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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颜不逊-澹台孑-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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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崇德那边的动作也不太利落,犹犹豫豫的,边穿外套边看白疏桐,像是有话想说。
外公看出来了,拍了拍白疏桐肩膀:“外边雨越下越大了,让你爸送你回去。”
白崇德见状也说:“车就在楼下等着,我先送你。”
白疏桐知道父亲想借机说什么,也知道楼下车里等着的是何方神圣。她不愿意,但还是架不住外公的劝,最后也只好跟着白崇德下了楼。
…
楼外,雨下个不停,并且越下越大,一顿饭的功夫,就已从傍晚时的淅沥小雨变成了瓢泼的大雨。
白崇德站在楼门口给方娴拨了个电话,“我在楼下,你让司机把车开过来。”他说罢,又小声补了一句,“桐桐也在。”
白崇德的声音虽小,但还是被白疏桐听见了。她站在父亲身后,看着他日渐苍老的背影,不由想起了临走时外婆对她的开导:“你爸爸这辈子也不容易,之前不肯再娶,也是怕你受欺负。”
老夫少妻的故事白疏桐听得多了,也许久而久之就有了偏见,又或者,人不可貌相,方娴也许对父亲动的是真情。
白疏桐低头看着脚下的水泥地,因为人进人出,楼门口的地面已是一片透湿。白疏桐用脚沾着水在地上划着圈,闷头叫了声,“爸。”
白崇德有些受宠若惊,自从两、三个月前他旁敲侧击地向白疏桐提起方娴,她便再没有喊过他,连话都很少主动说上几句。
白崇德应了一声,转头时听见女儿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再婚?”
楼门外一道光线闪过,司机已将车子开到了楼外。
白崇德眯了眯眼,迟疑了一下,看了眼缓缓降下的车窗。
方娴就坐在窗边,车窗降下,露出了她忧心忡忡的脸。她将头微探出窗外,望向楼门口的父女二人,瞧见白崇德投来的目光,方娴担忧的神色转为温柔一笑,似是最能宽慰人心。
白崇德神情舒展了几分,回头看着女儿,缓缓开口道:“我和小娴,我们上个月已经……办过手续了。”
白疏桐听了这话,猛地抬头看向父亲,嘴张了张,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父亲和方娴已经是合法夫妻了,如果不是她此时问起,他打算什么时候告诉自己?
白崇德知道她一时接受不了,便说:“这事我和你外公外婆都商量过,他们也都答应了。”
“可我还没答应!”父亲再婚,她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人。所有人都瞒着她,好像她真的是不通情理、不为父亲着想似的。
白疏桐一时愤怒,话脱口而出后,又觉得毫无意义。她看着白崇德,冷笑了一声:“不过我答不答应都没有意义。”
白崇德听了女儿的话,想起平日里方娴的善解人意,再看看白疏桐,不由大为生气。“你的意见要是不重要,我当时会第一个问你吗!”白崇德越想越气,声音不由提高,“小娴怕你生气,处处忍让,你再看看你!说起来你们岁数差不多,怎么一点都不懂事。”
“懂事?懂事就该心甘情愿地管一个和我一样大的人喊妈吗?要是我明天也找一个和你一样大的人做男朋友,你会怎么想!”
“啪——”
白疏桐话音落了,白崇德的巴掌也落在了她的脸上。
自从母亲去世,白疏桐不管做了什么错事,父亲都没有再打过她,可今天……
白疏桐觉得委屈,泪水夺眶而出,嘴角却不由勾起,忍不住笑了出来。现在对白崇德而言,母亲已是完完全全的过去式,他身边的位置已被人取代。
白疏桐脸颊渐渐火辣起来,眼泪也流了满面,但她不愿示弱,咬着嘴唇不愿哭出声音。
雨里,车门开了,方娴从车里走了下来。
她妆容依旧精致,脚上却破天荒地穿了平底鞋,衣着也不似往日那样凹凸有致,反倒是宽松得像是要隐藏腰腹间的臃肿。
方娴冒雨往父女两人这边走来。她的步子有些沉重,走了两步,一手托腰,一手不由抚在了腹部。
白崇德先看见了方娴,他很铁不成钢一般看了女儿一眼,略一权衡还是走进雨里,脱下大衣披在了娇妻身上。
方娴拉了拉衣服,又朝白疏桐这里走了两步。
“桐桐,”方娴喊她,“你爸爸很为你着想的,这件事都是我的错,你千万别再和他吵架了。”
她的声音让白疏桐觉得恶心,她隐隐带着的笑意更让她作呕。白疏桐恨恨地剜了她一眼,扭头直奔雨中,任背后白崇德如何大喊自己的名字,她也没有再回头。
…
江城的春雨很少下得如此之大,白疏桐没有打伞,任由冰冷的春雨淋着,却没来由地觉得浑身舒爽。
婚结了,孩子也有了,以后白崇德就不再是她一个人的父亲了。想起幼时白崇德对她的宠爱,白疏桐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她觉得自己幼稚,像是个争宠的孩子,但是面对方娴,她永远是个手下败将。
如果自己能争气一点、聪明一点、冷静一点,怎么会让方娴处处占了上风?
瓢泼的雨中,白疏桐眼前的道路变得模糊了起来,连路口的红绿灯变动也没看清。
她浑然不知,迈步往路对面走,刚走出去几步,不远处传来急促的鸣笛声。
白疏桐扭头一看,一片白茫茫的灯光背后,一辆大货车飞驰着向她冲来……
☆、第7章 乍暖还寒(2)
货车飞驰而来,伴随着尖锐的鸣笛声和频繁闪烁的耀眼光线。
白疏桐一时愣住,站在路中间不知是进是退。
车越来越近,车灯的光晕在白疏桐眼中变得越来越大。置身噼啪的雨滴声、嘈杂的车流声中,她脑中却一片空白,只听见了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不急不缓。
灯光刺眼,白疏桐被晃得睁不开眼,她闭上眼,下意识伸手遮在眼前挡住光亮。
一秒、两秒……
她变得身不由己,脚似乎离开了地面,身子好像也随之飞起,又重重地落了下来。
雨水冰冷,一下下落在她的脸上,打得生疼。
不远处,汽车的鸣笛声飞啸而过,渐渐变小,耳边的喘息声却渐渐变得凝重。
白疏桐脑中一片空白,还没回过神来,便听有人在她耳边吼道:“白疏桐!你想干什么!”
这声音很耳熟,只不过平日里他都习惯用异常冷静,并且带着一丝不屑的语气喊她“小白”,现在却破天荒地用出离愤怒的语气喊了她的全名。
白疏桐慢慢意识到,这恐怕不是死后的幻象。
耳边的声音变得真切,肌肤的触觉也没有丧失。白疏桐缓缓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黑压压的天空、硕大的雨滴,一扭头,又看到了邵远光的脸。
邵远光浑身透湿,额前的头发垂垂地耷拉着,显得有些狼狈。
白疏桐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没发问,邵远光却先开口怒斥她:“你在想什么!是疯了还是傻了!”
白疏桐看着他,意识聚拢,回想起了刚刚的一幕,后背、手心后知后觉地冒出了冷汗。她一定是疯了,刚刚居然没有躲开。如果不是邵远光,她恐怕……
想到这里,白疏桐这才有些后怕,背后寒意袭来,一下子却又说不出话来,只哽咽着喊了声:“邵老师……”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见她这样,邵远光也不忍心再责备,便伸手把她扶了起来。
白疏桐从没有想过自己会离死亡如此之近,她扶着邵远光的胳膊站起身,脚下却后知后觉地一软,一个没站稳,歪倒在邵远光身上。
邵远光扶住她,安慰着说了两句话,白疏桐听了眼眶倒是红起来了,不一会儿肩膀便随着啜泣声不断抖动,身体也不能自己得颤抖起来。
两个*的人站在路边,过往的人无不侧目。
邵远光看了皱眉,又劝了白疏桐两句,她的哭声不但没有消停,反倒是越哭越凶。这样下去也不是事儿,邵远光无奈叹了口气,问她:“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听到了“家”这个字眼,白疏桐气息一顿,又哭了起来。
白崇德那里?宿舍?还是外公家?对白疏桐来说,现在已经没有家了。
白崇德组建了新的家庭,那里自然不可能再有她的容身之地。宿舍冷冷清清,完全没有家的感觉。外公家虽然和暖,但她终究不忍拿自己的烦心事打扰二老的生活。如今,想在这个世界上找一个能够庇佑她的港湾,已是难上加难。
她越想哭的越伤心,泪水和雨水汇集,顺着脸颊往下流。邵远光看着着急,但却没有丝毫办法,只好陪着她淋在雨里。
良久,白疏桐抽搐着抹了眼泪,抬起头看邵远光,呜咽着开口:“我……不想回家。”
不回家也不能干耗在大马路上。邵远光想一走了之,但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她一个女孩子,魂不守舍的,别再出了什么事情。
邵远光摇摇头,无奈道:“跟我走吧。”
…
雨还在下,只是雨势收敛了些,不像刚刚那般疯狂。白疏桐跟在邵远光身后折返回了江大的职工小区。
邵远光走在前边,不时回头看她一眼,确认她跟了上来,这才转身进了住宅楼。
这栋楼就在外公家不远处,但因为近年来重新修缮过,房屋的状况要比外公家好很多。白疏桐走到楼下停了脚步,抬头看了眼邵远光。
邵远光已经上了半层楼,见白疏桐没有跟上来,扭头看了眼她。
楼道里灯光昏黄,因为两人都停了脚步,声控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仅有的一点光亮也消失了。两人之间一片漆黑,楼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更衬得楼道里死寂一般的沉闷。
“要去哪里?”灯光随着白疏桐的声音亮起,照亮了她略显憔悴的面容。
邵远光看着她,淡淡说了句:“我家。”
白疏桐听了他的话虽没退后,但脚尖却迟疑着变了变方向。
这是一种下意识的逃离反应,邵远光看着不屑地笑了一下:“你不想回家,我总要回家。愿意就跟来,不愿意就走。”他说完,没准备再和她废话,兀自转身往楼上走。
白疏桐站在原地,心一横,跟了上去。
…
邵远光家里算得上是窗明几净,除了茶几上散落着的几本心理学期刊略显凌乱,其它事物都有条不紊。
白疏桐站在门口瑟瑟发抖,身上的雨水滴在玄关的地上,把地毯弄得透湿。她犹豫着没再往里走,邵远光却觉得她墨迹,扭头道:“进来把门带上。”
白疏桐依言带上门,往屋里走了几步。
邵远光全身已湿透,他脱了大衣,好在里边的衣服还是干的。可白疏桐那边就不这么幸运了,她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站在那里还在不停往下滴水。
邵远光看了她一眼,没理她,转身回到屋里转了一圈,出来时扔了条毛巾给她:“擦擦。”
白疏桐接过毛巾,小心擦了擦脸。凑得近了,她闻见了邵远光毛巾上的淡淡薄荷香味,那味道如同他的人一样,让人舒畅又警醒。
白疏桐轻轻蹭了下脸颊,有些不舍地把毛巾还给邵远光。
邵远光没有接,皱眉看着她:“你这样擦就擦干了?”见白疏桐抬眼愣愣地看着他,邵远光颇为无奈,言语间带着丝命令的口吻,“把衣服脱了。”
“啊……”白疏桐神情一滞,看见邵远光脸上鄙夷的神色,这才知道自己想歪了,不由低头“哦”了一声,解开了自己的外套扣子。
外套脱了,里边的衣服已从头湿到脚。
邵远光看着叹了口气,指了指一边的浴室:“里边有换洗衣服。”
“啊?”白疏桐看了看邵远光手指的方向,有些忐忑地又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衣服。
她本以为邵远光会把她带到ktv或者网吧,然后借机脱身,却没想到他竟然带她回了家。这本就骑虎难下了,大半夜,孤男寡女的,现在又要她脱衣服、洗澡,是不是有点……
看着白疏桐防备的表情,邵远光觉得可笑。他未加掩饰地轻蔑一笑,开口道,“你想的那些事,我没兴趣。”他说着,想是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就像我之前说的。”
邵远光言毕转身去了厨房,留下白疏桐一人杵在原地。
那样的话,邵远光确实说过。情人节那晚,他坐在吧台边,看着她递来的东西冷笑。他抬起头,眸光深冷,一字字回复她:“你想的那件事,我没兴趣。”
没兴趣?是指对她没兴趣,还是指对她想的事情没兴趣?
白疏桐进了浴室锁好门,脱掉衣服,冲了个热水澡,整个人这才慢慢有了温度。她擦干身体,换上邵远光的衣服,对着镜子看了看,顿时脸变得通红。
她想了想,还是在衣服外边裹了条毛巾,这才拉开门走了出去。
…
屋外,邵远光热了牛奶,这会儿正坐在沙发上翻着期刊。
听见了身后的动静,他没回头,只推了推茶几上的玻璃杯,说了声:“喝掉。”
这里没有第三个人,这话自然是对白疏桐说的。她“哦”了一声走过去,端起牛奶捂在手心里,却迟迟不喝。
她站在那里挡了一部分光线,邵远光微微皱眉,抬头看了眼白疏桐,又蹦出一个字:“坐。”
他说话极为吝啬,似乎多一个字都不情愿。白疏桐听着他冰冷的话语,指尖摩挲着温热的牛奶杯,迟疑半晌,又“哦”地应了一声。
白疏桐靠近了邵远光,想了想,选了离他较近的位置坐了下来。
邵远光抬眼看了她一下,又低眉继续看期刊里的文章。
眼下的文章是篇关于进化心理学的论文,文中解释了为什么有的男人喜欢丰满的女人,有的男人却偏爱弱小的女人——一个来自于征服的*,一个来自于守护的决心。
邵远光合上期刊,摘下眼镜,捏了一下眉心。他不明白为什么有的学者喜欢硬生生地把一件事物分开来看,征服和守护原本就是爱情的两面,有了征服的能力才能做出守护的承诺,能够守护住自己爱的人,才有征服的资格。
邵远光微摇了一下头,戴上眼镜抬头看着白疏桐。
白疏桐坐在他侧面的沙发上,身上裹得像个蚕蛹,怯怯地缩在沙发里。她这会儿倒是不哭不闹了,不知道是因为被吓到了,还是因为两人独处的尴尬,白疏桐一直闷着头一言不发,只是不时浅抿一口牛奶,像是一只乖觉的猫咪。
她的身侧亮了一盏读书灯,灯光发黄,照亮她的侧脸,映着脸颊的红润。她的头发微湿,垂在耳边,许是注意到了邵远光的目光,白疏桐不自然地伸手拨了一下头发,将它别在耳后。她一动,手上的红色石榴石手链便露了出来。手链的色泽红得扎眼,不过这样的颜色倒是能衬出她肤色的白皙。
邵远光看着眨了一下眼,准备将视线收回,一瞥之下却瞧见她手腕处的伤痕。
那许是刚刚留下的,浅浅的一片蹭伤,伤口看着不深,只是红红的非常显眼。此外,她的脸颊上也留了两道指印,印记虽然浅,但还不至于察觉不到。
邵远光皱了一下眉,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愿意说的话,可以和我聊聊。”
晚上的事情,白疏桐还不想告诉别人。她摇了摇头,低头泯了口牛奶,慢慢地让牛奶顺着喉管滑落下去。温热的感觉蔓延全身,驱散了早春夜晚的寒凉,白疏桐感觉到了些许舒畅。
她不愿意说,邵远光倒也不追问,沉吟了一下,还是开口叮嘱她:“下次不要这样,即使生气、伤心,也不能有生命危险。”他顿了一下,又说,“这次我经过,下次就不一定这么幸运了。”
邵远光的话让白疏桐想起了刚刚的经历,这次的确是她幸运,要不是邵远光,自己这次鬼门关之旅多半有去无回。
只是这点惊吓带给她的打击远不如那之前的事情。白疏桐想起了父亲和方娴,方娴假惺惺地做好人也就算了,可是白崇德竟因为她打了自己。白疏桐想着鼻子一酸,眼泪又不争气地往外涌。
这点流泪的征兆让邵远光头疼,他知道劝不住她,便急忙抽了两张纸巾递给白疏桐。
白疏桐那边眼泪流个不停,接过纸巾一个劲儿地往眼睛上堵,似乎薄薄一张纸就能堵住决堤一样的泪水。
邵远光不知道事情的起因,也不好劝她。几番思忖之后,他站起身,扭头回了自己的房间,不多时又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第8章 乍暖还寒(3)
邵远光从卧室里出来,手里提了一个小小的药箱。
他在白疏桐身边蹲下身,拉过她的手,将手心翻转朝上,细细地查看着她手腕处的擦伤。
邵远光突如其来的动作和两人肌肤的触碰让白疏桐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愣愣地看着面前的邵远光,感受着手指尖一点点渗入的温暖。
他的气息是清冷的,但手掌却是宽大又温暖的。他轻柔地握着她的指尖,肌肤的温度一点点顺着皮肤传递到了白疏桐的心里。
白疏桐突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从这个角度观察邵远光。他半跪在她的面前,低垂着眉眼看着她的手腕。他的睫毛很长、很密,头发还有些湿润,柔柔地垂在额前。这个角度的邵远光没有锋芒、不再严苛,从头到脚透着一股温柔和无害。
白疏桐渐渐屏住了气息,刚刚急促的哭泣声不知何时已被轻缓的气息取代了,仿佛只有这种平和才不会唐突了此时的静谧。
邵远光观察完了白疏桐擦伤的伤口,抬头看了她一眼,问她:“不哭了?”
白疏桐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回了神,想起邵远光拉住她的手时她还哭得稀里哗啦的。白疏桐有点尴尬,装腔作势地吸了两下鼻子,又假模假样地抹了下眼泪。
邵远光看着轻笑了一下,从药箱里抽出了一支酒精棉签,小心地在白疏桐的伤口上蹭了蹭。
伤口还很新鲜,碰到了酒精难免刺痛。白疏桐猝不及防地“唔”了一声,即刻想要抽回手。
邵远光早有防备,她一抽,他便使了些力气轻轻一拽,反倒是把白疏桐的手握得更紧了。
“忍着。”他说。
这两个带着命令意味的字眼远比安慰来得有效,白疏桐乖乖“嗯”了一声,便不再动弹,任由邵远光摆弄。
伤口消了毒,邵远光又在药箱里找创口贴。他低头翻着,看似漫不经心地和白疏桐说:“我不知道你今晚发生了什么事,如果很难面对,就暂时不要想了。”
他的开导和别人口中的那些鸡汤不太一样,很难面对就暂时不去面对,这说白了像是一种逃避。
邵远光似乎是看出了白疏桐的不解,边撕着创口贴的包装边解释:“人首先要学会保护自己,逃避就是一种。”他说着,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
逃避这样的事情他向来很拿手,也不枉费在这里传授经验了。
邵远光想着摇了摇头,又改口道:“当然,你要是有勇气面对,那就更好了。”他说着,帮白疏桐贴上了创口贴。
他神情上的细微顿挫被言语和动作掩饰得很好,白疏桐想着自己的事情并未察觉。她心里权衡了一下,决定按照邵远光说的,暂时不去想它。
白疏桐心情似乎平复了一些,邵远光收好东西,合上药箱的时候眼睛一撇,看见了药箱角落里躺着的一个东西。
那东西不大,形状方方正正的,简陋的包装上边还印着“江城大学学生会友情赞助”的字样。
邵远光手里动作一滞,稍许停顿后,将药箱合紧。
…
一枚避孕套将邵远光的思绪拉回到了情人节的那天晚上,但只需顷刻,他便又回过神。
情人节那晚白疏桐的恶作剧他本不会上心,但却因为院长郑国忠的慷慨,他捉住了那次恶作剧的罪魁祸首。
邵远光看了眼身边的白疏桐,放好药箱,起身道:“不想回家就在这里住下。”他说着,指了下里屋,“你睡卧室,门可以上锁。”
白疏桐愣了一下,慢半拍地反应过来邵远光的言下之意。
她有点尴尬地笑了笑,“邵老师,我相信你的为人。”
“还是锁好。”邵远光淡淡笑了一下,眸光里的狡黠一闪而过,难以察觉,“我说不准会破门而入。”
一杯牛奶、几句话、一张创口贴,两人间的距离莫名被拉进了。白疏桐此时早没了原先的胆怯,知道邵远光是在说笑,便也跟着一笑了之。
今晚,如果不是邵远光,她不知道要如何熬过。
“谢谢。”白疏桐说。
邵远光听了挑挑眉,全盘照收。他看着白疏桐进了卧室,这才坐回到沙发里,重新拿起茶几上的期刊。
早先他看到的那一页折了角,那篇文章的题目此刻显得扎眼——“her?”(征服她或是保护她?)
…
早上白疏桐是被刺眼的晨光唤醒的,醒来后,入鼻的是清淡薄荷的爽朗气味。
白疏桐把头闷在枕头里,大吸了一口气,脸也跟着红了起来。昨晚她进了屋倒头就睡,竟然没有意识到,这屋里上上下下都充斥着邵远光的气息。
她起身嗅了嗅自己身上,这气息的渗透力极强,包括现在的她,已被邵远光的味道沾染了。
经过了一晚,昨天换下的衣服已经干透。白疏桐换了衣服回家收拾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去了办公室。
虽然邵远光早上给她留了言,准了她一天的假期,但面对空荡荡的房子,白疏桐难免心烦意乱,还是找点事情做比较容易忘记昨晚的事情。
…
白疏桐到了办公室,正巧余玥在屋里指导邵远光处理报销事宜。
看见白疏桐推门进来,余玥不由埋怨:“你怎么才来呀?让邵老师一个大教授在这儿贴□□,合适吗!”
白疏桐看了眼邵远光桌面上凌乱的各种票据,犹豫了一下,一个“我”字还没说出口,邵远光那边倒是先开口了:“我让她出去办事的。”
办事?余玥将信将疑地看了白疏桐一眼。
白疏桐感受到了余玥质疑的目光,便匆忙躲开了眼神。
昨晚的事情说什么也不能让余玥看出破绽,要是被余玥发觉了一星半点的蛛丝马迹,多半要闹得全院皆知。
白疏桐心里有鬼,行迹上难免欲盖弥彰。余玥也不傻,自然看出了端倪,刨根问底道:“你眼睛怎么了?这么肿?是不是哭过?”
白疏桐支支吾吾应了两声,下意识用余光瞥了眼邵远光那里。
邵远光那边却低头整理着□□,似乎无暇顾及白疏桐的处境。
白疏桐被余玥追问得头皮发麻,正不知如何应付时,邵远光那边闷头插了一句:“你有功夫闲聊,不想着帮我整理□□?”
这话虽然是在责备白疏桐的怠惰,但她听了不由解脱,前所未有地觉得整理□□也是桩美差。
余玥那边听了邵远光的话,面色就有些不好了。她讨了个没趣,耸耸肩准备告辞,刚刚走到门口,曹枫就进来了。
曹枫莽莽撞撞地推门就进,也不看是不是有别人,张口就喊:“桐桐,吃饭了!”等进了门,定睛一看,这才笑着补了一句,“邵老师,余老师,你们也在啊?”
邵远光抬头看了眼曹枫,眉心微皱,还没开口,余玥那边像是被触及了兴奋点,看着曹枫眼睛放光,一个劲儿地笑:“哟,叫这么亲热啊?”
曹枫挠挠头,傻笑了一下:“叫习惯了。”
“知道你们俩关系好,不过外人面前,还是收敛点。”余玥看了看曹枫,又看了眼白疏桐,戏谑般地加了一句,“在院里,毕竟你们是正当的师生关系。”
言下之意,出了学院,他们就是不正当的师生关系了?
白疏桐觉得这话味道不对,急着想要开口申辩,曹枫却忙不迭应声,生生把她的辩解堵了回去。
第一次尝试失败,白疏桐第一反应便是扭头去看邵远光的表情。
邵远光已把手头的票据都转交给了白疏桐,此时表情淡漠,对刚刚的话充耳不闻,只是闷头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看不出丝毫波澜。
白疏桐匆匆一瞥,心里不免失落,但仔细一想,又觉得自己可笑。对这件与邵远光几乎无关的事情,在他心里应该有什么波澜吗?
白疏桐心里闷闷叹了口气,余玥那边却更起劲儿了。她看了眼曹枫手里提着的便当包,笑笑,问他:“送饭来的?”
曹枫“呵呵”傻笑,挠了挠头,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相比于邵远光的逐客令,曹枫的就显得委婉、含蓄多了。余玥笑笑,成全他似的看了眼邵远光:“邵老师,咱们就别在这儿给他们添堵了。中午我请您吃饭?”
余玥的话无形中将她和邵远光拉到了一个阵营里,留在这里就是妨碍他俩过二人世界,倒不如一起出去吃个午饭。
这话说得高明,随意的一个邀请,显得漫不经心却又理所当然。要是平日,白疏桐一定要为余玥的机智拍手叫好。可此时她却无暇欣赏,一心只想澄清她和曹枫的关系。
她刚找到机会要开口说明,一个“不是”还没说完整,邵远光就打断了她的话。
“不了。”他回绝了余玥,但也没准备继续留在办公室。他拿起桌上的文件,看了眼曹枫,又看了眼白疏桐,淡然道,“我还有事。”说完,他回手勾起外套,先一步出了办公室,只留下了一个冷漠的背影。
☆、第9章 乍暖还寒(4)
仅仅一晚,邵远光就恢复了之前的冷漠,昨晚那个温暖又无害的他似乎只是白疏桐的一个梦,好梦易碎,现在回想起来,仿佛那个他只是梦幻泡影,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白疏桐坐在沙发上闷头盯着茶几看,手里不知不觉地去摸索手腕上的创口贴。创口贴已不像昨晚那般敷贴,一端已经有些脱落。白疏桐指尖抠了抠,想想又把它贴好。
曹枫那边将自己带来的饭菜在茶几上摆开,中间不忘抽空看眼白疏桐。他瞧见她手上的伤,随口问了一句:“手怎么了?”
“哦……”白疏桐恍然,看着曹枫愣了愣,这才说,“没什么。”
曹枫心宽,倒也没把这个放在心上,只一个劲儿地向白疏桐展示自己从家带来的饭菜:“香辣小排、红烧老豆腐、溜鱼片,都是你爱吃的。”曹枫把饭分成两份,多的一份自己留着,少的那份便放在白疏桐面前。
曹枫的动作熟门熟路,不由让白疏桐想起了小时候。她回过神,端起饭盒,拿起筷子,却莫名没了胃口。
小时候,白疏桐最爱的就是曹枫家的便当,最期待的也是每天中午和曹枫分食便当。那时候她母亲去世不久,全家人都沉浸在忧伤中,白疏桐年纪不大懵懵懂懂的,但也知道以往被悉心呵护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她每天中午不再有母亲亲手准备的便当,而只能吃学校食堂半冷不热的盒饭。
从精心准备的便当到食堂的大锅饭,白疏桐渐渐发觉了这落差背后的变故,也变得消沉起来,如果不是某天中午曹枫主动拿出他的便当与她“分享”,恐怕白疏桐便会这样一蹶不振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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