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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囊之下-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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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云双带着另外三个人正在收拾地上的东西,厉列侬站在东南方向窗前,连平时用来充当隔离用的书架也被推到在地上。
    这一忽发状况让许戈呆站在原地,对于这个状况她也想不出所有然来,从那些人小心翼翼的动作上看,这里很像是遍布火药的场地。
    火药的发源点应该是那站在窗前的人吧。
    弯腰,帮忙收拾了起来,台灯刚摆好,许戈就接到高云双的眼神传递,分明是……
    好吧,硬着头皮许戈来到东南方向位置。
    1942领导人一个人的气场就制造出现场的高气压效果,厉列侬无论是生气还是高兴从来都是不动声色的。
    同时,厉列侬还是一个务实派,如果有重大事情发生的话他是不会呆站浪费时间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情发生,这一点许戈可以肯定。
    站停在他身边,叫了一声“阿特”小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吃了一个闭门羹。
    从前许戈没少在厉列侬面前吃过闭门羹,好吧,他不想回答她就不问,但这样站着好像很尴尬,特别是当着另外那四位的面。
    被堆倒的书架也摆正了,就剩下了几样小物件,那几样小物件就在许戈和厉列侬站的所在,现场较为微妙的气氛导致于她们收拾也不是不收拾也不是。
    最终,那四人在许戈示意下离开房间,离开之前高云双还很细心的带上门。
    房间就只剩下她和厉列侬两个人,许戈开始动手把掉落在地上的几样一一捡起来。
    那都是一些办公室用品,刚刚摆好,忽然伸出来一只手来从她手中抢走了墨水,那瓶墨水就这样朝着窗外丢出去。
    许戈就这样目送着那瓶墨水消失在窗外的夜色中,这人今晚是怎么了?
    一顿脚,脚步往着房间门。
    还没等她撒开腿手就被拽住,使劲挣扎可无果。
    一名病患哪来这么好的状态,对上厉列侬的脸,瞪他:“那是绿墨水。”
    那可是厉列侬最喜欢的绿墨水,也特属于蓝色路西法的标志,在他的支持者们心中绿色墨水的签名是专属于他们的蓝色路西法。
    而且,厉列侬喜欢的那种品牌的绿色墨水厂家早已经停止生产,现在他用的绿色墨水都是从一些收藏家们手中得到的,珍贵得很。
    拽住她手的人置若罔闻。
    “放手。”加大力度挣扎。
    依然无果。
    “厉列侬,你莫名其妙!”瞪着他,恨恨说着。
    随着她的挣扎,办公室台灯的照明从他们之间的缝隙投递了进来,之前厉列侬隐在阴影处的脸也开始逐渐呈现在光线下。
    一张脸的脸色远不及他力道,阴郁的眼神让本来就有几分苍白的脸色平添几分戾气。
    额头处依稀可见薄薄的汗渍。
    停止挣扎,没被拽住的手就想去触摸他的额头。
    没触摸着,他避开了,与此同时他也放开了她的手。
    沉默——
    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问阿特怎么了?
    依然没得到回应。
    “是不是事情还没有处理好?”试探性的问。
    这个房间在没有得到厉列侬的允许下是不会有人敢进来的,即使进来了也没人敢有那个胆子在这个房间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造成这样的最大可能也只有厉列侬了,可她的阿特从前从来不干这样的事情。
    看来,那六年里他的脾气变大了,许戈在心里唠叨着。
    “阿特,”她软下声音,拿出从前的那一套:“给我说看看,到底是谁惹你不高兴了?要不,我去拿刀剁了他/她的手。”
    不说还好,她那么一说倒是惹来了他的咬牙切齿。
    一字一句就好像站在他面前的人有多可恶似的:“你真不知道?”
    许戈发誓,那短短几个字厉列侬是一字一句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而且字里间还是那种带有疾风般的,听得许戈头皮一阵阵发麻,厉列侬语气中传达出来的导致于许戈老是觉得自己好像做了十分不好的事情。
    许戈发誓她也真的不知道厉列侬为什么会这样。
    好吧,再次硬起着头皮,就猜一个好了:“已经很漂亮了。”
    但很显然,从厉列侬的表情可以判断他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我是说……战……”声音在他再次骤变的脸色下越来越小:“战,打得再……再漂亮不过了。”
    果然,她猜错了。
    “许戈……你简直……简直是……”厉列侬好像被她的结巴所传染了,可那绝对是两种不同类型的结巴:“比简直是比……”
    比猪还笨对吧?面对着厉列侬好像要把她撕了的表情,许戈在心里不断给自己打气:不能再退了,不能再退了!
    打气起到了作用,板起脸,瞪他,狠瞪他:你敢,你敢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如果你真的把我笨得像猪的话说出来的话,我和你没完!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虚张声势起到作用,厉列侬的表情逐渐柔和了下来。
    之后,脸重新回到阴影处,转过身去,面对着窗。
    小会时间过去。
    厉列侬说:
    “刚刚看到的那些不要放在心上,你也听到了医生的话,偶尔的情绪波动是很平常的事情。”
    也就是说:地板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因为厉列侬脑部震荡所带来的情绪波动所引起的了,这样听着也很符合逻辑。
    只是,许戈在听那些话心里很难受,细细听他说那些话的声线不难听出很无奈的情绪。
    无奈后面似乎蕴含了某种更加深层次的无力感。
    “阿特……”
    他打断她的话:别担心,也许过一阵子就不会了。
    
    第66章 /(吾爱)
    
    窗外静悄悄的,这所墨西哥军用医院位于墨西哥城郊外,大片大片绿色植物引来了夏虫。
    依稀间,透过窗户缝隙可以听到夏虫们有一下没一下的鸣叫着。
    半个钟头前还一片狼藉的空间现在已经回归到往日模样,碎了几个玻璃装饰,一盏落地灯短路了。
    那瓶被厉列侬丢到窗外的绿墨水看来应该是找不到了,要么找不到要么就被摔碎。
    书房靠窗位置放着一把休闲椅,休闲椅被拉开到两米左右,休闲椅上面放着几个靠垫。
    许戈坐在休闲椅靠近左边位置,厉列侬坐在休闲椅右边,距离她约有半米左右,谁也没说话。
    他看着就像是在调整情绪的样子,脸上表情更是写满了:不要开打扰我。
    墙上钟表表明他们保持这样状态已经有十分钟时间了。
    第十一分钟,许戈想站起来,身体刚刚移动就迎来了厉列侬警告的目光。
    “我想去倒杯水。”呐呐的,她现在有点口渴,口渴找水喝天经地义。
    “我不需要水。”厉列侬冷冷的说着。
    呃……好吧,她还没有口渴到非喝水的程度,手放回膝盖上,许戈保持着原来的状态坐着。
    看来,厉列侬的情绪波动还没有完全过去。
    呆坐着,目光紧紧盯着墙上的钟,第十五分钟,一个靠垫就朝着她的脸扔过来。
    心里低叹,阿特的情绪波动还真有点久,把落在地上的靠垫捡起来放回原来地方,靠垫刚刚放好。
    “我得承认,比起整天呆头呆脑的鹅,整天只会点头的啄木鸟稍显可爱上一点点。”他冷冷说着。
    几个脑回路后,许戈意识到厉列侬口中呆头呆脑的鹅和只会点头的啄木鸟说的都是她。
    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待会说不定她就变成绿墨水了。
    下一秒,手就被拽住。
    她站着他坐着,大眼瞪小眼。
    又过去小段沉默的时间,最终她紧紧挨着他坐了下来,气氛仿佛也随着她的这个举动变得和这书房的暖色系色彩一样,他脸颊贴在她的鬓角处有一下没一下蹭着。
    他们之间的对话也和他动作一样有一下没一下的,“许戈”“嗯”他的鼻尖深入到她的发底下,小狗儿一般摩擦着。
    鬓角的发丝随着他的那个举动被分散到她脸颊上来痒痒的,“许戈”他低唤着,这次连嘴巴都懒得动,从鼻腔里轻轻哼出“嗯”他含住她的耳垂,那含住她耳垂的唇瓣可真柔软,一点也不像是那个会把她的舌尖吮的发麻的人。
    思想是懒惰的,可脚趾头却是蹦得紧紧的,那种紧绷正跟随着他的吸吮力道蔓延到每个毛孔,手找到他手指紧紧揪住他的衬衫,她总觉得她要滑倒了她得找一处依附的所在,当吸吮的力道改成用牙齿轻轻刮擦时,她喃喃自语着他的名字,身体软软瘫倒在他怀里,揪住衬衫的手展开,沿着他的身体纹理从肩膀上往下,逐渐他的喘息混乱了起来。
    牙齿已经来到她耳廓软骨处,力道时重时轻,更痒了混蛋,那种讨厌又舍不得的感觉就像某个秋日,有顽皮的孩子拿着狗尾巴草在逗弄着你,你现在感冒还没完全好,在那根狗尾巴草的逗弄下,你只想痛痛快快的打个喷嚏。
    阿特——呢喃着,他回以同样的声线“和他都去了哪里?嗯?”“他?”脑子里迷迷糊糊的。“方为其”原来阿特口中的“他”是方为其啊,扬起嘴角“我们去偷吃东西。”“好吃吗?”
    好吃吗?原谅她现在一点也想不起了,应该还可以吧。
    “应该还可以吧”嘴里呢喃着。“然后呢?”他的声线轻飘飘落入了她耳畔,然后…现在她懒得去想,现在她只想把那个喷嚏痛痛快快的打出来,现在的她有点难受,难受就在于他不再逗她了,“阿特”那叫着他的声音带有一点点娇嗔的意味,手去找寻他的手,让他的手回到原来的所在,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他的手到底是落在她身上的哪个地方,肩膀?腰侧?背部?胸?好像都不是,指引着他的手,心里开始焦躁“阿特?嗯?嗯?”她的心意他意会到了,她身上还穿着参加庆功宴的小礼服,那是一款过膝的收腰裙,礼服布料带有弹性性质,当他的手从裙摆底下进去时,那种难受的感觉似乎得到了缓解,思想开始放空,飘飘荡荡的,听到他问她“草地上的草很柔软吧?”
    “嗯”她轻哼,草地上的草很柔软,她现在心和身体一样也很柔软,就像躺在云絮上“都说了些什么?”
    嘴角扬起,念叨着:drabella密码、两个爱德华、多拉小姐、情书、一百句。
    浴室哗啦啦的水声一下子把许戈从发呆的状况中拽离了出来,休闲椅上只剩下她一个人,另外一个人在洗澡。
    一口气把水喝完,扣好礼服最上面的两颗纽扣,那纽扣自然直他解开的,五分钟前发生的一切应该是那样的:在意乱情迷间厉先生意思到在做某些事情上他还没从医生那里得到许可证。
    要知道,不确的因素很多,1942领导人要是因为奇怪的原因出现出什么间歇性昏厥的话,那可就……许戈耸了耸肩。
    所以,最终结果只能让自己来一次冷水澡。
    厉先生这次洗澡时间有点久呢,一个澡洗了接近一个小时时间,而似乎那吹风机也不大让他满意,看他沉着脸的表情就可以猜到了。
    他是很能适应环境,可他在几样东西上总是有着他的固执,杯子、牙刷、剃须刀、固定品牌的牙膏。
    现在,这些东西似乎要算上吹风机,他的头发又浓又密的,吹风机风力比较小,他可是效率派。
    “我来吧。”她来到他跟前。
    厉列侬一点也没想把吹风机交到她手上的意思。
    好嘛,好嘛,现在厉先生的情绪不稳定。
    弯下眼睛:“厉太太想给厉先生吹头发可以吗?”
    她的话再一次被当成空气,让自己笑得就像二十岁的许戈一样庸俗献媚,一副被他英俊模样迷得神魂颠倒的样子。
    迟疑片刻,他垂下眼帘,一直沉着的脸色有了些许的缓和。
    吹风机交到她手上,阿特现在好像变得容易糊弄了,吹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张脸完完全全的展露在她面前。
    可真俊,漂亮又冷冽,就像是荷马史诗里一不小心遗落凡尘的天神。
    正因为这样,她总觉得她的阿特很远,远到她以为这一辈子成为他妻子只会成为空想,要知道,她的运气总是不太好。
    可现在,她真的成为他的妻子了。
    发呆间,那双手遮挡住了她眼睛,略带无奈沙哑声线说着:真俗气。
    可不是,总是稍不留神就被他漂亮的脸蛋迷住。
    还是在那张休闲椅上,窗外夜色越发深沉,夏虫们迎来了属于它们的狂欢,这只有夏虫鸣叫的深夜,忽然间有那么一根心弦被拨动了。
    室外是夏虫的鸣叫声,室内是他们缠斗在一起的呼吸声,和呼吸声一样的还有他们彼此的眼神。
    “阿特。”刚刚喝下的那大杯水好像没有给她任何的帮助,喉咙又干又涩的。
    他眼神安静,他在等着她呢。
    一颗心在他安静的眼眸下砰砰乱跳着:会吗?会吗?那些浓郁苦涩的爱和恋会像是延吉冷面和巴勒斯坦麦饼一样吗?
    蠕动嘴唇,痴痴看着他:阿特,我出生那天有见到你。
    “信不信,我出生那天有见到你。”这话许戈都说了多少个年头了,从睁开眼睛到闭上眼睛,从春天到夏天,从秋天到冬天,年复一年。
    后来,渐渐的她不再经常说,因为长大了,寂寞的孩子总是会给自己找一个心灵寄托,就像每一名朝圣者的心情一样。
    哪有人一张开眼睛就能认人。
    那个村子一天到晚都是静悄悄的,那老是在她面前晃动的脸太好看了,好看得让她总是想把他占为己有。
    于是,她就想出来一个给自己解套的借口。
    厚着脸皮跟在他背后,一逮到机会张口就来。
    “信不信,我出生那天有见到你。”
    说着说着,自己也相信了,她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人是他。
    但也说着说着,把他都说烦了,那个人相信地心引力、相信人类进化史、相信命运只掌握在自己手里。
    可他不相信那句“信不信,我出生那天有见到你”。
    他还不知道,当她和他说出“信不信,我出生那天有见到你。”是她最爱他的时刻。
    墙上的钟表指在午夜时分。
    这一分钟,这一秒钟,她二十六岁,他二十九岁。
    沉默——那是一种被困在不透风、没有半点氧气的地下道里的沉默,仿佛下一秒间,他们就会窒息而死。
    喉咙宛如被遏制般的。
    “我记得你不大喜欢束腰裙。”他淡淡说着。
    随着他淡淡的言语,封闭的地下道似乎被凿出一片天。
    在厉列侬的提醒下许戈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礼服还没有换下来。
    是的,很久以前有一位法兰西女孩很喜欢穿束腰裙,这导致许戈对束腰裙很是抗拒。
    “去把礼服换下来再洗一个热水澡。”他又说,这语气听着有那种丈夫对妻子的温柔和体贴。
    洗完澡,小心翼翼掀开被角,小心翼翼躺到床上去,和躺在床上的另外一个人保持在七英寸距离。
    据说,那是人与人之间间隔最合适的距离,不会太靠近距离也不会被拉很远。
    做完一系列动作,确信没有弄醒身边的人许戈心里松下一口气,厉列侬的警觉性很高。
    关上床头灯,选择背对着他,就像这几天晚上一样目光在黑暗中毫无聚焦。
    然而,她刚刚的高兴劲好像过早了。
    背后传来淡淡的那声“许戈”,而她的应答怎么听语气都有点尴尬,那是一种被抓包的尴尬。
    为了掩饰那种尴尬,许戈转过身去主动把头埋在他怀中,脸颊在他怀里蹭啊蹭的:你看,我们多亲昵。
    可即使是这样,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还是在黑暗中蔓延着,黑暗中他躯体僵硬,不是那种在亲昵中特有的僵硬。
    不信邪般的,手在他身上乱摸着,嘴里说着“厉先生,什么时候和厉太太做,嗯?”那声“嗯?”还真的像模像样,呵气如兰般的。
    所倚靠着的那副躯体沉默如山,她在他身上弄出的那些动静没有激起任何波澜,而她也像是那个很没有耐心的孩子,几个回合后就放弃了。
    沉默——谁也没有动。
    在许戈以为他们彼此之间都陷入睡意时。
    “许戈”声音和他躯体一般僵。
    她在黑暗中紧紧闭着眼睛,让自己的呼吸听起来更为均匀。
    “许戈,我不喜欢你说那句话。”他说。
    糟糕,又被逮到了。
    睁开眼睛,假装赌气的模样,转过身背对着他,和他拉开距离,他手一捞,距离没有了,她的背部紧紧贴在他胸腔。
    缓缓的,他说:
    “每一名婴儿从呱呱落地开始,得需要九十天到一百二十天的周期去辨认白天和黑夜之间的不同,然后他们需要再用六十天的时间去接受白天和黑夜之间的固定模式,这样的说法等同于一个孩子需要一百八十天的时间才会形成某种意识形态,所以……”
    他声音低若罔闻。
    “所以,你说的‘我一出生就见到你’这样的话站不住脚,它没有任何科学根据。”
    这大约是男人和女人间的不同吧?男人觉得爱是某个阶段的化学反应,而女人觉得爱是上辈子注定的缘分,是天时地利的迷信。
    不过,许戈也懒得去反驳。
    他亲吻着她的头发“以后不要再说出那种傻话。”
    其实,许戈也一样,她讨厌自己某些时间说出的那句傻话,可那句傻话已经变成她骨子里的东西了。
    她也知道,那是一个多傻的念头。
    他的声线从她头发底下渗透了出来。
    “对不起。”
    闭上眼睛,这次她真的要睡了。
    开车把他几位朋友送到机场,在回房间路上方为其看到假山处那一闪一闪的猩红,借着喷泉霓虹微光。
    看清楚站在靠在假山处的人时,方为其心里想,那位一直被老师很看好的超级模范生终于被逮到小辫子了。
    自然,方为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脚步往着假山处。
    
    第67章 /(吾爱)
    
    万物寂静的凌晨,独自燃烧着的烟草让靠在假山上的男人平添出了几分寂寥。
    有脚步声踏在柔软的草尖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还在燃烧着的半截烟不动声色往着喷泉那边,与此同时,没有拿烟的手往着搁枪的所在移动,却在那声“厉列侬,是我”中改成了往着和枪搁在一切的烟盒。
    手指在触到烟盒时发现空了后男人发出不。雅的咒骂声,那语气仿佛是为那落在喷泉的半截烟惋惜着。
    眼前的男人可不能轻易得罪,把烟递到厉列侬面前。
    厉列侬接过烟,方为其找了一个位置,像厉列侬一样身体斜斜靠在假山的丘陵处,点燃烟。
    接下来是长达十几分钟的吞云吐雾。
    烟盒里的烟还有三支,厉列侬抽出最上面的那根烟,迟疑片刻后烟又被放了回去,落在烟盒上的手回到假山丘陵凹进去的阴影处。
    方为其也熄掉烟。
    处于阴影处的厉列侬似乎没有打算离开的念头。
    这样可不好,厉先生现在可是一名病患,1942女成员们没少为他们年轻的领导人祈祷,祈祷他能早日离开墨西哥。
    姑娘们一定怎么也想不到,她们完美如天神一般的领导人在住院期间偷偷做抽烟这种危害健康的事情。
    不应该说,在1942女成员们眼中,她们年轻的领导人烟酒不沾,要是让那群女孩子们知道是他给提供的烟草,非得把他的皮剥下来不可。
    想到这里,方为其声音十分诚恳的说了一句“厉先生,早点休息。”
    厉列侬依然一动也不动。
    “这世界真有那样的事情存在吗?出生时睁开眼睛,眼睛就开始懂得去认人,嘴里坚称着我认识你,这听起来极为荒唐,不是吗?”阴影处,声线淡淡,听着像是在自言自语,也像是在驳斥,质问:“但凡有一点常识的人,都不会认同这样的说法。”
    淡淡声线稍微加重,强调着:“到目前为止,这样的说法更是没有任何论调支撑。”
    “那又怎么样?”方为其懒懒的回应:“我倒觉得那些坚持这种说法的人很可爱。”
    这一群人中就要数五金店老板家小女儿说起来最可爱,因为她说这话时总是一本正经的。
    有人因为他的话坐不住了,那声音听着的好像会随时随刻从阴影处跳出来揪着他衣领来和一方他理论,直到把他击败为止。
    “可爱?!这样的话出现在一个孩子口中人们会说这个孩子天真可爱,可这样的话出现在一个成年人口中,人们只会说这个成年人傻!”
    “傻、毫无常识、且无聊,对了,同样无聊的还有所谓圣殿士、dorabella密码。”厉列侬的语气含着浓浓的唾弃,最后还附加大窜的垃圾话。
    嗯,1942领导人不仅会抽烟,飙起垃圾话来也像模像样。
    “也许吧,那听起来的确有点傻,但这个世界上大部分女人喜欢那些。”耸肩:“我不关心这大部分女人基数有多少。”
    “我只关心的是,许戈也是这大部分女人之一,只要她是这绝大部分人之一,那么,那些听起来有点傻的事情存的在就会变得非常有意义。”
    沉默——
    沉默中厉列侬拿走之前他没有拿走的那支烟,阴影处,那点猩红忽暗忽明,伴随着那点光亮,隐在阴影处的那张脸若隐若现。
    半根烟之后,淡淡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的关心毫无意义,你刚刚说的那些充其量只是一层华丽的糖衣,华而不实,至于糖衣下装的是什么,相信你自己再清楚不过。”
    嗯,今晚1942领导人有点失水准,什么该说的,什么不该说的他比谁都清楚,可看看他都把不该说的也说了。
    不知道可不可以把1942领导人失水准的行为理解为被说中心思后的恼羞成怒。
    耸了耸肩,那肩膀比任何时候都来得沉重。
    方为其觉得自己也应该来一根烟,伸向烟盒的手有点抖,点上烟。
    又是一阵的吞云吐雾。
    尼古丁这个时候绝对是人类最有价值的朋友。
    放松下来后方为其觉得他也许可以尝试一下猜猜,1942领导人深夜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而且,这位超级模范生还在这样的状况下抽烟。
    事情有多槽心可想而知。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问题了?她不再集中精神注意我说的每一句话,她的目光不再无时无刻围绕着我转,她也不再用各种各样的小心思来试探我她在我心里的比重,甚至于她开始在我对她说话时出现了心不在焉。”方为其眯起眼睛。
    烟盒最后一根烟也被厉列侬拿走了。
    “一切还和以前一样,可一切又好像变得和以前不一样,那些特属于以前她的小习惯、小习性会在不经意中显露出来,可怎么看都像是一种产品被打了折扣。”笑了笑,调侃:“而且,还是打折浮度最大的圣诞季。”
    在方为其说这些话时,厉列侬的烟已经剩下了还没到五分之一,五分之一的烟也迅速燃烧殆尽。
    丢掉烟蒂,他从阴影处走了出来,脚踩在草地上,脚步飞快。
    看着厉列侬的背影,方为其慢悠悠的说着。
    “种种迹象表明,她变得成熟了。”
    如果这个时候,五金店老板家小女儿在的话,他一定会握住她的肩膀,赞美着她:干得漂亮级了,你看你让那了不起的男人臭着一张脸。
    夜色昏暗,方为其无法看到厉列侬此时此刻脸上表情,但他可以确定的是,厉列侬现在脸上表情一定很不好。
    他的话让历列侬脚步变得更快。
    这次方为其把声音提高了不少,在昏暗的夜色中他咬字清晰,一字一句。
    “她不像以前那么爱你了。”
    尾音还在头顶上盘旋,在急速而来的那股旋风中,方为其的外套领口被狠狠拽住,半个身体往着喷泉处倾斜,1942领导人的身手可真快!
    这个时候,喷泉霓虹灯光清楚的照出拽住他衣领的人的脸部表情。
    从脸部表情乃至肢体动作都在传达着:如果让我从你口中再听到一个字,今晚就在这里洗一个凉水澡。
    喷泉水池很深,众所周知他是旱鸭子,所以,方为其选择闭上嘴。
    可,他的闭嘴似乎还没让厉列侬满意。
    厉列侬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火药味:“你太小看她了,带回来还没到九十天就不见的流浪狗就让她挂念了二十几年,资源匮乏时集市的延吉冷面即使在她不叫许戈时也念念不忘着,蜜饼不是巴勒斯坦人做的就不好吃。”
    “她有多固执你是知道的,这样固执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了。”
    方为其很认同厉列侬的说法,五金店老板家的小女儿有多固执他怎么会不知道,可是……如果。
    如果没有某年某月某日,那张和她有着一模一样面孔的女孩出现的话。
    她站在布拉格老桥上,从她眼眶滴落的泪水不着痕迹的变成了伏尔塔瓦河的水滴。
    她憔悴的脸如同年久失修的桥梁,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几位从桥上经过的女孩,同样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明明她可以像那些女孩一样笑,一样炫耀兜里男友给她们的巧克力。
    回忆开启——
    声音也一同陷入了回忆里:“厉列侬,你忘了,亲手毁掉、让她二十几年来的爱变得毫无价值的人是你。”
    “这二十几年来,你从来就没有给予她一次百分之百的信任,哪怕一次也没有,即使百分之八十相信了,可还有那么百分之二十的不信任。”
    拽住他衣领的手力道在消退,似乎已然不堪重负。
    “那百分之二十的不信任代表着的是你内心对她的偏见,五金店老板家的小女儿太烦了,话总是很多,为什么她就不能消停一点,然后有一天……”
    “有一天,有着和她一样一模一样面孔的女孩出现了,她符合了你潜意识里的那些审美观,渐渐的,你在注视许戈的脸时心里偶尔会闪过那样的念头,为什么许戈就不像另外一张脸的主人一样,在你需要私人空间时选择避开,在你寂寥时适时间的出现,在你需要倾述时安静的坐在你身边。”
    “厉列侬,真正的爱不是投机取巧,而是逆风而上,勇往直前!”
    那是特属于许戈的爱,关于爱,说她爱得傻吧,可她有她的那一套,说她爱得俗气吧,她又爱得特别的认真,说她爱得聪明吧,她又爱得十分的傻气、爱得蛮横、不懂得去变通。
    但,那样恰恰是属于她最为独一无二的,爱她的阿特的方式。
    还是傻,傻得可怜。
    方为其看过和许戈有着一模一样一张脸的女孩,乍看下去两张脸长得一模一样,但仔细看的话就可以一眼看出谁是许戈。
    方为其有一次看过厉列侬和那女孩出现在布拉格广场上,那两个人看起来相处模式和普通恋人没什么两样。
    一些瘾君子会把自己打扮成落魄的街头艺人模样行骗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当时,一名瘾君子把布满伤痕的手伸到那女孩面前。
    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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