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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师是条鱼-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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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想一见水中自己的红色倒影,他欣喜的扑入水中; 用双手去捧那抹红色的倩影。
晶莹的水珠从他指尖悉数流出,重新叮叮当当的坠入水中,除了荡起一层层的涟漪外; 那抹红色的影子仍旧在原地不动。
谢黎昕含着泪一次又一次的去捧; 滚烫的泪水迷住他的视线; 最终随着水流一起跌入冰凉的水中。
抖着苍白的手指站在水中; 他捧着手心里的最后一点水,哽咽着道:“姐姐,姐姐……我为什么捞不起来; 我为什么捞不起来?”
他身后的那四名侍女早已哭不出声,捂着嘴抽泣着。
众所周知,谢黎昕与谢黎莺长得极像。
看着水中幽幽的明月,以及那个熟悉的影子,谢黎昕伸出手想要抹去“她”面上的泪水,可不管触碰了几次,都不曾为“她”擦干,一时间手颤的越发厉害。
那一夜,对于很多人而言是一场美梦,但对于谢黎昕和林怀君而言,却是一生都不敢忘怀的噩梦。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谢黎昕没有回极地宫,而是让人偷偷取来何欢铃和《何欢》一书,之后带着四个侍女消失在世人的眼中。
听着这书和这铃的名字,谢黎昕泪眼婆娑,喃喃道:“何欢,何欢?”
四个侍女不希望他继承这两件法宝,可如今即便是她们也再无法劝说他,世上唯一能劝说他的人,已经死了。
在那一段时间里,她们是亲眼目睹他从清纯羞涩的少年,慢慢过度到暴怒疯狂,最终彻底转变成一个残忍邪魅的恶魔。
谢黎昕长大了,听不进任何人的建议,凶恶且毫无耐性。
他腰间悬着一枚精致漂亮的铃儿,足上多了金色华丽的饰物,衣上绣上盛放妖异的彼岸花,像是来自地狱深渊的接引者。每每走起路时,总有叮叮当当的铃声,嘈嘈切切,不绝如缕。
像是一支曲子,一支夺人性命,摄人心魂的曲子。
而所有听过这首曲子的人,除了那四名侍女以外,都被他用秘术练为驱尸。
他曾变态的想要弥补自己心上所受的创伤,抓来无数被他选中的女子,轻轻笑着用一把精巧秀气的小刀,在她们身上挥舞着,雕琢成谢黎莺的模样,之后开坛练为高阶驱尸。
被他所害的女子数不胜数,听着耳边终日回响的惨叫声,四个侍女只觉得发自内心的害怕与胆寒。最终在成百次失败后,终于练出六具与他姐姐一模一样的六具驱尸。
她们有哭有笑,有喜有怒,姿态各异各不相同。
他细心恭敬的为她们穿上大红如血的衣裳,为她们打扮梳妆,持笔描上妖艳美丽的红妆。
最后温柔的拉起她们的手,抚上她们的面,带去满是花开的风景之中,清凉的大风刮起她们鲜红的衣角,犹如活过来一般,栩栩如生。
谢黎昕把这一切看在眼中,高兴的回过头对那四名侍女道:“白骨裹红衣,持笔描红兮。百鬼夜行日,佳人巧笑兮。我的姐姐谢黎莺,她回来了。”
说起这六具高阶驱尸,江殊殷也是见过的。
谢黎昕对毫无意识的她们异常尊敬,带她们回极地宫后小心的把她们藏起来,不许任何人窥探。
江殊殷见过她们,是在一次谢黎昕发病,扯着他去一处精致的闺房外,敲敲门就听谢黎昕道:“姐姐我带朋友来看你了。”
说罢他就小心的推开门,带江殊殷进去。
江殊殷在那处闺房内一抬眼,就见里面坐着六个一模一样的美人,每一个“谢黎莺”神态都不同,却个个都活灵活现,就像是真人一般。
看着这么多的“谢黎莺”江殊殷却不觉得赏心悦目,而是发自内心的悚然。
方寒评价道:“所以说谢黎昕后来变得那么疯狂,但都这样了对林怀君的感情仍旧只增不减,甚至从未有一丁点伤害他的念头,着实是难能可贵,若是换成是我,林怀君都不知会成什么样。”
江殊殷道:“那你究竟对他说了什么?”
方寒看过来:“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过就是告诉他当年的真相罢了。他一直以为当初是林怀君骗了他,所以才会造成他姐姐的死亡。谢黎昕何等聪明,能架空阿诗雅,甚至能将她逼出苗疆,如此的一个人恐怕对当年之事也存有疑虑,可他为何迟迟不肯调查当年的事?”
江殊殷了然:“他不敢,怕那只是自己的猜测,更怕查出更多不好的东西。”
方寒说,林家家训为“正身”二字。
很久以前的林家也算名门正派,可因一些私事与极地宫成为世仇后,林家众人的眼睛渐渐被仇恨所蒙蔽,变得乌烟瘴气,再不复当年的正道作风。
他们不择手段,杀去所有挡在复仇路上的人。
其中就包括林震恬最疼爱的一个儿子,同时也是林怀君的父亲。
林怀君的父亲名叫林映雪,满腹诗书,是个曾经惊艳一方的人物。他是林震恬的掌上明珠,是他的心头肉,也是他的骄傲,他的自豪。
可就因林震恬的私心,他的掌上明珠成了他复仇路的牺牲品。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林映雪算是当时林家中的一股清流,他性情温润如玉,从不仇视极地宫的任何人,甚至对那些事故抱着不一样的看法。
曾经有人对林震恬反应过他的情况,林震恬却道:“映雪能有自己的想法,很好。你等休要背着他找我说他的坏话!”
如此一来,人们虽心中有所不满,却再无人敢提任何意见。
这种微妙的和平,一直持续到林映雪,与五色山掌门的妹妹大婚。
他们大婚不久后,林映雪与父亲之间第一次出现矛盾。林震恬抓住一个极地宫弟子,誓要严惩,而林映雪却觉得他的理由无稽,千方百计的阻拦他。
此次过后,父子之间的关系渐渐藏了致命的隐患。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矛盾越来越剧烈,直至最终父子两人彻底反目!
在争吵中,暴怒之下的林震恬第一次对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出手——这一掌下去,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会毁了林映雪的修为,断送了与他的父子情意,也毁了他的骄傲、他的掌上明珠……
惊惧之下,看着他唇角溢出的鲜血,还有他眼中伤心欲绝的神色,一向骄傲自负的林震恬突然慌了。
林映雪带着妻子离开这处是非之地,改名换姓,隐居一处风景秀丽的深山中。
他以为,此事从此之后就算结束了。
却不料,林震恬对于他的离去是万万接受不了,偏执下,执意认为是五色山掌门的妹妹,是她从中作梗断送了他们的父子之情。
人就是这样的,在酿成大祸后,若能逃避,拉上一只替罪羊,那是再好不过的。
林震恬也是抱有这样的心理,他深信倘若此时除去他的妻子,除去那个从中作梗的人,林映雪就会回来。
他派人去寻找他们藏身的山林,找了一日又一日,寻了一天又一天,终于得来了一个好消息。但回来的人,还与他说了一事:“我们去到屋子的附近,听到了孩童的哭声。”
林震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要当爷爷了。
欣喜若狂之下,他感觉自己仿佛又年轻起来,十分高兴的让人去准备一切婴孩需要的日常品。
说到这里,方寒对江殊殷道:“你应该知道这个婴孩是谁了吧?”
江殊殷道:“林怀君?可他……据说是被林震恬一手带大的,而他父亲,我听说至始至终都没有回过林家……至于他母亲,好像是早故。”
方寒道:“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林震恬这个人固执的很,他诚心愿意接林映雪和林怀君回来,却不准他母亲一块来。”
朝着江殊殷眨眨眼:“真的要我说,谁给他做媳妇女婿,可真是艰难,自己的错不愿意承认,却要嫁祸给别人。”
江殊殷瞬间明白了一些:“你的意思,是他把林怀君的母亲杀了?”
方寒道:“差不多。本来林映雪对他还存有一些父子的情意,倘若他能好好说,也许他真的还会回来也说不定。可他偏偏在这之前下毒害死了林怀君的母亲,如此一来,林映雪怎么可能还会回来?”
“唉,林怀君也是可怜。老爹不回来,他爷爷就抢了他,把他抱回来了,然后才取的‘林怀君’三个字做名字,至于他爹娘给他取的名字,现在也无从考证了。虽然来到林家也是当宝贝一样的宠着,不过,能在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长成如今的这样的一个人,他也是不容易。”
江殊殷听着,不禁想起母亲公孙月含泪送走他的模样,沉默片刻:“那他可曾见过生父?”
方寒道:“见过。可见了也和没见一样,反倒徒增悲伤,他父亲失了修为,没有能力与根基稳固的林家抵抗,他爷爷倒是一直期望他父亲回来。”
幽幽一顿,方寒声音突然有些低沉:“我和你说这些可不是白说。你可知,他父亲的死与谢黎昕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通知一件事,就是家中这几日出了点事,我需要去处理一下,所以这几日暂时停更,实在是万分抱歉,九月一日才能恢复更新。【鞠躬】
另外,文中说怀君父亲的死与黎昕有关,还望大家放心,绝对不是黎昕杀了他父亲~
第89章 解密(二)
昔年; 为让林怀君配合他们的计划,林家众人不惜用林映雪的性命逼迫他。
林怀君虽不是由父亲带大; 可对于这位生父,他却是十足十的敬重。面对这样的逼迫,人人都以为他会妥协; 然而出乎意料的,他竟然没有。
江殊殷感到不能理解:“林映雪是林震恬的心头肉; 纵然分离这样久,可按理说林家也没人敢拿他做人质。”
方寒摇头叹道:“原是计谋罢了; 谁也不曾想到林映雪竟会自刎。”
林映雪修为已废,居住在林家不远处的一处山林中。
曾经的林怀君时常会去他的住所看望他; 每次一去再如何烦杂的心都会平静下来; 仿佛这里就是他避难的港湾。
林映雪被父亲的一掌伤了根本,几乎年年岁岁都在喝药,久而久之他的住所也隐隐覆上一层经久不散的药香。
林怀君最后一次见父亲; 是在遭受逼迫后,亲情与良心两难之下决定暂时躲开的时候。一边是恩重如山的爷爷,一边是自己的生生父亲; 一边又是与自己无冤无仇的同窗好友。
三者之间林怀君无法取舍; 也无法昧着良心做出让自己后悔一生的决定。
于是百般无奈之下; 他决定暂时躲开。
唯有如此; 才会在短时间之内不伤害到任何一方。
决定离开这些是非争斗的时候,他决定再去看看自己的父亲,那个为了自己搬离母亲的坟墓; 住到林家附近的林映雪。
与从前一样,推开篱笆护栏的小门,才只是来到简陋的小院中,他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
小院的角落中,坐着一个雪色衣裳的白衣男子。
他眉目温润如画,如墨的黑发简单的用白色发带绑住,散在身后。他衣角绣着斑斑墨竹,乍看一眼,好似一个误入凡尘挣扎不起的仙人。
他便是林映雪,林怀君的生父。
岁月仿佛因为他的遭遇而格外的怜悯他,并未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林怀君见他怀中抱着一只黄色皮毛的兔子,正带着淡淡的笑意轻抚着它。林映雪没有修为,加之林怀君小心又小心,生怕打扰了他,因而林映雪并未发现自己的小院中,多出一个人。
小兔子懒洋洋的挤着他,舒适的眯起漆黑的眼睛,心情似乎很好。
这一幕太过安静祥和,像是一幅至美的画卷,出奇的平静温馨。叫林怀君忍不住屏住呼吸,不舍将它打破。
最终隔了许久许久,还是林映雪怀中的小兔突然蹬了蹬腿,使劲的睁大剔透的眼睛朝他看来,林映雪才终于发现林怀君的存在。
见到他,林映雪十分欢喜,明亮的眸中都散发出欣喜的光芒,然而那如画的眉眼中,还是掩饰不住他的病态。
林怀君心中泛起点点的酸楚,向他行礼道:“父亲。”
林映雪一手抱着兔子,一手扶起他左左右右打量一番,终于道:“你来了……他们……他们可知道?”
林怀君摇摇头,林映雪却笑起来,笑容中充满了宠溺:“也好,不然回去恐怕又是一番说教。”带着他走进简陋的屋子,林映雪觉得自己突然忙了起来,又是端茶递水,又是翻找甜点。
最终腆着脸道:“我不知你突然过来,也没准备什么。屋中的东西大多都是粗粮,我自己做的,比不得他们的精致可口,你将就着吃些。”
林怀君捧起他亲手做的甜饼,小心翼翼的咬上一口,只觉嘴中满满都是香甜,世上如此多的珍馐美食竟无一可比。
不禁抬眼笑起来:“爹,这是孩儿最喜欢的。”
林映雪听了此话,仿佛瞬间松了一口气,坐到小桌边:“这次来,你,你准备小住几日?”
林怀君道:“爷爷他们这几日忙,没空管我,我可以多在几日。”
发现他的笑容更加灿烂,林怀君的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心底压抑多日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
父子俩对坐说了些贴心话,屋里一只黄颜色的小兔满地撒欢,一会刨刨这个的靴子,一会刨刨那个的裤腿,深怕谁把它遗忘了。
最后还是林映雪给了它一根红通通的胡萝卜才打发了它,让它消停一会。
入夜,林映雪细心的为他铺床。林怀君则在厨房内扇着扇子,守着灶上不断冒烟的药罐子。白日到处胡闹的黄色小兔早已跑回林中不见踪影,恐怕不到明日中午这小家伙是不会现身。
林怀君将熬好的药倒入雪白的碗中,深色的药冒起阵阵白雾,散发出一股极苦的味儿。
端着这碗药,林怀君心中闪过万种念头,然而心中念头一多,竟实在说不出是一番什么滋味,也很难道出自己心底的悲喜。
“我……”来到林映雪跟前,林怀君不住的皱起眉头,迟疑许久,才道:“我想,我最近可能,可能会离开林家一段时间。我…我心里很乱,不知如何取舍,也不知怎样才是对的。”
林映雪接过他手中的药,悠悠一笑:“跟着自己的心走,不要违背它,也不要勉强自己。”
虽不在林家,也再不属于修真界。
林映雪对于他斟酌不定的事,也早已略有耳闻。
见他仍旧皱着眉,似乎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林映雪转头望向空中的明月:“你去吧,羽翼丰满的一天,鸟儿终究是要振翅高飞的。”
抬着雪白的碗,他仰头饮下碗中苦涩的药:“等你真正展翅翱翔的那一天,我希望你能碰到一个彼此珍惜的人,这样你就不再是孤身一人。”
不再是孤身一人吗……
林怀君轻轻一笑,笑容中溢满了无数忧伤。
他离去的那一日,是一个大好的晴天,空中处处是高飞的鸟儿,它们拍翅远飞发出一声又一声凄厉的鸣叫,好似离乡的游子,徘徊在山林间不舍离去。。
林映雪亲自将他送出山林,看着父亲的身影,林怀君向他用力挥挥手:“回去吧,过段时间我还会再来的!”
此时此刻的林怀君怎么也想不到,当他再见父亲,已是一座冰冷的坟墓。
回忆告一段落,方寒对江殊殷道:“在这件事中,必定会有一方受到伤害,林映雪知道林怀君的犹豫不决,也不愿他违背良心做出相反的决定。”
想起谢黎昕,江殊殷突然明白他为何会失控:“黎昕他……他一直以为,林怀君在他与林映雪之间,选择的是林映雪。”
其实,不止是谢黎昕,就连江殊殷与其他五恶也是同样的想法。甚至当年为了给谢黎昕出气,肖昱曾背着他偷偷查找林怀君的下落,打算找到他以后,狠狠收拾他一顿。
幸甚!幸甚方寒将他藏的很好,没让他找到,否则现在失控的,恐怕不止谢黎昕一个人。
想起曾经的一点一滴,方寒叹气道:“谢黎昕失去至亲一无所有,林怀君与他相比,又何尝不是如此?当年得知他现身的下落,林怀君第一个念头就是逃出去找他,想要和他解释前因后果。”
“呵呵”一笑,方寒显得有些无力:“可是殊殷你想啊,人是林家以他的名义约出来的,这件事林家从头到尾没有人解释过,导致整个修真界中所有的人都这样认定。都说三人成虎,更何况是如此多的人认定的事实?而在后来的那些过程中,林怀君根本没有现身,正常的人会怎么想?自然是说他心虚不敢面对谢黎昕,虽说真相不是这样的。可世人都说眼见为实,谢黎昕从头到尾看到的一切,就都是这样的。换作你是林怀君,你觉得你有什么理由,说服谢黎昕这些事不是你干的?”
对于这一点,即便善辩如江殊殷也丝毫没有把握。
他几乎能想象到,林怀君当时的万般无奈。
方寒又道:“在这一切里,谢黎昕是受害者,林怀君又何尝不是如此?无奈的他死了父亲,死了很多曾经最最重视的人,可是在所有血亲的残骸中,碰到同样命运的谢黎昕,那人却叫他滚。”
大概,心如死灰便是如此……
也难怪知道真相的谢黎昕,会对自己出手。
——就不知他现在如何。
沉默的将头低下,方寒一手拍上他的肩头,似是安慰:“既然他已经知道真相,心中最后的一丝犹豫自然也会消失不见。只是最后的这一层劫难,就要他自己挺过去,别人是无法干预的。”
“倒是你,”方寒眼中有些担忧:“你和你师父走的如此近,就不怕他认出你?还有那个沈子珺,我跟你说,你若是被他认出来,恐怕他至少要掀掉你一层皮!”
听到与自己今后性命有关的消息,江殊殷不免格外认真,抬头道:“怎么说?”
方寒又搂了搂他,悄声道:“自打你被长老们封印后,我听说沈子珺日日以泪洗面,有一段时间他对这个天下憎恶不已,看谁都不顺眼不顺心,谁敢提你,或是骂你一句,他就要跟人拼命!后来呀……”
“爹!你竟敢跟一个男人勾肩搭背,我要告诉娘亲,你背着她跟一男人偷|情!”两人正搂着压着声音说悄悄话,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
听到她说的这句话,互相搂着的两个大男人都是一愣:偷情?!
默契的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朝门外看去,只见门上的白纸被人戳了两个洞,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正透过那两个洞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
瞅见屋内的两人发现自己,小姑娘似乎后退一步,而后撒腿就跑,边跑边扯着嗓子大喊道:“哥哥哥!你快点过来,我抓到爹跟一男人偷|情,他们又搂又抱,还互相安慰!现在他们已经发现我了,恐怕要捉我灭口!你快过来掩护我,我去主殿告娘亲和浅阳尊去!”
第90章 万秋漓
“娘子!娘子!你听我解释; 我和,和那个谁毫无干系啊!还有; 还有早上……”内殿方寒哆哆嗦嗦的胡乱解释着,江殊殷和沈清书等人则在外殿中静坐不语。
隐隐约约听着方寒的声音,想起刚刚那小姑娘当着殿内一干人等说的话; 江殊殷颇有些坐立不安——“娘亲,爹背着你跟一男人偷情; 他们在屋里又搂又抱,爹还好贴心的把侍从全打发出去!”
一手紧张的微微弯曲; 江殊殷朝沈清书的方向偷偷瞄去:只见沈清书抬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小呷一口; 唇角骤然浮出一丝笑意。
他的笑意一如沐浴春风; 让人捏紧不安的心骤然一松。
知道他发现自己的目光,江殊殷默默移开视线,轻轻道:“浅阳尊; 这个真的是误会。”
沈清书放下茶盏,雪亮的双眸向他看来,目中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这抹笑意映入江殊殷的眼中; 怎么看; 他都像是在幸灾乐祸; 仿佛在看江殊殷的笑话。
后者心头的不安立马一扫而空; 又开始有恃无恐的活跃起来:“你笑我!”
一手指着他,江殊殷装出一幅龇牙咧嘴的凶恶模样,恶人告状道:“浅阳尊你知道我冤枉; 你存心在看我的笑话!”
斩钉截铁的下定论:“你学坏了!”
沈清书彻底笑起来,笑容灿烂且温暖。就像一轮高挂皎洁的明月,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悬在江殊殷的心头,照亮他漆黑无际的道路,使他即便身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也不会迷失方向。
看着这样的他,江殊殷心底一动,忍不住的靠近,捉住他一尘不染的袖口轻轻摇晃起来:“浅阳尊你学坏了,你得补偿我!”
沈清书任他晃着自己的衣角:“你想如何?”
江殊殷道:“跟我回西极吧!”
一边的沈子珺攥紧自己的拳头,看着这极为眼熟的一幕,眼中隐隐有水光掠过。
他咬紧牙关,用力的闭紧眼睛,硬生生的将头转过去——多年以前,江殊殷每次撒娇不满,便都是这个动作。
“师父,师父。”香香软软的白色小团子,蹬着一双雪白的小靴子,不到腿那么高,却总有用不完的精力。
小团子费力的扯着沈清书雪色的衣裳,明明是一双又小又胖的手,力气却大的吓人,他拼命扬着脑袋,粉嘟嘟的嘴中奶声奶气的大声叫唤着:“抱抱我,抱抱我。”
年幼的沈子珺正缩卷在沈清书怀中,睁着一双紫色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拼命想往上爬的江殊殷。
与他相比,沈子珺就要瘦小很多,不如他壮实,也不如他活泼好动。
抬头看了一会,江殊殷发现,沈清书除了腾出一只手摸摸他的脑袋之外,并没有要把沈子珺放下,改抱他的意思,不免一颗心又酸又涩。
费事的踮起脚尖,他够着一只小胖手逮住沈清书的袖口,用力的摇晃起来:“我也要抱抱,我也要抱抱!”
稚气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哭腔和不满,却已有掩饰不住的霸气威武。
再后来,到了能满世界撒欢到处跑的年纪,沈子珺面皮较薄,微微懂事的他,总是板着一张小脸,一副“江殊殷莫近”的样子。
而这个时候,趁着沈子珺扭扭捏捏要独立的时机,江殊殷甩着身后的狐狸尾巴,开开心心理所当然的将沈清书独占。
每每沈子珺修炼归来的时候,总能看到江殊殷一手拉着沈清书的袖口,轻轻晃着,带笑的嘴中说着各式各样的要求。
最后,时光如梭。
他们长大成人后,江殊殷老毛病不改,一言不合就扯着沈清书的袖口,邪魅道:“师父你要依我!”
他的表情,他的动作,与曾经一模一样,从未改变。
如果说有改变的,也仅仅是那股舍我其谁的霸气,愈发明显,再也掩藏不住。
而自他走后,这个动作,以及这种语气,沈子珺再也没有见过和听过,却不想今日再见,竟是一个与他毫无关联的人做出的。
那边的黑衣男子还拽着沈清书的袖口,沈清书也没拒绝,只是淡淡的笑着,任由他晃着自己的袖口。
这一幕微妙的和谐,不由叫沈子珺眼前微微恍惚。仿佛一时间看到的不是这个黑衣男子,而是那个多年不见的白衣黑发的俊逸之人。
终于,内殿里传出一个女子发怒的声音:“方寒我看你是找死!”紧接着一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募然回荡在整个主殿内!江殊殷等人一愣,久久不能回神,呆呆的朝声源处投去目光。
一只纤细柔弱的手幽幽掀起金色的帐帘,就见一位身穿华服的美貌女子含笑而来,她肤若凝脂,唇烈如火,一双微挑的凤眼妩媚多情,清亮的眸中恍若承载着莹莹秋水。
这绝对是一个绝美的女子,然而看清她的脸,江殊殷却猛地吸上一口凉气——久听怡源宗方宗主的妻子貌若天仙,可与昔年的谢黎莺相比较。
江殊殷多年前听说这个消息,还觉得方寒运气不错,可今日一见,他却不得不承认:方寒这小子绝对是当年,或是上辈子作孽太多,才会娶了她!
——这女子正是当年他们在碧玉山庄修行时,碰到的一个美人,名叫万秋漓。
说起万秋漓,即便是当年的捣蛋鬼江殊殷也不得不退避三尺,因为她美则美,却是一个母、老、虎!
想当初,初来乍到的江殊殷不知道她,在无意中带着一大帮鬼混的弟兄惹上她,结果一大帮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竟被区区一个小女子横扫秒杀……
最终为保男人的骄傲和脸面,只好对外声称:“好男不和女斗!”
而这些落败的男儿们,却在私下无人的时候,团坐着悄悄给她一个称呼——母老虎。
甚至有人为同性担忧:“假若今后有谁娶了她,那我们真该可怜一下那个人。”
当时身处人群中的方寒“切”了一声,摆摆手道:“可怜他干嘛,依我看那人绝对是上辈子造孽太多,这辈子才会娶了她。所以说那个人绝对不值得可怜,甚至可以说他是罪有应得!”
想起昔年少年时代的方寒所说的这句话,再看看如今他就是“那个人”,江殊殷内心倍感复杂。
不用说,这绝对是遭报应了。
万秋漓面上洋溢着端丽的笑,盈盈向沈清书等人欠欠身:“家丑而已,让诸位见笑了。”
听她这么一说,又回忆起刚刚那声响彻天际的把掌声,沈清书三人的笑顿时有些牵强。江殊殷发现沈子珺面色有些难堪,倘若仔细看去不难发现他额间渗出点点的冷汗,不免又是一阵担忧:沈子珺这小子,从小就躲着女子,如今被万秋漓和方寒一吓,估计要千年单身了。
真是可怜。
几人随意客套几句,万秋漓便安排众人住所,再亲自送过去,这才欠身离去。
江殊殷猜到方寒今夜定会找他,便一直合衣打坐,不想,竟一直到了后半夜才见到方寒的身影。
看着他憔悴的相貌,以及肿得老高的左脸,江殊殷眨眨眼,默不作声为他斟酒。
抬着他递过来的酒,方寒长长一叹:“一失足来千古恨,殊殷我跟你说,你不知道女人有多可怕。”
江殊殷打量几眼他肿起的脸,和脸上那鲜红的巴掌印,深有体会的点点头:“我看出来了。”
方寒轻轻捂起自己的左脸:“说起来我真是遭报应了,当年一个醉酒,就要我用一生的血和泪来换。”
闻言,江殊殷心底更加复杂,却还是道:“喝酒误事。不过你来找我,恐怕不是找我聊天开导你的。”
方寒又是一叹:“殊殷啊,你行行好,好歹收留我几晚。”
江殊殷沉默:“……怎么说。”
方寒道:“秋漓把我赶出来了,还吩咐怡源宗内的弟子不许让我去别的房间。我儿子不敢收留我,浅阳尊那也不适合,至于沈子珺……我以前和你一起合伙整过他,他不一定会收留我。所以我思来想去,也只有你了。”
江殊殷拍拍他:“你这个宗主做的,还真是可怜。”
似是想起当初自己说的那番话,方寒默默摇摇头:“唉,不说了,不说了。说多了都是血和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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