范深的门槛。
范伯常却放出话来:“吾尝有二妻,皆涿州毛氏女。吾二妻,慧如明珠。博闻强记、诗书文章,皆不输我。世间如有淑女,强于吾妻者,某愿求之。”
涿州毛氏,代出才女。范伯常二妻惜乎早逝,名声未及显达,但经此一说,二人才女之名无可动摇。
世家们掂量了掂量自家女儿,识趣的退了。
竹生先一步入主皇宫,数日之后,她麾下将领们才陆续归来。除了还镇守在外的,碧刃军的骨干将领,都聚集在了平京皇城中。
韩毅率先请命竹君称帝。
竹君道:“不过一国。”
范伯常遂道:“可先称王。”
范伯常击掌,侍人鱼贯入,以九章衮服加于竹君之身。
七刀第一个抽刀跪下,宣誓效忠。碧刃军的将领们有样学样,一时仓啷出鞘声四起。
竹生披着玄色绣九章的衮服,站在殿前台上,望着阶下众人。她张口道:“众卿……”
众人皆垂首。唯有范深抬头,与她四目相交。
竹生抬眸看向远处。庭院中所有人都跪得比她矮了一截,唯有苍瞳悄然立于阴影中。
竹生的目光停留片刻,收回到眼前。
“众卿——”竹君道,“我欲为九寰之主,众卿可愿随我去取这天下?”
男人们的野心熊熊燃烧,热血沸滚,连呼吸都粗重了。他们不约而同的抬头……阶上那女子,身披玄衣,面如初雪。她眉间凛然,双目含威。
这是他们效忠之人,追随之人!
这是竹君!
“诺!”七刀大声答道。
“诺!”众人轰然答道。
苍瞳立在阴影中,注视着竹生。
解开捆缚她翅膀的锁链,她的翱翔之姿……如此美丽。
第116章 116
竹生立国称王; 拜范深为相。
此间风俗; 新建之国多以其发迹之地或以其身负之爵为国号。竹生并无什么爵位,她的发迹之地在澎城,遂定国号为“澎”。
祭告完天地,国相为新王着九章衮服,加九旒冕冠; 众人归班; 拜兴。
自此,世间有了澎国。
那天晚上,新走马上任的国相在月下独酌。他斟了满满三杯酒,高举; 而后洒落庭院。
“朝兄; 你看到了吗……”他在月下呢喃。颀长的身影,在青色月华中静立。
那天晚上,阿城在灯下给远在涪城的妻子写信,把白日里的典礼描述的栩栩如生,以弥补她没能亲身列席的遗憾。他写下了许多思念的话语; 思念她和他们的儿子。儿子还太小; 要待他满了周岁后; 妻子才会带他上路; 来平京城与他团聚。
大殿的班列里,竹生早为她预留了位置。
那天晚上,有资格列席了典礼的人都失眠了。他们回想着过去,憧憬着未来; 想象着自己将要作出的功绩和将来能攀上的位置。
野心和雄心一起熊熊燃烧。
那天晚上,七刀弄脏了庄严的九章衮服。
按礼仪,那衣服在礼成后就被换下,被供奉在别的殿中。是他切切相求,竹生才又为他重新穿上。
七刀再没见过比这更美的衣衫。每一个纹章代表的含义都让他激动并激烈。
竹生咬着他的耳朵问:“那么喜欢吗?”
七刀身体力行的来回答。
竹生笑着吻他,道:“你好好干,或许有一天也能穿上。”
“那你呢?”七刀问。
“我啊,那时候该穿十二章了。”竹生道。
那天晚上,竹生反而是最平静的人。她能有今天不是一蹴而就,而是一个脚印一个脚印的走过来的,收获是因为有付出,并没有任何得到是意外的惊喜。
今日,她享受了尊贵和荣耀,享受了战争暂时停歇的安宁,享受了她的小情人。
她神识扫过殿外,门外的阶上,神秘的男人盘膝而坐。她注视了他片刻,闭上了眼睛,在年轻情人结实的胸膛上放松的睡去。
时间流动,每个人都在走向明天。
这时间唯独对苍瞳没有意义。他的生命无限,天上运行的明灭星辰和廊下行走的提灯宫女,对他来说都只是划过去的光影。
他在此的意义只在于能倾听一个安稳平和的呼吸。
她睡了……
他于是也闭上墨绿眸子,静静陪她。
在官方的记录中,竹生会被称为“澎王”,但无论是她的追随者还是民间的百姓,都更喜欢称呼她为“竹君”,“玉将军”或者“碧刃王”。
关于竹君的姓氏名字,又叫人犯难。竹君名“竹生”,大家都是知道的,但姓氏呢?
被问到此事的范相只道:“殿下无姓无氏。”
史官目瞪口呆:“那……吾等该如何录载?”
范相微笑:“照实录,即可。”
但范深因此被提醒,想起了另一件事。他使人唤来了七刀。
七刀也没有姓氏。
范深对七刀道:“你如今也是振威将军,名字要载入国史,当有个正经的姓氏了。”
七刀不在意:“姐姐也没有姓氏。”
范深道:“正因她没有,所以你得有。”
七刀一点就透,他摆摆手道:“既然如此,先生赐我个姓吧。”
范深道:“姓氏,代代相传,承继香火,你还是自己好好选一个。”他说着,将一本《百家姓》推到七刀面前。
七刀随意翻开,看了眼第一页第一个姓氏,道:“就这个吧,赵,以后我就姓赵。”
范深问:“名何?”
七刀想了想,道:“赵七刀?”
范深揉揉额角:“我赠你一名吧。”
七刀欣然道:“请先生赐名。”
范深看着他,道:“我愿你,能一直伴在她身边,以你的刀,为她开疆拓土,为你自己立下不世功勋。故此,我以‘锋’字赠你。”
七刀低头细品,极是喜欢这个“锋”字。
范深却接着道:“但我还希望你明白,日月之下,星辰无光。你我效忠之人,烈如骄阳。她行事,从来都有自己的原则,任何触犯了她底线的人,都不会得到原谅。我望你牢记这一点,故,赠你‘敛之’为字。”
七刀向来尊范深为半师,听他如此道来,眸中光芒闪动,深深拜伏。
“多谢先生。今日起,我便是赵锋赵敛之了。”
从此,振威将军赵锋有了可以录载在纸面上的大号。后来的人自是称呼他为“赵将军”,但一路同行过来的老人们,还是喜欢叫他七刀。
比起“赵锋”这个常出现在史书中的大号,后世那些关于竹君的稗闻野史,特别是那些粉红色的艳史,格外的钟爱“七刀”这个富有传奇色彩的名号。
夏至过去之后,白日开始变短,黑夜逐渐延长。虽然住在舒适的宫宇中,但竹生的作息从来都如在军中那般自律。因她的这般自律,她的人都养成了凡事皆守时的好习惯。
所以当有一日清晨,范深等人在书房中等了一炷香的功夫竹生才出现,众人不免感到意外,甚至暗搓搓的猜想是不是赵锋将军昨夜里从城南大营归来了,才累得竹君晚起?
竹生哪知道这些汉子们内心中也熊熊燃烧着八卦之魂,她是身体有了不适。
竹生八岁被带至长天宗,又是服用丹药,又是催长身体,更不要说以秘法将三昧螭火从冲昕体内渡到她的身上。种种经历,都非常人能想象。从那时起,她慢慢长大,却一直比别的女子少了一件麻烦事。因为身体强健更远胜常人,竹生自己并没有在意过。
但实际上,竹生今年已经二十三岁,却还从未来过葵水。
昨夜她做了一夜的梦,梦中白色的是螭火,红色的却像是一片血海,早上醒来便发现污了衣衫床褥。
被三昧螭火阻断了许多年的赤龙,终于又复了生机。
女子初葵,总是有些不适。那种自身体内部产生的酸软隐痛,便是竹生也无法避免,难得的误了了时辰。
那日上午她处理完公务,便回了寝殿休憩。她很少白日里入寝,因为身体情况特殊,在那里躺得久了,竟也渐渐困倦,迷迷糊糊睡去。
忽而又醒来,有只没有温度的手在轻轻的抚摸她的脸颊。她扶住那手,对上苍瞳墨绿的眼眸。
对视了片刻,她放开他的手。苍瞳在她身边躺下,从后面抱住了她。
他的身体没有温度,但他放在她小腹的手忽然发出热量。
竹生望着窗外屋檐下垂着的铜铃,慢慢的闭上眼睛睡过去了。
第二年的春天,翎娘带着儿子来到了平京城。竹生亲自出城去迎她。
翎娘的儿子乳名牛牛,生得圆滚滚的,简直就是三头身的阿城,竹生见到他就喜欢得不得了。她抱孩子的姿势熟练流畅,令才升级当了一年母亲的翎娘都感到意外。
竹生身为国主,她出迎范翎,便是微服出行未用任何仪仗,于礼也是不合。但同时也表明了她对范翎的看重。
范翎若只是范相之女,杜将军之妻,众人也就把这当成是竹生的私事了。但范翎偏偏却还有另一重身份——她是才卸任了的涪城城守。有了这一重身份,竹生出迎范翎,众人便不能假装不知道了。非但不能装,还必得表达出他们对范翎的热情来才行。
翎娘到了平京城,很是为来迎接她的规模吃了一惊。但她很快就镇定下来,与这些人一一见礼。
平京城的许多人都听说过范翎的名字,却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这妇人身上带着浓浓的书卷气,目光清正。举止谈吐,风华胜过许多男人。
众人都知道,范翎将在朝堂上占据一席之地。既奉女主,再有女臣,似乎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但当范翎被赐予“中书侍郎”的官衔时,平京的世家们还是大吃一惊。
那个位子一直空悬,许多人都盯着,竹君却迟迟没有任命。万万想不到,原来是留给范翎的。这自然令许多男子心中不忿。
但若让他们细究究竟为何不服,竟也找不出什么可以拿出来宣之于口的原因。范翎虽然年轻,但年轻本来就是竹君身边人的特点,这本就是一个年轻的富有生命力的新王朝。
论起范翎的履历,她追随竹君的时间算起来,可称得上一声“元老”。她在澎城从一名书吏做起,经由冀县,直至涪城。她的才华与能力,早已经被证明。
细思下来,若论资历和能力,范翎出任中书侍郎,竟让人找不出可以诋毁的地方。
男人们心中的不忿,说到底,终究不过是因为范翎是个女子罢了。
关于翎娘之位,范深曾与竹生产生过争执。
他们二人在许多事情上都有灵犀和默契,这一次,却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其时杜城、七刀二人都从城南大营回到宫里,两人在殿外硬着头皮听里面那两人争吵。
“我不知道范伯常竟也会看不起女人!”
“我自认从未曾轻视过女子!”
“那翎娘的学识能力,有哪一点不堪为中书侍郎?为何你要反对?”
“她终究是女子。”
“呵!”
“她不是旁的女子,她是我的女儿。”范深盯着竹生,“你把她推到这样的位置,她将再没有退路。她的心像你一样大,可这条路上荆棘重重,我已年近半百,我不能保护她一辈子。将来我去了,怕她不得善终!”
杜城和七刀就听见殿中忽然安静了下来。
过了片刻,竹生已经冷静。
“我会比你活得久。”她道,“我在一天,就没人能因翎娘是女子而攻讦她。”
这场争执,终以范深的妥协而告终。
范翎紧随竹生,在这个全新的王朝中登台亮相。
翎娘从涪城来到平京,不止是带来了她和杜城的儿子,还带来了八名乌衣女吏。
底层胥吏服黑衣,又称乌衣。
“都是在涪城历练出来的。”翎娘道,“她们的能力已经被验证。其中,芳娘和桐娘,尤其能干。强于许多男子。”
竹生道:“很好,不要让她们聚在一起,把她们放出去,放到各处。”
“趁现在,一切都才是刚开始,旧有陈规全打破,一切都是新的。”
“让人们从一开始,就习惯女人的存在。”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她微笑着和翎娘说。
第117章 117
竹君的脚步并未止于一国。
澎国已定; 但澎国之外; 整个大陆都处在一种不安定的状态。虽然有大大小小十来个国家并立,但实际上,各方势力还没有达到一个均衡稳定的状态。
而且,竹生了解到,在这些国家中; 历史最悠久的就是许国; 可也仅仅才三百多年的历史而已。当她了解到现存的国家的历史都是多么短暂的时候,不由生出了微微的疑惑。但她要关注的事情太多了,这一点疑惑便一掠而过,被搁置到了一旁。
竹君给了澎国一年的时间休养生息。她有贤相; 内政大事; 多依赖范深。
竹君以女子立国,却有着男人也比不上的胸襟,肯放手给有才之人以施展其才华的舞台。竹君的贤名,以范深为中心,开始向四面八方传播。
信阳范氏这种阶层的读书人; 不是普通的读书人; 是诗礼传家; 心怀天下的真正的书香世家。他们大隐于朝也好; 小隐于野也好,其实从未曾真正脱离过社会。他们始终有着属于自己的社交网络。
就譬如范深和朝城守,在真正见面之前,他们就已经是神交了十年的知己。
澎国新国初立; 最需要的就是人才。范伯常发动起了他隐秘的渠道,向天下有志之士歌颂起竹君的贤明。许多隐世的世家都派遣了子弟来到平京城,名为游学,实则是来近距离观察竹君。
这些来到平京的书香世家的子弟们,若是真往上论起来,祖祖辈辈间,能扯出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者结过婚姻,或者做过师徒,或者曾经同窗,再不济,也能掰扯得出来谁与谁做过朋友,当过知己。精英文化人的圈子就这么大,大家来来去去,脱不了这个圈子。
这些来到平京的世家子弟们势必要去拜访范深,殊不知范深老狐狸早就张好了网,就等着他们来投。进过相府的人,那真是来一个留一个。
这些人中的绝大部分人都没有再离开,反而纷纷给家里写信,劝说家族来投奔澎国。
年轻的澎王,在这些人的心中像一颗新星般冉冉升起,放出的光芒吸引着人们向她靠拢。
有范深、翎娘和越来越壮大的精英文人组成的队伍,竹生得以从繁琐的政务中解脱。她制定下大的方针政策,便把细务都放手给了范深。在这个阶段,她真正的重心依然是在军队上。
自她从澎城起家,到她吞下整个邯国,建立澎国,碧刃军变得壮大但臃肿。在快速的扩张中,纵然竹生的军纪再严明,也依然生出了些歪枝枯叶。竹生腾出手来,大刀阔斧的整顿起军队来。
这是碧刃军第二次动刀子了,这一次她整顿的力度太大,要求太严苛,以至于杜城都希望自己的岳父能稍稍规劝一二。
范深对自己的女婿道:“盛世靠文治,乱世赖武功。你看她朝堂政事都敢放权,却何时放过军权?什么才是她的立命之本,她心中有数。你且慢慢看。”
杜城会来与范深说,韩毅却直接去与竹生面谈,面谈的结果是什么,无人知道,但竹君对军队的整顿一刻不曾缓过。在所有人都觉得竹君太过严苛的时候,振威将军赵锋一丝不苟的、坚定的执行着竹君的每一条命令。他麾下所辖,最早最快也是最好的完成了整顿。
而后果然如范深所说,竹生深知自己在这个小九寰创建基业的根本就在于军队。
她严格的监督着,使之前便制定的军功奖罚制度落到实处,并逐步改进。军功授田、军功升迁、军功授爵,使军人们能清晰的看到一条进身之路。
她把这条路拓宽,夯实,使人们一旦走上去,便想着一直朝前走下去,不愿意停下。
“利益。”她对七刀说,“大多离心和背叛都缘于利益,但是同样,把大家捆绑在一起,最好的工具,也是利益。”
“有些人后悔了,四处找人说情。”七刀道,“姐姐,你若先赏后罚,他们拼着受罚也会愿意留下。可你先罚后赏,他们离开了,才知道错失了什么。姐姐,你为何要这样,你不想留下更多的人吗?”
竹生却道:“我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不想在收拾人心、惩戒错误上消耗更多的心神。比起更多的人,我宁愿要更纯粹的、更服从的。”
七刀拢着她的长发。
你骗人……你就是不喜欢那些违背了你的心意,触犯了你原则的人。比起用利益诱惑他们遵从你,你更喜欢从一开始就将他们赶离你的身边。
他默默的想。
七刀已经快到及冠之年。他已经过去了十六七岁,看着竹生的腰肢都会硬的青春期。和竹生在一起之后,他强烈的欲望和过于旺盛的精力也总是能及时的宣泄,身心都得到释放和抚慰。
他开始学会享受和竹生相处的时光。
他和她在一起,慢慢可以不只是欢爱。就像现在这样,她穿着薄薄的丝衣,趴在他身边,轻声细语的与他交谈。他侧身撑着头看着她的眉眼,慢慢的、轻轻的拢着她鸦青的发丝。那发间淡淡的馨香萦绕在鼻端,让他觉得身心都满满的。
若在从前,他必然血管贲张,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亲吻她的肌肤,进出她的身体。可此时,他觉得就这样望着她线条柔和的面颊,已是心满意足,竟没有生出“再来一次”的想法。
这是七刀从少年向青年的成长。很显然,他的成长让竹生也身心愉悦。她与他在一起,欢爱不曾少,说的话却变得多了。
竹生没听到七刀的回答,睁开眼,就看见烛光中七刀正痴痴看着她。
她失笑:“看什么?”
七刀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角。
“姐姐……”他低声问,“你喜欢我吗?”
他神情严肃,甚至有些紧张和忐忑。
竹生注视着他。
这个世界的人都太早熟,七刀在这个年纪,便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开始像个成熟的男人了。
“喜欢。”在七刀内心忐忑节节升高的时候,竹生道。
她由衷的喟叹:“最喜欢你了。”
竹生转生到这个世界,经历了不止一个男人。这其中,她最憎青君,最喜欢七刀。七刀在情感上依恋她,在武力上恐惧她。他从身到心,完全的属于她,服从她,忠诚于她。
完整的、完全的拥有这样的七刀,是一件令竹生发自内心的感到愉悦的事。
“那姐姐……会永远跟我在一起吗?”七刀目含期待的问。
竹生有时候会哄七刀,但并不会欺骗七刀。特别是,当七刀在不断成长,开始有困惑、疑问和自己的想法的时候。
她只对他道:“我不能保证。”
七刀目光中露出失望,他把头埋在了她颈间,闷闷的问:“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爱你。”
振威将军赵锋在外是个杀伐果决,沉默冰冷到令人畏惧的年轻男人。在竹生面前,所有这些头衔、前缀和描述都可以抹掉,他就只是个年轻男人。他的情感从来不隐藏,哪怕是仅凭眼神也能把他的心意传达给竹生。
这样的七刀,会让竹生的心变得柔软。
“阿七,”竹生问他,“我知道你因何爱我。你呢?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什么?”
七刀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看着竹生的眼睛:“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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