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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眠式入戏-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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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星文早上已经在宾少祺那听过了他们前一夜的所有见闻,他装不经意提示道:“那是什么样的麻烦?对了,听说你们还跟车了是吗?段导一开始去了一处高档小区,但最终没进去?”
戴巧珊眼神一暗,眸子里却像是燃起了意识的明焰。她点头:“这是他的问题之一。御金台住的,是他的‘甲方’。”
宋星文:“甲方?”
戴巧珊像在说什么暗语:“她……能给他很难拒绝的诱惑,但我感觉,段导并不喜欢那样的自己——不喜欢被她引诱的自己。”
宋星文:“是什么样的引诱?”
戴巧珊安静了一阵,忽然说:“段导是个可怜人。他要的东西,总是在打架,不能两全。”
宋星文小心推进:“打架?”
戴巧珊好像快要说出什么核心的话,让他感到振奋;但他立即又控制着自己冷静,因为随便进入任何一个人的内在逻辑是很危险的。他要有同理,才能了解对方的心情;但也要保持警醒,否则除了连带拖垮他自己,他将什么忙都帮不上。
戴巧珊看了他一眼,想起什么似的站起身:“我带您去看一样东西,您就知道了!”
说着就去开衣柜,拿出一件薄外套。
宋星文有点混乱,说:“现在吗?去哪啊?”
戴巧珊已经把薄外套罩到了身上,戴上帽子和口罩,还拿了把遮阳伞,脚步轻快,就像身上没有受伤似的,拉开房门:“到了再说。咱们走吧!”
宋星文一呆,忙抄起摄像机快步跟上。
戴巧珊带宋星文去的是她家,离剧组不过3个地铁站的小区,“奋进一院”。
一出电梯,站到12楼的公共走道,她环顾着四周,问:“宋大夫,您觉得这里怎么样?”
宋星文跟着环顾了一下,说:“蛮好的。”
戴巧珊:“怎么好法?”
宋星文一副好人脸,斟酌词句说:“嗯……墙壁啊,地板啊,这些住户的门都灰扑扑的——是我的幸运色。”
戴巧珊:“……”
宋星文自己笑起来,说:“在我这,你是永远的主角,你说了算——在你眼里,这里什么样?”
戴巧珊没有回答,而是径直带着他往左转。经过1203时,她随手指了指,说:“这是我家。”可她完全没有要进门的意思,而是把宋星文带到了走廊尽头的露台上。
露台大约一平方米大小,角落里有一小盆毛茸茸的绿植,在金秋和煦的阳光里摇头晃脑。
戴巧珊直着身体的前面,屈膝跪到露台地面,坐到自己脚后跟——宋星文听宾少祺说过,她的淤伤集中在上半身,尤其两边肋骨、两边髋骨和两边手肘,相当严重,可想而知很难正常弯折。然而她费尽全力,只是为了捧起那只小花盆。
她把它托高,以便他仔细看:“宋大夫,您看这是什么?”
宋星文皱眉:“一盆……长得像鹿角的小草?”
戴巧珊微笑起来,把它轻轻放回去,说:“这是段导偷偷养的,跟我说它没主儿——叫‘卷柏’,俗名,‘九死还魂草’。”
宋星文点点头:“为什么要这样?”
戴巧珊看着它,深思了一会儿,这个过程中,她的视线蜿蜒向上,落到半空中一处完全没有视觉落脚点的地方。仿佛是那株小草正在她的注视下生长。然后,她的眼色骤然一亮,就像看到一朵花在她眼前绽放。
宋星文静静观察着她。
戴巧珊:“他跟我约定,它是我入戏的提示。这盆卷柏在我入戏之后,真假难分时,会开各种奇奇怪怪的花——段导的矛盾就在这里。”她顿了顿,“他常问我,外面那盆花开着吗?——您明白他的用意吗?”
宋星文皱眉深思着说:“他本意是想提醒你,你现在的状态跑偏了;可有时候他也借这个信号,来了解他能不能接近你。”
戴巧珊眼神一弱,笑道:“您一眼勘破,不愧是专家!”
宋星文静默。这么说来,段正业对心理领域的感受其实相当敏锐。“偷偷养”,兴许是他不希望戴巧珊花太多精力来照料它,但更大的可能是,怕她干脆把它抱进房间,时间一久,戴巧珊看熟了,它就会失去提醒的作用。
他咀嚼着戴巧珊的前一句话,越理解,越惊讶:“所以你常常陷在各种戏里不出来,也是因为他心底里有这个愿望?”
戴巧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人都有私心,在‘卷柏开花’这件事上,我的私心跟他的一样。我们都希望清醒和对方相处,但这不可能,我们……宋大夫,请您靠近我一步。”
宋星文应声朝她挪了一步。但他发现,自己从提脚起,到离她更进一步的地方站定为止,这个过程中,戴巧珊的神情骤变。她就像看到厉鬼,浑身颤抖,脸唇发白,一手“嘭”地抓上露台边缘锈迹斑斑的铁花栏杆,仿佛在强迫自己不要尖叫着跑开。
同时,她的眼睛在自动闭合,而她本人却在拼命地睁开它们。仿佛那是一层幕布,一旦合上就可能穿越到一个戏剧空间一般。而对于演员来说,戏剧空间,无异于真实的世界。换句话,戴巧珊在抵抗自己进入“另一个世界”的本能。
宋星文小心翼翼:“你在我脸上看到了什么?”
戴巧珊猛烈换气,眼睛里一颗颗地滚出泪来,但她坚持着一眨不眨。浑身发着颤,她还是尽可能压平声音答道:“有一个秘密……”她皮肤上起了鸡皮疙瘩,她把手指放在栅栏铁锈上磨,但好像这一点刺激并不能很好地“挽救”她。很快,宋星文眼看着她干脆抬起手肘,往她扎着纱布的肋骨上顶撞。伴随着她身体的猛一抽搐,她低低痛叫了一声。
连宋星文都咬紧牙关,而她似乎对他的恐惧,因此降低不少。只见她微微吸了一口气,逼迫自己继续对他坦白。
“从,10年前开始,后来,越来越厉害……”
似乎每个字都要花掉她全身的大半氧气和力气,她一字一艰难地说:“如果有人对我……有强烈的侵入意图,比如说,想要攻击、利用我,或者……有亲密欲望的索求……不论多隐蔽,我都能感受得到……会非常害怕。如果他们碰到我,而我恰好不在别的角色里,我就会像掉进一个没有底的黑洞。再之后,就像做了个梦。梦里,总是在一处片场,有故事正在拍摄……我,入戏成了别人。”
宋星文窘了一下。因为戴巧珊向来对他的触碰,包括眼下对他的存在,也同样忌惮。大概他一心想要对她的内部世界刨根问底——而这,的确也是一种“侵入意图”。
他想要后撤一步,但又怕戴巧珊必须在这样的压力下才能获得通晓“两界”的觉知,他只好保持原地不动,眼睁睁看着她持续地在怖愄中挣扎。
宋星文:“是什么样的片场,还有,拍的什么。”
戴巧珊:“有时候我欠人很多债,不停地还他们钱;有时候我又成了义务劳动者,有做不完的服务工作。”
宋星文费解地猜测着这两种状况:“能想起来对方是什么人吗?”
戴巧珊摇摇头:“戏里的身份不确定。除了有段导参与的内容。”
宋星文:“嗯,详细说说。”
戴巧珊:“通常都是亲密戏,吻戏和床戏占大部分,也有单纯拥抱说悄悄话的时候……”她顿了顿,“我是女一,他是导演,男一,是故事里的人,或者正在和我合作的男演员。他指挥调度,为了让戏的质量达到最好;我作为他的演员,卖力表演,因为他如果能高兴,那就表示我们共同的创作有了好的结果。”
宋星文:“那你怎么‘回来’?导演喊‘Cut’?”
戴巧珊:“就像正常睡醒……”这时,不知是不是因为最恐怖的东西已讲完,这时的她面对他,瑟缩,眼神却有了不少力量。她说,“……睁开眼,回到我们这个世界。”
宋星文思熟虑了一番,说:“我想给你一个拥抱,但你接受不了,只好算了!”
戴巧珊勉强笑了笑:“谢谢您理解。”
宋星文:“刚才你说,段导想要的总‘不能两全’,就是指这个吧?因为你不能被接近,所以你们本该最坦诚最亲近,但你们——主要是你,躲进了别人的身份;也因为你‘换了身份’,他不得不把自己变成和你那个身份对等的另一个人。”
戴巧珊一怔,像不期得到了一个准确的答案,并因此又联想到别的问题。也许她联想到的是,那种境况下,段正业的心境。他从她这里得到的回答,总是全对,又全错。
戴巧珊眼神伤感,理智却始终在线。她抓着铁栏杆吃力起身,后退了几步,回到一个免受宋星文“胁迫”的安定环境里。
宋星文松了口气,想到另一件事:“对了,你一直说的‘甲方’,是不是那个,他闪婚闪离的前妻?”
戴巧珊一呆,重新把手抓到栏杆上,深呼吸后点头承认:“您果然都知道——呼延晴。”
宋星文用一种明晰的目光看着她:“不要担心,我会陪你一起面对错了位的这些事,这是我的职责——再借问一句,那位‘甲方’都跟他离婚了,究竟还有什么诱惑,是她能给而他不能拒绝的?”
戴巧珊一手死死抠住同样油漆剥落、锈迹刺手的栏杆,另一手暗暗在身侧揪紧,眼圈又红了:“呼延晴说,是‘惩罚’。”
第59章 不速之客
众多新片云集的10月国庆档,《此情可待》前三天的收视, 第一集前10分钟从1。8冲到2。6,之后每一集稳定在2。1左右;网络播放量从单集2000多万起,每天稳定新增在20%以上。
视频网站的负责人打电话给段正业,笑说:“看看这数据,都用不着刷!”
为此,段正业带着公司负责公关和外联的几个干将,又去了一趟甲方爸爸们处,轮番感谢,外加为将来的合作相互投名。
酒精上头又伤肝,奈何人间就过这一桥。
幸运的是,段正业恰好最近也好这一口,就算不为工作,他每晚还自斟自饮到微醺;既然是为工作,那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什么肝,拜拜吧!大伙儿都这么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么一来,段正业在公司内外,分别收获了“比员工拼得多的老板”和“实心眼的实在人”两大俗掉渣的称号。
段正业没有什么要抱怨的,跟他合作的人,包括他自己,收益都在上涨。
但诸多满意中,他又有一点介意——一部戏的风口期总共就这么二三十天时间,现在已经过去四分之一了,戴巧珊怎么忽然没影了呢?
他介意归介意,却强按着没有四处打听。他的结还没解。
或许永远都不会解开了,等他这一段的思念被时间和疲惫冲淡,这个结就会变成另一道坎,把他们彼此拦得更远,到再也无法重逢的地步。
然而他忘我快乐的“伤肝之旅”也没延续多久。
长假最后一天,回北京赶场,跟新项目的甲方见面的当口,段正业接到公司财务的电话,说:“老板,上面来人了。”
之后的几天,当着他的面,“正业影视”的公司各账目被查了个底儿掉。
本来一开始他没什么特别表现。民不跟官斗,再说人家也是公事公办,他好茶好脸地伺候是应该的。怪就怪在人家把他公司厚厚几沓资料提走时,算好心说了句:“准备交罚款吧!”他脸上突然就没挂住。
“什么罚款?”段正业声音一硬,拉住对方脚步的同时,把旁边财务的脸都吓绿了。
对方戒备看看他:“就是提个醒!”
段正业脸上在笑,但是个人都看得出,他笑容里明显带着刀。何况,人家公务人员都没跟他计较,每说完一句话就试图要走,可他不知怎么突然就轴了,盯着对方继续问:“请问,为什么这么提醒?”
财务:“……老板……老段!!”
段正业眼神不依不饶。
公务人员也站住了,目光凌厉回视着他:“提醒企业合法合规经营,是我们执法部门的职责所在。你有什么问题?”
段正业冷笑:“您的提醒没问题,您提醒的内容有问题——不瞒您说,我们公司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过偷税漏税,也从来没有一分钱的账来龙去脉说不清。您开口就提醒‘准备交罚款’,是不是武断了些?”
他声音不小,语气也不小,顿时就吸引了同层办公楼一些其他公司的人的围观,也把那位公务员的同事引了回来。
其中一个六十岁上下的老公务员打量了他几眼,拿过一本账本翻开,忽然说:“‘正业影视’,以前不叫这个名儿吧?嗯——‘段正业’……没记错的话,你们前身是‘宏德传媒’?”
段正业浑身一震,他的眼神变了,点头说:“是、是,名字是家父遗嘱非要改的——您……”
老公务员朝他微微笑笑:“‘宏德传媒’营运近30年,就如你所说,‘从没有过偷税漏税,也从来没有一分钱的账说不清’,是罕见的、作风优良的好企业。”
段正业听着,刹那就有点泪眼婆娑,声音也因为热血上涌有点哽咽。
“这是家父的遗训,”他说,“‘正业影视’也是家父辛苦经营的成就,我绝不会——也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家父的一世名节。”
老公务员赞许点点头,扬扬手里的账本,和蔼道:“有人举报你们账务有问题,我们是例行公事。刚才这位同志随口的一句话,不妥当,你别往心里去!只要你真像老段导那样做企业清清白白,稽查结果会还你一个公道,也会还你相应的尊重,好吗?”
对方拍拍他的肩,走了。
之后,段正业先是为“宏德传媒”竟然有人记得,关起门来克制独酌了一上午;回想起那句“有人举报”,又怒得差点掀桌。
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从来不在该交的钱上动任何心思的。谁没事儿会从这个点上找他的麻烦?
查账不怕,查实物资产不怕,随时等候传讯,影响所有已经安排好的工作进程都不怕——唯一气不过的是“正业影视”的形象受到影响。
没错,比起被盘查的各种实质性的损失和麻烦,段正业只在意这一件。
这年头,公家找上门,无论最后结果怎么样,又有多少幸存者能全须全尾一点美誉度都不掉?再之后的一段时间内,听说过这事儿的人,介意的,可能绕着“正业影视”、绕着他走;不介意的,也可能随口就递过来一句神秘兮兮,好像颇具理解意味的“前一阵儿听说……没事儿吧?”。
那种感觉,不论你如何回应,都会被理解为“此地无银三百两”,想想就膈应。
可税务局又不是吃饱饭没事做随便一个举报就能出动人力的部门,必定是认为举报人有实锤才会响应。实锤可以是假的,但“搞锤子”的人花这么大心思,又是为什么呢?
里里外外搜寻半天,段正业脑子里忽然有了一个答案。他拨通一个号码,那边,呼延晴开口就笑说:“老段,稀客!哦,前两天听说,你那儿出了点儿事儿?”
一时间,段正业真是恨不得电磁波能实现真人传输的能力,他好出现在呼延晴面前,把她桌子——或椅子——或车子,给掀了。
但现实是他只能原地翻大白眼,然后说一句:“居然真是你。一程子没见,你low不少!”
挂完电话,气儿还没顺呢,有人来敲他办公室的门。
段正业拿手使劲搓了搓麻木滚烫的脸,让它柔和些,不要吓到无辜群众。谁知一打开门,他顿时就后悔了自己这个贴心的举动。
门外笑盈盈站着风度翩翩的那个什么心理咨询师,宋星文。
宋星文一脸闪光:“您好您好,段老板!好久不见!”
段正业看着他,没有握他伸来的手,在空气龟裂3秒后,他才往旁边让开半步,咬牙给宋星文肩上轻轻塞了一拳。
眼力劲差的会以为这是种亲昵,但只要宋星文知道这是“讨厌”就行。
他用力鼓起自己的假笑,说:“请进!”
宋星文像是早有所料,根本不计较,就这么乐乐呵呵地进来了。段正业重新关上门的时候,伸脑袋冲外面的文秘说:“那谁,小玫,今后注意着点儿!咱们公司好歹是家正儿八百的真公司,别特么随便什么人都往里放好吗?”
小玫吓一跳,点头不迭,外面办公区的、来往经过的同事们,像看外星人一样看他。
段正业顾不上自己的人设在同事眼中会不会崩,反正这些话也是说给宋星文听的。说完转身,冷不防宋星文竟然贴在他身后站着——貌似刚才和他同一个造型在往外看人们的表情——吓得段正业几乎跳起来,忍不住道:“卧靠!”
宋星文趁机闪开,没事儿人似的,说:“听这声音,段导感冒了?”
段正业冷冷道:“您有何贵干?”
宋星文在他办公室里东看西看,看完摆着奖杯奖状的陈列柜,又去看书架,忽然看到他最近才设的、低调摆在角落里的小酒柜,发现新大陆似的,眼睛华亮望过来:“太好了!段导,快!两个酒杯!”
段正业莫名其妙:“有完没完?您到底干嘛来了?”
宋星文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说:“段导,我们有过一饭之缘啊!作为您朋友的朋友,您不是该给您朋友一点面子,对我客气些?”
段正业一顿。他猜是为她的事,但他还不想主动问。
宋星文:“您知道,作为心理咨询师,我的时间都是别人拿一沓一沓的钱才买得到——我现在视金钱为空气,专程来拜访您,您作为贵公司的‘地主’,不是该按我要求,拿两只该死的杯子来,招待我喝两杯吗?”
段正业默了,最终闷着去他的小酒柜,从里面拿出两只烈酒杯,搁到办公桌上。一抬眼,发现宋星文整张脸都乐开了花。
他说:“哎,戴菇凉的办法还真管用!”
段正业一愣,还没回过神来,宋星文抓过他的包,竟然从他随身的包里拎出一大袋50ml版的洋酒,哗啦搁会客区长沙发前的茶几上,接着说:“段导,是男人咱们把这些都干了吧!”
段正业:“……”
不知道宋星文是洗劫了哪家酒店,带来的全是迷你吧里面摆放的那种一两一瓶的袖珍酒;更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他牵住了鼻子,大好的下午工作时光,什么事都没说,就这么莫名其妙和一个自己讨厌的对象,一杯接一杯地干了起来。
宋星文的酒量远比段正业想象的要厉害得多。
在段正业浑身热气上来,鼻子却又半堵着,大脑有些缺氧犯晕的时候,宋星文说着些不着调的闲话,还语速又轻又快,眼神晶亮。
“段导,您是真容易被绑架!”他说,“有没有觉得‘作为什么什么,你就该怎样怎样’的句子特别难以拒绝?”
段正业吸吸鼻子,酒劲一上头,人容易感性。好笑的更可笑,可悲的更可悲。
但他不想因为这个人人皆知的酒精作用而放弃他尚未掉线的理智。于是,他点点头,说:“都这么说,我认!她还说了什么?你们……又想要什么?”
宋星文像是没料到他这么爽快承认,惊讶了一下,很快再笑起来:“不关她的事。是我,想要请你帮她。”
段正业顿了顿,站起身:“坐也坐了,陪也陪了,地主之谊,我尽了——”
他尽力稳住走到门边,一手扶门把:“您跟我什么交情?我犯得上为谁的事儿受您的请?不说了,我还有事,请吧!”说着就把门打开,立在一边,打算用气势把宋星文压出去。
宋星文笑笑站起身:“化脓的地方,你敷再厚的粉有什么用?”
段正业皱眉:“我不听你那些废话……”
话音未落,宋星文到了他面前,抬手一掌重新按上了门:“你是时候正视一些事了。”
段正业咬牙捏拳:“……起开!”
蓦地,宋星文在他眼前抬起手机屏幕,上面是音频的波纹。职业病所致,段正业每每看到这些素材状的存在,下意识就会屏息凝神。
于是,戴巧珊低而绝望的声音清晰占据了他的耳管。
“……现在不能死……段导还没回本……”
段正业一惊,一手揪住宋星文的衣领:“怎么……她怎么了?!”
宋星文淡淡看着他:“现在暂时安全。你在意的事,她什么都不肯说。但她的问题里,有一部分的关键不是她,而是你——我知道你把一些东西看得很重,但是,我命令你,你知道的,必须!必须告诉我!”
第60章 驱动力
宋星文始料未及,在他说出两个“必须”之后,段正业抬手抚额顿了顿,茫然往旁边看了一眼,抬脚好像要干什么去,下一刻却像失重的木桩,自由落体栽倒。
宋星文:“……”
他一把抓住他,却像抓住一大床被子,软绵绵根本没有着力的感觉。好在他也算眼明手快,一只手拉不住,干脆就当段正业是被子,一把全部拖到自己身上。
总算稳住了,宋星文驮着他,把他轻轻运到沙发上。
手在碰到段正业的颈脉前,他已经醒了,推开他的手,扯过茶几边的垃圾桶,抱着一通吐。
“没事……”他吐完漱口,拿湿巾把自己和周围收拾干净,拴好垃圾袋拎出去,很快没事儿人似的回来。
关上门才显出疲态,靠着门闭目休息。这一整套行动十分娴熟,一看就是习惯自己照顾自己的人。
宋星文有点无奈,站在原地无所事事扫了圈四周,完了问:“你这是喝多了,还是感冒加重?”
段正业脸色惨白,他把自己移进长沙发斜对角的圈椅上,以便和宋星文说话,又不至于并排坐的矫情或是正对坐的对立。
安顿好自己,段正业再看过来的眼神像被抽掉了力气——准确地说,像“接受宿命”后,完全拿掉了防备后的样子——说:“她究竟,怎么样?”
宋星文想了想,把戴巧珊在片场出事,一五一十转述给他。
他说:“你走以后,她尝试‘坚强’的那十几天,我预料会出事,所以,我们全天候都有人盯。晚上是小褀或顺子,轮班偷偷在她房间守,白天有江哥的保镖们帮着盯,片场海爷也安排专人,做了相应的保护。我想她大概也都知道,所以在我们防守没有破绽的地方都乖乖的。但是,你知道,一个人如果真心想要伤害自己,‘创意’就会见缝插针。”
段正业努力按捺着,还是皱起了眉,眼睛紧紧盯着他。
宋星文:“加上之前十多天下来都平安,所以,不管我怎么提醒,大伙多多少少有些懈怠……那天晚上有一场群戏,拍了很久,现场也乱。等到她和江哥的戏在拍摄计划里压轴,人人着急收工的时候,负责暗中往窗外铺安全垫的场工没有及时把垫子抬过去……”
段正业眼眶有点泛红,半晌,他抬起手掌,狠狠把自己的脸、头,搓了几把。这是一种自我安慰的举动,好的是,“安慰”之后,他并没有拾起防备,依旧是坦诚的样子。
他长长叹口气,冲宋星文笑笑,说:“这么说,大夫是有用的。”
宋星文无奈望着他,静半天,也笑笑:“用处不大。尤其我们这一行,关键还在当事人。他们陷在困境里,一方面非常痛苦,愿意为此轻生;一方面,因为他们‘出来’之后要面对的问题,可能于他们本人来说太大条。这时候,外面有人帮一把,就很重要。”
段正业:“‘帮一把’,就像刚才你那样吗?”
宋星文意识到他说的是刚才自己扶他那一把,也意识到段正业在不着痕迹地表示感谢。
宋星文折下身,坐到段正业对面的茶几上,跟他目光平视:“关键是看当事人。想‘出来’,帮,才有意义。”
段正业微微笑起来:“所以,小珊她,想‘出来’了……这是,好事,好事……”他使劲眨眨眼,好像在逼退什么。他又静了半天,接着长吸一口气,说,“宋大夫,我们另外再约个地儿吧!明天!今儿……我,有人要见……”
他在下逐客令,但宋星文不是没有经验的人。他要稳住他。
他拍拍段正业的膝盖:“她很在意你。人家都以为她那一跳是想结束自己的生命,当然,她确实有这样的冲动。但是,作为我的经验,人的潜意识是很强大的,常常能察觉我们的感官功能捕捉不到的东西。换句话,戴菇凉她是有意让自己受了这场皮肉伤。”
段正业一怔。
宋星文看着他的眼睛,一瞬不瞬,说:“‘向阳重生’里是没有这一段剧情的,她让自己在真实世界里做了这么毁损身体的事,就是为了让自己的意识可以有一个连接点,从虚幻的内部世界回到现实。这件很多人见证的事实也好、她短期内身上那么严重的淤伤也好,都能帮助她,让她清醒。她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绕城去找你;第二天又立刻找了我,目的,还是为了拜托我帮你。”
段正业苦笑:“我有什么需要‘帮’的?”
宋星文:“该说的我都说了。我个人觉得,生命是很可贵的东西,没有生命,什么都是无稽之谈。因为人并没有下辈子。”
段正业沉默听着他这些看似有关又无关的话。
宋星文:“过去的那些,接受它们本来的样子,错误才有可能修正。粉饰本来就是一种否定,表示它承认真相不合理。你们现在还堵上了两个人的生命来企图粉饰,还有比这更荒谬的吗?”
段正业一怔。不知道他从这话里听出了什么,宋星文看看时间,打算放过他了。他起身说:“你刚刚说明天?言必信,行必果哦!你几点空?”
段正业:“……”
送走宋星文后,段正业头晕脑胀,喉咙刚开始像火在烧,后来就像刀在刮了。
但他没怎么耽误功夫,卡着时间点去了趟八宝山。
在邻近的两座墓碑前,他又喝了酒。
近期天天浸淫酒精,驾照就跟废了一样,没法开车;好死不死,临到下山时,夜幕四降,天又下起雨来。
雨点打在周遭茂密的小树林里,听起来颇有气势,但事实上也许并不大。但它们每一滴都非常具有存在感,啪地落到段正业的头顶,或者倏地顺脖根滑进衣领时,都会让他禁不住抖一抖。
视野渐渐因为雨水、黑夜、酒精、感冒病毒等等因素被搅浑,浑身鸡皮疙瘩因为一丝风吹、一点儿雨激起就下不去,终于,一步一软往地铁站靠近的段正业意识到,要平顺到家,有点难度。
用仅剩的理智评估出这个结论后,他从口袋里掏出湿哒哒的手机,懵头懵脑想着该打谁的电话。忽然脚下一绊,他一头栽下去,眼前顿时就黑了。
之后的时间,段正业就像进了地狱。
偶尔意识的光斑撑开全黑的视野,他不是感觉到有人在搬弄他,就是感到骨子里吃不上劲,又软又痛,偶尔又觉得全身冻得发抖。最要命的是那种闷震的晕眩感,让他几次差点吐,可下一次晃动,又让他再次“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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