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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眠式入戏-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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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玩味往前看看,那是那个女孩儿的方向,再调回目光乜斜着他,闲闲笑。
  她把左手收回车窗,吮了口烟,吐出一半:“干嘛去?”
  段正业面无表情,喉咙滚动半晌,嗫嚅道:“见朋友。”
  他下意识回头,那女孩儿正在他身边一步远,好奇打量过呼延晴后,听到他的解释,回眼不动声色笑看他。眼神带着挑剔后的满意。段正业咽了口唾沫。
  呼延晴根本不吃这一套,她笑看着他,缓缓丢出两个字:“上来!”
  段正业一顿,不想,这时女孩儿从他身后慢悠悠,用一种志在必得的轻松口吻,说:“我的车在前面,CLS猎装。”空气像被割裂了似的,出现真空缝隙,段正业和呼延晴同时一静,女孩儿大大方方补充道,“座套就是座套。”
  言下之意,座套上什么都没遮。
  什么时候起,年轻人这么厉害了!段正业和呼延晴同时朝女孩儿投过致敬的一眼。
  呼延晴微微咬了咬下嘴唇,遮住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依旧把目光看回段正业:“我买了一堆锅碗瓢盆,几台什么洗菜、蒸菜的机器,都在后备箱。你帮我弄家去!”
  段正业讥笑道:“瞧您说的,您还缺劳力不成?就是缺,也不必找我吧!”
  女孩儿插话:“走吗大叔?”吸引段正业目光的同时,她挑衅看着呼延晴,继续对他说,“忘了您今儿晚上找什么来了么?”
  段正业卑微低了下头,冲着路灯照红的路面苦笑了一下:“没忘。”刚要跟女孩儿走,呼延晴当然没放过他。
  她左手运指一弹,竟然把烟弹灭了,但又并非单单弹灭这么简单——烟纸破烂的烟蒂还在她手里,而原本作为热源的那颗火星被弹飞,险险擦过段正业裸露的小臂,在空中带起一小段抛物线后熄灭,却让段正业的那一片皮肤灼热起来。
  呼延晴淡淡:“上车!”
  段正业深吸一口气:“你还让不让人活?”
  呼延晴似笑非笑看着他,不言语,段正业忽然怒不可遏,顾不上这附近人不少眼也杂,语无伦次狠狠道:“你特么什么时候跟上来,啊?这都几点了,开个车,跟着走!你特么是个特务还怎么的?人不能不务正业到这个地步!……求求你了!我不过在这儿,见个、你情我愿的好朋友,您开着车窜出来要干嘛?饶了我吧!您要什么没有啊!……”
  他说着,罗里吧嗦絮絮叨叨,像个软弱无力的花子;她听着,脸上就那么一副若有若无的笑模样。忽然,他眉间不受控制地酸痛,他喉咙堵住。就在这间隙里,听到她用沙哑的声音,再一次无所谓、不容置疑命令道:“快上来!”
  段正业一怔。几秒后,他闭眼叹口气,他投降了。
  “跟人姑娘赔个不是!”她又说。
  段正业照做。他回过身,并不像刚才那样直视女孩儿,而是盯着路面自己的脚尖,低头低声:“对不住。”
  头顶传来女孩儿大度的原谅。她声音愉快:“没事儿!今儿遇着了对手!”
  在回想起她随后说的“大叔您下回再来找我吧!”时,段正业发现自己已经坐到呼延晴身后的座位。车正沿着朝阳门外大街,开往御金台的方向。
  呼延晴时不时从后视镜里扫他一眼。两人沉默一阵,她开口:“听说胡老板借你钱,你收了?”
  段正业一怔,皱皱眉,没吱声。
  呼延晴从他脸上得到答案,顿了顿,又笑说:“当初借你你不要,现在投个新项目,半分银子拿不出,慌吧?受了人家的恩,扭头就找个不认识的妞儿,帮你减压?”
  段正业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咬了咬牙,阴着脸,还是没说话。
  呼延晴:“这么年轻的女孩儿,开那么野的车,你还真敢跟着去——不怕死啊你!”段正业不吭,呼延晴笑着啐了口,“不要脸!”
  到这份儿上,段正业绷得笔直的嘴角,却忽然松下一分。
  呼延晴抬起左手,掩着口打了个哈欠,接着说:“等会儿帮我把后面那堆劳什子安排好了,帮我煮个夜宵!想你做的炸酱面了……哦对,明儿早上我在星河湾有个约,早饭你就给我做个全麦吐司配鸡蛋沙拉吧!完了……等会儿帮我按按,洗完澡,我的衣服你给我手洗,晾好,哦?”
  段正业静了静,抑郁到近乎净黑的眼中,忽然闪过一星与他现今境遇不相称的光亮。
  他听到自己低声说:“嗯。”
  作者有话要说:段正业:“后来……没发生什么。”


第34章 就是那个人
  在段正业意志力最脆弱的这个夜晚,呼延晴出乎他意料,行了个高招——除了把他当碎催使,没动她那套吃干抹净不留渣的大刑,直接放他去客房睡了。
  明摆着,她在吊他胃口。
  戏耍猎物是猫科动物都爱的游戏;说心里话,过去他很吃吊胃口这一套。吊着,悬着,没着没落,是折磨,也是馈赠。
  但如今他不想再跟她有这一类瓜葛。
  他们曾经的关系好比烟瘾,奶茶瘾,麻辣烫瘾烧烤瘾。极度焦虑和无助的时候,一不留神就被勾起瘾头。持续刺痒着,直到忍无可忍亮出利刃上前狠狠刮挠;然而,一旦被满足,又背负上相应的生理损伤和精神愧疚。
  这种瘾一碰就成型,没有“偶尔来一下不要紧”的过渡带。他正处在漫长的戒断期,而她时不时出现,勾他一下。他要说“不”,需要的勇气和意念,好比快要饿死渴死的婴儿拿手主动推开送到嘴边的奶。头。
  因此,前一夜他防线崩溃另说,这种时候她没进攻,正好给他留了个全身而退的换气孔。
  新一天早晨7点,“幸存者”碎催段正业,伺候高傲花豹呼延晴用过纯素早饭。
  开车送她到她要去的地儿,呼延晴说:“在这儿等着。”
  段正业却转脸关上车门就走了。赶早打车回家,换身衣服捯饬清爽,再挤地铁,进公司。朝阳金光照进办公区的茶色玻璃,扫两眼不远处团结湖公园的潋滟水光,压一杯香气四溢的黑咖啡,回到自己该呆的地方,干自己该干的事儿。
  昨晚那么大一坎儿,他没摔,没折;太阳升高了,他还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太阳的等高点,同城的不远处,被迫早起的章瀚海,则没这么好的心态。
  他昨儿启用了一位新的现场剪辑,人不太灵光。粗剪慢,又老好人,谁央都给看,谁指点都肯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早就过了虎脸骂人阶段的章瀚海不好多说什么,导致收工比平时还晚。
  这么一搞,宋星文的战果他再关心,也不得不今儿个请早来勾兑。于是,他跟宋星文约,到中国大饭店咖啡苑吃早点。然而,坐在他对面,拿刀往面包上优雅抹牛油果泥的宋星文也笑得并不放松。
  “海爷,我首战告吹。”他说。
  接着,他本着不暴露戴巧珊隐私的原则,把能说的部分都跟章瀚海说了一遍。
  章瀚海难以置信,抬手搔了下耳朵:“还想让他‘死’?”
  宋星文:“是。不过说这话的,不是她自己。”
  章瀚海皱眉:“可您刚刚说……”
  宋星文:“是她说的,但不是以她的口吻——怎么解释呢……”他眼睛四下找,“嗯,简而言之,在催眠状态,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依旧不是她。”
  章瀚海:“……”
  宋星文自觉解释:“她对自我的控制,比普通人厉害——我这样解释,海爷,我们心里都有一个‘教导主任’,当我们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冒出来,比方说,我心里不痛快,想要拿这把刀突您一下——”
  章瀚海看着他:“……”
  宋星文笑起来:“打个比方——这时候,我脑袋里就会有个‘教导主任’跳出来,制止住这个邪恶的我——就像刚才您听说我要‘突’您,本能想要削我,但您没动一样——您的‘教导主任’让您冷静……”
  章瀚海眨了几下眼睛,试图软化自己的眼神。他这会儿是真的在劝自己冷静。
  宋星文默默往后靠,笑眯眯离他远了半尺,接着说:“一般我们的内心和‘教导主任’之间的关系都很直接,就是一个‘变坏’,另一个马上出来打压,就看谁能赢——那戴菇凉呢,比我们复杂。她心里有个更厉害的角色,打败了‘教导主任’,可这个角色,也不是她。”
  章瀚海:“怎么,人格分裂啊?”
  宋星文的目光重新亮起来,继续慢吞吞一丝不苟道:“海爷内行!不过,不如说,是一个穿上了他人身份的她——换句话,是她在潜意识层面,又‘入’了一次‘戏’——是‘入戏’后的她,对那个男孩说‘你该死’。”
  章瀚海终于懂了,眉头松不开:“真实的她不这么希望?”
  宋星文点头:“她说完那句话,又做回了自己,揪着心口,说都是她的错。”
  章瀚海纠结半天,问:“然后呢?刚才您不说‘告吹’?这还不够?”
  宋星文耐心解释道:“海爷,我先说,人的记忆是会出错的。有时候越具体,回想起来越真实的东西,错得越厉害。我假设她的记忆都对,这个前提下,如果全程都是她自己——回顾当时情况的,忏悔道歉的,都是她,那我们昨天的行动就成功了大部分。可事实不是这样——那个有执念的角色,阻止了她。”
  章瀚海:“那个角色是什么人?”
  宋星文摇头:“催眠状态下,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一重身份。本来要是普通人,我可以唤醒后,让他们仔细回忆,仔细分析,基本上都能回想起来。可是她……”
  章瀚海:“她‘醒来’后就又‘入戏’了?入到‘向薇’身上?”
  宋星文:“向薇?”
  章瀚海回过神:“哦,新戏的角色。”
  宋星文深思着,缓慢点头:“原来还有这一重……”章瀚海期待地望着他,宋星文再摇摇头,笑说,“太复杂了,她的情况再套上她的工作性质,哈哈,我还从没见过这种个案!”他满眼找到了奇葩标本的欣喜,撞见章瀚海的眼神,立马收敛下来,清了清嗓,说,“您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谢谢!不过,她的问题主要还不是这个。”
  章瀚海看看腕上手表,给他把茶倒满。
  宋星文明白对方是在催他有屁快放,放完大家还有工作要赶。于是,他长话短说道:“她被唤醒后,就变了个人,直接把我赶出房间,反锁了门。”
  章瀚海一愣:“啊?”
  宋星文笑得更苦了,一口干了章瀚海给他倒的茶:“不知什么原因,可能是在为不由自主让人入侵了意识领域感到生气,搞得我措手不及——总之,海爷,我下一次见她的机会,还得请你们各位继续帮忙。否则,恐怕我再也没法接近她了。”
  章瀚海配合点头,叫人买单:“方法您告诉我们就得。”
  两人站起身,理随身的东西准备要走,宋星文忽然想起来:“对了,最近还要请您留意‘大叔’。”
  章瀚海:“‘大叔’?”
  宋星文回忆道:“在刚到‘站点’的时候,她说了句‘摔咧子大叔’——那个词是什么意思?”
  “摔咧子?”宋星文点头,章瀚海想了想,“北京老话儿,发脾气的意思。这话现在年轻人都不用了。不过……‘发脾气的大叔’,又是什么意思?她那个入戏的角色?”
  宋星文:“不确定。她也想不起来。我直觉……您小心一点吧!”
  “小心一点”。
  在这天的拍摄过程中,这话一不留神就会撞进章瀚海的脑子。其他时候,盯着监视器里的她,他却不住口地在说,真是个奇葩!
  不是当今网络用语的“奇葩”,是传统意义上的“奇葩”。奇特而美丽的花朵,出众而迷人的人、令人咋舌的才华。
  众所周知,影视拍摄环节的顺序,常常跟剧本上的故事线没有太大关系——受制于时间、地点、资金等条件,向来一个地点上发生的所有剧情会一次性全部拍完,确保材料都拍足后,才会转场到下一个地方。
  哪怕像“向阳”这样,主要拍摄地点的征用时长完全由剧组说了算,那也不会按照故事线跑来跑去地拍。这就出现一个问题,演员们的工作内容是“跳帧”的。
  同样拿“向阳”的故事线来说,第一幕,向薇和父亲发生冲突,是在她18岁的时候。同一个房间里,那场戏过后,剧本时间线出现的是“四年之后”的向薇,然而事实上,却紧接着拍了向薇闪回的记忆里,从5岁到28岁在这个房间里经历的所有故事。拍摄时间线也并非从5岁起顺着到28岁止,它们仍有很大概率颠来倒去。
  章瀚海有一度担心,戴巧珊“戏作人生”,会不会有切换困难。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在割裂的剧情里,她在场与场之间,该完全相符、或该彼此区隔的部分,收放得都很干净。再临时的剧情增删——几乎每天都有扉页——她也没出过岔子。他甚至惊讶地观察到,她居然能在“前一天拍21岁,后一天拍20岁”之类的倒错安排里,令人恐怖地看到她的状态有“1岁”的区别。
  “1岁”的差别是什么概念?去年的衣服,保养得好一点儿的,今年穿都看不出哪儿不一样!
  她在镜头前没出过错儿……章瀚海想——她现在就在镜头前,所以,宋星文提的“小心”,不用留给她;至于“大叔”——剧组进出的人虽然不少,但今天反正没有新的“大叔”出现。这么一来,他就没什么需要小心的地儿了。
  那就放心吧!章瀚海如是劝告自己,放下心盯监视器。
  戴巧珊今天的戏一共有7场,眼下这一场,是20岁的向薇放暑假回家,跟父亲提到一个叫“阳阳”的男同学。
  取景框内,她一身清爽合身的嫩黄色连衣裙,浑身散发着年轻女孩儿亮晶晶的活力。并拢光洁的膝盖,她乖巧坐在客厅老旧的实木凉沙发上,一边往簸箕里择豆角,一边不经意似的说:“……他丢下一把雨伞就走,走两步又折回来,从自个儿身上脱了外套,跟我说:‘披这个,我这是纳米防水布料,随便淋!’完了又走,闷头冲进大雨里!傻的呀,大伙儿都乐坏了!”
  向父脸上也微笑,模棱两可道:“讲究!”
  戴巧珊偷瞟他,向父的语气和表情都拿捏得不错,让人听不出他的态度倾向。于是,戴巧珊眼神闪了闪,看回手里的绿豆子,微笑说:“爸,这回学校不是要假期实践么,阳阳说想来咱们这儿实习——也……想来咱家,拜访您!”
  向父手里活儿一顿,忽地站起身,声音沉闷:“你今年多大?”不等回答,他气息喘动,怒气说着便冲上了天,食指指戴巧珊,喉咙炸响,“过去,你这种孩子!叫……不守妇道!!往家里带男人……要浸猪笼的知道嘛!!!”
  他瞪视着瞬时收声不敢动的戴巧珊,把手里的豆子往簸箕里一砸,砸得青豆四溅。接着,他怒气冲冲出画,“哐!”地砸上门。
  章瀚海:“好!”
  他抬头扫一圈,一如既往,周围的工作人员都看得屏住了呼吸,脸上忿忿,忘了这是一场戏。
  章瀚海招呼现场剪辑调素材,刚才后半段的主要注意力都被老演员带走了,这时候重看戴巧珊的片段。发现从“向父”起身起,负责察言观色和“反应”的她,眼里相继流露出忐忑、畏惧、防御、试图申辩、愤怒、受伤,向父砸门时她吓得一颤,随后眼中是浅而清晰的失望和无奈。
  不多。不欠。好极了。
  向来坊间人们在观看影视的同时,大赞演技好的演员,都是表演非常精湛的;但只有一种演员,能拿到“影后影帝”,那就是除了动人之外,还全方位嵌入场景的演员。
  “嵌入场景”的意思是,他们完全在“剧情的当下”,观众在看的时候,不会意识到他们的特别存在。直到全剧终时回顾,反应快的人们才会一拍大腿,觉得哎呀,都忘记他们是演员、他们在“演”了!还以为自己刚才参与、或是亲眼围观了别人的人生——用现在的流行语来说,叫“就是那个人”。
  这时候,拖着粗剪材料进度的章瀚海,盯着屏幕上戴巧珊的表演,心想,完全嵌入场景。对,就是那个人!
  怪不得段导不肯放开她,怎么可能让这种演员停工、甚至转行呢?章瀚海这部戏在拍,但他手里已积了好几个本子,他很想立马跟她约,下一部,再下一部,就这么一部一部地拍下去!
  但当然,他明白戴巧珊不能符合这种期待,她的调整已经开始了。
  宋星文给他打过预防针——如果他搞不定她,她就该去医院复检。
  精神领域向来少为普通人所知,乃至国内多少人提到“心理障碍”,就以为它等同于“神经病”,并因此异化、物化甚至妖魔化心理上遭遇到困境的人。
  前两年有一档相亲节目上,素人父母就理直气壮发起一条明文的偏见之风,“单亲家庭的孩子……不行”。真是可笑。如今国内离婚率多高啊,单亲孩子多正常的现象!这都能被污名化,更别提一个人明确的“心理障碍”。
  对镜头前的人来说,这绝对是有毁灭效果的标签。
  难以想象戴巧珊被贴上这个标签。如果真有那一站,至少别在这个组,毕竟,她还没有一部代表作呢……
  章瀚海抬起滚烫的手掌,把自己从下巴往上搓到后脑勺,再狠命揉了揉脸,回头跟副导演低声说了句:“过。放饭吧!”
  场边传来欢呼,又有人忍不住上前对戴巧珊比大拇指,表达自己发自肺腑的赞赏。章瀚海扫了扫客气得体回应他们的戴巧珊,心下一松,脸上扬起微笑,起身走开。
  不想,刚回导演休息室不到5分钟,他正打算吹着空调也嗑个盒饭的当口,出了事。
  戴巧珊在众目睽睽下,抄起一杆魔术腿,劈向了场边对她毫无戒备的副导演。


第35章 “越狱”动机
  魔术腿是不锈钢的,钢条击中肉身时,在场的人,无论有没有看到这一幕,事后都说听到了“嘭”的闷响。
  也有人说“咣”的,更有甚者说听到了“咵嚓”声,像是骨头断了。副导演疼得声儿都没发出来,据说是因为这一袭击突如其来,痛感又过于剧烈,除非一个人能发出惊天动地的叫声,否则无法传达这一瞬间的真实感受,干脆牙一咬,闷下来了。
  副导演闷了,别人缓过了神。现场寂静1秒后,哗地爆发。
  有人大喊“小褀哥!小褀哥!”,有人回“没在!今儿没来!”,有不怕死的直率喊了两声“江哥呢?”,有人回“休假!再说关他什么事儿!”,于是一团小乱后,人们纷沓往导演休息室来,喊着:“老板!导演!诶唷喂!……”
  他们围着开了盒饭,举着筷子,卡帧似的定住的章瀚海,七嘴八舌说起眼下发生的事儿。章瀚海丢下手里的家什,往“案发现场”冲的过程里,他们还跟着,不住嘴地说。
  向薇父亲家所在的居民小楼旁,紧邻一座三进四合院,也被剧组租了下来,用作剧务大本营。
  院子里种着几棵古枣树。除了用作拍摄布景的西厢房外,用作公共休息室的正房,以及其他用作器材室、化妆间或办公室等的偏房,大都绕着中间百来平方大的内院。上回戴巧珊“浇花”就在这个院儿里,这回的事故也发生在这儿。
  案发现场乱哄哄地,人们围了一个圈,见章瀚海,立马给他闪开一个口子。
  进去一看,副导演正散乱跪坐在地上,像是先站不住才蹲下,完了蹲不住才跌坐下去的。
  他左手抓着自己的左膝盖,咬着牙忍痛,脑门上青筋暴起,一张脸赤红惊怒,挂满委屈和热汗冷汗。他短袖外的右胳膊中段肿得老高,咖啡色皮肤隆起,像一个混了青白黑紫色素的馒头。跟组护师小唐正蹲在旁边,给他检查并处理伤势。
  看到章瀚海,副导演一张苦脸,倒是一声没吭。
  小唐说:“可能就是皮肉伤,也可能有隐性骨裂。肿这么老高,一碰就落汗,嗷嗷叫,不好判断——最好去拍个片儿。”
  章瀚海心里骂着娘,焦急抬头,越过面前的包围圈,很快看到了右前方不远处,有另一个小小的包围圈。
  戴巧珊的声音从里面细细传来,十分紧张和无辜:“啊?是我吗?人怎么样?让我去看看……”有人拦她,也有人在劝,他听见她说,“好好,我先不去——有什么需要负责的,请你们一定告诉我啊!”
  章瀚海苦笑,你倒是什么都肯“负责”,提前点“醒”好不好?
  “怎么了?怎么了?”又有人扯着嗓子问,章瀚海回头,是制片主任。
  他无奈笑笑。事到如今,片子拍到这个进度,银子烧了那么多,功夫也耽误了那么多,大家的时间排期都是紧锣密鼓的,这当口,他要敢换掉女一,可想而知就是杀了他,制片主任也绝不可能同意。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既到今日,他得硬着头皮把事儿给哄着顺过去。
  于是,他先安抚“军心”,说:“大伙儿兜住,该吃饭吃饭,该歇歇会儿。小事情,我们来就得!哎内边那几位,”他示意围着戴巧珊的人,“看着点儿啊!谢谢!”完了赔着笑脸拉上制片主任,挨个儿唤人进休息室,关起门来过问。
  先说这位副导演,确实是一位“临时工”,今天第一天进组——中国特色的副导演,是进能操机、退能管饭,什么活儿都得能干的工种。章瀚海的团队好点儿,也好不到哪儿去。于是,原副导演在近日连续的高温和高强度的连轴转操弄下,今早下床倒了。告病假的同时推过来一位自己信任、并且眼下就有空的替补救火——人专业素质挺好,走马上任,章瀚海连他名字都没记熟的情况下,已经跟他无缝合作了一个上午,就像老搭档;大概也是这种熟悉的错觉,让章瀚海放松了对他的关照。
  可不管怎么关照,事发前后,直到现在,章瀚海无论是直接打量他的面相,还是从不多的回忆里调取对他的印象,都跟“大叔”扯不上关系啊!
  哥们长得寒碜,但一脸油气背后有股子精明劲儿。这种精明说得好听点儿,叫“能识大体”,是一种漂着油花儿的清透。这种人也许为人处世比较油滑,但秉性不会坏到哪儿去。
  加上活儿确实得劲儿,章瀚海看他也就挺顺眼的。不像“大叔”,更像“小哥”。
  退一万步,就算章瀚海的印象评估弄错了,那当着剧组百八十号人的面儿,光天化日之下,他怎么就能惹到戴巧珊呢?
  “没惹她!”所有人都信誓旦旦,“要惹的是她,他也不至于闪都不闪地挨那一下儿啊!”
  过问过所有见证人后,章瀚海大致明白了来龙去脉,脑补了一下戴巧珊的所见所闻和行为动机。
  他们是差不多12点放饭的,戴巧珊一如平常,回停在后院的车里吃饭休息兼补妆。但不知什么情况,宾少祺今天没跟来,孙顺跟着江凯旋去跑另一个通告,自然也没出现。戴巧珊看车里什么都没有,便打算去买点吃的。
  四合院前院边上就有一家便利店,她要穿过整座院子出去。刚绕过耳房,她的视线就盯上了那个闲散站在内院树荫下的倒霉蛋。
  他挂着工作证,戴着顶浅灰色的鸭舌帽,帽檐阴影中的脸色油腻不怀好意。
  他对面是两三个饰演花季少女的龙套,远远地,戴巧珊听不清他在跟她们说什么,只随穿堂风听到他高一声低一声“哦?哦?”的语调,同样油腻,不怀好意。偏偏那三个女孩儿还像看什么了不得的人似的,饭不去吃,围着他傻傻听。
  据目睹整个过程的人们说,平常温柔的、“眼中有灵气却时常放空”的戴巧珊,那一瞬,整个人阴沉下来。
  她脸色阴沉,眼色阴沉,本来服帖的妆发也因她的气场而变得虚假,虚浮在她的躯壳之外。阴沉的戴巧珊就这么顶着入殓似的妆容,一声不响、步步接近这位来顶包的副导演。
  副导演浑然不觉自己已是一头母狼的袭击目标。那当口,他正按捺着胸中的得意,脸色正经跟三个女孩儿训着话呢。他告诉她们,刚上大学就能到章导的剧组来做特约,已经很好了;但也不能满足于“坐稳了特约的时代”,要会来事儿,懂得在焦区内外跟主角们争奇斗艳,在各位“老师”面前装乖卖甜。
  姑娘们咯咯笑,他得意望着她们笑,笑声刚要落,他又把目光盯上三个女孩儿里最水灵那个,拿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深沉派头,傲着声音说:“我说的可是正经的啊!像你这么好条件,我看看……”
  他说着,便就着右手握的卷成筒的纸卷——可能是剧本,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伸出去,当做他手的延长段,抬起了对方白净的下巴,像看一件器物。
  十几秒过去了,他似察觉不到,依旧细细端详着;他微调着纸卷,戳着她,让她不得不随他的微调而转动脸孔,让他看。
  女孩儿脸红了,她身边的两个伙伴,包括在场的其他人都有意无意地把目光看向别处。有人是见怪不怪,有人则为了息事宁人。
  就在这时,两条一组的黑色钢管,呼地破风,在天地间划出一道半透明的、黑色的扇形,“嘭!”,扎扎实实砸到他握着纸卷的右臂上。
  这一瞬间,就像时空凝固,近处的女孩儿们,不远处的场工们,各部门的“老师们”,以及来探班的各平台采购人、各公司经纪人,全呆了。
  副导演是过了一秒之后,才猛然张大口眼,边往偷袭者方向转,边爆发出超越人耳捕捉能力的次声波惨叫——准确地说,就是张大了嘴,但没有发出声音。
  可事儿还没完呢——被“端详”的女孩儿本能退开,同时,第二黑棍,凌空在水平面上,反着金色阳光,再划了一个黑色的扇形,眼看就要正正砸到他的眼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挥棍人戴巧珊却像挨了一样透明巨物的撞击般,自己猛地停下。
  魔术腿半空掉落,戳进地面。在好容易回过神的周边女孩儿的尖叫声中,她茫然四顾,抬手捂了捂自己嘴巴,却很快放下手,问:“怎么了?”
  人群哗然。
  再之后,就是章瀚海看到的情况了:山呼海啸业已平静,戴巧珊被人隔离开那位可怜的顶包副导演,一脸懵逼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意思?”制片主任皱着眉,冲章瀚海,一副敢怒不敢言的为难样,“海爷,不是我说……小戴‘懵’是什么意思?她二话不说揍了……得,人家要是难说话,打起官司,我们这功夫耽误起来,可就没完了!”
  章瀚海脑袋里一锅浆糊,这才想起“受害者”还被他晾在院儿里呢,忙起身出去。
  刚到门口,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这声线让他莫名心里一热。定睛一看,果然,围着那位副导演的人群里,赫然多了张“新”面孔。
  就是宾少祺。他弯腰望着地上的副导演惊呼:“朴英豪!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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