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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涉异志:画皮-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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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族长道:“我们这许多的血脉复苏的族人只是一个引子。”
“引子?”
“集齐神族的血脉,找到太阴将军坟,用我们躯体里的神性唤醒太阴将军,只有太阴将军能真正驱使诺皋令,助我神族重回巅峰!”
“族长!”、
“族长!”
大家都热泪盈眶,昭然则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那佛子封流景呢?”
“封氏一族早就与神族背道而驰,他必然是我们的一大阻碍,最好能除掉他,又或者削弱他。”
昭然直接跳到了下面一个:“怎么削弱?”
龙族长回答:“封氏虽然强,但他们一族有个很大的弱点。”
“什么?”
龙族长道:“封氏一族自出娘胎开始就一年强似一年,待成年其血脉能压制一切神族,如同此刻的佛子,但他们只要一成亲就会逐渐泯然众人。”
“成亲?”
旁边有个男子补充道:“泄元阳也行!”
昭然无语……他半晌才开口问:“是谁跟你们说封氏破了童子身就会削弱实力的?”
全室寂然,隔了会儿龙族长才回答:“祖上是这么传的。”
“是的,封氏一族往往不是为僧就是为道,想来道理就在其中。”方才那个男子道。
不是为僧就是为道,而且还不绝子,昭然心想,这也蛮困难的。
“那我去吧!”他自告奋勇地道,“我认识封流景,他跟我有些交情,我从旁侧击,保管他动了凡心。”
龙族长至此好像方才松了口气,昭然眼一扫除了英宁满室的表情也都是如此,忽然恍悟,原来这些人雷声大雨点小,早就打得是这个念头。
“如此能削弱封氏的力量,又不至于绝了一路神族的血脉,是最好不过,毕竟唤醒太阴将军,或许还需要封氏的力量。”龙族长抬手道,“你们先下去吧,我跟容世侄还有些话要说。”
红脸大汉道:“那族长你要小心,容氏一族如今信不得。”他说着瞧了一眼骑鹰少年英宁,好似有些歉意,英宁则恶狠狠地瞪了昭然一眼,扭头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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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们走了,龙族长这才开口说道:“英宁小时候流落到鹰窝里,为如娘所救,你剥了如娘的皮,因此他对你有些敌意,你往后要多加小心他。”
昭然哑然,他当初可是存了一片想救人的心,只是事实与想像完全是两回事罢了,只得问:“那如娘又怎么会流落到姜府去做门客的?”
龙族长叹了口气:“我为了寻访太阴将军坟,多年离家在外,哪知家乡发了一场大水,幼女从此失散,再寻回来的时候,她已为姜府蓄养。我曾经劝过她,可惜她从小与我失散,已经不大肯听我的话。”
他看了一眼昭然道:“如娘身为神族,却执迷于为凡人的名利而争,这样的结果其实早已可预见。所以你放心,我不会去找姜府的麻烦。”
姜府与他何干?昭然乍一听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但随即便哭笑不得地想起,如今姜府可是他的外家。
“多谢族长体谅。”昭然起身道,顶着这只锅他不得不摆出些姿态。
龙族长摆了摆手,示意昭然坐下然后才问:“十年之前,我路过容家庄,曾经见过你父,当时你父就说要去夜孤城……没想到从此便杳无音信。”
昭然问道:“那你可曾见过我祖父?”
龙族长摇了摇头:“那倒不曾,当时夜孤城初见端倪,若非我俗事繁多不敢冒险,便陪你父一起去了,没想到五年之后,你去夜孤城寻父,还能万幸活着回来!”
昭然差点跳了起来:“容显,不,我也去过夜孤城。”
“不错,你是唯一活着进夜孤城还能活着出来的人。”龙族长眼有深意地道,“但当时你的状况很不好,听说整个人傻了,容族族长怎么也不肯让我见你,一直是我深为遗憾的事情。想必你也是这两日才回过神来,却前程往事尽忘,对吗?”
昭然把头点得跟捣葱似的,龙族长叹气道:“所以我方才只能让容家庄暂时受点污名,但只要心向神族,总有洗刷冤屈的地方。”
“为何你不当众说,而要由着大家误会容家庄。”昭然敏感地觉出了里面的问题。
龙族长道:“无灯巷的事情你还记得,对吗?”
“记忆犹新。”
“无容是无氏一族血脉复苏最强之人,她的尸灰原本可以做为复苏太阴将军一份重要的力量,可是将她的尸灰喂食于凡人,再令它激发凶尸,最后与凶尸的尸灰混为一体,神性便消失殆尽。我们虽然也想对封氏不利,但绝不会如此做。”
龙族长这么一说,昭然也觉得有些自相矛盾,便开口问道:“这说明什么呢?”
“这说明神族里有目的不明的人存在。”龙族长沉声道。
昭然不禁眨了下眼。
龙族长道:“你潜伏在佛子身边,一定要万分小心,他不是易与之辈,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暴露自己的目的,若实在不行,以保全自己为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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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然倒是有些感动了,龙族长跟他叙完了话,才让众人又进来道:“容显过去有很多事情不明白,才做了点错事,从今日起大家就要当他是自己人了。”
英宁冷哼了一声,那个红脸大汉又道:“族长不可听信小人的三言两语,我看此子眉目不正,实不像是好人。”
昭然怒道:“你说谁不像好人?”
两人正争执间,桌子上拱臀睡觉的洋葱头醒了,他眨着迷蒙的眼睛在屋子里的脸上看了一圈,眼光就落在了红脸大汉的脸上。
红脸大汉莫名地背脊一凉,还没有反应过来,洋葱头突然暴起窜到了他的头顶,张嘴就将红脸大汉的脑袋吞了下去。
昭然完全没想到洋葱头的小嘴巴张开来有这么大,红脸大汉拼命挣扎,洋葱头也不好受。他今天本来是趴在床上睡的,忽然间从窗外丢进来一只粉嫩的小老鼠,吃了那么多天的烤肉,美味当前他哪里能忍,一口就吞了下去,哪知一吞下去就觉得天眩地转地晕了。
爷爷平日里经常跟他讲江湖奸人多,洋葱头知道他这是遇上奸人了,方才一醒来就闻到了沾在老鼠身上那人的味道,便立即暴起反击。
谁知这人的脑袋好硬,根本吞不下去,自己的小牙又把这人的皮给勾住了,吐又吐不出来,洋葱头不禁甩着脑袋飙泪,直把红脸大汉弄得满面是血,真正红了脸。
第27章 谋面
旁边的人手忙脚乱想要拉开他们,英宁则干脆抬手就想要击晕洋葱头,但是洋葱头瞧见旁人攻击他就更加着急着要将红脸大汉的脑袋吞下去。
红脸大汉只得举手有气无力地道:“快,快都别动,让那个小子来!”
龙族长也道:“还是让他们自家人来吧。”
昭然其实心里也有些发毛,他只要想起一路上多少次得罪过洋葱头,就不由自主想要摸摸脖子上的脑袋,但别人都开口请“自家人”了,他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
好在洋葱头看见他也很委屈,昭然试了试,总算拿手将他的小牙从红脸大汉的脑袋里给拔了出来,看着那两个小坑,昭然还是不自禁地打了哆嗦。
“臭,臭。”洋葱一合上嘴,鲜血就从小嘴里涌了出来,他粉白的小脸顿时皱成了抹布,挤出人生里的第一个字。
昭然心想苦主还在旁边呢,万一要他们赔偿可怎么办,现在他们可是穷得丁当响,于是连忙替他遮掩:“哈哈哈,小孩子香臭不分。”
什么意思,这是说人肉很香,还是人血很香?
这话说得歧义颇多,旁人看他的脸色也有些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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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走到一边,便有人开口道:“这孩子不能给他养!你看他都养出了一个凶物!”
“不错,不如就让阿苏养吧,白氏一族擅养百鸟,养条小蛇应当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红脸大汉擦拭着脸上的血道:“不然就给英宁,让他们作个伴。”
英宁瞪了一眼他开口道:“我才不要养容氏的人。”
龙族长这才睁开眼道:“好了,天蟒将军本来就是凶物,他的后裔当然像他。再说你以为真是养条小蛇,他还是人,是有自家人的,你们确信能带得走他?”
他这番话说完了,众人不禁瞥了眼红脸大汉,瞧见他头上的那两个还在汩汩冒血的小坑均都默然了。
“可是他要接近佛子,带着这个小男孩……怕是不妥吧。”那个秀气的年青人插嘴道。
“是啊,虽然容氏一族跟凡人贴得很近,可是这小男孩一张嘴便要露出端倪了。”众人纷纷道。
龙族长沉吟了一番,转头问那名叫阿苏的美貌女子:“你们过去跟容氏一族走得很近吧,当知这些事他们是怎么处理的。”
阿苏道:“那也是祖上的事情了,不过我知道天蟒一族的尖牙到了三岁便会学着自己缩回去了。”
“等不了三年这么久,三天之内,你想办法教会这小男孩怎么把尖牙收回去。”龙族长又转头对那个秀气的年青人道:“清尘,将你家的定颜珠借这小男孩一用吧。”
“这怎么行?”旁边有人立即道,“这可是斐氏一族的至宝。”
“再至宝,也没有如今咱们一族复兴的大事重要。”那名秀气的年青人从脖子上爽快地将珠子交了出来。
龙族长瞧着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才拿着珠子朝昭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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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然知道在他们的眼里他与洋葱头还不算是“自家人”,因此坐在旁边耐心地边喝茶边等他们商量完,而且放在桌上的百花饼滋味还不错,唯一不高兴地只有洋葱头而已。
龙族长把方才他们所议之事告知了昭然,昭然听了当然高兴,洋葱头的尖牙进了城的确是个麻烦,更何况他们还白赚了一颗珠子。
英宁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冷声道:“这颗珠子是裴大哥借给你的。”
昭然略有些扫兴,但转念一想,别人的自己的,还不都一样戴,便又高兴了。英宁瞧见他兴高采烈的样子,突然返身拂袖走了,连龙族长都没叫住他,而后窗外便一暗,那只庞大的鹰隼腾空而起,英宁竟是骑鹰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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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然便又留在了龙族长的住处几日,这几日英宁日日来,很少开口讲话,但都面色不善,一日他突然开口道:“开个价吧!”
“开什么价?”昭然躺在竹椅上晒着太阳,这几天是自他从坟墓里爬出以来日子过得最舒坦的几日,想吃什么立即有人双手奉上。
即使他开口想吃佛子鱼,也有人当即前去容安镇,且不多时即回,鱼端上手还是温热的,恰好入口,昭然都有点乐不思蜀。
“我姑姑的人皮!”英宁黑着脸道。
昭然看了他一眼:“不卖!”
英宁恨不得咬昭然一口:“你凭什么赖着我姑姑的人皮!”
昭然瞧了眼一副要暴走的英宁,懒洋洋地道:“因为你姑姑不会愿意她的人皮落在你的手上。”
“你怎知我姑姑不愿意她的人皮落于我手里?”
“我将人皮交于你,你是葬,是烧?”
“自然是妥善保存!”
昭然一笑:“你日有所思了,夜不能寐了,便拿出来抚摸一番,又或者干脆藏于被窝中,与它同榻而眠!”
“你,你,你……”英宁一连说了好几个你字,他自觉得自己绝不会像昭然说得这般猥琐不堪,但却又脸涨得通红也憋不出下面的字来。
昭然在躲椅上撑着头慵懒地道:“对你姑姑来说,你不过是她救回的一头鹰崽子,她给过你教导,视你如晚辈子侄,她若活着自然会想办法让你发乎情,止乎礼,可是她如今死了,所以她必定不愿意自己的人皮落在你的手里,从而改变了你们本来的关系。”
英宁的一双凤目差点滴出血来:“你凭什么……”
昭然干脆地打断了他:“因为她喜欢的人不是你!”他说着掉头开心地道,“啊,佛子鱼来了,这佛子鱼其实没什么吃头,但是真没吃了,啧啧,又怪想念的。你要不要也尝尝?”
他转头瞥去,英宁已经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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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一晃而过,龙族长亲自将昭然送到了林外:“你要小心行事,我们这边继续寻找将军的坟,以期早日唤醒太阴将军。”
昭然满口应承,其实他对唤醒太阴将军这件事没啥好感,但瞧在龙族长如此热忱的份上,又不便说什么,至于拉九如下水这件事,他倒是很乐意去做的。
一来,他虽然不知道自己的真正来历,但多半与异人脱不了关系,九如的血脉压着所有异人,他也觉得有伤和气,二来,那本就是他的想法,不管最后令封氏衰弱这条传言有没有用,总归不白忙。
于是昭然牵着经过了突击训练的洋葱头向着京城而去,他还没走多远,就听身后有马铃环佩之声,一转头便见斐清尘在马车里探出身笑道:“容兄上车来吧。”
昭然跳上了马车,不禁诧异地道:“斐兄也去京城?”
斐清尘笑道:“正是,到了京城你便要改口叫我赵兄了。”他不待昭然询问,便道:“斐是我母姓,我本姓赵,字陆离,容兄叫我陆离好了。”
昭然知道这里头必有缘故,但斐清尘即然没有细说,他当然也不便细问。
他们的马车刚进京城,正遇上一行车队也进城,斐清尘微微掀帘瞧了瞧,便放下道:“这是杨府的车队。”
杨家?昭然明白了,这就是要跟自己退亲的杨府!
“陆离兄这是又去哪里云游了?”车厢外传来一声颇为好听嗓音。
斐清尘重新掀开了车帘笑道:“原来是杨兄。”
昭然就着掀开的帘子一瞧,只见外面的马上坐着一名月牙色儒生服的年轻男子,发丝乌黑,每根都纹丝不乱地束在后面的方巾里,生得是眉清目秀。
他不禁倒吸了一口气,心中暗赞好皮啊,心想瞧这男子通身的气派,大约就是年纪轻轻便连跳三级出任右佥都御史,差点成了他大舅子的杨雪仕了。
斐清尘笑道:“也没有去什么地方,只是听说有处地方梅生得好,便去观赏了两日。”
杨雪仕微笑道:“天气如此寒冷,斐兄还跑到山里去赏梅,果然是雅人深致。”
两人寒喧了一番,斐清尘便道:“不知道杨兄出城接得是哪位家人?”
杨雪仕如今也算是要员,出城专程接人,对方又是一副舟车劳顿的样子,哪多半接得是家人了。
果然杨雪仕笑着回答:“正是舍妹。”
昭然心里“哦”了一声,不由拉长脖子瞧了瞧,心想原来对面车子里坐得本是要成为他老婆的姑娘啊。
哪知下一刻斐清尘便语露惊喜之意:“原来竟是雪宁,这么个天气,当真是辛苦她了,我那里有几支上好的野山参,回头便给府上送去。”
昭然不禁眼神古怪地看了眼斐清尘,心想他倒是很体贴别人的未婚妻。
对面的杨雪仕瞧了眼身后的马车,也笑道:“那我们便在舍下恭候斐兄了。”
怎么回事?!昭然心道。
车子进了城,两队人马才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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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清尘放下了车帘就解了昭然的疑惑:“杨府欲退姜府的亲,便是……要与我结亲!”
“嗯,啊!”昭然不禁拧起了眉头,虽然严格来说,斐清尘抢得是容显的老婆,可到底自己披着容显的皮,而且按照龙族长的回忆,弄不好,他真得就是容显本尊。
昭然不禁生气,怨不得斐清尘之前百般为他说话,原来早知道理亏,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斐清尘慌忙摆手道:“容兄万勿误会,我接近杨府也是为了族中要事,绝非为了抢夺容兄的妻室,等事情一结束,我必定将容兄的妻室原壁奉还!”
昭然摩拳擦掌怒道:“我的妻室是你想要就要,想退就退的吗?”
“不退,不退!”斐清尘连忙道,说完了就觉得此话有歧义,只得改口:“我另外补偿容兄两房妻室,不,三房,三房!”
昭然带着洋葱头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斐清尘急了,从车窗探出脑袋:“容兄你说,你要几房妻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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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有一队国师塔的佛徒们出城,昭然一抬眼就瞧见了队伍里的九如。
昭然不禁心里啧啧了一声“好巧!”他眼珠转了转,便抬手喊道:“请问你们当中谁是九如小叔?”
九如果然应声抬起了眼帘,那知身后刚巧传来斐清尘喊着问他要几房妻室的声音,害得前头的昭然差点一趔趄。
斐清尘这下也瞧见了走过来的九如,不禁嘴唇都白了,他奉命配合昭然行事,没想到才进城就要露出马脚了。
“这位老兄你不要再看我的玩笑了,我们乡下小子连一房媳妇都养不活,哪里还能养几房。等我真成了姜府的少爷再说吧。”昭然转过头来瞪了一眼斐清尘。
斐清尘立时便反应了过来,笑道:“容兄何必自谦,满京城的官户里,谁不知道钦天监正府上堪比王府。”
佛子虽然不常进城,但要说他不认识委实有些虚假,于是说完了就连忙从车子里下来,恭谨地道:“佛子。”
九如浅浅地还了一礼,然后转头问昭然:“你是哪位?”
昭然拿出落魔弓大咧咧地道:“你就是俺爹嘴里说的九如小叔,果然跟个神仙似的,俺爹说了,让俺进城把落魔弓还给你,顺便跟着你学道!”
斐清尘起初听着心里暗暗叫好,瞧这假话说的璞至天成,竟寻不出半丝斧凿之处来,跟真事似的,哪知听到最后一个字不禁心里……
其实昭然心里也很哔——虽然桃木剑跟符画功效甚微,但昭然心里始终认定了自己是修道之人,因此脱口说错,心里都有些暗暗垂泪。
好在佛徒们心性甚淡,没有昭然那种道不与僧谋的小鸡肚肠,所以无人喝斥昭然,九如更是浑不在意,只是问道:“你父亲呢?”
“他说进山寻访一位故友,现不知去了哪里。”昭然生怕九如心血来潮,要去会那个“子虚乌有”的父亲,于是便干脆让前身下落不明。
九如又问:“你在哪里落脚?”
“姜府。”昭然本来想打蛇顺棍上说自己没有落脚之处,哪知道裴清尘突然插了句嘴,他还补充道:“容兄的母亲是姜府的大小姐,容兄回京也是为了探亲。”
昭然一想觉得这样说的确更合理,他“父亲”专程遣他来京城送还一把弓,如此实诚,昭然可不觉得得自己当时身上有这种气质。
“那样你便先住下,有事我会遣人来找你。”九如说着便接过落魔弓告辞而去,昭然在他身后挥着手道:“九如小叔,那我等着你!”
九如在队列后面侧过头,微微一欠身算是回应,便转身离去。
明明很寻常的动作,但一动一停竟令人心中无比熨帖,却又不阻挠人心里野望无边,昭然不禁眯着眼摸了摸下巴,心道该弄个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骗得九如泄元阳呢?
第28章 比俏
裴清尘的马车过了朝阳门没多久便停了下来,昭然从车上下来,映入眼帘的是座悬山式门楼,椽头之雕着细巧的兰荷菊梅门簪,墙是磨砖对缝的青砖,正中间是两扇暗红色的大门,整个样式中规中矩的,丝毫也瞧不出来如娘嘴里那个百金也难买一批文的姜府。
裴清尘好似知道他心里所想,便笑道:“思城坊挨着提察院,这里住的都是圣人师这样的清贵,姜府再有钱,那也只能在家里面做文章。”
昭然心想有理,他抱着还没睡醒的洋葱头刚向前走了几步,只听“吱呀”一声,大门边上的角门开了,一名管家模样的人走了出来。
斐清尘瞧见了他便笑着打了个招呼:“何管家。”
那何管家明显不是出门来迎他,此刻见了斐清尘也连忙迎了上来:“赵公子,你今日这是……”
斐清尘指了指昭然笑道:“我在路上遇到了你家少爷。”
“少爷……”何管家上下打量着眼前昭然,一件棉布直缀,一顶半旧的唐巾,眼睛倒是黑,可皮肤也黑。
其实昭然不算黑,只是比起何管眼里常见的夫子太太小姐来说,肤色就没那么水润白皙了。
“他姓容。”斐清尘恰到好处的点拨了一下。
“容……”何管家瞬间就明白了,原来是乡下那个“外少爷”啊,这个少爷虽然从未谋面,但消息从来没断过。先是传来什么九岁秀才让老太爷老夫人还为之惊喜了一番,哪知道昙花一现,后面不知道什么原因傻了,最近更是叫人退亲退到门上来,令老爷夫人头痛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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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管家这么一迟疑,门前便又传来了马铃环佩之声,昭然一回头,只见两匹高大的狮子骢拖着一辆嵌宝琉璃窗的马车徐徐而来,也不见何人驾驭,待到了姜府门前那两匹烈马就训练有素地停了下来。
斐清尘的马车已然不俗,可是同这身后的马车一比,昭然都觉得他们活似坐了一辆牛车过来。
“常山公子。”何管家立即拱手迎了上去。
斐清尘快速地在昭然的耳边说了句:“京城有名的才子常山公子傅恒,傅惑生。”
车帘一掀,里头的人才将将放下了手中的白玉酒壶,笑道:“哎呀,我刚一壶酒才喝了几口就到了你府上。”
那掀帘的婢子抿唇一笑:“公子你要是再喝几口就该醉啦。”
“那里就会这么容易醉。”那人被婢子调笑了也不以为意,由着婢子从马车上将他搀扶了下来。
他一下马车,让昭然感到意外地是坐如此豪奢马车的人穿着竟然如此简单,一袭淡青色的布衣,他的头发微卷,皮肤是那种茶蜜色,额头略高,眉眼深遂,隆鼻薄唇,五官长得甚是俊逸。
“好皮!”昭然瞧了一番才在心里肯定地道,此人不是叫人惊艳的皮相,但却是非常耐看,且越看越有滋味。
“哦,原来陆离也在,莫非今天来求卦?”傅恒转眼便看见了斐清尘。
斐清尘笑道:“陆离可不比常山公子,姜老爷子的卦可不是小生能轻易求得来的,我只是送这位容少爷回府。”
“我昨日观星有些感触,今日只是来想跟老太爷交流一番所想。”傅恒说完转过头来瞧着昭然淡淡笑道,“你便是那个九岁秀才容显对吗?”
“不敢。”昭然连忙摇头,他才不想被个才子惦记上,更何况他现在真得什么也不知道。
何管家等傅恒把话说完了,便连声道:“快开正门。”
大门一开,傅恒便抬步走了进去笑道:“可不能老爷子久等,我还要跟他好好喝两杯。”
他的话音一落,姜府大门便全开,何管家毕恭毕敬地将他迎进了门,倒是昭然这个来投奔外家的少爷像个混水摸鱼似的跟了进去。
斐清尘刚想转头离开,何管家连忙出声阻止:“若是叫老太爷知道赵公子来了,我却没将您留下,必定要责备小人,还请赵公子一并去厅上用茶。”
斐清尘只得硬着头皮又转回头跟上了昭然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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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门楼,姜府里便是一道十数尺来宽的无字照壁,上面铺盖着琉璃鸱吻,昭然想到连翘说公主府拿一寸一金的琉璃来铺暖房时何等自豪得意,可姜府是拿琉璃来铺瓦,举重若轻,昭然心想果然如娘所言非虚。
何管家倒也没忘了昭然,将他迎进了外厅,又让人奉上了茶。
昭然跟斐清尘喝了一会儿茶,便听见门外传来急速地细碎脚步声。
他刚将茶碗放下,一名两鬓露白的妇人已然站在了门口,她岁数不小,但五官仍然依稀能辩年轻时必定是位绝代佳人。
昭然心想这位十有八九就是姜府的老夫人——他的外婆了,他立即热情万分地喊了声:“外婆!”
那老夫人本是热泪盈眶匆匆赶来,以为见着的必定是个肖女的外孙,她的脑海里早就浮现出了昭然会有的模样,粉面红唇,关键是有着女儿那双秋水似的眼瞳。
哪知道她站在门口一瞧,里头坐着个脸黄肌瘦的乡下少年,脑袋比身体大,远远地瞧去有些似发过头的豆芽儿,头一抬那长相跟当年死样活气为着家中三亩地不肯入赘,非要把自己的掌上明珠娶走弄到乡下,从此音信稀至的白眼狼简直一模一样。
“外婆!”昭然又喊了声。
“我的……乖孙。”老夫人看着昭然拉着自己的衣袖有些干巴巴回应了一句。
“赵公子也在啊。”她旁边一名美貌的少妇浅笑道。
老夫人的脸立刻沉了下来,斐清尘抢了容显的亲事旁人不知,她们这些姜府的主人当然是知道的。
“不知道赵公子来我府上有什么指教。”老夫人冷淡地道。
斐清尘起身行了一礼:“我在路上巧遇了容兄,便顺路将他送回来了。”
昭然点头道:“是啊,赵兄的人非常好,一路上都给我买这买那,还说要给我娶几房妻室呢。”
那少妇瞧了昭然一眼心想果然是个傻子,她旁边长得如花似玉的少女更是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老夫人的脸色阴沉似水地冷笑了一声:“我们姜府里的人,还轮不到赵公子来婚配!”
“不敢不敢!”斐清尘慌忙迭声道。
老夫人丝毫不给情面:“来人,送客!”
斐清尘早就如坐针毡了,听了立即道:“晚辈那就告辞了!”
他说着刚出了门就听老夫人又道:“都去哪了,门口这么脏,是怎么打扫的,都打扫干净了,可别脏了客人的脚!”
她的话音一落,只见从廊下突然冒出来几个黑衣的仆妇,手里拿着大扫把,也没什么表情,只见她们手起少帚落,立时飞石沙走,落了斐清尘一声的灰土。
斐清尘一直退到了照影壁已经是黑灰满面,他远远地弯腰拱手道:“晚辈谢姜老夫人赏。”
昭然心里“啧啧”了两声,然后扬声道:“赵兄你明天可要再来啊!”
斐清尘看了他一眼,眼神简直堪称幽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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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重新回到厅中,旁边那名少女抢白昭然:“你是不是傻呀,这人抢了你的未婚妻,你还叫他再来。”
老夫人又瞪了她一眼,然后转头问蜷缩在旁边椅中还在呼呼大睡的洋葱头:“这个是……”
“是我的侄子,他的身体有些不大好,我便带他来京城找个大夫瞧瞧。”昭然随便扯了个理由。
姜老夫人见洋葱头长得软绵绵的,跟个粉团儿似的,心下立时就软了几分,连忙吩咐仆佣将洋葱头先抱下去安置个舒服的铺榻。
然后她才转过头来为昭然介绍:“这是你表妹比俏。”又指着少妇道,“这是你舅母。”
“表妹,舅母。”昭然道。
老夫人看着姜比俏道:“还不叫表哥。”
姜比俏上下瞧了眼昭然,甚是瞧不上,呶着嘴不情不愿喊了句:“表哥!”
姜夫人像似知道女儿的脾性,便道:“你前些日子不是说有礼物要寄给你表哥吗,现在他人来了,你还不快点去拿。”
姜比俏皱着秀眉不解:“我何时说过?”
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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