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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息地-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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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lma抛出来的问题,有的姜湖给了她答案,有的敷衍过去没有回答,有的答案姜湖给出的是假的,看的是当是时的心情。

    对于骗人这件事,姜湖没有心理负担。

    何况是骗一个萍水相逢,以后再也见不到的人。

    *

    整个清晨,和瞿蔺在楼梯上狭路相逢那一遭后,姜湖没再同他讲过话。

    谈钱伤感情,古人诚不骗人。

    伤了感情后,人可说的话必然会减少,没有什么能说的,更没有什么想说的,这是人之常情。

    姜湖虽然不信神,但有时候服祖宗留下来的人生经验。

    她未同瞿蔺讲话,瞿蔺也默契,没有再跟她开口说什么,没积极拉他的电话生意。

    **

    中餐馆里的另一个大活人老唐也起了个大早,姜湖开始用早餐后,老唐便从餐馆里出去,在餐馆门前洗车、擦车。

    隔着餐馆半开的门,姜湖能看到老唐耐心细致的动作。

    吃完早餐后,姜湖出餐馆门走到车旁时,老唐基本已经将车身冲洗干净。

    他摸了把车身,手收回来后指腹已经是干干净净。

    洗车工作宣告完工。

    见姜湖靠近,老唐问:“吃完了,昨晚听着炮响习惯吗?”

    姜湖轻嗯一声:“眼一闭,当电影音效听。”

    后半夜静寂无声,前半夜那些炮响时,她还在浴室。

    姜湖不知道是老唐迟钝至今不知昨晚浴室那一塌,还是他知道但是忘记了,又或者是她睡得沉,后半夜又有炮声,而她一无所觉,没有发现。

    见姜湖如此形容炮火声,老唐扯唇笑,一双浓眉随着他身体颤动在微颤。

    老唐说:“再待几天,可能你回去后,人生愿望里面就会多添上一条,祈求世界和平。”

    姜湖没有即刻答话,世界和平已经是她的愿望之一,早在她亲自前往勒革之前。

    *

    老唐这车不是昨日瞿蔺接姜湖时她见过的那辆中过n枪的车,但同样旧,不知道是老唐买来多年,还是他入手时车已经是二手。

    车门上的漆脱了一大块儿,像是宝蓝色的车身上带了大块儿补丁,整辆车冲洗干净后,那补丁变得尤为显眼。

    蓝漆在阳光下色泽变幻,更为耀眼,显得那补丁灰败不少。

    姜湖问:“怎么不补漆?”

    老唐告诉她:“这车是男车,不看脸。”

    姜湖:“……”车特么还分性别?

    这家名叫“大中华”的中餐馆,到底是聚了怎样一堆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人物。

    坑钱的。

    活在将车拟人的童话世界里的。

    对同性感兴趣的。

    她长见识了,可能只有她远观但还没接触过的那个小姑娘唐云是正常的。

    **

    见姜湖无话,老唐又转而告诉她:“你们去萨托,可以重新租辆车。瞿蔺那车性别和我这个不一样,不抗造。”

    姜湖安静听着,没有同老唐议论车的性别的意思。

    老唐自行补充:“而且更老。”

    这和姜湖对那车的第一印象相符,这次她开口附和:“嗯,是像出土文物。”论折旧度,勉强像民国时期来的。

    老唐闻言又扯起唇角笑,觉得姜湖用词精准。

    他以后可以用这词来损瞿蔺的车。

    昨日姜湖抵达后,老唐和她交流不多,觉得她人有些内向有些冷,此刻觉得姜湖这人挺逗。虽然没那么热情洋溢,但和她说话能反被她逗。

    他将手中的空水管扔到一旁,告诉姜湖:“往萨托走,路上不会很顺,中间有一个区域是恐袭高发地。虽然瞿蔺这人很靠谱,但是吧,活人出门在外总有那么些意外。”搞不好就会大好活人变死人。

    老唐是想要给姜湖打个预防针,把情况往恶劣里说,想把姜湖去萨托的意打消掉。

    她和瞿蔺在勒革多待几日,感受下风土人情得了,瞿蔺还能帮他照看唐云,老唐有自己的算盘。

    可姜湖听后只说:“谢谢你提醒,我懂了。出问题,我救他。”

    她说得理所当然,像是义务,没有丝毫惧意。

    老唐:“……”他白说一通?

    老唐无话可说了,他准备回院子里照看唐云。

    他乍回头,竟见瞿蔺就站在离他和姜湖只有几步远的餐馆斜开的门后,不知道已经站在那儿多久,又听到了多少他和姜湖的对话。

    是从他和姜湖损瞿蔺的车开始,还是从姜湖那句平平静静的美救英雄的话开始。

    但有一个问题是水落石出了。

    此前老唐问瞿蔺是否真要随姜湖前往萨托,瞿蔺告诉他是为完成对傅砚笙的承诺,但老唐那时见瞿蔺脸上有犹豫。

    此刻姜湖没对瞿蔺的陪同表示异议,按瞿蔺的性格,除非对方提出毁约,他必不会先弃约,往萨托走那一趟基本上算是定了。

    **

    老唐拍了拍瞿蔺的肩,进门离开。

    老唐一走,姜湖转身,也看到了站在近处的瞿蔺。

    他的手插在两侧长裤口袋里,安静地站在门后,正直视她,等她靠近。

    他身着的衣服不厚,挺贴身,腿和胳膊的长线条明显。入人眼内,显得他身形更为修长。

    瞿蔺站在门左侧,姜湖决定从右侧进门。

    姜湖迈腿往门内跨,脚刚落地,下一步还没迈出,瞿蔺募地从口袋里拿出右手,随后他将右臂撑在姜湖靠近的那侧门框上,堵死门右侧的进出通道。

    他递出的那整条胳膊就拦在姜湖身前。

    姜湖无路可走,停在原地,她的视线刚抬高落在瞿蔺脸上,就听到瞿蔺问:“聊聊?”

    嗓音低淳,声线有些华丽,不沙不哑,落在人耳间有些痒,此前姜湖已经留意到,但能细听的机会不多。

    昨夜姜湖坐在楼梯上,问了瞿蔺同一个问题。

    礼尚往来,她也没拒绝:“聊什么?”

    瞿蔺望着姜湖被室外的风吹得更白了些的脸,看到她的眼睛在说:钱免聊。

    她在说:他的电话,她已经不再需要。

    瞿蔺此刻即便热情地降价做她生意,她亦不会接受。

    姜湖眼底的神色冷峻,如临大敌般。

    瞿蔺清晰地感觉到她某些竖起的刺。

    他额角一抽,忍笑。只望着姜湖慢慢掀了下眼皮,绷着唇。

    瞿蔺声明:“不聊钱。”话落想翘的唇也控制住了,没笑。

    姜湖说:“可以。”那聊聊。

    得到肯定的答复,瞿蔺收回手臂。

    拦她路的人撤了障碍,可姜湖也没再往里走。

    门内的瞿蔺继续说:“有些事情你有知情权。老傅替你选择了我,我不会逃单,但是你不满意有拒绝,有换人的权利。我不是个有求必应、为他人无私奉献、道德特别高尚的人。你能接受,再跟我走。跟我走,还得继续坐那辆刚出土的车。我希望你在上路前考虑清楚,不要开始走了再后悔。”

    刚出土的车?

    哦,既性别歧视之后,损他车,他又听到了,看来半个坏词都说不得。

    姜湖觉得瞿蔺漏了一条自我评价:帐儿门清,有仇基本立马报。

    话是得说明白,姜湖微一思索,问他:“上了路,我如果后悔了呢?”

    瞿蔺直白告诉她:“我可能会把你丢掉,方便你另寻良人。”

    姜湖眯眼,瞿蔺眼睛里有个缩小版的她,那个她眼神有些危险,唇边正挂着冷淡淡的笑:“瞿先生替人壮胆的方式挺独树一帜。”

    丢掉?

    他话里刻意的唬人太过明显,她若当真才是傻子。

    瞿蔺没否认,只强调:“你想清楚。相信我,再上我的车。”

    在这样的国度一路同行,人和人要绝对信任才能走下去。

    如果不幸碰到意外情况,是要互相交托性命的。

    *

    瞿蔺和老唐同出一门,开口先唬人。

    姜湖笑了下,总觉得空气中溢满了挑衅的味道。

    认识瞿蔺的人,老唐说“瞿蔺这人很靠谱”,傅砚笙评价他值得信任。

    是他们误会了,还是她误会了?

    难道不是冷面无情?当然,排除他昨晚当人肉盾牌那一次。

    又或者是他们误会了她,觉得她老不中用,需要唬一唬多打几针预防针。

    两人继续四目对视了一分钟,两道目光都不避不让不软只硬。

    继续对视下去无用,最终是姜湖下颚轻抬,缓声说:“都不是问题,我们成交。”

    除了继续雇佣瞿蔺,姜湖暂时想不到更好的选择,在这个国度里她没有选择的机会,条件不允许。

    她也有件事想做:雇他到底,再少给钱。

    既然他想讹她钱。

    在听到瞿蔺用来唬人的那句“丢掉”时,她这个念头一马当先跑疯了。

    他自诩道德不高尚,她也没有很善良。

    **

    确认同行用时不过一秒,真的上路却又耽搁了些时间。

    姜湖行李本不多,有部分在老唐的建议下先留在餐馆的房间里,等她回程折返到勒革时再来取走。

    她只拎着小巧的行李袋出了房间,下到餐馆一楼。

    大厅里没什么人,alma靠在餐馆的收银柜台外,正望着通往后院的那扇门。

    姜湖跟随alma的视线看过去,老唐、瞿蔺和那个叫做唐云的小姑娘都在院里。

    另外还多了一个身高介于瞿蔺和老唐之间的年轻男人,是个姜湖不曾见过的陌生男人。

    听到声音,alma回头看了姜湖一眼,向她说明情况:“瞿蔺的一个朋友,过来看云云。”

    姜湖视线没有收回来,她见那个陌生男子正抱着唐云,抱得小心翼翼。

    姜湖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但此刻她想问:“老唐为什么会收养云云?”

    她已经通过唐云的名字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

    alma冲姜湖招手:“你过来些,我讲给你听。”

    姜湖已经习惯了alma的怪调中文。

    alma的这次热情解惑,姜湖没有排斥,她往alma身前靠了过去。

    alma随即开始了长篇叙事:“云云的父亲是这儿的老员工,成家后就不在这里干了,南下了。后来战争开打,给炸没了。云云之前在福利收容所,这机构按在当地的儿童医院里。去年有波轰炸冲的就是儿童医院去的,够没人性,埋了不少小孩子在废墟里面。瞿蔺和他的这个朋友,是国际志愿救援组织的人,把云云从废墟里挖出来的。云云有东亚血统,又会中文,瞿蔺留心了下,后来老唐发现是熟人的孩子,就决定以后养她。”

    alma话说到这里,语调里已经带上无数唏嘘和感慨:“瞿蔺朋友上次来看云云时跟我聊,说他们去挖废墟时眼前的场景很惨烈。挖了一个又一个小时,挖出来一个又一个人。那些人抱出来时身体还是软的、热的,他们总觉得那些人还会呼吸、还能说话,但好多已经是尸体,没声息了。他们还没有来得及长大,也没有办法继续长大了,年龄永远停在那里。挖出太多尸体,他们失望了太多次。挖到最后,等他们挖出活人来的时候,眼一下子就湿了。他抱着云云,瞿蔺抱着另一个出生刚三十几天的女婴,感觉像是抱着的是自己的孩子一样。两个孩子被埋在废墟里太久,从废墟里出来的时候声音弱的几乎没有了。可听到她们还能出声,他们一群男人抱着两个女孩,突然就哭得不能自已。”

    “瞿蔺哭”,alma摇头,“我能想象,他是个特别心软的人,看不出来吧”。

    她也遗憾:“这两个孩子虽然活下来了,但都成了孤儿,云云还变得不健全。”

    “可怕吧?”alma最后问姜湖,“小时候我脑子里的战争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是历史,觉得跟我不会有什么关系。谁知道战争是未来,是现在,还可能是以后。如果老唐回你们中国去,我就赖着他跟着走”。

    她冲姜湖挤眼:“我们现在也算熟了吧?到时候你要关照我。”

    姜湖没有给alma回应,她还陷在alma的这一番陈述中。

    远在中国,姜湖也一直以为战争离她遥远,直到……

    她没有接着往下想。

    姜湖放下行李,看向后院里那个要和她同行的颀长背影。

    瞿蔺和她相像的地方很多,她此刻才察觉,比如他也骗人。

    他说他不是个会为人无私奉献,不是个道德高尚的人。

    这是谎话。

 第7章 一更

    第七章:故乡,异乡

    姜湖没往后院凑,陌生男子半小时后便告辞,走的时候还冲坐在大厅里的姜湖摆手示意,算是说再见。

    昨日飘雪,今日便天晴,一早便天光齐放。

    瞿蔺从后院出来送朋友的时候,整个人逆着光。

    从姜湖所坐的位置看过去,他的脸被镀了层淡金色。

    送完了朋友,瞿蔺慢慢向姜湖走过来。

    他靠近时感觉到了姜湖持续的审视人的目光,这目光笔直且不加遮掩,一直在看着他。

    刚才朋友问他:“那女人是谁?”

    瞿蔺闻言没向“那女人”看过去,他不需要看。隔着那不算远的距离,站在后院里的瞿蔺一直能感觉到来自大厅的盯视。那些审视都来自姜湖。

    瞿蔺回答朋友:“观察家。”

    朋友闻言捶他后背一下:“真的假的?哪方面的?”

    瞿蔺没再回答。

    **************

    姜湖坐着没动,等瞿蔺走近了才问:“现在走?”

    瞿蔺打量她,而后是她脚边的行李:“马上,稍等。”

    姜湖挺有心情:“不急,等你。”

    她表现得格外好说话,甚至善解人意的有些刻意。

    瞿蔺拧眉看她一眼。

    而后瞿蔺回头对alma说了句什么,alma又反问了一句,最后他给出答案。

    三句话,姜湖皆听不懂,她只能通过听到的语气去判断他们说的是问句还是陈述句。

    它们都不在她有限的语言系统之内,姜湖判断那应该是阿拉伯语。

    瞿蔺和alma交流完了,alma迅速跑上楼,隔了不过一分钟,姜湖见alma手中拿了个灰白色的物件下楼来。

    alma下楼后往他们所在的位置走,她没有将手中的物件递给瞿蔺,而是给了姜湖。

    姜湖将东西从alma手中接过,是条纱巾,落在她掌心的整块儿布料很柔软。

    姜湖看向瞿蔺。

    瞿蔺说:“拿好,用它包住你的脸。”

    姜湖带着疑问继续看他。

    alma替瞿蔺解释:“那边靠近沙漠,很晒的,你会需要这个。”

    姜湖哦了声,看了眼纱巾,又抬头问瞿蔺:“我怎么包?”

    她话落已经站起身,瞿蔺原本距她两步之距。

    姜湖站起身时,腿往前迈了下,瞿蔺此刻距她仅剩半步之遥。

    他和她成了近身相对。

    瞿蔺能感觉到一股热源……来自姜湖身体的热源。

    他再度微拧眉,侧身说:“alma,你帮她一下。”

    姜湖即刻追问:“瞿先生自身不会?”

    瞿蔺没有回答。

    姜湖又说:“昨天我刚见到你的时候,你裹得不是这种东西?”

    见姜湖一直在看着瞿蔺,且同瞿蔺讲话,alma没往里插嘴。

    瞿蔺没回复,这对话便停了下来。

    对话停了下来,站在一旁的alma才出声告诉姜湖:“很简单的,你在新闻里,还有一些图片里面应该见过的,这东西戴起来不复杂的。你随便裹一裹就好,平时怎么挡太阳怎么弄,戴这个对一般人来说没有讲究。”

    alma一出声,瞿蔺即刻后退了一步,离姜湖远了些。

    姜湖扫他一眼,微扯唇笑。

    他远离她,她很可怕?亏她演得特别好说话。

    到alma话落时,瞿蔺已经转身向外走。

    他走时还弯腰顺手替姜湖拎着她置于脚边的行李。

    姜湖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笑了下。

    她觉得他又寡言闷了起来,但算是细心,也懂得照顾人。

    是个让人摸不透的男人。

    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她从瞿蔺身上感觉到了数种性格。

    她觉得她似乎接触的不是同一个人。

    姜湖很难分辨出来哪一种脾性才是瞿蔺的本性。

    姜湖那句感谢最终给了alma,她对alma微笑:“谢谢你。”

    **

    等姜湖跟在瞿蔺身后出餐馆门,瞿蔺已经将昨日载姜湖到餐馆的那辆车停好,就停在老唐那辆车旁边。

    他们即将出发,听到汽车发动时的引擎轰鸣声,老唐和alma一起跑出门送他们。

    四个人简单互相挥手,老唐又嘱咐了瞿蔺几句,告辞和送别这两个环节就算是完成了。

    老唐和alma也没有一直站在外面目送他们离开,很快回了餐馆里面去。

    未来几日,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姜湖身畔摸得着的人,又只剩瞿蔺一个。

    好在如今算是认识了,成了熟人。

    **

    车上,姜湖坐在副驾驶那个位置,她习惯性地去拉安全带。

    安全带拉出来了,可在姜湖想将安全带锁扣阖上的时候,她一低头,发现座椅旁的安全带装置已经变了形,她扯出来的这根安全带根本系不上。

    这车真他妈……个性。

    姜湖扯住安全带的手停在半空,下意识吐了句国骂。

    瞿蔺将车平稳起步上路。

    他瞄到了姜湖的动作,也听到了她的骂。

    这女人表达情绪的方式很直接,他已经有了这样的认识。

    姜湖看他,在他脸上见到了似有似无的笑意。

    姜湖想问就问了:“好笑?”

    她没顾得上绕圈,也没等瞿蔺的答案,直接问:“这怎么弄的?”

    瞿蔺余光再度感觉到姜湖那种不挪移的盯视,告诉她:“车祸,挤坏了。”

    姜湖听后脸色更黑了些,末了冷笑问:“你先告诉我,这车还有别的毛病吗?”

    比如跑着跑着掉个轱辘什么的。

    她对这车的信任值已经降到冰点。

    瞿蔺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提醒她:“后备箱里有绳子。”

    姜湖松开安全带。

    她没多想,随口回问他:“什么绳子?”

    前方有人慢走横穿街道,瞿蔺摁了下车喇叭,而后给姜湖解惑:“你如果担心这样坐着不安全,会被甩出去,可以用那些绳子把你自己和座椅捆在一起。”

    姜湖:“……”

    他今天完全不寡言,她收回出门前的那个错觉。

    姜湖也没跟他计较,当他讲了个笑话,她大气,不跟他一般见识。

    一辆安全带装置都扭曲了的破车,残疾的车,中过枪的车。

    一个时冷时热的会噎人的司机,让人摸不透的司机,不知道车技如何的司机。

    姜湖在国内过得还算小心谨慎,虽然有时跋扈,她也没做踏上另一片国土便开始荒唐的计划。

    但此刻,她觉得荒唐。

    这条路,确定能平安走到底?

    ***

    一路上,瞿蔺目视前方,没管姜湖的状态。

    路面上没有积雪,车穿过每一个街口仍旧能带起一些尘土。

    瞿蔺脸朝前,眼角余光看到了后视镜里姜湖的半张脸。

    她满脸肃色,表情不算轻松。

    过了一个十字街口,车速慢了下来。

    瞿蔺说:“我要停车去拿些东西。”

    姜湖没有异议:“你随意。”

    车开出没多远,瞿蔺将车停靠在路旁,他开门下了车,而后绕到副驾驶位那侧,拉开了姜湖身旁的车门。

    姜湖看他。

    瞿蔺说:“下车,跟着我。”把她单独留在室外不安全,她如果不下车,他也会强制她下。

    姜湖考虑了两秒,听了他的话,跟在他身后下了车。

    ***

    瞿蔺进了路边一个地下入口,姜湖跟在他身后。

    这个入口处没什么特别的地方,看着甚至像国内的地下停车场入口,只在沿街处设有一个标识牌。

    姜湖看了眼上面的字,她不认识。

    她默认它们为阿拉伯语。

    瞿蔺没向她说明即将到达的地方是哪里,姜湖便也没打听,这地方看起来总之不像贩卖妇女的场所。

    下了一段长台阶,瞿蔺推开了一扇玻璃门。

    这扇门一打开,从来面传来了一波又一波垂死挣扎般的啸鸣声。

    是音乐声,不是人声。

    这声音很考验姜湖的耳朵,她跟着瞿蔺的脚步开始迈不下去了。

    唱了多年民谣,她对各种声音很敏感,尤其是难听的声音。

    门后这方空间内的人稀落,有部分横七竖八地趴在柜台上或者躺在沙发上。

    各国的夜店似乎都是同一种气质。

    身为“夜店”老板,姜湖对眼前这个场所已经有了判断——夜店。

    一家在白日开始走向打烊清客的客人已经不多了的夜店。

    **

    进门后,瞿蔺带姜湖走向夜店内无人僻静的角落。

    姜湖见他拿出手机在打电话,还是那该死的她听不懂的阿拉伯语。

    姜湖拧眉。

    店里偶尔有清醒的人看他们,但没向他们靠近,姜湖干脆坐下来,等瞿蔺去办他的事儿。

    瞿蔺瞄她,嘱咐:“别乱走。”

    他也没离开多远,姜湖见他往店内的吧台处走了几步,很快有个女人迎了上来。

    **

    女人红唇艳抹,身材倒不算妖娆,略显臃肿。

    年纪……看起来也是将近四十岁。

    还穿了姜湖不喜的黑丝,外套女人则穿了和吧台内的侍应生一样的衣服。

    同样是侍应生,姜湖做出判断。

    瞿蔺和女人在聊天,半分钟后,女人还远远地对姜湖挥了挥手。

    姜湖猜是瞿蔺简单向她介绍自己,或者女人发现了她主动问瞿蔺,瞿蔺才向她介绍自己。

    很快,瞿蔺向姜湖走过来。

    他下颚往门口一指,姜湖明白他的意思是走。

    他们很快走出这个地下夜场的门,但没回到车上。

    瞿蔺的脚步止了,姜湖自然也跟着他停了下来。

    冬末的风吹过来,将姜湖裹好的纱巾吹开了一点。姜湖很自觉地从和瞿蔺并排站着,变成了站到瞿蔺身后,让他挡着风。

    瞿蔺察觉了她的小动作,但没戳破,略觉好笑。

    她移动时脚步像是日本那些穿着木屐和服的女人,步子很碎。

    风被瞿蔺的脊背挡住不少,姜湖脸部肌肤暖了很多。

    她这才问瞿蔺:“刚刚里面那个人,旧相识?”

    瞿蔺说:“和唐云是同乡,唐云是店里的那个小姑娘。”

    姜湖没再问下去。

    她已经从alma那里听到了唐云的故事,刚刚那个女人的经历,想必和唐云的那个故事有一定的类似之处。

    不会是即便开始险恶但结局还算美妙的童话故事,她不想听。

    他们站了五分钟,有人推开夜店门从地下出来。

    姜湖听到门开的吱歪声回头,发现是适才瞿蔺对话过的那个女人拎着几个盒子出来。

    女人走近了,姜湖发现那些盒子里是金属酒壶。

    这让她微觉诧异。

    瞿蔺带她来这家店,是来拿酒?

    **

    瞿蔺转身接过了那几个盒子。

    姜湖发现那个女人的目光在将东西递给瞿蔺后搁置到了她脸上。

    女人笑着对瞿蔺说了句什么。

    姜湖自言自语般:“她说我漂亮。”

    瞿蔺:“……”

    她还真是自信。

    姜湖从他表情里读出了些许无语。但凡是人一生中总会有那么些无语时刻,正常。

    姜湖不往心里去。

    女人又从口袋内掏出一张纸,她没递给瞿蔺,而是递给了姜湖。

    姜湖接过,而后女人摆手重新跑远,再度进了那家地下夜场。

    姜湖将女人递给她的纸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张地图。地图上的其中一个地方,被人标红圈了出来。

    地图是双语,写有英文,姜湖在脑海里搜索那个地名,但没什么收获。

    她将地图扯开,拿到瞿蔺眼前:“这是什么地方?”

    瞿蔺看向地图上那个红圈,那是一个他无比熟悉的曾经奋战过的地方,他说:“她的家乡。”

    姜湖沉默了。

    瞿蔺却在继续解释:“战乱开始的时候,她就离开了那里,来勒革很多年了。她送你这张地图,是因为见你是外国人,她想让更多人留意她的家乡,了解她的家乡。”

    虽然这个举动不会起什么作用。

    姜湖将地图折好,小心捏在手里。

    战争啊,这该死的战争,把很多有家可归的人变成了背井离乡的异乡人。

    瞿蔺看她,发现她甚至还在将地图折好后,对着折好的地图吹了下。

    就跟人少不更事时摔倒,眼泪汪汪正疼的时候,父母说吹一口就不那么疼了似的,那种很小心的吹法。

    她吹了地图一口,地图上的那个被战争伤害过的地方,就不疼了吗?

    瞿蔺见状笑了下,不自觉的。

 第8章 二更

    第八章:人肉起重机

    (补齐了)

    日光渐烈。

    姜湖回车上落座,瞿蔺将酒放到后备箱内。

    放好后他回到车上。

    在这个过程里,姜湖始终在透过后视镜看他。

    起先后视镜里没有瞿蔺的身影,姜湖耳边是悉悉索索的声音。

    他应该是在放东西。

    后来,后视镜里出现了瞿蔺的脸。

    再后来,后视镜里是瞿蔺的腿。

    随着他走近,后视镜里的影像变大,姜湖从看到他的身体,变成看到他身体的局部,最后这个局部也消失了。

    瞿蔺绕到车头前,他出现在了姜湖身前,而后他拐到车身另一旁,坐回驾驶位。

    在他们进夜店的这几分钟内,有辆皮卡停在瞿蔺车旁,斜贴着驾驶位的位置。

    瞿蔺被迫绕道。

    **********

    接连接触了两个从战地逃离幸存的人,姜湖对瞿蔺的来历也有了兴趣。

    这旅途漫漫,没有声音会更寂寞,她要说话。

    姜湖特别想知道某件事或者想说某些话时,通常会先铺垫一下,问些别的事,让她想问的问题不至于显得特别突兀。

    姜湖手贴在车前置物盒上,问:“走这条道,带酒什么用途?”

    “压车。”瞿蔺说。

    这怎么有点儿封建迷信的意味。

    是不是还得倒点儿孝敬土地?

    姜湖说:“别浪费了,怪沉还可能会累着车,空了我喝。”

    瞿蔺:“……”

    她说得太轻松,就好像那是几桶水。

    姜湖没忘记问她惦记的正题:“你来勒革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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