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七日,魔鬼强强爱-第5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对于喜好分权制之、邦国小治的西方人来说,他们自然无法理解这个东方大国传统思想里的渴望“大一统”的民族传统精神有多么强烈,这混战越打越没个尽头,对于从最初开始就只是渴望掠夺其经济物资资源的列强们来说,光打不产出那是十分不划算的,于是纷纷从最初支持其看好的军阀倒戈,要求尽快停战,恢复经济贸易,否则就不会再提供枪支弹药!
自然,这样的愿望也是亚国人民最基本的愿望。
这个契机,便出现在东晁远征舰队趁着亚国国内大战无暇顾及之时,占领了黄海上的几座岛屿,转而向距离最近的港口,素有东方之珠美称的上海一片地区发动攻击,意图登陆占领开始。
左大将军早就在占领黄海岛屿时,对上海垂涎三尺,妄图占领上海后赶走所有殖民列强,并以之为跳板,占领华南腹地南京——这个在亚国历史上曾为多个古国的政治文化经济中心,且在当前也是亚国十分重要的经济军事重镇,再以其为根据地逐步蚕食鲸吞整个亚国。
其野心之大,甚至狂妄宣称不下一月就能拿下上海。
这无疑让正在谈判不下的华北张系军阀和华南姜派国民政府产生了同仇敌忾的革命感情,当上海港口的古老炮台被击毁的那天开始,这两大军阀几乎是没再废多少唇舌,互让一步,达成了统一对外的协议,以淮河为界,南北各自为领,共同驱逐来犯的东晁舰队。
于是,在短短一个月内,就让诸国见识了团结起来便是一条龙的亚国人的强大力量。在颇有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海上喋血大战中,群策群力,以落后的老旧战舰加近海渔民们的小油轮,竟然将东晁最先进的远征舰队打得落花流水,逃之夭夭。
……
长崎,海边。
“左大将军下令撤退,但当时舰队被渔民自制弹打得慌了神,队型散乱,甚至慌不择路地跑进敌阵里送死。这都是左大将军狂妄自大,因打了一两场大战就轻敌所致……
幸好南云将军临危不乱,夺得指挥权后,冷静下令,才将舰队损失降到最低,保住了一半以上的力量,退守回黄海岛屿上休养生息。那片海岛距离上海也仅一千海里,而亚国的舰船老旧,不可能驰行追击,这就给了我们舰队一个极好的重振旗鼓的机会!”
柏原康情绪颇为激昂,说着战况仿佛自己都身临其中,又是踢脚又是挥拳。
“……对了,我还听说有个叫龙村治也的陆战军官在左大将军计划夺取上海的作战会议上,就提出了不可行性的反对意见。并且详细分析了远征军不熟悉敌军情势的弊端,可惜左大将军求功心切,丝毫不将亚国军阀看在眼里,根本不予理睬。在不得不后辙时,这个军官虽是登陆部队的指挥官,却相当精明,在自己舰队陷入敌阵时,带着自己的下属竟然夺了一艘敌方老舰船,突破重围,追上了咱们大部队,真是太精彩了!”
他一跺脚,走到前方正坐在岩石上的男人身边,急道,“亚夫,现在正是你力挽狂澜的好时机啊!你倒是吱个声儿,咱们就求皇帝陛下让你入军,等立了这等大功,还怕恢复不了你光德亲王的爵号嘛!”
野田澈也上前,“是啊,亚夫,由你挂帅出战,我们都跟着你。”
清木义政笑言,“以民众对光德亲王的迷恋,只要亚夫打上一场胜仗,之前的倒光呼声就能消糜不少。”
然而,坐在岩石边的男人并没有应和朋友们激动的推举。
这急得柏原康团团转,又是指天又是立地的。
良久,男人终于开口,“不,现在不是我出去抢功的时候。”他看向好友之一,淡声道,“阿澈,该是你为国家效力的时候了,这个大帅,由你挂旗。阿康,你便做阿澈的保护者,千万别让野田家的三代单传绝了后。”
这话一出,男人们就闹开了。
“别说什么绝后,某人自己还没成亲,也不知这后在哪里!”
野田澈一出口,立即挨了白眼,住了口。紧张地看向前方的男人,现在众人都知道那道伤恐怕是男人心里一辈子挥之不去的刺了。
似乎织田亚夫并不以为意,只道,“皇兄和诸大臣都知道,我到德国和荷兰游学时学的是商贸,并未学打仗作战,何来挂帅之说。阿澈,阿康,这是你们的机会,不要让我失望。”
可事实上根本不是这样啊!
还有谁想说什么,却在男人再次调远的表情中,沉默下来。
也许,只是暂时不想再去碰触与那个人有关的一切罢!如果真将军队开拨到她所在的土地,恐怕,会再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也许,人真的只能在经历过一些事后,才能学会畏惧。
东堂雅矢终于走上前,“亚夫,你的苦肉计应该适可而止了。要再这样下去,我们兄弟这辈子恐怕都没法睡上一个安稳觉。”
织田亚夫转眸看来,目光一一掠过众人,“如果你们真觉得内疚,那就助我把东晁拿下!”
众人闻言一惊,竟似都没想到他会如此大口气。
清木义政说,“我以为,你会说要我们帮你拿下那个亚国。”
他低头,轻笑,“要拿下亚国,自然必须先拿下东晁,不是么!”
四张嘴大开,喝了满嘴冷风。
真不知道,被这样的男人爱上,到底是幸,亦或不幸?
不过他们很清楚的是,爱上这样的男人却不被爱,甚至被厌恶,那是比任何事都要凄惨绝望。
众人离开后,十一郎仍陪伴在男人身侧。
似乎又犹豫了好半晌,才叩身上前低声说了一句话:
“殿下,属下有私自作主,将小姐的大花包送了回去。”
男人远眺的目光微闪过一丝光芒,又很快沉寂下去,仿佛那抹明晰从未出现过。
……
三个月前,一艘开往亚国的英国油轮上。
轻悠在轻微的震荡中醒来,一睁眼便看到姜恺之担忧地看着她,随即便一笑,说肚子饿。
姜恺之像过往一样,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她下意识地躲了一下,他的动作僵了一下没有再揉她的头了。
吃过饭后,她说睡不着,他便给她读随身带的小说故事,这是她以前最喜欢缠着他做的事,他还给她讲国内的局势。
她听得有些走神,却又说不想睡,只想听他说话。
他心下甜暖却又酸涩,知道她撑着眼不睡,其实是怕又做噩梦,梦里哭着喊着的都是那个东晁男人的名字,那恨憎恨的字眼,听来让人惊心,可他却有一层说不出的深忧,为自己的情,更为她的心苦。
“轻悠,有一样东西,你或许可以看看。”
姜恺之犹豫了一下,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大花包。轻悠看到,果然眼眸一亮,立即伸手接了过去,比她之前叫饿接吃的还要快。一抹浅浅的苦笑从他唇角消失,这是他们上船后就在柜子里发现的,他自然认得这极具特色的包包是她平日爱背的,可他也记得很清楚,他们匆促逃离,她身上并没背任何包袱,这包又怎么会凭空出现在此。
可见她如此欢欣就接了过去,也没问由来,他便也不提罢。
轻悠看着里面半熟不熟的工具,脸上的欣悦却渐渐变了色,但她不忍让旁人看出,仍是将心头倏然涌上的涩痛咽了下去。
“咦,我还以为里又装了一堆花纸片儿,原来还有一幅字画。”
“这个……”
“不能看么?”
“不,不是的。”
“那就回家再看,时候不早,早些睡。”
姜恺之体贴地没有强求,将画放进包里,为她掖好被子,便拉上了帘幕。
夜静无人时,她偷偷拿出包,展开那幅画,其实并没有什么惊奇,那本就是她曾经亲手绘的樱花图。只是当她目光移到曾经由向兰溪题的字上时,目光却直直定住。
题着:
樱吹香浓粉靥轻盈笑婉约
雉雀啁啾声声如你语轻盈
忙不迭千年碑易拓却难拓你的美
真迹绝真心能给谁
同乘共飞耳旁欢语共几程
夕阳余晖如你的羞怯似醉
摹本易写墨香未退与你同留余味
一行朱砂到底圈了谁
悠悠我心你恨声深不断
一语绝决镜破碎再难圆
情字何解怎落笔都不对
而我独缺你一生的了解
双芯灯下我题字等你回
手书无愧无惧人间是非
烟花易逝然情深爱已重
四季有时樱开唯待燕归
☆、01。烟花易逝1-离家
天空灰蒙蒙一片,细雨微斜,冷风刀子般割着脸颊,路上行人全埋着头揣着手袖走得极快,芙蓉城入了秋冬便难见太阳蓝天,才过午时,已是山雨欲来。
轻悠走在熟悉的老街上,一手提着糕饼盒子,一手提着母亲的药。走过熟悉的店铺,那些熟悉的邻友叔婶儿都亲切地跟她打招呼,她也像往常一般,亲切俏皮地应上几句
当轻悠一走远,街坊邻人悄然变色,议论纷起。
“我说这可真看不出来啊,这丫头真跟小鬼子胡搞没了孩子嘛?我瞧着是瘦了点儿,但也不像……”
“他嫂子,你又不是没见过洋人,动不动就当街搂抱,又帖脸吻嘴的丢死个人呐!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哪,这小丫头留了洋,沾了多少洋人淫风陋俗回来。”
“那之前传说轩辕老爷要将那丫头过给邻镇刘元外做通房丫头,都是真的了?”刘元外已经六十有九古来兮了。
“切!都被小鬼子睡过了,刘元外就是年纪大了那还是个元外郎,风骨高着哩,哪会看上这种被东洋鬼子睡过的女人。我听说是许给东巷的黄傻瘸子做添房!”
轻悠自是不知坊间的碎嘴,当看到雨雾后家里透出的温暖灯光,脚也轻快了。
回家的这三个多月来,她从未如此觉得家好,看着大娘如常冷漠的脸也觉得亲切了,大哥二姐将她当空气已经没感觉了,三姐和五姐六姐们爱捉弄欺负她,她只觉得她们真是幼稚得可笑,再不会意气用事非要跟她们争一长短,四哥还是那么混帐爱惹事,常跟小八弟争架,弄得最受宠又怀孕的四姨娘告状到爹爹那里,又是一顿鸡猫子鬼叫。
她和娘待在自己的小院落里,一门掩上,外面的风风雨雨都被隔去,一家之事轻重厉害远远比不上曾经经历的那些血雨腥风,此时才知家的好。
刚进门,啪地挨上一头冰水,叫嚣声随即响起。
“鬼新娘回来啦,鬼新娘,鬼新娘!”
小八弟大叫着躲在回廊柱后,他是四姨娘所出,今春便满五岁,亦是家中最小最受宠的男丁。
随着他的叫闹声,两个相扶的女孩挑着不怀好意的笑容从廊尽头拐了出来,便是二姨娘的两个丫头,五姐轩辕锦绣和六姐轩辕锦纭。
轻悠不想跟他们啰嗦,绕道就走,心里只掂着给已经伤风一周多的母亲熬药。之前母亲为了给她坐好小月子,废了不少心神。
“轩辕轻悠,恭喜你,就你这残花败柳也有人要,赶紧回院去烧烧高香感谢佛主保佑吧!”五姐轩辕锦绣口气嘲讽至极。
“姐啦,我看她应该烧大香保佑自己别在洞房花烛夜就给夫家休了,凭她那副样子,兴许送到窑子里,才会有男人扑着赶着上。”
两女笑得花枝乱颤,轻悠紧攥着绳子,勒疼了手也没感觉,只绕道要走。
“小五小六,别说得这么粗俗。咱们可没留过洋,学不来那套呕盆的作派。不过你们也说得对,伺候过小鬼子的那功夫,八成……哎哟!”
三姐轩辕宝月也走了出来,轻悠银牙暗咬,撞了过去。
“小野种,你别以为轩辕家还有你横的地儿,我告诉你,爹已经把你许给东巷的傻瘸子了。”五姐尖厉地一叫。
轻悠蓦地僵住脚步,手上一疼,药被突然撞来的小八弟撞散了一地,还又踢又踩,拍着手叫着躲到女孩们身后兴灾乐祸地做鬼脸。
“哦哦,小野种,鬼新娘,傻瘸子的鬼新娘——”
轻悠看着地上的药,一时忍无可忍,抬头狠眼瞪了过去,她抬起另一只手上还完好的糕点盒子,女孩们吓得大眼圆睁,惊慌乱叫。
“啊,我新做的冬衣,这油腻上可怎么洗得掉啊!”
“该死的,轩辕轻悠你再扔,我就……唔!”
“哦,我的脸,我特意画好的洋妆要给阿鹏哥瞧的。”
这廊上正打得热闹时,后堂传来人声,似乎有大群人朝这方来,轻悠知道多半是爹爹和姨娘们,今天是元旦,那三房人都在大厅团宴,这会儿过来瞧见便瞧见罢,反正她的恶名也不差这一桩了。
“轻悠,别打了,快,快跟娘走。”
正在这时,一个面容憔悴的妇人跑出来,拉了轻悠就走,一回自己院落就锁了门。
“娘,我这回要不教训她们,她们以后还会……”
“悠悠,那些都不重要了。”妇人为女儿抚着额角湿漉,声音微颤却十分坚决,“家里已经不能待了,娘已经帮你收拾好行礼,你现下就去火车站。我已经让老李去帮你买到上海的车票,你快走!把这钱帖身收好,路上千万小心。娘会给你小叔派电报,让他去接你,快走——”
轻悠惊愕不矣,“娘,为什么?”
妇人目光轻摇,红透了眼圈儿,眼下一片苍青的病影,直唤着女儿闺名却哽咽难言。恰时门外一片震响,竟是甚少来这院子的大家长轩辕瑞德,轻悠的父亲。
妇人急忙将女儿推出后门,一抹眼眉才去开门。
门一开,当首的中年男子目光严厉地扫过四下,厉声喝问:
“那臭丫头在哪儿?”
……
哐臧哐臧的铁轨摩擦声,节奏单调,车厢里嘈杂得不得了,哭闹的孩童,讨钱的乞丐,残肢的士兵,虚浮的眼神,空气中浮动着令人作呕的气味,这是最下等的车厢。
轻悠靠在窗边,眼底掠过一片又一片苍茫的黑影,没有一丝神彩。她紧紧抱着自己那个熟悉的大花包,包里的东西硬硬地咯着身子,有些疼,却明白提醒着她什么。
此前五个小时,她帖着家后门板听到父亲说的话……
——我轩辕家的子孙向来熟读诗书,谨遵礼教,哪里容得像轩辕轻悠这般脾性纵野,不知廉耻!这都是你这个做娘的素来纵容不教之过。而今出了这等辱没门风的事,岂能再留她败坏家中风气!
——黄家儿子虽傻,但她嫁过去至少还是个正室,若能生下一儿半女,未来也许还能过上些好日子。聘礼我已经收下了,三日后就过门。
——姜恺之?哼!你们还敢宵想这门亲事?你们以为姜家在南京就对这里的事情毫不知情了!姜家那门槛比我们轩辕家的还不知高上多少倍,那臭丫头能攀得上的话,早在当初人家救她回来时就定下了。你以为姜恺之离开后,还会再回来?姜家早就在上海给他订下了一门亲,听说还是前朝的尚书之女!你那残花败柳的女儿,拿什么跟人家比!
……
时下,坐火车到上海至少要走上五六日。且还是在无战时,两个军事交界区没有实施封锁令的情况下。而芙蓉城并没有直达上海的列车,轻悠的母亲从未出过远门,并不知道,那府中的长工李叔只买到江陵的票。到江陵后再转乘到南京,由南京直达上海。
这是轻悠第一次独自出远门,途中辗转颠簸,她又一个单身女孩,困难更是难以估计。
在快要出川省时,突然碰到两派军阀混战于铁路附近,有散弹射进了车里,死伤无数。在列车长征集医护人员时,轻悠报了名。开始对方听说她未学医也不是护士,有些怀疑,当她露了两手后,便同意了。
有实习护士见着烧焦的伤口或骨肠都吓得直呕,轻悠却不以为意替换上去,倒让旁人刮目相看。
她心里苦笑,众人都不知她的经历,她是久病成良医,又曾被那男人逼着帮他处理伤口,早就见惯不怪了。
接下来几天,接触的人一多,她也了解到更多的国内局势。
当下亚国由大大小小十数个军阀分辖,为争地盘物资或霸权大小混战不断。而就在她三个月前回到亚国时,华南最大的姜系军阀取得了最多势力的支持,在南京成立了亚国国民政府,暂时结束了亚国的无政府状态,成为这片土地的主要代言人。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像她这样在海外流浪的人,才告别了亡国奴的身份。
然,国民政府虽然最大,也仅仅控制了亚国的五分之二。余下地区主要由华北亲皇派张系,华中屠系,西北朱系,以及西南袁系,这四大军阀掌握,此外小军阀和土匪强盗亦不计其数。
最近人们谈论得最多的便是华北亲皇派的张系军阀,自立为王,打着清君侧的勤王口号说要光复前皇朝统一全亚国;同时,东晁在早前的黄海战役失败后卷土重来,一只舰队竟然以迅雷之势偷袭之前为俄国掌握的辽东半岛海港,另一只舰队成功占领了朝鲜半岛,俘虏了高丽王,将其划为自己的殖民地。
现下,众人一边高举反封建皇朝复辟的旗帜,一边又紧张着东晁这个俗称的东洋鬼子欲染指亚国的狼子野心。
目前,姜系国民政府一方面要领导全亚国人反抗复辟,对先前合作赶走东洋鬼子的战略伙伴张阀正式宣战,时称北伐。另一面,俄国佬和东晁关于辽东半岛归属权的争端,从战场烧到了国民政府头上,这三方正在上海进行和平会谈,成为各大媒体和老百姓最关注的话题。
……
经过四个昼夜,火车终于到达江陵,这里隶属华中屠系军阀辖下,贯通南北东西的交通要碍,古往今来亚国战乱时必争的兵家重镇。屠系的大帅府就在此地,故其治安环境相对较好。
轻悠辞离了刚刚相熟的朋友,买了开往南京的票,票价简直贵得离谱。
听说是因为屠大帅是前朝的一品大将军,性格刚烈,治军严谨,对政治世家出身、擅权钻营的姜系国民政府尤为不喜,在与其通商、通行方面,设立了比其他军阀辖区还要重的关税。
这真是神仙打仗,凡人遭殃。
轻悠摸着兜里一下去掉大部分的银元,有些担心在接下来的路程上不够用。吃食可节省,但万一到了南京票价超额,她恐怕一个月都到不了上海。发电报打电话都贵死人,根本没法向小叔求救。
她惴惴不安地捏着刚买好的车票,有些茫然地站在路口,肚子很饿,却不敢想吃东西,北风吹得额头发疼。入眼一片人头涌动,白茫茫的雾气缭绕不散,天空散下大片的雪花。
这一次,她已经没有心情再为从没见过的雪花兴奋,只觉得前途渺茫,孤单无依。
脚踝又有些疼,她正想找个避风的角落坐下,一道黑影从斜次时撞来,撞落了她的大花包,她赶紧俯身拣起来,霍然发现手中的车票不见了,怀兜里的钱带也没感觉了,刹时回头看那逃窜的小个子,大叫着“抓小偷”追了上去。
在这样战乱流离的年代,连自己都难顾好,自然没人会做义事帮轻悠。
轻悠又急又气,竟咬牙追了两条街,撞上一列士兵随护的车队,她用石子击中偷儿的腿弯子,恰在车前将人逮住了。
未想要讨回自己的钱和票时,竟然有一群人跳出来指黑说白,称她仗着年长欺负小孩子,她一个外地人百口莫辨,无人相信她的说词。
面对如此巅倒真假的情形,轻悠彻底傻眼了,以前只听小叔和爹爹谈起,从没想过自己有一日会碰上这般绝境,一时凉透了心。
正在众人想要趁机欺负轻悠一个外乡小姑娘时,那车上的人突然发了话,情况便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她的钱和票奇迹般地回到她手上,缘由似乎只在于她抓小偷时使的那套拳法。她终于坐上去南京的火车,之后发生了很多事,也让她很快忘掉了这段小插曲。
……
那时,车上的副官不解地问,“云少,您怎么突然同情起难民了?”
坐后的年轻男子,刚直的剑眉轻轻一扬,声音极为低沉,“难道你不觉得刚才那小丫头骂得很一针见血么?”
副官闻言一怔,无语。
——明明就是他偷东西,你们居然颠倒黑白,指鹿为马!你们连这点儿最起码的是非观都没有吗?只敢仗着地势欺负同胞,有本事去灭几个洋鬼子啊!
男子长指轻轻叩敲膝头,又道,“连一个小丫头都知道,亚国之所以亡国不在于外敌,而在于内患和民弱。我们这些还在为一己之私汲汲营营的大男人,不该感到羞耻么!”
轻悠不知,在她离开江陵的五天后,屠大帅与幺子为关税一事大吵后,其幺子一怒之下离家出走。至此,四年未归。
……
长长的汽笛声响起,轻悠看到南京的站牌名时,心下终于松了口气。
跟着人群往出站口走,担心接下来最后一程的路费不够,思量着如何跟上海出差的小叔联系。
本来这元旦佳节,小叔早该回家团圆,但轩辕家的织造坊生意因亚国皇朝突然覆灭,受了极大的影响,小叔这大半年都为家族生存奔波。当初才没能立即赴东晁救她,而是在国民政府宣布成立后。回家后也多亏有小叔在,家里人才不敢对她说三道四,刻意为难。直待到她坐完小月子,见她胖了几分回来,才放心继续跑生意。
“轻悠,轻悠——”
才刚见出站口,就有有大声唤她,她初时以为幻听,当被来人抓着手时,方才知不是梦。
“雪忆?”
轻悠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南京碰到林雪忆,原来竟是母亲打电报,没能查到小叔,倒得知林雪忆已回国,辗转几番后终于联系上,托请来接她。
林雪忆很热情,说当初也亲见亲王宫塔被烧,以为她已经遇难,未想现在得以见面,十分欣慰,要为她办个欢迎宴,将当初患难的好友都邀在一起叙叙情。
“轻悠,我还有件事必须跟你说,你别生气啊!”
轻悠只默默点头。
林雪忆脸上飞上一抹绯色,眉目掩不住娇情得意,“其实,我是跟向大哥一起回国的。他的手伤恢复得比我们想像的都好。我现在能在南京,也都是因为他的缘故。你该知道吧?他们向家是泸城当地最大的名门望族,而他大表哥正是如今的国民大总统。”
轻悠淡淡笑着,轻言一声“恭喜”。
林雪忆又问到姜恺之的事,说以后两人还可能是表妯娌。
轻悠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林雪忆见状也转了话题,说已经给轻悠订了最好的酒店,并帮她联系轩辕清华,让她不要再东奔西跑。
轻悠没有反驳,随林雪忆进了那所高级酒店,却见大厅中往来洋人居多,甚至还有东晁人。
“轻悠,这是房间钥匙。你自己上去没问题吧?我临时想起有些事,必须马上离开。”
轻悠接过钥匙道了谢,林雪忆立即离开了。
轻悠仍想自己联系小叔,便到前台询问,没有注意周遭有人投来异恙的目光。
“小姐,我们酒店有无线电报服务,十个字,五个银元。”
可怜南京的物价也贵得离谱,轻悠只得作罢。这一路奔波,她也确实累坏了,脚踝涨痛,只想好好梳洗一翻,泡个热水澡。
然而,当她刚乘上电梯时,突至的失重感让她眼前一黑,差点跌倒,碰到一位乘客,她连忙撑起身说抱歉,却被那人抓着手不放了。
那挺着啤酒肚的洋人眼放绿光地瞪着轻悠,叽哩呱啦说了一堆英文,轻悠没听懂,而旁边一个穿着同式西装的矮个子男人吐出一串话来,她是听懂了。
矮个男人说东晁文,大意是以为她是交际花,刚才装昏无非是为了勾引电梯里的贵客,说到最后竟然直接问起“夜度费”。
刹时,轻悠气得一掌甩开洋人,用东晁话大骂矮个儿,同乘的还有三个亚国人误认她是东晁人,均明哲保身不予理睬。
这一闹就到了楼上,两个男人明欺轻悠单身,衣着素简,一身风尘,说骂到最后竟然要强行拖她入房间。
轻悠求救,有服务员见到便立即躲了起来,恼怒下,轻悠掌中滑出一把瑞士军刀,这是回国后姜恺之又送给她防身的。她扬手就是一划,伤了矮个的鼻子,一脚踢中洋人跨下,扭身就逃。
“啊,该死的臭婆娘!”
矮个捂着鼻子一把抓住轻悠的长发,轻悠疼得摔倒在地,刀被砍掉,就被两人一前一后抬进屋里,她惊骇大叫。
“救命,救命啊——”
房门即将关上,一只大手突然从外扣住。
☆、02。烟花易逝2-再遇
“将,将军大人,饶命啊,饶……”
“出”地一声轻响,吵嚷声全部消失。
轻悠紧紧抱着颤抖的身子,目光不由自主地瞥了眼那个声音消失的角落,只看到倒地的一双脚,很快被拖走。
“让小姐受惊了,非常抱歉。”一个高大身的影挡去了她的视线,朝她行了个极为挺正的军礼,“在下定会严肃军纪,恪令国人谨遵对外礼仪。”
轻悠的目光抬起,落在那张刚毅有形的俊脸上,这人并不陌生,但亦称不上熟悉,她眉峰轻拢,低声道,“将军……”
“您叫我南云即可。”
她垂下眼睑,“南云将军,刚才谢谢你出手相救。您不必对我特殊,我已经离开……东晁,便做从不相识更为妥当。”
南云卫微讶,但见女孩眼下疲累的青影,也不便多说,低声应是。
轻悠微微倾身再点头致谢,便离开了。
南云卫跟着她,送她到电梯前,又摁下按钮,直到她走进电梯,门关上,两人亦再无一句交谈。
恰时,旁边的电梯门开,走出来一位同样身着东晁黑色军服的男子,那男子奇怪南云卫竟在电梯口,顺眼一望,看到已余一缝的电梯门内的人儿时,身形猛然一震就要上前,却被南云卫拉住,喝止。
……
轻悠紧紧抱着自己的包,手里捏着钥匙,思绪乱得不得了。
南云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那个人,不会也来了吧?不,不可能。南云卫本就是远征军一员,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应该是为了和国民政府和谈。那个人只爱经商罢了,又不是战士,不可能来的。
也许,那晚的毒已经让他……
“轻悠!”
她吓住脚,一抬头,便看到从走廊那方跑来的男人,将她紧紧抱进怀里,急促的呼吸扑打在她鬃角,心跳重重地擂在耳边。
“谢天谢地,刚才我上楼时听说酒店里有东晁人闹事,对方的上司似乎已经解决了。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你来南京,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也好到车站去接你啊!瞧你,脸色这么差,这路上一定吃了不少苦。”
姜恺之絮絮地说了一堆话,眉梢发间还融着淡淡的冰晶雪花,定是匆匆赶来,只着了一套西装,连外套都未穿上。
轻悠心中涩然,“恺之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还不都是,你娘发电报告诉我的。”
“我娘?”他语气里的一顿,让她疑惑。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