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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妇1949-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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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是个和蔼的人,姓李,看上去五十多岁,留着胡子。田大花进门让俩孩子问先生好,先生就笑眯眯地纠正说,现在不叫先生,叫老师了。
  李老师拉着小石头问:“叫什么名字呀?”
  “石头,不对,我叫姜明远。”
  “起好学名了?那就不用我起啦。”李老师就笑眯眯地说了声好,又问福妞。
  “姜茂玉。”福妞脆生生地回答。
  “家里有人读书识字吗?”
  “有,我爸爸认字的,他以前就在这儿上学。”小石头抢先答道。
  李老师忙问是谁,这次是福妞抢着说,叫姜茂松。李老师听了很高兴,还夸了一句,说姜茂松读书时就很聪明,是个好学生,长大了果然也有出息。
  “这两个孩子看起来都很聪慧,有灵气。”李老师对田大花夸了一句,又转向俩小孩说:“你们两个,以后好好学习,长大了也要有出息。”
  李老师拿起一张纸裁做两半,用毛笔端端正正写了“姜茂玉”、“姜明远”的字样,分别交给福妞和小石头,给他们发了新课本。田大花一看,这就表示老师收下了。
  要知道,人家村学不是来了就收的,遇上愚钝顽劣的孩子,很可能被拒收,甚至也有已经收下了的,教了一阵子发现小笨蛋怎么也教不会,还会被退回去。
  田大花问什么时候教学费,李老师说过一阵子吧,这大约就是表示,老师还要考察一阵子?
  田大花于是跟老师道了谢,嘱咐俩小孩好好学习,便转身离开,她才走出门,俩小孩笑嘻嘻从身后追上来了。
  “你们两个,怎么又跑出来了?”
  “妈妈,老师同意让我们来送送你。”小石头第一天上学,还有点儿黏糊,拉着田大花嘱咐:“妈妈,下午早点儿来接我们行不?”
  福妞则说:“大嫂,你回去一个人走山路,要小心些。”
  “看你小姑姑多懂事。”田大花忽然把脸一板,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说:“看见老师讲台上的戒尺了吗?你们两个都给我好好读书,要是不用心的话,老师会拿戒尺打,回家我还要再揍一顿。”
  下午放学时,田大花没去接,她上山砍柴去了,茂林去接的。稍晚一些她回到家,俩小孩叽叽喳喳跟她汇报第一天的学习生活。
  村学统共两门课,语文和算术,俩小孩把课本拿给她看,上面印着田大花熟悉的繁体字,散发着油墨的清香。
  “妈妈,我都学会了,几加几可简单了,老师没拿戒尺打我,小姑姑也都会,也没挨打。”小石头沾沾自喜,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挨老师打”成了小石头证明自己上学表现好的一个标准。
  等吃过晚饭,俩小孩就捧着课本,指着今天学的字念给田大花听,认真履行“教大嫂(妈妈)识字”的承诺。为了当好小老师,他们可是很认真、很卖力的。
  田大花笑眯眯听着,心说这样好,白天学一遍,晚上回来再让他们自己讲一遍,俩孩子都不笨,一准能学好。
  ☆☆☆☆☆☆☆☆
  俩小孩上了小学之后,田大花一家开始收红薯,等秋收冬藏都完成后,孩子们穿上了新做的小棉袄,工作组就进了村。
  说是工作组,其实主要也就两个人,还是一对年轻夫妻,夫妻俩不光要负责他们姜家村,还要负责周围几个村子。
  丈夫姓何,何同志每天都很忙,宣传新思想新形势,在各村组织农会,还选了村头最穷的四叔做村长。
  妻子周同志,白天跟何同志一起忙碌,写写算算,晚上就组织村里的妇女上“识字班”,教妇女同志们认一些常用字,最先教的两个字,就是“中国”,然后又教了“男”和“女”,说去山下城镇上厕所要分清这两个字。
  于是夜晚的山村,村里一堆大姑娘、小媳妇聚在一起,点起煤油灯,一边做针线、纳鞋底,一边看着小黑板,跟着周同志认字,中间休息的时候,就东家长西家短地聊天说话。
  田大花只要有工夫,吃过晚饭就会过来,手里自顾自做着针线,看起来不像个认真的学生,也不多话,偶尔抬头看一眼。有一回旁边四婶的儿媳、茂平家的推推她,小声提醒:“嫂子,你看黑板,跟着念呀?”
  “念了呀。”田大花抬起头,随手指着小黑板读:“改革土地制度,铲除封建剥削。”
  “嫂子,后半句周同志还没教呢,你咋会呀?”
  茂平媳妇看着她惊奇,田大花却坦然回了一句:“哦,昨晚我儿子教的我,他学堂里学了。”
  她只是需要一个途径,让她顺理成章地“识字”罢了。如今战乱过去,日子要太平了,她脱离了文盲的身份,也可以做些别的事情呀。
  不过土改这个词,却让田大花琢磨了一阵子,前些日子听姜茂松也提到过,可到底改什么?怎么改?要知道,她们家有十几亩地呢。
  他们这儿,以前是敌占区,后来是国统区,现在刚刚解放,当地老百姓对土改还不是太了解,加上乡民们识字的少,杜撰猜测的却不少,比如村里有个族叔说,要是给他们家定个富农就好了,富啊,以后三个儿子说亲也容易些。
  田大花不知道这些划定意味着什么,但她总不能像族叔那样想当然。她并不喜欢她认知和掌控范围之外的东西,那会让她不能心安,所以,她总得弄明白。
  田大花从识字班回到家中,琢磨了一路。一进家门,俩小孩居然还没睡,在油灯下刚写完了功课,奶奶也还没睡,见她回来,就把她喊过去说话。
  “大花,你听说了吗,你四叔今天在村里讲,要土改了。”
  “今晚听说了。”田大花说,“奶奶,你琢磨这个干什么?”
  “大花,你说……土改要怎么改?”
  田大花看着奶奶慈祥的眼睛,知道奶奶跟她想一块儿去了。
  她想了想说:“我们老姜家祖上留下来的十几亩田地,要养活一大家子七口人。听说他们改,也是为了老百姓吃饱饭,我们家应该没啥好改的吧。”
  “可是……”奶奶迟疑了一下,她年纪大了,凡事难免多思量,奶奶想了想说:“大花,我们眼下也不懂这个事情,要不……你去问问茂松?”
  “他这几天都没回来。”
  “他不回来,你还不许去找他呀。”奶奶嗔怪的口气。
  “奶奶,我不想去。”田大花说,“我家里忙着呢。”
  “大花呀,两口子,没有隔夜仇,你相信奶奶一回,我孙子不是个坏人。奶奶知道,前阵子的事叫你受委屈了,都是他不好,他也知道错了,你呀,就别跟他拧着了。茂松他又不是瞎眼的,他哪能不知道自家媳妇的好。”
  田大花没作声,心说老奶奶精明了一辈子,有些事情,全在她老人家眼皮子底下呢,逃不过法眼。


第20章 舍不得
  田大花等了两天; 最终决定进一趟城。
  她骑着驴; 赶早动身; 一路不急不忙的,径直去了姜茂松部队营地。门口站岗的战士居然能认出她; 比上一次热情多了; 很友好地笑着跟她说,姜茂松正在开会。
  “嫂子,你先去政委宿舍歇一会儿,他的警卫员小刘有钥匙,我这就叫小刘开门; 开完会我就赶紧告诉他你来了。”
  “不急,我也没多大事。”
  田大花还有点不适应这样的热情。她不知道; 不光营房里战士们如今知道她才是正经身份的嫂子; 自然热情些,更是因为听张二柱宣传她“最勇敢最冷静”对付土匪的光辉形象,还不止一次,张二柱那愣小子现在每次要嫌弃哪个哪个女同志胆小软弱,必定要带上一句“我们姜政委家嫂子”作为榜样。
  还没到宿舍,上回送她回家的小战士小刘就跑过来; 给她开了门。
  田大花推门进去; 扫了一眼简单整洁的屋子,问小刘:“这屋子,都是你帮着收拾吧?”
  “政委自己随手就收拾了,我们政委爱整洁; 从来不邋遢。”
  田大花哦了一声,她上次来时见这屋子干净整齐,还以为是那个小林收拾的呢,现在看来并不是。
  田大花给自己倒了杯水,在抽屉桌前的椅子上坐下,等了一会儿,姜茂松快步进来,脸上带着笑,心情挺不错的样子。
  “大花,什么时候来到的?”他走过来,很自然地扶着她坐着的椅子背,这个动作顿时让两人离得很近,田大花坐着,他站着,说话的声音就在她头顶,语带抱歉地说:“我开会,不知道你来。”
  田大花莫名有些别扭,索性从椅子上站起来,坐到旁边的行军床上,离他远了些。
  姜茂松似乎心情正好,对她的举动毫不经意,自己拉过来椅子坐下,跟她面对着面。
  “今天来有事吗?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情?”姜茂松说完,想起上回被她怼“没事不能来”的经历,顿时又觉着说错了话,忙补救道:“你看,我最近实在太忙了,都小半个月没回去了,秋收也帮不上忙,心里正挂念着家里呢。”
  “秋收没指望你帮忙,庄稼都收完了,家里也都挺好。”
  在这个问题上,田大花却比姜茂松想象的大度多了。军人,忙,在她眼里压倒一切,比什么事情都重要。眼下这形势,新接手的城市,土匪,天上下蛋的飞机,特务……田大花出身将门,骨子里的想法就是军令如山,天职如此,她还真没有怪他的意思,也相信他是真的忙不开。
  要是这男人拿着军务不当回事,田大花才要瞧不起他呢。
  “小石头和福妞呢?我上次回去,小石头还背书给我听,背得很好,我答应给他买小画书看,书买了,还没顾上给他送回去呢。”
  姜茂松说着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几本小人书递给田大花。
  田大花随手翻了一下,木刻连环图画,《铁佛寺》,《岳传》,还有一本《三毛流浪记》。
  田大花看了就说:“这东西俩小孩肯定喜欢,不认字也凑合能看懂。小石头前天还跟我念叨你答应要给他买《铁佛寺》的小画书呢。”
  “大花,你……认得这三个字?”姜茂松十分惊奇。
  “上识字班,认得几个。”田大花随口应付过去,把小人书收起来,装进自己带的布袋里,开始跟姜茂松讨论正经事。
  “我在村里听说,要土改了。”她抬头看着姜茂松,问道:“你跟我说说,怎么个改法?我们家呢?还有,划了成分到底有什么说法。”
  姜茂松大约就明白她的想法了,忙安慰道:“这个是政策,你不用担心太多,都按政策来。现在也就是发动准备,具体可能要等明年开春才能实行。地主还是富农,要看存在什么样的剥削关系。”
  田大花听到这儿,心里默念识字班学到的“铲除阶级剥削”,大略也就明白了。
  姜茂松继续说:“你看,我们家七口人,十几亩山地,一头毛驴,自己耕种,也没有雇佣长工,不存在剥削,而且还是军属家庭。所以我们家就算日子宽裕些,也顶多算个富裕中农。他们做地方工作有经验,应该不会胡弄的,有什么情况,你就跟我知会一声。”
  “有时农忙,也会请短工。”田大花说,“管饭,也不一定给工钱,村里谁家有闲人来帮一把,过后我们送人家几斤粮食做酬劳,乡里乡亲的,给钱人家不要。你知道的,家里老的小的小,春耕、麦收有时忙不过来。”
  “我没做过地方土改的工作,不过根据我了解的,互助性质的短工应该不算。”姜茂松看着田大花笑,笑着安慰道:“大花,你呀不必担心,土改要重新分田地,让每个老百姓都有地种,咱们村土地少,我们家的田或许会减少一些,不管分到多少,跟其他村民都是公平的,生活也不用担心,等安定下来你们都可以进城,日子过得去。”
  田大花听他这样说,心里就有数了。她点点头,站起来就打算走。
  “行。那我回去了。”
  姜茂松顿时愕然,脑子一下子真有点转不过来了,见她径直往外走,赶紧追上几步拉住她。
  “哎,你怎么说走就走呀。”
  “还有啥事?”她回过头来,微张着嘴,理所当然的一副“说完了我不走干吗”的表情。
  “……”姜茂松噎了一下。
  两人难得这么心平气和地说一次话,结果说话都没有三分钟,正说得好好的呢,她忽然站起来就走了,半点都不拖泥带水啊。
  想想她那性子,跟他说话一直就是这么言简意赅,多一句都懒得说似的,每个字都想呛死人,姜茂松又觉着今天已经很好了。
  “大花,你看你大老远的路,刚刚来到,这时节家里又没什么事,你急着回去做什么呀,好歹……”他想了想说,“好歹吃了饭再走,上回你来饭都没吃,奶奶私底下把我臭骂一顿。”
  这次轮到田大花顿了一下,然后说:“我回去叫她不要骂你,是我自己要走的。这会儿还没到饭点呢,你忙我也忙,我要问的事情都问完了,还在这儿干什么?”
  “那也不行。”姜茂松说,“你看你大老远的山路,好不容易来一趟城里,说两句话转脸就走了,说什么奶奶都得骂我。要不……我中午没什么事,带你去城里转转,给两个小孩买点儿吃的用的,行不?”
  田大花没再反对。
  于是姜茂松跟营房里交代了一声,就陪她走路往街上走。
  四九年的城市,临近年底,街面上还挺繁华的,饭店,成衣店,香粉铺子,路边挑担卖菜的农妇,吆喝着卖麻糖的小贩……一个一个走过去,大中午,路上稀稀落落的行人,蓝布长衫的男人,烫波浪头发的妇女,也有穿军装的战士。
  路过一个门脸干净的铺子,门旁木牌上写着“月容女子理发店”,姜茂松就指着说,这是专门给妇女梳头、剪头发的铺子。
  他看着田大花脑后梳着的发髻,这种发髻,如今在城里已经很少见了,只有乡下已婚的女子还喜欢梳。
  而田大花身材娇小,面容清秀,又穿着一件偏襟盘扣的青绿色夹袄,很素雅的家织布,脑后梳起发髻,再配上她沉静独特的气质,宛如从民国的青绿山水中走出来,十分耐看。
  只是……这一身打扮,真有些不合时宜了。
  “大花,你要不要进去剪个头发?”姜茂松试探着问,“你看,现在女同志都喜欢剪头发,时兴好看,也方便,梳发髻的人现在少了。你要是剪头发——”他端详着她说:“肯定好看。”
  “不剪。”田大花言简意赅,两个字拒绝了。
  剪头发也不是多么新潮的事物,村里也有人学着剪,最初的时候有人剪,守旧的老长辈们还要嫌弃一句“二道毛”,说不好看,慢慢的也就看习惯了,不丑。
  可田大花上一世的思想观念就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没想过要剪断自己一头长发。再说了,梳发髻有梳发髻的好处,山里人梳发髻,干活利索方便,头发不碍事儿。
  她这样的态度,姜茂松也就没能再劝,反正她的性子,怎么劝她也未必听,心说随她自己喜欢吧。
  两人拐进百货公司,姜茂松买了半斤水果太妃糖,柜员用木杆的小秤称好,拿一张方方正正的牛皮纸包上。姜茂松接过来,又把上次的面包买了两袋。
  田大花自顾自看了一圈,给福妞买了两根扎辫子的红头绳,姜茂松走过去,她已经把钱付了。
  买完东西,田大花就没了继续逛街的兴致,两人于是往回走。
  “中午在外头吃点吧,你想吃什么?”
  田大花随意看了看街两旁,指着一家素净的面馆说要吃面。
  两人便进去坐下,一人要了一碗阳春面,细白的手擀面加几根碧绿的葱花,还有葱油饼和店家送的一碟凉拌小菜。
  吃着面,姜茂松就跟她闲聊,说他们刚刚完成了一个很漂亮的任务,把一个土匪窝包了饺子。
  田大花了然地点点头:“怪不得你今天这么高兴。”
  “这话说的。”姜茂松笑,“你来了,我不也高兴吗?往后农闲了,你在家没事,就经常带着俩小孩进城来转转。”
  吃过饭田大花把东西一拎,便说她回去了。
  姜茂松也只好送她回去。想想两人的关系状态,能这样“和平共处”,而不是每次被她刺猬一样的对待,姜茂松已经觉得好多了。
  他琢磨着,总归是一个家庭,也许日子久了,两人能够平和的相处,少一丝火药味,多一丝人间烟火味儿,像世间许许多多平凡的柴米夫妻。
  ☆☆☆☆☆☆☆☆
  田大花对土改的事情心里有了谱,回家的路上就斟酌着,既然是大政策,“耕者有其田”,也算是个好事情,即便家里的田地被分走一些,她也不能恼,在村里,她家的日子总归好过些。
  就凭她可以打猎,可以上山垦荒、种菜,怎么也能叫一家人吃饱穿暖,再说了,他姜茂松如今也能贴补家里一些,养家也有他的责任。
  于是田大花便宽心了。回程不比去的时候,她一路骑着驴子跑得飞快,家里没有马,偏偏她又喜欢骑马,索性把个毛驴当马骑了。
  虽说在城里逛了一圈,等回到村里时天色还不算晚,一轮斜阳挂在西山,渐渐烧红了西边天际,山村里一道道袅袅炊烟升起,多么温暖的一幕美景。
  她回到家中,给奶奶说了土改的事,让奶奶放心。晚饭已经准备好了,玉米糊糊,红薯干磨面做的窝头,奶奶切了两片腊肉炖萝卜,还有酸豆角和冬瓜干的咸菜。
  山里人只要不是农忙,就没有点灯吃“黑饭”的习惯,都是早些做饭,趁着天不黑把饭吃了。吃过饭,在福妞和小石头的“监督”下,田大花以身作则,自觉端起小板凳去识字班。
  结果她一进去,就发现有人变样儿了,不止一个,一二三四……六七个年轻妇女,还包括一个没出嫁的大姑娘,都把头发剪了。
  “嫂子,你今天进城不在家呀,我还去找你呢。”茂平媳妇一见她进来,就笑嘻嘻跑过来拉着她,给她看新剪的头发。
  “嫂子,你看,周同志今天专门帮我们剪头发,这么剪短了之后,还真利索多了,梳头不费事,头上也轻松了,就是有点儿不习惯,光想伸手摸摸。”
  周同志给茂平媳妇剪的头发不是齐耳朵的短,而是稍微长一些,快要够到肩膀的那种,茂平媳妇剪了这样的头发,还真不难看,茂平媳妇长得甜,剪了头发,有一股子娇俏的味道。
  “嫂子,你要不要剪一个?梳洗方便。”周同志走过来笑着说。
  何同志和周同志,两口子应该是认识姜茂松,或者知道他,知道田大花是军属,因此管别人呢都是叫“xx嫂”,比如茂平嫂、茂山嫂,管田大花则一口一个嫂子,叫得十分亲切。
  “我?”田大花伸手摸摸自己脑后的发髻,她的头发是从小留下来的,舍不得啊。


第21章 影响力
  田大花觉得自己梳发髻挺好; 习惯了。
  她这个人; 没那么容易跟风受影响; 随着村里越来越多年轻妇女剪了头发,她也只是看看。这一世不是上一世; 她没那么迂腐; 剪头发并不是多么难以接受,只是不想剪罢了。
  可是随着天气一天天变冷,田大花开始动摇了。
  没别的原因,洗头发麻烦。
  她那一头从小留下的长发,在这寒冷的大冬天里洗头; 真的很费事,天冷啊; 洗的时候还好; 洗完了梳头,下半截梳开了,上半截再梳,就已经一片冰花了,白乎乎一层冰花在发丝上、梳子上,撒了一层银屑似的。
  偏偏她又爱洁; 即便是冬天; 隔两天总要洗一次头,她站在院子里梳头,奶奶就在屋里唠叨她。
  “大花呀,你说你这个憨子; 真憨了不成?大冷天湿着头发还站在外头,冻死你!赶紧去火盆跟前烤烤。”
  山上有的是木柴,田大花给奶奶屋里生了火盆,于是每当她洗头,就会被奶奶押着去火盆跟前坐着,又不能直接烤,只能慢慢等它干,一直等到头发干了,小半晌时间也就消磨过去了,还好冬季农闲。
  以前已婚的妇女们都梳发髻,也就没觉得怎么样麻烦。现在在周同志的宣传带动下,在村里一帮年轻妇女的响应下,越来越多的人剪了头发,三婶家的儿媳妇还专门跑来跟她说,嫂子你不知道,剪了头发可真方便。
  “洗头的时候两个半盆水就够了,洗完了随手一梳,很快就干了。”
  田大花看看自己一头冰花,开始觉得自己吃亏了。
  于是送俩小孩去上学的路上,她就问那俩:“石头,福妞儿,我想把头发剪了,你们说会不会很丑?”
  “妈妈,你剪什么头发都好看。”小石头首先表示支持,然后又有点儿犹豫:“不过……我还是喜欢你头发那么那么长。”
  “大嫂,你剪什么头发都好看。”福妞也是同样的一句话,转头很认真对小石头说:“人好看,剪头发也好看,人丑,剪头发也丑。大嫂长得好看,剪头发也比别人好看。”
  这俩偏心的小东西!田大花被俩小孩一连串的“好看”给说得,心里十分熨帖。
  不过她也只是随口那么一问,她不想剪就不剪,她要是打算剪了,谁说什么她也照样剪。
  姜家村除了福妞和小石头,也有几个孩子在后山村的村学读书,可都是男孩子,女孩就只有福妞一个。这年代,不要说偏僻的小山村,即便是城市,照样有不读书不上学的孩子,尤其女孩上学的少。
  这年代许多人的思想,觉得女孩子不用读书,有的理由更简单,饭都吃不饱,还读什么书呀,不论男孩女孩,留在家干活划算多了。
  同村几个孩子可以结伴上学,原本大人不用送,可自从上次土匪的事情,田大花就不大放心,毕竟是山路,没有土匪,也还有野猪、野狗,冬季里孤狼也会下山。山里孩子不娇气,遇上狼都知道爬树逃命,可自家两个孩子年纪小,福妞又是女娃,还是接送放心。
  “你们俩进去吧,好好听老师讲课。”田大花嘱咐一句,看着俩小孩跑进学校,转身一路回家,顺路到山上检查她前天下的套子,捉了一只很肥的野兔。近村的山上也就只能捉到这些小东西了,野鸡野兔之类的,想要捉大家伙,就得再往深山里头去。
  除非逢年过节,田大花轻易不会进山去捉大家伙,太扎眼了。比如上次的野猪,它自己送上门的。
  田大花拎着野兔,下山,回家,烧水洗头,拿了剪子出来准备剪头发。
  从小留到现在的头发,剪了舍不得,让别人剪更舍不得,所以田大花决定,她自己剪。
  “大花,你要剪头发,你真舍得剪?”奶奶说,“真要剪,你自己看不见的,你还是去找周同志,让她给你剪得齐整些。”
  “奶奶,我先自己剪。”田大花说,“我剪断了,再找周同志帮我修一修,剪齐整。”
  于是姜茂松踏进家门,就看到这么一副画面,田大花站在冬日的阳光下,娇小的个子,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头发,一直长到小腿,刚洗完的,还带着水光,黑缎子似的披散在背上,她手里……抓着个黑铁的大剪子。
  “大花,你……你要干什么?”姜茂松几步跨进来,盯着她手上的剪子,再看看她那一头黑缎子似的长发,好像只这么看着,就能感受到那柔软顺滑的发丝,他忽然觉着……其实,她,梳髻就挺好看的。
  “剪头发。”田大花说,“你怎么又回来了?”
  那语气不无嫌弃,姜茂松下意识地张张嘴,自动忽略了第二个问题。
  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慢吞吞说道:“你真打算剪头发?那……我带你进城剪吧,就去那天咱们看见的那个女子理发店,行不?”
  “不去,我自己剪。”田大花说,“我才不让别人剪我的头发呢,我从小留这么长的。”
  姜茂松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沉默一下,进屋去跟奶奶知会了一声:“奶奶,我回来了。”
  说完随手端了个凳子,往院子里一放,往上面一坐,就坐在几步远的地方看着田大花。
  田大花也就在他注视的目光下,先用桃木梳把一头长发梳顺了,拿起大铁剪子,咔哧咔哧两下子,把一头长发在肩膀上的长度剪断了。
  姜茂松眼睁睁看着她亲手剪断一头长发,问道:“怎么忽然又想剪头发了?我那天,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姜茂松还在琢磨,他那天是不是就不该多嘴。
  是不是因为他多嘴,她才决定剪头发的,想了想,又自我解嘲地觉着不可能,他对她的影响力没那么大。
  “洗头梳头麻烦。”田大花手里拎着剪下来的一大截长头发,姜茂松目测了一下,都能有一米长,然后田大花把那头发拿起来给他看:“冬天洗完头发,都能结冰。”
  姜茂松伸手想去接,她却已经转身走开了,把剪下的长发拿头绳扎成一束,就随手挂在晾衣绳上晾干。
  姜茂松走过去,把那段头发拿起来看,的确已经结冰了,用手一理,发丝上挂着细碎的冰屑。
  姜茂松莫名有些遗憾的感觉。不过,她剪完头发,脸上带着些轻松的笑意,拿梳子把头发梳开,看着,也挺好看的,比梳髻显得利落。
  “奶奶,我去找周同志了,让她帮我修剪齐整。”
  田大花说完,自动忽略了姜茂松,一手还拿着个梳子,就出门走了。
  姜茂松看着她的背影出了院门,扭头问奶奶:“奶奶,她怎么突然要剪头发了?”
  “梳洗方便。”奶奶说,“村里很多年轻媳妇子都剪了。”
  姜茂松点点头,看看家里,问道:“奶奶,我爹和茂林呢?”
  “你爹出去串门聊天去了吧,大冬天的也没事干,茂林,去后山挖野蒜去了,大花叫他去挖野蒜,拿盐和麻油凉拌,福妞和小石头都喜欢吃。”
  奶奶瞥一眼姜茂松,见他还杵在挂头发的晾衣绳跟前,就没好气地拎了一只野兔往他手里一塞:“今天急不急着走?能有工夫在家吃饭不?”
  “能。”姜茂松忙说,“我今天不急着走。”
  “那你去把这野兔收拾了,大花今天早晨套住的,中午炖了吃。”
  姜茂松拎起那只肥大的野兔看了看,拿了菜刀去井台收拾。还没来得及动手,田大花又回来了。
  “怎么啦,大花?”奶奶问,“不是去找周同志修剪头发吗?”
  “周同志今天没来。”田大花说,“我出门遇上茂平媳妇,她说周同志一早动身回城去汇报工作了。”
  田大花说着去拿了剪刀,递给奶奶:“奶奶,要不你帮我修剪一下吧,我自己剪的时候看不到后边,你帮我剪齐就行了。”
  “我这把年纪,老眼昏花看不清,可不能帮你剪。”奶奶瞥一眼井台蹲着的姜茂松,扬声叫他:“茂松,你来帮你媳妇修一修头发,这样子挺好,再短就丑了,你给她修剪齐整就行了。”
  姜茂松一听,赶紧丢下菜刀,洗干净手走过来。谁知田大花抬眼抬抬眼皮,颇为嫌弃地说:
  “不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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