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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毒女配她超有钱[穿书]-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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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和姐妹喝下午茶。
  怪太着急忘了换套衣服。
  只得用披肩包住大半张脸和前胸,侧转九十度,在保持上身不变的情况下缓缓下蹲。饭盒触地时,乔母骤然舒了一口长气,偏头却瞧见面无表情的张助理。
  乔母:……
  五十六岁老妇人一秒起身整理披肩并且顺了顺头发,非常名媛非常温和礼貌慈祥可亲地问候道:“下午好。”
  “您好。”
  拎着苹果的张助理对想要开溜的乔母道:“乔夫人下午好。”
  乔母僵硬定在原地。
  五分钟之后,跑腿张助理走进病房,身后跟着淡然自若的乔母。
  “打扰了。”乔母颔首,“阿南人还在出差,但听说你住院,特意让家里阿姨炖了鸡汤,要放在哪里?”
  张助理说的对,不知来历的鸡汤摆在门口,任谁都不会碰;林晚也明白说过不想和乔家和她扯上关系,知道是她亲手做的鸡汤,恐怕更避之不及。
  想来想去还是他们亲兄妹俩关系算不错,借阿南的名头应该可行,反正儿子没人权。
  这么愉快决定的乔母将鸡汤放在床边柜上,有点想坐下来聊几句,冷不防林晚偏头看向窗外,“谢谢您,也替我谢乔司南,但希望您别再来这里。”
  她淡淡吐出四个字:“不太合适。”
  看看而已又有什么不合适的呢?
  乔母不是滋味,可也知道这是自己做的孽,唇角边的笑容渐渐收起来,她只叮嘱她好好照顾身体便离开了。
  掩上门又很难过。
  这才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亲女儿,从小历经波折,靠着自己的能力和骨气走出农村,如今成了名声大噪的女总裁,可住院的时候身边除了花钱雇来的助理外,一个家人都没有,一个亲人都没有。
  她就这么孤零零的;
  她从小到大都是这么孤零零的,没人疼也没人宠,从小要煮饭做菜做家务,直到深夜才趴在昏暗的灯泡下写作业,铅笔是捡的本子是破的,连身上的衣服都是旧的。
  乔母回过头去对着门出神,仿佛跨越过漫漫的时间长河,望见那个被所有人忽视的小孩,那个跌跌撞撞努力长大的女孩。
  “晚晚……”
  ——
  房间内的林晚和张助理大眼瞪小眼足足两分钟,才盘着手认真严肃道:“张助理你这样我会很难办的知道吗?”
  “哪样?”
  打开保温盖,浓郁香味争先恐后地溢出。张助理动作停顿,面无表情问:“这样?”
  林总把蠢蠢欲动的手盘得更严实些,努力撑住气势道:“是谁说要记住身份来着?现在我记住了你怎么忘了?作为高冷女总裁我从不随便收礼,更不能因为区区鸡汤——”
  “喝吗?”
  张助理将舀好的鸡汤递到眼皮底下。
  “喝。”
  林总很怂很狗地接过来,心急喝一口然后感叹:“好烫!”
  第二反应:“有点淡。”
  第□□应:“说到炖鸡汤其实我是个高手。”
  张助理抬起小半眼皮。
  受到听众的鼓励,林晚伸手比划出一个数字,“不瞒你说我七岁会煮饭,八岁炒鸡蛋,九岁除了鱼,什么菜我都会烧。还有扫地拖地洗衣服都是我八岁会的,我小时候可是个无所不能的天才。”
  天才不是放在这种地方用的。
  张助理:“您恢复记忆了?”
  “没有我瞎编的。”
  林晚安安静静再喝两口鸡汤,忽然道:“张助理,这是我第一次喝到妈妈做的鸡汤。”
  “恭喜。”
  “谢谢哦。”
  两辈子都是第一次。
  小时候家里穷,鸡蛋顶多隔日吃上一个,怎么可能有鸡汤?再说老妈讨厌下厨房,怕油烟让皮肤老化,所以日常煮饭做菜和家务都是她一力承担。
  不过也有意外情况。
  如果看到老妈哼哼在厨房里摆弄,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老弟要考试,炖只鸡来吃只鱼,肚子吃饱脑子好用。
  林晚怀着对原主对原主妈妈的感恩之心,将鸡汤喝得一滴不剩,万万想不到此后病房门口每天都出现鸡汤,一连七天从未间断。
  “这样补下去我可能要流鼻血。”
  林晚忧郁,“流鼻血不太符合我的身份对吧?”
  “除非偷偷流。”
  谁要躲起来偷偷流鼻血啊张助理!!
  林晚下达死命令,“拒绝鸡汤是你今天的任务,张助理不要让我失望!”
  谁知道今天来的不是乔母,而是乔司南。
  他大摇大摆推门而入,举起左手打招呼,“呦。”右手食指上挂着加大版保温盒。
  呦什么呦……
  又不是玩摇滚的兄弟碰头……
  “你怎么来了?”
  “临时赶回来的,明早八点的飞机又要走。”
  “来干什么?”
  “当然是探病,不然找你斗地主?”
  他拍拍屁股在床边椅子上坐下,打开饭盒,随手舀几口汤道:“听说妈给你炖了一个星期的鸡汤,我特地建议她改为鲫鱼汤,不用感谢我。”
  原来是乔母亲手炖的。
  林晚眼神闪烁,刚拿起汤匙又被打断:“但是味道应该不怎么样,别抱太大期望。”
  亲妈的台你都拆?
  狼人无疑。
  林晚尝了两口,没腥气,口味适中,并没有乔司南说得那么不堪。静静喝完大半碗,她开口打破寂静,“我以为你来帮乔乔说话。”
  乔司南啧了一声,“就猜到你们又折腾起来了。”
  “是她先找我麻烦。”
  林晚眼神忽而锐利,“我知道你立场为难,所以不要求你向着我,也没有找你帮忙过。但你也别想让我放过乔乔。”
  “女孩子家家别这么凶,我哪有资格掺和你们的事?我让你放过乔乔,谁让陆淮放过我?”
  乔司南举双手投降,“他才是个活祖宗。”
  林晚面上的怅然转瞬即逝,更像是眼花的错觉。
  “你……”
  该用什么语气和刚分手的妹妹聊天来着?
  舌尖舔了舔后槽牙,乔司南组织完语言,“和陆淮分了?”
  “嗯。”
  林晚垂下眼皮,纤长睫毛齐齐俯下,遮盖住圆润柔软的眼。
  “听说他最近挺疯的,整天和那群狗东西混在一起。”将她疑惑的表情收入眼底,乔司南暗暗感叹有戏,犹如唠嗑般自然地解释道:“就是些狐朋狗友,一天到晚醉生梦死惹是生非的狗东西,活着都是浪费白米饭。”
  林晚的眼睫微微颤抖,但她不说话。
  好久好久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过陆淮了,好像十个世纪那么久,以至于这两字的发音都变得陌生。
  但当它冲破耳膜时,陆淮又一下子变得鲜活起来,仿佛坐在床沿边上,像泥巴似的靠在被窝上,朝她懒懒倦倦的笑。和煦的冬日阳光照在他身上,熠熠生辉。
  这是我最后一次想你了。
  林晚每次都这么想:我太难过了,想到你的时候头也很疼心也很疼,所以是最后一次了。
  这些天来她日夜想到他,他笑,他静,他再高兴时也不过是稍稍翘起唇角,再赌气时不过翻过身去拿后背对着她。
  对着沙发想了成千上万遍,再一眨眼不过一场空。
  他们已经分手了。
  没有人特地说出分手两个字,但作为被拆穿光秘密的人,作为人生观截然相反的人,他们很难再走下去。
  我不想再想你了,陆淮。
  无声控诉着的时候,眼前的陆淮渐渐消散了,化作一粒粒尘埃消失在空气里,坐在床边上的是乔司南而已。像山一样坐着,狭长的眼里藏着点探究,恍惚间与陆淮有三分相似。
  怎么又想起陆淮。
  “我累了。”
  林晚疲倦的合起眼。
  这样的她犹如突然失去盔甲的猫,无心防备与排斥,光知道蜷缩在温暖的角落里取暖。
  乔司南起身欲走,想了想又回过头来,“你们为什么分的?”
  林晚不语。
  “要是陆淮对不起你,哥哥我——”
  我他妈先去卸他一条胳膊。
  “不是他。”
  林晚轻轻道:“是我不够。”
  不够聪明,才会不知不觉间将来历泄露得一塌糊涂;心理素质不够好,才会把局面闹得如此难堪;也是不够优秀不够自信,才不敢去想不敢去念。她所害怕着的,并不是拆穿所有的陆淮,而是被抽去所有底牌的自己。
  你看。
  他这么聪明又不缺钱,区区的她用什么留住他?
  用别人的身体?
  别人的脸?
  还是……别人辛苦赚来的钱?
  她算是什么东西,不要脸地扮演女总裁角色至今?但如果离开这一切,她又如何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继续生存?
  这是道无解的题。
  所以她们之间也成了无解的关系。
  乔司南烦躁地摸了摸后脑勺,呼出一口气。
  “别的我真的不好说,我和他认识六年也没搞清楚他脑子里都是什么豆腐脑。但陆淮这家伙,别人的不正常是他的正常,别人的正常是他的不正常。比如——”
  他顿了顿,“谈恋爱。”
  “你好好休息吧。”
  他带上门出去。
  有其他人走进来,有其他人在床边坐下,有其他人在不紧不慢地削苹果。林晚始终闭着眼,眼珠一动不动。
  “张助理。”
  她的声音很淡,“你怎么不问陆淮去哪了?”
  “请问陆淮去哪了?”
  酸涩的情绪在眼角翻涌,林晚定定道:“走了,因为我们分手了。”
  “您还喜欢么?”
  “我是个很没用的人。”
  她给出牛头不对马脚的回答:“高兴会哭难过会哭无聊的时候也会哭,听歌哭看书哭遇到外卖没筷子也会哭。有一次我在缝纫室熬夜两天,有点撑不下去了,所以想吃点东西开心一下。那个配送员告诉我十分钟到,我在校门口等啊等,等啊等,等了四十分钟他还是没来。我打电话去问,他骂我没事找事,然后……我就在校门口哭了。”
  张助理静静听着。
  “可能是我哭得太夸张,大家都以为我家里出了什么事,配送员吓得自费给我加了一块大排。但我还是很难过,因为衣服做得太烂,吃饭的时候还是哭。但是……”
  “这次我哭不出来。”
  “所以我可能……”
  “比分手之前更喜欢他一点点。”
  “但喜欢的又不是全部的他。”
  张助理问:“那您准备怎么办?”
  林晚过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的重复一遍:“怎么办呢?”
  而后很苦恼似的拧起眉头,低声自言自语:“我准备怎么办呢……?”
  作者有话要说:  陆淮滚出来挨打!打打打打打打打打!!!
  想到陆淮视角我年纪轻轻要秃头,病态狗陆淮到底要怎么觉悟?!!不过我难以想象陆淮受虐的样子,觉得天塌下来他永远都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才让人感觉不可靠吧。
  让人又爱又恨的才是狗淮。


第47章 我只要你喜欢
  “你们到底是哪条道上的??”
  废弃仓库四面围墙,除却角落高处一个小小的窗口外,竟是封得严丝缝合,导致里头全然不透光。
  林齐锋被绑坐在椅子上,头顶上吊有橘黄色的灯,由长长的线牵着。
  “我晚上还要录节目的!”
  他皱缩着鼻子,试图顶开蒙眼的布。
  分明是接到外卖电话才打开门的,鬼知道外头有人埋伏。年轻时候能学古惑仔以一敌众,到了这把年纪遇到劈头盖脸一顿打,能反应过来抱住头已经不错。不过他记得自己失去意识前喊过无数声救命,怎么还是被弄走了?
  草他老母的大白天的谁和他这么个老头子过不去?
  老债?
  不能够吧。
  以前那帮兄弟大哥死的死伤的伤,剩下不成气候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他还算有本事的,弄个女大学生回老家喂猪种草,村民都说他羡慕他来着。
  如今养女开公司做老板,亲女儿也是个大手大脚的有钱小姐,随便上节目演两场,月入二十万不费吹灰之力。
  妈的老子二十万还在卡里没动呢!
  想到这个林齐锋又急躁起来,这好日子还没过两天,万一叫人弄死了怎么办?
  “你们是不是搞绑架?”
  他撕扯着嗓子叫道:“我没钱,但是我女儿有钱!那个林晚你们知道吧?她是我女儿,当大老板,你们要几十万几百万她都有!!”
  周围传来窸窸窣窣的笑声,“你女儿不是不认你么?”
  变声期的崽子,顶多十三四岁,毛没长齐。
  林齐锋心思那么一转,认定这是群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声势愈发重起来,“你懂什么?她敢不认我?老子死活都是她老子,你们赶快给她打——”
  嗖的一声。
  凭借街头火拼几十年的经验,他迅速偏过头去,但仍感到有个锋利无比的东西擦着脸颊划过去。
  火辣辣的触感长久停留着,鲜血涓涓从年迈的脸皮底下溢出。意识到这群崽子正拿他当靶子玩,林齐锋那股火气噌一下给冒了出来,“你们这群死崽子,要钱好好的要钱,这些把势都是老子当年玩剩的,小心玩出人命你们全他母的——”
  又是嗖的一声。
  这回铁质飞镖扎在裤管,几乎贴在皮肤边上,稍微再往左靠一点点,准能戳进大腿里。
  林齐锋打个哆嗦,立马嘿嘿认怂,“不是兄弟,我就是想问问你们想要钱,还是逗逗我这个糟老头子?”
  行走江湖学会认怂都是没错的,不管怎样人家好歹给个面子。林齐锋出于这个想法而做出配合的样子,可惜他看不见面前的人是谁。
  作在二十米开外的椅子上的人是陆淮。
  手肘靠着横杆,掌根托着下巴,另外一只手上还把玩着玩惯了的飞镖。听到林齐锋重申女儿林晚资产无数,他再次抬起手来。
  暗淡浑浊的灯光下,陆淮那双细长的眼微微眯起,犹如蝎子高高扬起尖利的尾巴,下一秒便要将人开肠破肚”
  “嗖。”
  飞镖扎入肩膀,引起咆哮般的痛呼声。
  “你们到底是谁啊我草?”林齐锋剧烈挣扎起来,连人带凳蹦跳着:“是不是林晚让你们来杀人灭口?还是乔乔?!杀人犯法的知道不?你们谁都跑不了!!”
  啊啊。
  这么脏的嘴还是不要提起她的名字比较好。
  陆淮面无表情。
  飞镖接二连三地过去,好似发挥不稳定,时而错肩而过,时而浅浅擦破一层皮,鲜少时候扎入非要害部分的血肉之中。林齐锋先是拼命躲闪呐喊,受到四面八方的嘲弄与讥笑。而后因体力不足而渐渐失去力气,或是察觉到自己正像动物表演似的低贱,便干脆装死不动弹了。
  “哥你能不能瞄准那里试试?”半大少年们起哄。
  “哪里?”陆淮懒懒地问。
  孩子们挤眉弄眼:“就男人最重要的那里呗。”
  “这要是中了会死人不?”
  “死不了吧?”
  “生不如死?”
  他们毫无负担地讨论着可能性,这群人中年级最小的才八岁,鬼眉鬼眼的,手指竖在嘴边朝陆淮嘘了一声,从他手里扒拉过飞镖抬手一扔——
  飞镖落在离林齐锋很远的地方,但他身下忽然蔓延出一股腥臭的味道。
  “哈哈哈哈吓尿了!!”
  “我第一次看到真的吓尿!!”
  小崽子们手舞足蹈,陆淮却彻底失了兴致。
  恰巧手机铃声大作,他拎起外套边往外走,没等接起电话便瞧见狐朋狗友团聚在门口。其中打扮最光鲜亮丽地笑着走上前来:“陆大少爷,今晚我的局,给不给面子?”
  双手递来烟和打火机。
  陆淮低头咬住烟,衣摆被拉了拉,回头瞧见那个最机敏的八岁小崽子,神秘兮兮朝他勾手指,示意他弯腰说话。
  这个样子有几分像林晚。
  有个刹那,陆淮想,假如他们俩有个孩子,多半也是这样又漂亮又机灵。但调皮捣蛋不服规矩,比起学校里的条条框框,更喜欢和幼稚的江湖帮派混在一起。
  他半蹲下身去,任由他扯着耳朵悄悄道:“你走了那个老家伙怎么办呀?”
  陆淮看了眼时间,“六点放人,别让他看到你们。”
  林晚的计划是放任林齐锋造谣,造得越厉害越好,他当然不会破坏计划。抓来折腾折腾只不过为出口气,谁让林齐锋倒霉,碰上他心情不好。
  “那……”
  小崽子眼睛滴溜溜转,“你走了我们晚饭怎么办?”
  这群小崽子全是有爹生没妈养的,单亲家庭的留守家庭的各式各样情况都有,逃课打架成天在街头厮混,以前专在街头碰瓷玩诈骗。
  有一回讹到陆淮头上去,拿了一大笔钱。于是那段时间陆淮天天被碰瓷,走路能碰倒小屁孩,开车能撞倒小屁孩,抽根烟都能熏得小屁孩原地晕倒。
  陆淮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对这类荒废前途的小孩子还不至于太狠心。反正有的是钱和时间,便给他们弄了个窝当做秘密基地,无聊时候来看看他们,给点零花钱带着买点衣服东西的,前提是该上学去上学,周末再折腾他懒得管也管不住。
  小崽子们对他既爱又怕,唯独这个最小的胆子大,想方设法暗示要零花钱。也数他功课好、鬼点子多,陆淮很喜欢他,回回给他面子。这次也不例外,陆淮从口袋里摸出全部的现金问:“作业写完没?”
  “写完了。”
  小崽子伸出两只小手接钱,眼睛弯弯的。
  真的像。
  小财迷手法老练地数钱,抽出几张叠起来塞进口袋,说句谢谢老板,挥舞着红色毛爷爷蹦蹦跳跳进了废弃工厂。
  陆淮将他所有动作收入眼底,嘴角起了小小的弧度,又沉下去。心脏骤然疼了一下。
  坐狐朋狗友的车,听狐朋狗友的废话,陆淮靠在副驾驶座上昏昏欲睡。光滑漆黑的头发垂盖下来,多了几分颓废,他的眉眼藏在阴影里,倦倦的。
  “哎淮哥。”
  充当司机的朋友嬉皮笑脸道:“听说你把那电视上的老头弄来了?真假?看他年纪不小了,这你也下得了手?”
  陆淮霍然掀开眼帘。
  “下得了。”
  他侧过头来笑道:“老头算什么?就算是女人我也打得下手,有机会试试?”
  大家都知道陆淮很少笑,不也太发火。每当他笑起来的时候,双眼拉得更为细长,圆形的瞳孔扁下去,所谓的散漫便消失的一干二净。他黑白分明的眼深深的,犹如深藏一切的深渊,又像是照明一切的镜子。这样的笑,几乎是恶意的凝聚体,艳丽带刺。
  气氛瞬间化作沉沉的铁块,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坏了。
  陆淮今天心情不好。
  大家都知道该夹紧尾巴,免得惹到祖宗下场凄惨,但娱乐场所离不开酒和女人,二者相互作用再加上迷离灯光和音乐,神仙都逃不了飘飘然。
  这智商一旦下线,嘴巴便没了遮拦,不知哪个孙子又提及陆淮好久不掺和打打闹闹的事,突然重出江湖竟然是为了为难个名不见经传的老头。
  “这不是老头不老头的问题好吗?”
  醉醺醺的男人摸着下巴笑道:“摆明是女人的问题。那个林总长得不错,性格不是我的菜。我还是喜欢她综艺里那个游戏环节,你说作是有点作吧,但娇滴滴的那副做派绝了。淮哥你怎么说?”
  说完笑嘻嘻转去面对陆淮。
  他看到陆淮又短促地勾了一下唇角,残留的理智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他就被打了。
  陆淮打人的时候非常冷静,前后没有呐喊,也没有任何预告。他眼睛都不眨一下,非常冷静、精确,谁都拉不住,也不敢拉。
  这下场面全乱了。
  围观全程的容礼却是不慌不乱,说句 ‘先别管他 ’便自顾自笑眯眯的抿两口酒,看戏似的好整以暇。
  他认识陆淮的时间比乔司南还久些。
  陆老爷子老年不甘寂寞,干脆开始带孩子。有人敬佩他为人处事,有人图他功勋人脉犹在,外头的孩子本家的孩子加起来近二十个,他是其中一个,陆淮是最后一个。
  最不安分的那个。
  陆淮从小没少挨罚,后来也没少挨揍,但他从不还手,像块软豆腐任打任骂,以至于明明挨打的是他,你反倒越打越生气。这个方面乔司南大约深有体会。
  这是陆淮第一次主动出手。
  第一次真正参与到打架这件事情里来。
  他浑身气势压人,沉默的面庞凌厉如刀。这是说不定道不明的一种气场,非要比喻的话,光是瞧着他,你就仿佛置身于血腥之中,连鼻尖都嗅到那股子铁锈味。
  可惜。
  这样的人无论是成为漫画家还是谁的男朋友都太可惜,应该留在官场上玩弄着权术才对,即使做个高智商连环杀人犯也不错。偏偏他要叛逃入世俗,在庸俗的人群中做个冰冷的清醒者。
  太可惜了。
  容礼放下酒杯。
  眼神径直忽略鼻青脸肿的炮灰,他静静看着陆淮,“不想再被老头盯上的话,差不多该收手了。”
  陆淮蓦然松开手,拨开人群回到沙发上去。
  “我想她。”
  他忽然道:“我还是想抱她。”
  ——
  谈心环节到。
  两位知心哥哥到位。
  求助人陆淮丧气满满趴在桌上,犹如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感到脑袋上有人作乱,他伸手抓住一只小胖手,撩起眼皮瞧见乔司南身旁坐着个小姑娘。
  白白嫩嫩的。
  但是没他和林晚的小孩可爱。
  陆淮看向乔司南,“你怎么拖家带口的?”
  乔司南理直气壮:“你怎么孤家寡人的?”
  “……”
  千年等一次陆淮人生低谷,万年等一次陆淮无言以对。死对头乔司南身心畅快,揉了揉陈小姐的小侄女的小脑瓜道:“你继续玩。”
  小侄女腼腆笑一下,从兔子包包里到处五颜六色的头绳和发卡,横七竖八往陆淮那头漆黑带卷的头发上招呼。
  乔司南摸了摸自个儿的板寸头,感觉逃过一劫。
  “从最基础的开始。”
  他装模作样地敲击桌面:“你真喜欢林晚?”
  “喜欢。”
  哦豁竟然老老实实回答了?
  “多喜欢?”
  “想关起来。”
  嗯?
  嗯????
  乔司南眼角抽动,“给你机会换个说法。”
  陆淮想了想,“那锁在我身边?”
  存心的吧你个阴郁暗黑重口味反社会的死病态!
  “嘿我怎么觉得你这么——”
  乔司南揭竿而起,拳头正蠢蠢欲动,冷不丁被小侄女教训道:“好男人动口不动手。”
  半口气还没下去,小侄女又奶声奶气补充:“不可以抽烟喝酒,不可以和别的女孩子亲亲抱抱说悄悄话,要每天对女朋友说我爱你,我姑姑说这样才是好男人。”
  可以。
  陈小姐真的很可以。
  难怪突然把小侄女塞过来,原来是个小监督官。
  面对九岁小姑娘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注视,乔司南迅速衡量利弊:小侄女是陈家上下的心肝宝贝小侄女,陆淮是死不要脸狗陆淮,前者得罪不起,后者新仇旧恨。
  算了算了乔哥算了。
  乔哥换个问题:“喜欢她怎么不去找她?苦肉计美人计什么乱七八糟计不是使得很顺溜么?有在这装忧郁的闲工夫,八个女朋友都哄回来了。”
  陆淮不语。
  那天晚上其实有两个选择:
  1。 故作不知
  2。面对真相
  前者双方带着面具继续交往,实则不动声色地将感情统统收回;后者要么彼此接受完全的对方,要么因为秘密分道扬镳。
  掩耳盗铃没有意义,挖根掘底的缺点是伤筋动骨。
  陆淮选择后者。
  按照电视剧里的正常剧情发展,男主应该抱住女主,道歉自责然后解开心结,迎来美好结局。但真正执行的时候,陆淮才发现这是一种很低估当事人情绪的行为。
  事实上他也低估了自己和正常人承受范围的差距,更低估林晚对自身秘密地看重。
  那天晚上的林晚像是突然被抱出窝的幼崽,既不知所措又凶猛,一次又一次伸出稚嫩脆弱的爪子,把所有人都当成敌人。包括没有能力爬回安全港湾的她自己。
  他对她而言是处处充满危机的森林,是举着枪的猎人。继续靠近会让她遍体鳞伤,暗中窥探的话,她又会满心戒备睁着眼睛,活活把自己耗死。
  在这种情况下,陆淮不得不离开。
  但现在还是想她。
  还是很想抱她。
  陆淮盖上眼皮。
  得不到回复的乔司南故意道:“你要不想去,直接给个准话,我这准备了大把优质好青年要介绍给她。”
  他语气不好,换在平时两个人早杠上了。今天的陆淮却无动于衷,只说了一句,“我不能。”
  “不能还是不想??”
  “她看到我就哭。”
  陆淮说话语调慢了两拍,“又不让我抱。”
  乔司南:??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奇了怪了,我怎么老觉得你说话这么欠?”乔司南刚起个范,抬手怒拍狗头,掌心刚碰到狗毛,始料不及小侄女哇哇大叫道:“我刚做好的发型,你不要碰他!”
  熊孩子哭泣威胁。
  乔司南举双手投降,“好好好我不碰。”
  旋即继续言语批判陆淮,“都怪你那破毛病,到处揭发、揭发完别人还揭发自己,有人给你发钱么?”
  “你不懂。”
  陆淮丢出的三个字成功点燃战火,沉默良久的容礼却忽然接话:“是不是安全感的关系?”
  “安全感。”
  乔司南猛一拍手,“你的问题在于,怕她接受不了另外一个你,真实的你。她的问题在于,她的确接受不了另外一个你,真实的你。你们两个都没有安全感,当然会有矛盾。”
  陆淮陷入沉思,
  “这些话耳熟不?”
  陆淮点头。
  “废话这都是你当年和我说的!”
  乔司南咬牙切齿道:“以前挖苦我一套一套,现在当局者迷吧?陆淮你完了,你栽坑里了,赶紧滚过去磕头认错跪搓衣板,不然哭都来不及。”
  陆淮忽然坐直身体,“不和你们说了。”
  “事情还没解决你准备躲角落里哭去?”
  “和你们说没用。”陆淮扫向他们的视线中带着无趣,“一个单身狗,一个初恋要结婚。”
  哎呦我这老暴脾气可真的是难以抑制。
  瞧了眼正因为失去玩偶而酝酿眼泪的小侄女,乔司南扯了扯嘴,“不信我们是吧?行,我给你叫个外援来,肯定还是这套。”
  他拿起手机。
  二十分钟,外援陈宁安翩然登场。
  左侄女右男友地享受着剥虾待遇,顺便听完坎坷爱情故事,乔小姐非常赞同自家男友的高深见解,“是我我也和你分手,没钱装阔气是虚荣,有钱装穷是把我当傻子。再说你在她面前装乖卖巧多了,人家女孩子以为你是只小白兔,没嫌弃你身娇体弱就不错了。怕你冷怕地板太冷,好心把你放在床头,结果你突然变成……”
  好不容易想到个恰当比喻,“变成条巨蟒。你给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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