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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囊之下-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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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枪打出头鸟。
    当然,这也是许戈后来才知道的事情,所以,知道真相的圣殿士会和她说:什么也不要去管,做一名十二岁的女孩应该做的事情。
    许戈很后悔,她没有听圣殿士的话。
    布朗家发生的事情以布朗先生辞职、回国画上句号。
    随着这个消息被公布,一些巴勒斯坦民众在接受街头采访时愤怒失望溢于言表,法国人在给了他们希望之后放弃了他们。
    布朗先生回国前一晚,那个人接到布朗先生亲自打给他的电话。
    那一天,他很晚才回来,许戈透过窗缝看到那个人在门口站小段时间之后才推开门进来。
    那晚爸爸很晚的时候还在客厅看电视。
    次日,一家人在吃午饭,因为临近新年耶路撒冷大多学校都会放新年假。
    三大教派在新年来临前后活动总是特别多,那天也是许戈学校的新年假期的第一天,那个人就读的学校今年也放新年假了。
    不过新年假期时间比许戈学校短了五天。
    嘴里一边嚼着让许戈总是食不知味的阿拉伯食物,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回答梅姨的话。
    刚开始气氛还不错,但很快的随着爸爸放下碗筷气氛变得严肃起来,梅姨停止说话,爸爸和梅姨的目光双双落在那个人身上。
    不大的餐厅充斥着紧张的气氛,紧张气氛来源于摆放在橱柜的二十一英寸电视。
    电视画面正播报发生在一处公路安检点所发生的恐怖袭击,一辆带有自制炸。药的小型农用车毫无预兆冲向一辆正在接受安检的白色丰田车。
    在撞上的那一刹那,爆炸带出的震感把安检中心的玻璃窗都炸得稀巴烂。
    第一时间赶到袭击地点的一名路透社记者正在进行电视连线,该名记者也拿到从现场了解到的第一手资料。
    这场恐怖袭击中有三人当场死亡,数十名受到重伤。
    再之后,许戈明白了爸爸和梅姨为什么会用那样的目光看着那个人了。
    因为,三名死者中的一位就是布朗家小小姐——劳拉。布朗。
    事发时这位前法国外交官正带着他团队在回国途中,当时由于其中一名助手身体不舒服,他让那位助手坐在空间比较大的丰田房车上,自己坐了那辆较小的福特车。
    在这次袭击事件中那位助手也是其中一名死者之一,紧随其后的福特车也受到波及,布朗先生在爆炸的冲击波中当场昏厥。
    制造这场爆炸的凶犯当场被抓获,那是一名不久前面对着电视镜头表达强烈不满的巴勒斯坦中年男人。
    这位最终把他的愤怒失望付诸实践,这位巴勒斯坦男人在被带上警车时头部血流不止,大块血迹沿着绷带抖开,绷带下是一张麻木的脸。
    该名巴勒斯坦男人在老城区开了一家灯具店。
    后来,他留下了这么一份口供: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了。
    一旦在坊间传得沸沸扬扬的以巴隔离墙修建,这就意味着这位巴勒斯坦男人的灯具店面临关门大吉。
    因为他每次从家里出发要绕过整个约旦河西岸一圈才能到达他的灯具店,还没有到达他的灯具店天就已经黑了。
    巴勒斯坦男人经营的灯具店生意不算红火,但勉强可以养活他们一家五口和偿还部分银行贷款。
    他朋友们也和他面临着差不多的状况,那个早上他抽完一根烟之后,忽然想起在他的地窖里还搁在着若干分量的自制炸。药。
    这样的事情在阿拉伯电视台经常出现,这里的人们也习惯这样的场面,此时此刻,那个人是这一拨人之一,表情平淡。
    随着那位路透社记者结束电视连线,那个人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他还没有完成的午餐,咀嚼食物频率、喝水频率、完成午餐时间和平常一般无二。
    “爸爸,梅姨慢用。”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嘴里说着千遍一律的话,脚步往着他房间方向。
    那个人从座位上站起来时许戈也跟着站起来,可没有成功,梅姨扯住她的衣服。
    许戈没有再动,一直目送到他消失在通往他房间的拐角处这才低下头,继续吃饭。
    吃完饭之后,许戈没有和往常一样要么回房间,要么去找附近孩子一起玩,而是一本正经坐下来看电视。
    一边看着电视一边看着停在门口的那辆机车,许戈知道下午那个人会给阿巴斯大叔修锁。
    许戈认定,要是那个人在约定时间去阿巴斯家就是没有受到布朗家小小姐的死这个消息的影响,如果那个人失约的话……
    许戈没有继续想下去。
    布朗外交官遭遇恐怖袭击的新闻上了午间新闻头条。
    这还是许戈第一次如此认真观看新闻,出现在电视画面上的依然是那位第一时间出现在现场的路透社记者,不过新闻背景已经从出事现场转移到医院。
    处于他身后的医院是距离爆炸现场最近的医院,十几名伤者目前正在该所医院接受治疗。
    布朗先生也被送进这家医院,那名路透社记者也从医院的一名医生口中打听到布朗先生已经脱离危险期。
    这个消息让许戈在心里大大松下了一口气。
    耶路撒冷很红的时事评论员被请进新闻演播室,这位评论员透露他从一名不愿意透露出姓名的耶路撒冷官员口中证实:数十天前,以色列情报局收到一份署名文件,这份文件记载着法国某外交官曾经多次私下和伊朗官员秘密会面。
    在最后一次会面,这位外交官和伊朗官员达成口头协议,他们将绕过以色列和伊朗、巴勒斯坦共享部分情报。
    很快的,以色列情报局证实该份情报的真实性,随之,以色列停止对法国购买三艘舰艇计划转向和英国合作,并且发表外交声明谴责法方两面三刀的做法。
    那份署名文件就是从布朗外交官办公室流出,而那位多次和伊方接触的外交官就是布朗先生本人。
    最后,那位时事评论员说,这次外交事件也许会随着这次恐怖袭击告一段落,毕竟,布朗先生是在以色列境内出的事情,他在这次事件中痛失爱女。
    新闻以一组布朗家小小姐在为小朋友们表演钢琴黑白影像中结束,镜头多次切近表演者微笑的表情。
    面对着那位那位被自己一直讨厌着的法兰西少女,许戈第一次觉得良心不安,她想那时她不应该诅咒她摔个四脚朝天。
    在从布朗家小小姐指尖流淌出的朗朗钢琴声中,那个人的身影出现在客厅。
    第一时间许戈选择关掉电视,她有点害怕他看到电视画面上的布朗家小小姐,那样的布朗家小小姐他看了会更加的喜欢吧。
    关掉电视之后,心虚让许戈不敢像以前那样厚着脸皮粘过去,假装在研究电视遥控一边用余光去追寻他。
    看着他在鞋柜那边换鞋,换完鞋之后走向门口,墙上的钟表显示时间来到两点,之前他答应过阿巴斯大叔两点半左右会为去修锁。
    从沙发转移到窗前,透过窗继续追寻他的身影,他并没有如许戈意料中的那样走向机车,而是径直走向大门,庆幸的是他手里拿着的是工具包。
    许戈想了想,也对,骑机车和走路到阿巴斯大叔家用的时间都差不多,他对那辆机车宝贝得很。
    站在窗前,目光无意识落在那个人消失的方向。
    小会时间过去,回过神来,许戈看到站在她身后面的梅姨。
    呐呐叫着梅姨,嘴里小声说着“我回房间去了”数十步之后,梅姨在她背后说出这样的话“小戈,不要去管那些事情。”
    没有应答,许戈关上房间门。
    关上房间门之后许戈换掉拖鞋,确信梅姨已经不在客厅之后飞快打开房间门。
    一出大门许戈脚步反而变慢了,慢了之后又加快,快了之后又变慢,脚步最终停在阿巴斯大叔家对面的小巷。
    看到那个人真的在帮阿巴斯大叔修锁时许戈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从中午出来那则新闻开始,她的心仿佛就被盖上大井盖,沉甸甸的。
    这个时候,许戈告诉自己“好了,现在看到了,可以回去了。”
    可事实是她找到更好的隐蔽点,一边偷偷看着那个人修锁一边对自己说,反正现在回去也没事干。
    他修锁的动作漂亮极了,不起眼的工具拿在他手上宛如各种花式杂耍,眨眼功夫,在一边观看的阿巴斯大叔眉开眼笑,很显然那个人给他修好了锁。
    站在褪色的大门口前,那个人接过阿巴斯大叔给的车马费,朝着阿巴斯大叔挥手之后转过身去。
    这一天,耶路撒冷的天空很难得出现了艳阳,他脸朝着日光,影子被投递在泥土路上,在扬起的尘土中十分模糊,就像是老城区每次发生冲突之后漂浮在半空中由硫磺制造出来的霾。
    着魔般的,跟了上去。
    
    第9章 许戈(09)
    
    有着艳阳的午后,许戈偷偷的跟在那个人身后。
    这一天她的打扮和这里的阿拉伯女孩没有什么两样,及膝的深色阿拉伯中长长袍配牛仔裤,长袍是梅姨在耶路撒冷最大的商场买的,布料和里衬的棉是土耳其制造的,土耳其制衣在耶路撒冷很受欢迎,有能力的家庭都会给自己的孩子买一件土耳其制造的阿拉伯棉袄。
    许戈个头小,那样的打扮使得她印在商店橱窗上的影子看起来是那么的不起眼,没有人注意到她。
    那个人也没有注意到她,她大胆的再把自己和他的距离拉近一点。
    被肉铺老板驱赶、瘦得看起来就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的老狗灰头涂脸的,也不知道怎么就盯上那个人,一少年一老狗并行着。
    小段路程之后,那个人发现了狗的存在,停下了脚步。
    片刻,他走进一家肉铺店里,从肉铺店出来时手中多一包东西。
    早已人去楼空的老房子,窄小的小巷两边是爬满枯藤的围墙,那个人立于风口。
    背靠在围墙上,他正低头看正在狼吞虎咽的老狗,老狗嘴里嚼着的是他从肉铺店里买到的肉铺。
    许戈侧身站在小巷入口处,和那个人隔着十几步左右的距离。
    放着肉铺的包装袋从最初鼓鼓的逐渐变成塌塌的,在这期间许戈的手一会去摆弄自己的衣角,一会去触摸围墙的枯藤,离开也不是朝着他靠近也不是的。
    那个人现在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她想要去安慰他,可那个人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下午看起来和平常都不一样,让她心里没有来由的害怕,望而却步着。
    终于,老狗把包装袋的食物吃得一干二净,末了还用舌头去舔包装袋里的油脂,确信包装袋没有什么嚼头了,它用后腿把包装袋踢开,小巷尽头的风把包装袋吹走。
    饱食一顿的老狗慢悠悠往前移动几步,停在那个人面前,抬起头讨好的摇起了尾巴。
    这个时候,许戈想起老城区的那些老人们的话:有些狗也和那些利益主义者一样。
    面对着老狗示好,那个人一动也不动,嘴里念着连串的阿拉伯数字,声音温柔:五、四、三、二、一。
    就像是特殊的咒语一样,随着那个人口中最后的那个阿拉伯数字,狗应声而倒。
    最初许戈还觉得那也许是类似于一种训练什么的,目光紧紧盯着倒在地上的狗。
    数分钟过去,狗还是一动也不动,许戈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该不会是……
    这时许戈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三步并做两步串了上去。
    那个人对于她的忽然出现好像一点也没有感到意外,她的出现倒是让他嘴角微微扬起,目光在她的脸上巡视着。
    许戈低下头。
    从狗嘴角溢出带有点泡沫性质的粘稠液体证实了她刚刚的猜想,狗死了。
    呆站在那里,她没有说话,他也没有说话。
    那狗就躺在许戈的脚下,即使是隔着一层牛仔布料,许戈还是可以感觉到,生命走向死亡所带出来的那种迅速冷却的温度。
    那温度,让人不寒而栗。
    半响,怂着脑袋,许戈喃喃开口:也许是因为它吃得太饱了……
    那老家伙,可怜又贪婪,干嘛要一口气吃完呢?
    “如果我说它不是因为吃得太饱才死的呢?”声音淡淡的,冷冷的。
    啊——的一声在小巷尽头回响着。
    那发音类似于严重变形的音符,抬起头,目触到他的目光之后许戈再一次选择回避。
    不敢去看已经死去的狗,也不敢去看他,选择去看他那双沾满黄色泥土灰尘的鞋,细声说着:“不管它是怎么死的,反正它已经死了,我们快点回去,我听他们说……”
    说到这里许戈没再说下去,伴随着针对布朗先生的恐怖袭击事件,整个耶路撒冷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部分巴勒斯坦人说“他的行为我理解,那些住好房子的人是不会理解穷人的绝望,物价高得让人沮丧,一百谢尔克就只能买到快餐和汽水。”
    部分以色列人说“巴勒斯坦人又来到我们的领土制造杀戮了,他们连一直站在他们那边的布朗先生也不放过,牲畜还知道感恩。”
    在这两股声音中耶路撒冷把警备级别提到最高,处于一些冲突密集发生区的商铺早早关门。
    在街上玩耍的孩子被大人紧急叫回到家里。
    许戈想如果她把这些情况告诉那个人,由于涉及到布朗先生她怕那个人心里难过不敢说出来。
    索性闭上嘴,改用拽衣服的形式催促着那个人回家。
    那个人纹丝未动,她已经用尽她能用的力气了,加大手的力道,许戈就不相信自己拽不动他,她的食量可一点也不少。
    下一秒,他手一挥,轻而易举摆脱了她。
    由于冲力导致于许戈的脚都站不稳了,手下意识往后拐,去找寻围墙防止自己摔得个四脚朝天。
    身体刚刚站稳,许戈就听到他说:“阿巴斯大叔给了我五十谢克尔,我把那五十谢克尔再加上我带的一百五十谢克尔买了一磅肉。”
    顿了顿:“我告诉店里的伙计我的狗生重病了,我打算帮它摆脱病痛的折磨,店里的伙计在我的要求下在肉里加了一点东西。”
    “加……加了什么东西?”傻傻的问。
    那个人没有回答,就微笑的看着她。
    许戈站在那里想,想着,等她想明白时发现他手里多了烟,而且烟已经剩下了半截,他侧着脸,脸面向小巷尽头方向。
    那个人抽烟了,那个人什么时候开始学会抽烟了?
    他哪有时间去学习抽烟,他今年才十五岁抽什么烟?!
    许醇,混球!
    扑过去想去抢他的烟,宛如手脚灵活的魔术师一样,她的手指刚刚够到他夹烟的手已经空空如也。
    他眯着眼睛,黄色海绵体已经被他的牙齿咬成扁平形状,白色的也只剩下小半截,小半截烟在快速的燃烬,眨眼之间变成花灰色。
    从小巷尽头卷进来的风把花灰色那一截吹散,变成散落在空中的灰烬。
    半截烟只剩下烟蒂,修长的手指接走奄奄一息的烟蒂,看也没看,烟蒂燃烧的那一处往着墙上狠狠的压下去。
    烟蒂从墙上滑落,手指弹开,依稀间许戈看到从他指尖弹落下来的灰色粉末,被抖落于泥土中,变成一粒粒尘埃。
    那一系列的动作宛如来自于另外的一个人,这个人一定不叫许醇。
    可这个人是真的是许醇啊,如果他不是许醇那他又是谁?
    可许醇怎么会干出这种把狗弄死、又抽烟、又一副看不起她样子的事情呢?
    一定是那样子的!
    那些做了不好事情的人们都会到圣殿去,他们嘴里念着“请原谅我吧,我被魔鬼附身了。”
    她得把他叫回来,让他变回许醇的样子。
    “许……”许戈张开嘴。
    还没有等她把他名字叫全,迎面而来形成类似于球形的烟雾把她呛得不停咳嗽起来。
    一边咳嗽着一边后退着,因为那个人的身体正在朝着她逼近。
    这个时候许戈自然不会去犯那种“难道他想亲我?”这样的傻。
    躲避着,最终避无可避,身体往着背后围墙贴,他的手掌紧接着往围墙压:别担心,有一种人魔鬼也不愿意光顾。
    “许……许醇。”支支吾吾问出:“狗……狗没有得罪你,你为什么……为什么……”
    “我高兴!”习惯性顿了顿,他继续说着:“你没看到吗?我让他饱餐一顿才走,说不定它会为这个而感激我。”
    “怎么……这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看它那样子翘辫子是迟早的事情,也许明天人们就会发现它的尸体,不是被饿死就是被冻死。”
    “那……”许戈憋着气:“也是狗的事情,说不定……说不定……”
    “说不定!”他紧接过她的话:“说不定忽然冒出个好心人收养了它?也许吧,可我刚刚和你说了,弄死它是因为我高兴,即使它看起来活蹦乱跳的。”
    说话间,他的指尖轻轻的划过她的鬓角。
    那句“活蹦乱跳”被他拉得长长的,之后语速再来一个急转其下:“就像你一样!”
    没有来由的,许戈心里一抖,拳头握得紧紧的,在心里和自己说着:许戈,不要被吓到,他这是在吓唬你的,不要上他的当。
    “其实。”有着漂亮纹路的笑意近在咫尺,有着风的不羁,也有尘埃般无奈:“不觉得在这个地方,弄死一个人和弄死一条狗没有什么分别吗?”
    落于她鬓角的手指往下滑落,滑落到颈部,然后停在颈部的一个地方。
    那是一个人身体部分最为脆弱的地方之一,有多脆弱,许戈知道。
    那天,太阳光亮得就像是白炽灯,孩子们都在听老师讲课,那是刚刚从法国留学回来的年轻人。
    那天,他给孩子们讲那遥远地方,那波光粼粼的塞纳河。
    一个人蒙着头巾的人闯进他们的教室,由于个头小的原因,许戈一直坐在最前面。
    这个人进来之后从许戈手里拿走了笔,那是能画出盛开的鲜花,能画出人们微笑脸庞的蓝色水笔。
    蓝色水笔转眼间就插。在年轻的老师的脖子上,瞬间喷出来的血把许戈的脸都弄花了,最大的一点就落在鼻尖,闻起来有点像从市场鱼贩手中接过的钞票味道。
    那天,许戈才知道原来一个人身上的血真的可以多到变成一条河。
    血变成的河沿着地板来到许戈的脚上。
    从这一天起许戈再也没有见到那位老师,也是从这一天起许戈在挑选笔时,目光永远会忽略蓝色墨水的笔。
    此时此刻,从小巷尽头渗透进来的光也亮得就像是白炽灯。
    他脸上的笑意越是好看,许戈的心里就越为的慌张,她想她一定让心里的恐惧爬到她脸庞上了。
    在这个地方,真的和那个人说的一样,弄死一个人和弄死一条狗没有什么差别。
    心里慌张得就像什么似的,恐惧让她生出无穷无尽的力量,手狠狠往着他手臂砸去。
    他松开手,她快速逃离。
    逃离,奔跑,脚飞快朝着小巷出口跑去,她得找一处人多的地方,她要在人多的地方大口大口的呼吸。
    左拐,前面就是买菜肉类的集市了。
    可距离集市越近脚步就越慢,平常这个时间点这里都是热闹的,可现在这里冷清得可怜,脚踩着路面依稀可以感觉到装甲车、坦克碾过时带来的震动。
    迎面而来的是那位很多事情都预测对的邻居,这位邻居脚步匆忙,他一边走着一边让她不要到处乱跑,赶快回家。
    他说今晚肯定会出事情。
    许戈住的区有严密的安保措施,只要好好呆在家里是不会有事情发生的。
    牙一咬,往回跑。
    那个人只是因为布朗家小小姐的离开太伤心了,因为过度伤心才导致他变得奇怪起来,大不了……
    加快脚步,再次往那个小巷。
    气喘吁吁停在他面前,气喘吁吁的说着:
    “许醇,别难过,大不了我也像Laura那样,以后好好学习钢琴,努力去帮助那些孩子们,大不了我以后也像Lara那样留起长头发,大不了我以后也像Laura那样,那样……”
    明明在心里决定好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从口中说出来心里很难受,难受使得她没有办法一口气说出来。
    把那种没有来由的难受感觉当成是她讨厌的阿拉伯熟食,艰难吞进肚子里。
    接着说:“大不了我以后也穿Laura那种束腰裙子配圆头皮鞋好了。”
    多傻,以为和另外一个人打扮得一模一样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第10章 许戈(10)
    
    “大不了我以后也穿Laura那种束腰裙子配圆头皮鞋好了。”终于,许戈告诉了那个人她在几分钟前下的那个决定。
    说完那些话之后她眼巴巴等着,等着那个人和她回家。
    可那个人脚步没有挪移半寸,他脚边又多了数个烟蒂,很显然,在她离开的时间里他又抽烟了。
    “你……”艰难吞咽下去的阿拉伯熟食把她的胃部搅得翻江倒海:“你以后不要抽烟了,好不好?”
    那句“好不好”听着可怜兮兮极了。
    “许戈。”他忽然开口。
    “嗯。”干巴巴应答着。
    “你说你以后会像Laura那样留长发,学习钢琴,穿西式服装和西式皮鞋?”他的语气一副很关心的样子。
    艰难的点头,然后头再也没有抬起过。
    从头顶上传来浅浅的笑声:“即使你留长发,学习钢琴,穿西式礼服鞋子,你也不可能把自己变成布朗家的小小姐。”
    “怎么不能?”许戈急急说出,许戈相信只要她想做的事情到最后她都能做成,就像她想得到老师的赞美就能用行动赢得老师的赞美:“那些又不是什么难事。”
    那个人的目光在她脸上溜了一圈,往下,停留在她胸前。
    慢悠悠说着:“我觉得你目前最应该担心的是当你长到十五岁时,能不能在内衣店里买到合适你的内衣,我还能猜到内衣店的服务员最后会奉劝你再等一两年再来吧。”
    这人……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像听到她内心的疑问一样他伸出手,手在半空中比出一道波浪线,从表情乃至语气都就像是猫在逗已经被控制在手里的小老鼠一样:“laura的身材是这样的,可你的身材……”
    “我……”憋着气:“我的身材怎么了?”
    早早就失去妈妈的小小女孩唯一懂得的也就只有:亲嘴是男女间通向那座叫做喜欢的神秘桥梁唯一渠道。
    “你该不会听不懂我的话吧?”他身体往着她倾斜了一点:“不久前你不是还对我说过‘你摸哪里’这样的话吗?你在说这句话时都不想想自身条件吗?”
    “什……什么?”结巴着,即使不大明白那个人说的话。
    可那个人的样子让许戈气得像八爪鱼一样狠狠缠住他,或者用手,或者用头,用牙齿把他后脑勺敲得稀里哗啦响。
    “许戈。”他呵着,眉头微微挑起,目光从她胸前轻飘飘捏过:“你得有东西给我摸,‘你摸哪里’这样的话才能成立。”
    “没有那个男人会为了一块洗衣板花心思,Laura就不一样,虽然没有达到最标准但已经够摸了。”
    “现在,你应该明白我刚刚说的话了,说看看,你到底从哪里来的自信变成Larua?嗯?”
    虽然还是听不明白,隐隐约约觉得那是不好的话,涨红着一张脸,心里面委屈得很:“许醇,我今天明明没有得罪过你啊,你为什么要说出这些话来让我觉得……觉得羞愧。”
    是的,羞愧,除了委屈更多的还有羞愧,羞愧得眼泪都掉落了下来,也只有他才惹得她喜欢掉眼泪。
    高年级学生们把她揍得半死,她眼泪都没有掉过一滴。
    “害死Laura的人又不是……”
    没有等许戈把那句“我”说出来,近在眼前的人突变的脸色震住了她。
    “怎么不说下去,嗯?”他的声音低低的,由声腔带出来的气息轻柔得就像是羽毛:“平常不是很能说吗?““许戈,我觉得你妈妈早早离开你是一件明智的事情,不然一位母亲听到自己女儿对自己儿子说‘你摸哪里呢?’该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茫然走在路上,脑子里充斥着自己最后那个人说的话,就那么愤怒的喊出“许醇,你会为你刚刚说的话后悔的。”
    怎么能说妈妈呢?用那样轻蔑的语气说出,就好像那是一件很值得庆幸的事情。
    妈妈是因为她才死的,这一点她想到自己死的那天都不会放下。
    不就是说了一句“你摸哪里呢”吗?她现在不是已经不敢把心思花在这些事情上了吗?
    她也不敢在暗暗的夜里偷偷想和他亲嘴的事情了,每想一次,许戈就用厚厚的书敲自己后脑勺一次,许戈都提心吊胆着,会不会有一天她在自己后脑勺上敲出了一个大窟窿。
    一边走着一边想着要怎么让那个人后悔呢?如果说……
    呆站在那里,看着一辆辆披着迷彩颜色外衣的装甲车宛如海市蜃楼一般,一点点靠近了。
    近到许戈可以看到那黑黝黝的枪口,忽然之间,许戈心里有了一个奇妙的想法,如果她死了那么那个人也许就后悔了,后悔说了那些惹她伤心的话。
    也不知道到时候是布朗家小小姐死让那个人更后悔,还是五金店小女儿的死更让他后悔?
    如果死了,那个人就会发现没有人会偷偷帮他清理落入他球鞋里面的沙石,还会发现没有人把他那辆机车擦拭得锃亮锃亮的。
    在这里,一个人的死去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她的老师一再提醒着他们,当政府把安全级别提到最高时,一些动作不能做。
    站在公路中央,许戈做出她那个叫做汤尼的同学曾经做过的动作。
    汤尼在电器商店偷了一只二手手机,他把偷到的手机放在外套夹层里,出了店门口后汤尼迫不及待想拿出手机。
    但是,汤尼没有成功拿出手机,一名以军士兵开枪射击了他,因为汤尼做的那个动作看起来像极了掏枪动作。
    那些军队的官员们总是说:“由于地理情况,我们士兵精神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中。”
    面对着逐渐朝着她逼近的装甲车,许戈做出了汤尼那时做的那个动作,没等她作完那个动作,黑黝黝洞口正在对准着她。
    煞白着的一张脸,以及穿在她身上的那件阿拉伯中长棉袄代表的是一些讯息,像极端分子们训练的童子军。
    在许戈以为她的身体将被从黑黝黝枪口冒出来的硫磺震飞到天空上时。
    许戈——
    乖乖跟在梅姨面前,一副心有余悸的语气:“梅姨,刚刚吓死我了,我当时是想挠痒痒。”
    梅姨的一张脸脸色也不知道是被她吓的,还是被她没有认真的把老师的话听进去给气的,白得就像纸一样。
    其实,当许戈看到朝着她冲过来的梅姨时心里就知道自己干的事情蠢透了。
    如果她死了,梅姨得多伤心,而且,她也对不起辛辛苦苦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妈妈。
    手去拉住梅姨的手,昂着脸,认真的说:“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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