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有妖-第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里。”
  他一咬牙:“就五天时间,要真像您说的什么事儿没有,我再加五百万。”
  五百万!
  沈景之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
  这有钱的冤大头……
  谭志远无声摇头。
  那边再加:“八百万。”
  “……”
  “一千万!”
  谭志远耷拉的眼皮拉开些,沉静地看了对方一眼,忽然伸手拿起支票,塞到汪泽洋手里:“一千万就算了,您要是信我,只管继续住着,要是出事了您尽管来江水村找我算账,这五十万当我卖您个安心。”
  杨鹏心落下一截,只是刚才那一幕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过于深刻,仍是坚持:“江水村离这儿远,今天还是先住下,晚了开车不安全。”
  谭志远看看段弘文,又对上叶彰晦暗的眸子,心里有谱:“就算您不提,我们今晚也会厚着脸皮打扰。”
  妖喜独行,成群结队直奔一个目的地的情况属实罕见,麒麟山这几天恐怕不太平。谭志远生了一探究竟的念头,段弘文和叶彰显然持相同态度。
  沈景之一个当徒弟,全凭师父安排,不配有发言权,继续闷声当蘑菇。
  几人又在客厅聊了半个多小时,杨鹏让人带他们上二楼休息。沈景之不习惯自己睡一屋,屁颠颠跟在他师兄后头进了一个房间。
  段弘文靠在门边打趣:“师兄弟感情挺好啊。”
  沈景之嘿嘿一笑,去安置他的宝贝青鹘刀。汪泽洋放下背包,从里面拿出一套休闲运动服:“惯出来的臭毛病。”
  “那也是你们惯的。”
  “不惯着不行啊,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吃不消。”
  沈景之嘁声,扑到床上,一路奔波腰酸背痛,终于舒坦了点。
  段弘文笑笑,余光留意着被姑娘堵在楼梯口的小师弟,笑得更欢:“还是那么受欢迎。”
  “小师叔啊?”沈景之翘起脚,锤着大腿放松肌肉。
  “他最怕应付姑娘,和人家多说两句话比自己正面刚十个妖怪还恐怖。”
  “这杨小姐够主动啊。”
  段弘文特意扭头看仔细了些,不得不说杨家大小姐心够大。刚才妖邪借路闹出那么大动静,人家脸上一点不见慌张,自己上二楼呆着非但没尖叫求救,反而换了件低胸针织衫和险些走光的小短裙在楼梯口等待时机。露在外面的半团乳肉白花花的晃人眼睛,可惜他师弟开了眼,看人先透过皮肉观骨相,再美艳妖娆也就一架红粉骷髅。
  “六师叔。”沈景之喊。
  “怎么?”段弘文转回来,索性也进了屋,往沙发上一瘫,壮硕的体型占了大半地方。
  “晚上你得罩着我,我一新人去山里乱跑,很容易出事的。”在楼下讨论的结果,他和段弘文一队进山。
  汪泽洋进浴室换衣服,门虚掩着,他的话听了一清二楚:“没皮没脸,晚上别掉链子拖师叔后腿。”
  “你们是老江湖了,我初来乍到,心里特别没谱。”
  段弘文伸了个懒腰,手臂绷直,肌肉跟着绷紧,看着特有安全感。这几个人里,除了他师父,就这个六师叔最让沈景之有安全感。
  瞧瞧这结实的肌肉。
  瞧瞧那自信不做作的笑容。
  “不用担心,到时候你跟着我就成。”段弘文如是说。
  沈景之踏踏实实把心落进肚子里,在上面压了个秤砣的那种踏实。
  师叔不愧是师叔。
  可到了关键时候,他那可亲可敬又可靠的六师叔却找不着影儿了。
  “诶卧槽?!”
  沈景之拔个刀的功夫,把师叔搞丢了。
  麒麟山白天看着赏心悦目,天色暗下里,乌漆嘛黑一片,分明能感受到妖邪从身侧窜过的劲风。
  依旧没有恶意。
  依旧是赶路般的迫切。
  可是他把师叔搞丢了啊!
  这深更半夜深山老林,沈景之表面稳如老狗,心里慌得一纰。
  他也不敢喊,不出五百米的地方有数以万计的妖怪。
  群妖聚集,不带杀心,不释威压,从他这个人类身边飘过视若无睹,但不代表他可以在它们的地盘上放肆。
  沈景之不期望自己成为道上数一数二的人物,令妖闻风丧胆,却也不想上手第一天就把车翻进臭水沟。
  以他现在的水平,连眼都开不了,那群妖怪随便站出来一个,动动手指头就能把他骨头捏成粉。
  怪事啊怪事。
  动辄千年起步的大妖,聚集在这小小的麒麟山,莫不是真有麒麟降世?
  自己想想也觉得不太可能。
  长吁一口气,沈景之将青鹘刀插回刀鞘,刚才一紧张条件反射就□□了,青鹘刀现世,在驱妖师眼里是块宝,在妖怪眼里是拉仇恨的耻辱标志物。用人家上万同胞的妖骨铸炼出来的,自然怎么看怎么刺眼。
  他咽了下口水,捡起掉在地上的红绸布袋,将青鹘刀装好背上。这是师父从师爷那儿求来的,上面施了印,能掩去青鹘刀的气。
  麒麟山杂草丛生,越深入山林道路越崎岖,稍不留意裤子就被挂了两道口子,裤脚上粘着的苍耳球偶尔随走动扎刺皮肤。
  沈景之顾不上打整,当务之急是找六师叔,要么和师父他们会合。
  冲山中异变来的,师父他们八成要往妖怪齐聚的地儿靠拢。他一个半吊子无头苍蝇似的乱转,想找到段弘文显然不现实,左右掂量之后,摸索着往前面走。
  越往前,树木越高大,目测三个成年大汉展开双臂才能环抱住粗壮的树干。耳边不断传来簌簌的响声,那是枝叶在夜风里招展的动静。
  沈景之咽了下口水,身上的凉意愈发明显。前方隐约能看见淡蓝的光亮,他谨慎地熄了手电。不怕被发现,怕不小心冒犯。
  视线越过半人高的灌木丛,能看见孔雀精斑斓的尾羽,对方侧目,金黄的瞳仁在他身上一扫而过,沈景之汗毛没来得及竖,它又浑不在意地转回去,高昂着孔雀头翘首以盼。
  再往前看,稀稀拉拉或站或坐或卧了几只狼妖,人形、妖身、人身兽尾俱有。它们无一例外背对着他,目不转睛凝望着前方。
  显然没功夫搭理他,沈景之不敢靠近,沿着外围挪步。如果师父他们过来了,肯定也是保持这个距离,再往前就是主动挑衅,自寻死路。
  一步三侧首,活了二十一年,他第一次见到这种盛况,甭说他,他师父年过半百也没见过这光景。
  倒挂树梢的猴妖拽弯大腿粗细的枝丫;盘成小山的绿蛇妖眼睛有碗口那么大;穿着古典襦裙的温婉姑娘顶了一对儿白里透粉的狐耳;巴掌大的小花精挥舞着半透明翅膀悬浮半空;从他身后走过的野猪让地面抖了三抖……
  乖乖。
  冷汗顺着脑门滑到下巴,又顺着脖子淌进衣领。沈景之脑海里闪现半年前和师父在邻居家鸡圈里逮到的黄鼠狼妖,打回原形后被他一只手提溜着尾巴甩进草丛,属实上不了台面。
  惹不起。
  下次遇到有多远滚多远。
  那蛇妖真尼玛拉风……
  “我勒个——”
  走不不看路,迟早狗啃泥。沈景之下意识骂出声,那边立马射过来几束锐利的目光,连忙噤声,换上狗腿的笑容。
  众妖略显不悦,但也没上来收拾他,转回去,面上更显凝重,望夫石一样死死盯着方才的方向。
  “啧,到底什么时候开?”一妖怪忍不住低声叨叨。
  有妖怪附和:“快了快了。”
  “能选中就好咯,老子早就受够这垃圾地方了!”
  “想得美,百年一开界,开界选十生,妖魔鬼怪精灵神人各色皆有,上乘者成千上万,哪有我们一口粥喝?”一身穿白袍,长发束冠的男子接道。
  “您倒是看得开,来这儿是闲得蛋疼?”
  “万一呢。”那男子眸光闪烁,带些期许,“若能见到那位神君,便是不能入界,我也心满意足。”
  “神君?呵呵,你们这些神真是脸大如斗,别忘了这第四界为何存在!”
  第四界?
  沈景之悄摸摸竖起耳朵,天地人,哪来的第四界?
  他坐起来,揉了揉膝盖站起身,下意识摸了下后背,没摸到定心丸青鹘刀,心口一跳。顾不了那么多,立马打开手电寻找。
  光团在沙砾杂草上飞速移动,眼珠子也转得飞快,余光瞄到一抹红色,知晓是红绸布袋一角,一口气没吐出来,眼前多了一双枯瘦嶙峋的赤足。视线由下往上,对上一张双颊凹陷皱纹密布的诡异脸庞……
  吾!命!休!矣!
  

  ☆、误入四界

  “你是——”那干瘪瘦弱的老头动了动嘴皮子,浑浊的眼睛里透着凶光,钉在红绸布袋口露出的青鹘刀上,“驱妖师?”
  话音一落,沈景之如芒在背,想也知道他现在有多扎眼。
  这是何等的卧槽!
  以卵击石总好过坐以待毙。
  沈景之心念一动,一个利落的前滚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青鹘刀,反手一抖,红绸布袋散落在地,再往侧边一滚,后背抵着树干,反手撑着站起。一手抓刀鞘,一手握剑柄,“锵”一声响,青鹘出鞘,在莹白的月光下泛着粼粼寒光。
  众妖面面相觑,似乎对他的拔刀相向甚是意外。
  “这人类想干什么?”
  “驱妖驱到开界口,疯了不成?”
  “行了,他想打,陪他玩玩就是,干等着也无聊。”
  “要玩你玩,我等得起。”
  沈景之一愣,青鹘刀往下压了一点:“不,不不不,我不想打。”
  一妖怪冷眼讥讽:“你是打算用青鹘刀砍蚊子?”
  另一妖怪搭腔:“老夫活了一千多年,麒麟山来过百次之多,数百年前,此地就少有人类出现了。”
  啥意思?
  麒麟山隔三差五进进出出的游客不是人类?
  沈景之后退一步,离蠢蠢欲动想上前仔细打量他的几只妖怪远些。想说点什么为自己辩解,又不知道和妖怪能唠点啥。想收起青鹘刀表示自己没那意思,又怕刀没收回鞘那老头反手一巴掌抽死他。
  他太难了。
  沈景之欲哭无泪,脑细胞东窜西走,憋不出个像样的主意。
  那一身白袍的男子足尖轻点,身形一晃,转眼出现在他咫尺之处,收拢折扇,扇尖挑起他僵硬的下巴,眉心微蹙:“你,不想入界?”
  入界?
  第四界?
  没记错的话,这位不是神吗?
  天地人,神独占天界,神力无边,受世人敬仰尊崇;人界主人,少数人可修炼封神或堕魔,多数人则顺其自然,循生老病死轮回转世之迹;地界主魔。至于妖、鬼、精灵则游离人地两界,因身怀异法,被人畏惧驱赶,为魔忌惮提防。
  三界众生,就属神最安逸,现在,神告诉他想入第四界?
  沈景之一头雾水,青鹘刀几乎抱在怀里,生怕一个手滑冒犯了神君大人:“所以,您各位聚在这儿,是为了入界?”
  男子眉心拧出一个秀气的疙瘩,松开他,身形再一晃,离他两米开外:“你为何在此?”
  “我……”这怎么答?我和师父师叔师兄怀疑这些妖怪想聚众闹事,特地前来打探敌情?会被揍的吧?一定会被揍!
  话在肚子里兜兜转转,硬着头皮反问:“我不能在这儿?”
  “倒不是不能。”白袍男子展开扇子,微微侧身,遥望动静不显的北方,“若想入界,奉劝你收起宝刀,莫要生事。”
  沈景之这回反应快:“收收收,这就收,无意冒犯啊,各位千万别误会。”三两下宝刀入鞘,麻溜套上红绸布袋,咧着一口小白牙冲他们傻笑。
  几只妖怪嫌恶地瞥着他,站在不远处冷嘲热讽,倒没有上来收拾他的架势。
  中心传来异动,外围的又往里挤了挤,那几个再没心思奚落他了,神色急切地围拢过去。
  沈景之总算寻摸出点门道,这些个大妖,纵然再不屑和他一小喽啰动手,总有那么一部分脾气火爆嗜血好斗的,打从他们进麒麟山起,估计一举一动都被人家感应的一清二楚。加上刚刚白袍神君模棱两可的规劝,恐怕它们不是不想收拾他,而是不能。
  不能的话,难道是为了——入界?
  开界,开界,开界……
  嘶——
  他模糊记得那位神君还说过“百年一开界,开界选十生”,这十生,恐怕指的是三界众生,所以他这个凡人,也在备选范围内。来到此地,无论人神妖魔,都一视同仁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适时界口一开,十个名额选定,余下的必然心浮气躁,又不必顾忌伤人失去入界资格,到时候他身为驱妖师,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会被当成出气筒锤成肉饼的吧?!
  沈景之越想越觉得可能性极大,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师父他们,然后抓紧时间跑路。
  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至少现阶段他们是安全的,说明段弘文真的只是和他走散了,没出事。
  背好青鹘刀,他不敢多留,绕着外围继续前行。
  这圈儿不是一般大,走了个把小时,只走了四分之一左右。偏今天出门急,手机落屋里了。
  那边的动静已经从窃窃私语转变成大妈逛菜市场一样的喧嚷,想来是界口要开了。也不知道选“十生”要多久,需不需要来个野外PK层层选拔,或者界主出来刷刷随手点十个,秒秒钟完事儿。
  好奇心果然要不得,保不齐小命都得丢在深山老林。
  沈景之这次走得急,时不时抬头瞄一眼。偶尔有一两句“开啦开啦”,“霜虎那老东西被选中了”漏进耳朵里,不由定睛去看,还是一片乌压压的脑袋,并未看出差别。
  莫非因为他是□□凡胎,看不见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界口。
  这就开选了?
  沈景之加快脚程,目不斜视,按开手电在杂草和小灌木间横冲直撞,衣裤又钩开几道口子,尖利的小刺划破皮肉,又刺又痒。
  沈景之咬牙忍了一路,到小溪边才放下手电,在裤脚上摸索着摘了恼人的苍耳球。借着溪流洗了手,想了想,干脆掬起一捧水往脸上招呼。
  溪边树木相对矮小,月光打下来,水面覆了一层淡淡的银光,倒映着岸边兰草的花影。沈景之往前探头,看见自己疲惫惨白的脸。
  这叫什么事儿啊,唉——
  抻着膝盖站起身,转着脖子活动了下筋骨,刚拿起手电准备蹚水过去,视线一低,水面上倒映出另一个人影。
  “谁?!”
  沈景之大惊失色,猛地回头,反手握住青鹘刀。对方动作比他更快,小臂粗细的棍棒全力挥下。
  额头受到重击,沈景之踉跄着后退两步,摔坐在小溪里。大脑一片混沌,眼前泛起黑晕。温热的液体自伤处流出,条件反射闭上眼,殷红的鲜血便流过眼睑和脸颊,滴落在溪水中,晕染出一片淡红。
  费劲地睁着一只眼,欲看清对方的脸,眼神恢复清明之前,迎来第二次重击。沈景之握着青鹘刀的手霎时松劲,眼皮一翻,软绵绵倒下去,淹没在不足半米深的溪流中。
  **
  “他是谁?”
  “他是谁?”
  “他好像受伤了!”
  “他会死吗?”
  “咦,他脑门上红呼呼的好恶心呀。”
  “是君上选他进来的吗?怎么选了个要死不活的?”
  “快瞧,他动了动了!”
  沈景之以为自己会死。
  或者说,那人下了死手,力气之大,根本没打算给他活路。
  没错,是人。神自诩爱世人,并不伤人害人。妖魔鬼怪伤人,多用灵力碾压,犯不着借助棍棒。
  事发突然,不过十几秒的光景他就意识全无,只在脑海里留下个模糊的黑影。
  想他大学刚毕业,大好的人生刚刚冒头,出来露个脸差点变成扑街仔。难怪从江水村出发前一晚心里一直惴惴不安,不好的预感从不会错,沙雕网友诚不欺我。
  头疼。
  手脚也疼。
  浑身使不上劲,只意识渐渐清醒了。
  他想安静地躺一会儿,然后爬起来继续找师父。
  要是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能停一停就好了,沈景之身心俱疲。
  良久,起码他觉得过了很久。尝试着动了下手指头,神经反应迟钝,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动了没有。又尝试着想要挣开眼睛,眼皮跟灌了铅似的,无论如何掀不起来。
  “别吵了……”
  他听见自己沙哑细弱的声音,嗓子干涩,每吐出一个字都让喉咙有被刀片切割的痛感。也不算白费力气,起码那些婉转尖细的说话声停下来了,他心下叹了口气,意识又开始昏沉。
  仿佛做了一个漫长而古怪的梦,沈景之在梦里沉沉浮浮,看不清周遭,艳丽的红,深沉的黑,如雪的白,依次在眼前闪过。
  小臂粗细的棍棒迎头挥下来,他大惊,蹭地坐起来!
  花海。
  漫无边际的花海。
  他惊诧地环顾四周。
  梦中梦?
  抬头是万里晴空,蔚蓝如洗。周遭是怒放鲜花,花瓣层叠,最外层是淡蓝,第二层是橘红,最里层是嫩黄,没有花蕊,嫩黄花瓣上有几块暗紫圆斑,似人脸。
  “这什么玩意儿?”沈景之嘀咕着,伸手往后摸,摸到了青鹘刀。怔忡片刻,倏地抬手按上额头,指尖濡湿,鼻头分明萦绕着血腥味。
  卧槽?!
  他一骨碌爬起来,腿脚发软,身子往前一倾,跪了个结实。
  “嘻嘻。”
  “嘻嘻嘻嘻嘻。”
  “他在给咱们行大礼呢。”
  沈景之头皮发麻,花海一望无际,他刚才可是没看见半个人影。
  “快瞧快瞧,他害怕的发抖了,哈哈,真胆小!”
  “胆小鬼胆小鬼!”
  沈景之绷紧神经,白光一闪,青鹘出鞘。四周静默了一瞬,而后爆出更嚣张的笑声。
  “我们才不怕你!”
  “不怕不怕。”
  “给老子滚出来!”沈景之板着脸,大喝道。
  “哼!好没礼貌的,我们在这里陪了你两个时辰!”
  “就是就是,你不让说话我们就不说了,现在醒了还想拿刀吓唬我们,真是岂有此理。”
  日了狗了。
  是花在说话不成?
  沈景之眼神一暗,手腕一扭,锋利的刀刃斩过花茎,一小片彩花拦腰截断,化作缕缕彩色轻烟,飘散到另一处空地,落地生根,发芽抽条后重新绽放。
  “你这后生好生无理!”稚嫩的声音染上怒气。
  果然是它们。
  沈景之放松了些,植物成精,比动物妖化容易对付。看着像是初习得人言,还没化形,对他构不成威胁。
  他收起青鹘刀,颤巍巍站起来,不太相信似的又伸手摸了摸额头的伤口,钻心的疼,疼的很真实……
  个屁啊!!
  他为什么没死?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还是他死了,生前积德行善死后升入天界了?
  “过分!”
  “过分过分!”
  花妖气不过他挥刀相向,讨伐声此起彼伏。
  沈景之不耐地揉揉太阳穴,咽着口水缓和喉咙的干燥:“闭嘴,不是没死呢吗?瞎嚷嚷什么?”
  “哼!我要和君上告状,让他把你逐出去!”
  “君上?”沈景之雾。
  “对对,让小龙把他丢出去!”
  “小龙?”还有龙的事呢?
  “啊?可是小龙最近在蜕皮,好像没空诶。”
  “蜕皮?!”
  “呀,夫人来啦!”
  “夫人夫人,是夫人!”
  “夫人来看我们啦!啊啊啊啊啊啊我好高兴!”
  沈景之四处张望,依旧空无一人,斜眼睨着脚下花摇叶摆貌似真的十分兴奋的花丛。
  这些花……莫不是神经病?
  “你是何人?”声音清透,平和,透着不易察觉的威严。
  沈景之今天连连受惊,不知不觉也有点免疫了,转身看到身后比他还矮一个头的纱衣女子时,竟是连眉头都没跳一下,张口就来:“你又是谁?”
  “我是念止。”对方微微偏头,似乎略有不满,仍是答了。
  “……”谁问你叫什么了?沈景之心里吐槽这地方可能风水不好,人和妖都缺根筋。不过姑娘一双墨黑眼瞳,秀鼻微挺,唇角天生翘起一点弧度,模样十分讨喜。沈景之很自然的把人划入虽然有点傻但是很纯良的一派,“这是什么地方?”
  “栖龙山。”
  谁问你地名了?
  “……这些是什么东西?”他随手指了朵摇头摆脑的彩花。
  “靛颏花灵。”
  花灵,是精灵吗?所以才没化形?没过多纠结,他接着问:“外面的妖怪呢?”
  念止没答,蹙着秀眉看他,似是不解。
  沈景之咂咂嘴:“你到底是谁,我听它们叫你夫人。”
  “我是念止。”
  “……”
  他把话掰碎了说:“我感应不到你身上的妖气,你是人?是神?还是别的什么?”
  “唔……”念止抬头,眯着眼睛看向天空,像在认真思索。
  这,这是这么难回答的问题吗?
  沈景之惊了。
  罢,罢,索性也不是什么要紧问题:“我怎么才能离开?”
  “你想离开?”
  “是。”
  “那为何进来?”
  这问题问得好,他也想知道。
  念止没等到回答,也没打算等,蹲下身,素白的五指伸展开,手心向上,轻轻触碰到其中一株靛颏花,那花化作斑斓的烟雾,在她手心重新幻化成娇艳的花朵。
  “住在这里的人,都不想离开。”

  ☆、栖龙山

  又有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要进来。
  念止方从大殿赶过来,今天初入的十生,无一不是欣喜若狂,千恩万谢。像他这样头破血流还一门心思想离开的人,她在这界中两千余年头一次见。
  忍不住仰头,再仔细瞧瞧他。一张脸血糊糊的,也不知她哪句话惹了他,那人太阳穴突突直跳,扯动了脑门上的血窟窿,正往外汩汩冒血。
  念止一阵糟心,界中安乐祥和,自数百年前明起和陆坤醉酒拉拉扯扯,不慎滚下屋前阶梯受了点小伤后,她已很久很久没见过血了。
  又想起他问她是人是神还是别的什么,她竟然答不上来,不由一阵气闷。界中众生混杂,她夫君是神,明起、陆坤和花语也是神,神启夫妇和小龙是妖,后百年开一次界口,陆续选入神魔妖人精灵若干。大家在这里悠闲度日,和谐共处,出身为何早被看淡了。
  从没有人冒冒失失冲上来问别人究竟是什么,何况这种一目了然的事,稍有点本事的都能参破。
  问题在于,他这个愚蠢至极的问题,她答不上来!
  她原来,从未考虑过这些。她能轻而易举辨别他人身份,却看不透自己。
  念止心上蒙了一层疑虑,复低下头,指尖轻抚过手心的靛颏花,本就鲜艳的花瓣变得愈加艳丽,边缘微微卷曲,似乎她的抚摸对它十分受用。
  想离开为何进来……
  住在这里的人都不想离开……
  沈景之心思活络,联系起麒麟山中发生的种种,大概摸清这里应该就是神秘的第四界。只是他阴差阳错被选中,也因此保住一条小命。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倒霉。
  伤口又在流血,有的顺着嘴角流进口腔,腥甜的气息令人胸闷气短,保不住什么时候又要厥过去。沈景之闭了闭眼睛,缓和头晕目眩,再睁开时眼睛清明不少:“我说,它们叫你夫人,你在这儿好像地位很不一般,肯定知道出去的法子,是不是?”
  念止摇头。
  “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让我走?”
  “你想走便走,我拦你做什么?”
  “你这……”沈景之头更晕了,那姑娘蹲着,他说话总要把脑袋压得很低,他现在虚得很,哪里不对劲就浑身发软。
  于是学着她的样子,抱膝蹲下,还是不舒服,索性伸长腿脚瘫坐着,说话声音也轻飘飘的,“我说你们这不厚道啊,我在外面呆的好好的,你们招呼不打一声就把我掳来了,你自己看……”
  他指着自己的脑门,“你看看我,再磨蹭一会儿该失血而亡了!我可听那些妖怪说你们这儿跟仙境似的,难道还兴强买强卖?”
  念止不耐烦道:“你根本不在十生之列,你擅闯我界,我不拿你问罪,你反倒蹬鼻子上脸?”
  “那你说怎么办?就让我死在这儿?”
  “不会死。”
  “你看着我的脸再说一次!”
  念止果真抬眼看着他的脸,还是血糊糊的,更糟心了:“此界没有死亡。”
  也没有新生,唯有每百年一次的开界选生,才有新鲜的血液注入。
  没有死亡,那岂不是:“永生?”
  念止手掌翻转,靛颏花掉落在地,重新生出枝叶,混入花丛。她站起来,和沈景之目目相对,丹色唇瓣动了动,正要说什么,忽然转过头去,遥遥望向远方。
  沈景之等了一会儿,没人应他。捏起袖口,擦了擦眼睛上的血迹,再去看念止,她已不在原处,转眼离他近百米远。
  “卧槽!”沈景之一骨碌翻起来,这地方美则美矣,一个人置身其中也没什么欣赏的闲心,好不容易来个人,没问出个所以然,哪能这就放她走了,“等等。”
  她没停,步伐不快,不大不小地迈了四五步,人影已经变成巴掌大小。
  沈景之不敢耽搁,踉跄着就要追上去。脚使不上劲儿,没跑两步就歪倒在花丛里,招来靛颏花灵嫌弃的痛骂。
  “嘶——”他蜷起身,抱着膝盖骨倒吸凉气。
  “你压着我了!”
  “都怪他,把夫人气走了。”
  “你把夫人还给我!”
  “好讨厌的,夫人好久才来一次。”
  “哇哇哇哇,讨厌讨厌。”
  沈景之被吵得头晕脑胀,正想喝一声“闭嘴”清净清净,它们又扭捏起来。
  “嘘,夫人又回来啦。”
  “矜持,矜持。”
  “夫人~”
  “夫人~”
  “是忘了什么东西吗?我们给您找找呀。”
  这是何等的双标!
  沈景之暗啐一口,顾不上和这些小玩意儿计较,手撑地坐起来,果然看见念止身形一晃,稳稳站在他面前:“跟上。”
  他倒想,那也得能啊。
  沈景之心有余力不足:“怎么跟?”
  念止黑黝黝的大眼仁儿在他身上转了转,右手一扬,轻纱宽袖拂过他的脸。沈景之条件反射闭起眼,鼻尖淡淡的梨花香一瞬而逝:“你干什么?”
  念止拢着手,面色平静:“睁眼。”
  沈景之依言睁开,第一反应是伸手去摸额头,伤口正在愈合,他能感觉到疼痛在快速消散,手背上,脚踝上被杂草刺树划破的血口也在愈合。他翻过手背,在上面揉了几下,搓掉几块干涸血迹,手上哪还有半点伤痕。
  这不是属于人类的能力。
  沈景之再次凝神感应,他是驱妖师,能感应妖气。正所谓术业有专攻,捉鬼师能感应鬼气,除魔师能感应魔气。神为世人敬仰,精灵为世人喜爱,便没人专门钻研如何对付,也就少有人能分辨神明和精灵。
  这个叫念止的姑娘,说不上本事通天,但动动手指就能让他重伤痊愈,非人类所及。没有妖气就不是妖,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