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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际]老干部与虫首长-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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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潜藏在血脉里的相吸力量便越强,它仿佛自形成了一个小小磁场,与自己所感应到的同频磁场相呼应。
齐斐稳步走到透明疗养仓旁,看见了他先前只在照片上见过的舅舅。
仿佛有谁在更高维的空间里替左鸣按下了的时间静止键,他周围的世界日新月异,随时间前进的步伐而转动变换,只有他停留在了陷入沉稳的那个时间节点里,他像是跳出了生命周期,从大循环中被提取出来,单独放置到了一旁。
时间没有在左鸣身上留下半分痕迹。
沉睡在疗养仓中的雄虫有着一张年轻而俊朗的脸,他真虫比照片更加好看,安静闭合着的眉眼更显柔和,他的唇边甚至有着一丝浅淡的笑容,仿佛是正处在美梦中。
所有第一次见到左鸣这般模样的对象都会觉得,他只是普通的睡着了,再过不了多久就会醒来。
齐斐也是如此觉得的。
他站在疗养仓外良久,安静端详着左鸣的面庞,将手贴上了疗养仓的透明舱罩。他感到自己的胸口像团着一团热能,说不清的复杂情绪聚在一起,纠缠成了一个难以理清的毛线团,让他的胸口仿佛在莫名发烫,甚至还隐隐震动了起来。
……震动了起来?
齐斐终于反应过来哪里不太对,他抬起另一只本是垂在身侧的手摸上胸口,发觉震动与发烫均不是错觉,他的胸口中央暖烫,那一处皮肤的温度正在异常升高,而震动则来自贴身佩戴的逐光。
垂挂在胸前的金属小方块正兀自震动着,那震动声响在齐斐的手覆盖上去后猛地增大,嗡鸣声吸引了等候在不远处的一干虫等的目光。
“是什么在响?”左恩皱起眉,低声问了一句,他确信齐斐在进入疗养室前已经将终端调整成了静音,他亲眼看着对方调整的终端模式。
等了半晌没等到安莱回答,左恩侧头看向一向像个自动应答机似的对方,发觉安莱神情僵硬,目光略显呆滞,正直直看着疗养仓。
“怎么了?”左恩边问着,边将脑袋转回正前方。
然后左恩发现,世界居然在他转头的那短暂几秒里变了模样。
本应是平和躺在疗养仓内的左鸣竟然已经睁开了眼睛,且靠近齐斐那侧的手臂正在十分费力地抬起,试图隔着透明舱罩与齐斐放在舱罩外的手相抵。
一旁的医护员同样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他愣愣矗在原地,大脑不知怎么从呆愣里分出了一丝神,惦记起隔着舱罩,刚醒来的左鸣没法真正碰到他的亲外甥。这分出来的一丝神不光能自主思考,还擅自操控了身体,让他半无意识的调出了一旁的操控板,将透明舱罩收了起来。
没了那一层透明且坚硬的阻隔,左鸣的手终于真切触碰到了齐斐的。
齐斐感到指尖传来了些微的麻痹感,他的身体仿佛形成了一个“虫体回路”,有一股能量自震动着的逐光上释出,通过他的指尖淌进他的身体里,再经由他与左鸣相抵的那只手流出,将能量送往了对方体内。
刚醒来的左鸣却毫不在意在这麻痹感,他各项身体机能都还处在唤醒状态中,感官尤为迟钝。
没有料想到左鸣真的会醒来,齐斐的震惊不比房间内其余虫族少,但他那张面瘫脸良好隐藏住了一切,让他看上去沉稳极了。
左鸣初挣开眼时,神色尚有些迷茫,他在转头看见齐斐后神色顿专安心,他就这样混淆了外甥与弟弟,费尽自己浑身上下仅有的力气,将手臂伸向了“左卅”。
这舅舅外甥初次相见就双手相抵的一幕后来被传为佳话,不明真相的虫族们纷纷赞誉这就是所谓血浓于水,流淌在骨血里的血脉亲缘,然而只有左恩安莱这些有幸直面了现场的虫子们知道,抛开那层重度艺术加工,这段“双手相抵”背后的真相其实是这样的——
睁着一双充满安心笑意的灰蓝色眼睛,拥有传奇一生的科学院首席只把虫爪子在他新鲜出炉的外甥手上搭了搭,他一句话都还没说出来,就着一躺一站的高度差,就先看见了齐斐平坦的小腹。
齐斐只感觉左鸣的手在自己手中一滑,他下意识想去捞对方的手臂,对方却先他一步,将爪子覆到了他的小腹上。
“……”左鸣的嘴唇快速开合着,非常焦虑的说着些什么,声带却限制了他的发声。
齐斐只能凭靠口型来猜测对方想要表达的话意,他认真凝视了左鸣的嘴唇片刻。
左鸣正在问他:“你的蛋呢?”
齐斐:“……”
结合对方正吃力的在自己小腹上摩挲的动作,齐斐觉得这句问话有些怪怪的。
第五十三章 一脸懵逼的老干部 二十二
左鸣苏醒的消息暂时不便对外公布,仅有少部分虫族提前获悉了此事,左恩动用了自己身为左家继任者的权力,对直属于左家的医护虫员们发出了紧急调令,组建了一支成员清一色是左家成员的医疗小队,力求将事关左鸣的一切检查都掌控在左家手里,
言抵达帝国中心医院住院部顶层的时候,左鸣已经恋恋不舍的结束了与齐斐的舅甥交流,被一旁等候多时的医护员们恭恭敬敬请进了检测舱。
以房间中央的疗养仓为界,偌大的疗养室一分为二,一半是医护虫员来回奔波,摆着检测舱与各类数据分析仪的检测区,另一半则是添置了不少铺着软垫的座椅,专为齐斐一干虫等临时安设的休息区。
言进门后先巡视了休息区一圈,没有在其内发现齐斐的身影,他接着用视线满屋子的寻找起齐斐,根本没留意到朝他走来的安莱。
安莱那么大一只虫,居然被“思斐心切”的言结结实实忽略了半循环分,他最后只好轻轻咳了一声,以挽救自己与齐斐相比时,在前下属心中骤降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存在感。
听到耳畔传来突然一声轻咳,言倏然回头,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安莱半天,他对此颇感窘迫,迅速向安莱道歉:“抱歉,我刚刚……”
直言自己因为一心寻找齐斐而忽略了前长官好像不太好,言的道歉一时卡了壳。
安莱看出了他的为难,不甚在意的笑了笑。
“没关系,我能理解。”安莱拍了一下言的肩膀,“年轻虫么,知道心仪的对象也在场时就忍不住满场找,在找到对方后便半晌移不开目光,甚至沉迷到连周遭环境都忽略,这很正常。”
言听出了安莱是真的不介意,这让他更加惭愧,说:“那我也不该因此而忽略您。”
“不用对我说‘您’,你和我早就是平级。”安莱纠正了言的用词错误,他瞥了一眼在“检测区”内向左家成员交代事项的左恩,回落到言身上的目光温和,甚至带着几分鼓励,“我当年的表现可能比现在的你还要更糟,所以真的没关系,我能理解,不用在意。”
耳朵首先捕捉到了那声“糟”,言静悄悄想,所以他的行为其实还是糟糕的。
“糟”字前面的那个“更”延迟了两秒才进入脑内信息处理器,言结合上下文琢磨了一下安莱的话语,领悟到前长官刚刚是与他分享了一点对方当年的“追虫”经历。
鉴于安莱早已与左恩结婚,领取到了具有法律效力的婚姻文件,言认为对方的经验分享应是十分具有参考意义,他心思一动,请教了安莱所说的“可能比现在的他还要更糟”是怎样一种糟法。
“哦。”安莱回忆了一下,本着向年轻虫分享经验教训的心理对言举了个例子,“那一次,左家专用舰在图蒂斯航线上遭遇了恶意拦截,我所在的救援队伍及时赶到,协助左家舰船脱离了包围圈,并且成功擒获了敌舰舰长,”
言在为齐斐收集资料时查到过这一条任务记录,他迟疑了一瞬,问:“可我记得……那名舰长似乎是直接死在了当场?”
“没错。”安莱承认了自己的黑历史,“按理说,他应该是被生擒,带回去交由审讯庭问话,但那会抓到他的是我,我在成功擒住他后感到好像有谁在看我,便顺着那道目光逆向搜寻,在看清了是谁在看我后,我不小心过于激动,手下条件反射加重了力道,然后……”
安莱顿了顿,不太好意思的继续:“然后一把掐死了刚刚擒获的战俘。”
言:“……”
其实事件详情远比安莱描述的“掐死”要丰富许多,言这会终于想起来了自己查到的相关全部内容。
与其说是掐死,不如说是捏碎了喉咙。
倒霉的战俘被彼时还十分年轻,一见到左恩就情不自禁大脑放空,身体绷紧,四肢里蓄着一股力量不知该使向何方的安莱一爪子捣毁了咽喉。左恩亲临了日后伴侣手撕敌军主将的现场,安莱被对方咽喉里爆出的血液喷了半脸,一双虫目还闪闪发亮的戳在左恩身上。
这桩事件成为了左恩与安莱感情发展史上一座散发着血气的里程碑,它使得左恩在与安莱结婚许久后,还有虫疑心左少家主是受了安莱威胁,被安莱暴力胁迫,被逼进了婚姻所。
如此看来,与沉迷心上情虫而失手掐死战俘相比,沉迷心上情虫而忽略旁虫确实还不算太糟。
话题一时有些扯远,安莱瞧了瞧前下属满面无言以对的神情,他再次拍了一下言的肩膀,转回了自己方才走来时想与对方说的那个话题。
安莱简单与刚刚到场的言分享了一下他所知晓的信息,他长话短说,短短几句后便朝着房间某个方向一示意:“齐斐在那边。”
清楚安莱是在照顾着自己,言谢过对方的好意,他快步朝安莱所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齐斐正呆在检测区与休息区的交界处,一台一虫高的仪器遮挡了他的身形,是以言先前才没能找见他的踪影。
言走到齐斐的身旁时,齐斐指间夹着一张卡片,他半眯着眼睛,正垂眼看着手中的电子磁卡。
即使是身处没有其他对象存在的角落里,脊背依旧习惯性挺直,背后就是可供倚靠的墙壁,但偏偏站成了垂直墙面的平行线。
这本该是一幅怎么看怎么规整周正的画面,让来者远远看着,就能感受到画中主角的守序与严正。
但走到近处就会发现,那双半阖着的眼睛将那“守序严正”破坏了个干净,随上眼睑一同下垂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投下一片小阴影,掩盖着那双稍显狭长的眼睛中正流转着的情绪,只有从那上挑的眼尾里能隐约窥见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光芒。
被言靠近的脚步声惊动,那没有着落点的一点光芒忽然找着了锁定目标。
齐斐仅是在听到脚步声后下意识扫了一眼声音传来方向,从言的角度看来,却像是突遭了一道麻醉光束的袭击。
齐斐的目光有如实质,言被齐斐视线扫到的每一寸皮肤都迅速起了一层小疙瘩,他恍然间感到自己身体每一处的体表神经感应元都被这一眼成功激活。
能够将撩拨与严谨完美融于一身的对象,在虫长官有限的虫生阅历里,他迄今只见过齐斐这么一个。
也就仅是这么一个先前仅在梦境虚像里见过的家伙,将他圈的死死的,他不光被限制在对方身旁无法逃离,还甘愿放弃抵抗,连梦里都惦记着要和对方结婚。
齐斐这不经意的一眼直接将言钉在了原地,让言半晌忘了迈步子,突然蹿进脑内的“结婚”一词仿佛一剂速效解冻剂,让回想起“究竟是几循环月后才会结婚”这一重大未解之谜的虫长官迅速回了神。
等言险些变成一团浆糊的脑浆再次回归大脑应有的模样,并且正式上岗,重新开始工作,他与已是正式抬眼看向他的齐斐面面相觑,在齐斐眼中看见了疑问。
头皮与发顶的头发丝仿佛自作主张,代它们的主虫记下了梦境里那一记摸头的掌心温度,丝毫不顾及现实里从没享受过摸头的主虫对着镜花水月般的温暖如何作想。
言忍不住看了眼齐斐的手,他干巴巴的说:“我来……看看你怎么样。”
他怎么样?齐斐眼底的疑问更深一层,他确定自己这会很好,今天应当是也没有谁对外散播他不怎么好的谣言,随即他醒悟过来,这句话“你怎么样”应是和“今天天气很好”一个性质,虫长官只是为了与他说话,为了让对方的靠近行为显得没那么突兀,随意寻找了一个话题。
“我很好。”齐斐接下了话茬,他循着言的目光着落点看了看自己的手,突然问道,“我今年多大?”
言没料到齐斐会抛出这样一个前言不搭后语的问题,他一愣之后立即答:“二十六岁零三个月又十六天。”
“……”齐斐原本也只是随口一问,他记得虫长官调查过自己的详细资料,应是对他的出生日期十分了解,但他没想到对方竟然像自动报时器一样精确到了天。
拿捏不准齐斐对这个答案是满意还是不满意,“报完时”的言看了眼电子时钟,犹豫着该不该将准度再次提升,具体到此刻的时间。
齐斐抬起手,言这会才看清那是对方的居民ID卡。
虫长官报出的年月日数,与按照ID卡上登记的出生年月计算出的数字完全一致。
齐斐低声道:“那就奇怪了。”
言朝齐斐又走近了两步,他见齐斐没有任何反对意味,便一鼓作气靠到了齐斐身旁,手臂仿若无意般与齐斐的手臂相贴。
虫长官暗搓搓享受着透过衣物传来的属于齐斐的体温,他边悄悄想着要是没有这层衣物阻隔就更好,边问:“什么奇怪?”
“假如我的出生年月没有出错,我确实是在这一年的这个月份出生,而我的双亲也的确只有我这么一个孩子。”齐斐抬起另一只手,指尖轻轻点了点ID卡上登记的出生年月。他皱起了眉头,“那么,父亲在三百年就与雄父共同孕育的那枚虫蛋,它是在我出生前就已经遭到了外力侵害,还是……”
说到后一个原因,齐斐自己也不太敢相信,他的犹豫全呈现在了话音里:“还是它就是……我?”
第五十四章 一脸懵逼的老干部 二十三
“你是不是……还有一个没能成功出生的兄弟?”
最后还是从检测舱里出来的左鸣解答了齐斐的疑问,他先是诧异的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与神色认真的齐斐对视半晌,齐斐将自己登记着出生年月的居民ID卡递给他看,左鸣为入眼的一串数字轻轻拧了下眉。
“不,当然没有,我非常确定奥齐和左卅只有你一个孩子,并且你就是当年的那枚虫蛋。”左鸣的语气肯定,他端详了齐斐的面容一会,叹了口气,“刚才的交流时间有限,我猜,你知道的其实比我预想要更少——卅是不是没怎么向你提起过奥齐?”
齐斐点了点头。
实际上,左卅不是“没怎么”提起过奥齐,他是根本就没在齐斐面前正式提及过奥齐。
左鸣像是对齐斐的无声回答毫不意外,他浅淡笑了一下,那笑意只出现了一瞬,很快又收敛:“他应该是想保护你,不希望尚且年幼的你知道的太多,想着等你再长大些了再告诉你真相,但有什么原因让他不得已提前离开了你。”
齐斐顿了一顿,再次点了点头。
左鸣的手臂仍然不大抬得起来,他舍远取近,只摸了摸齐斐就放在他手边的虫爪子:“我之所以敢肯定你就是那枚虫蛋,是因为它只有可能是你,卅和奥齐没有孕育过其他幼崽,奥齐是我们之间最先失踪的那个。”
采集完数据的各项仪器已经“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被皆数又搬了出去,先前仿佛要被塞满的疗养室此时又已空荡起来,待命的医疗小队也撤出去大半,只留下了一名医生与一名护理,他们身上均戴着左家家徽,是左恩的“嫡系”。
无关虫员都已经离开了房间,刚醒来的左鸣需要一番好生休养,这是个绝好的让他者回避的理由。
眼下的疗养室内,剩下的都属“极其特别信得过”的对象。
言目光灼灼的瞧着左鸣覆在齐斐手背上的那只手,他十分想“偷梁换柱”,把那只虫爪子换成自己的,好体验一回公共场合下摸齐斐爪子的感受。
鉴于虫长官这不合时宜且蕴含精神偏离主题的视线过于灼热,处在视线范围内的齐斐和左鸣齐齐看了他一眼。
言端着一张泰然自若脸,神情纹丝不动,庄重严谨的仿佛那双眼睛是他者强行移植到他脸上,器官还保留着另一虫的知觉本能,正在做不符合他本意的事。
左鸣将言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他这会才注意到,这只雌虫似乎对自己的小外甥怀抱着不可言说的热情。
言的无声打岔让左鸣心思跑偏了一会,他分神思索了片刻外甥的婚姻问题,将思维强行拉了回来。
然后他正好听见齐斐问:“他们当年难道不是一同离开了虫星,一同失踪?”
“不。”素来温和的眉眼笼罩了一层冰霜,左鸣的神色陡然冷峻起来,“我,卅,还有你的雄父,那时我们恰好乘坐着同一艘轻型舰,正在朝母星返程的路上,无乡从不知道从哪里获取了我们的详细行程及火力配备信息,在航线上拦截我们,对我们发动了突袭。”
“奥齐”对于齐斐来说,原是一个陌生到了极致的名字,即使齐斐后来知晓了拥有这个名字的对象是他的亲生雄父,是他体内一半血脉的给予者,是他和父亲现今使用姓氏的由来,是他的父亲深爱着的对象……可这些名词叠加在一起,无非是姓名前多了一大串前缀,告知他这一切的言同样没亲眼见过奥齐,没有谁能告诉他,他的亲生雄父到底是怎样一个家伙。
但是现在,在这间疗养室里,借由左鸣的描述,一个栩栩如生的形象终于在齐斐心底立了起来。
相片上的奥齐有着一张看上去就正直又爽朗的脸,齐斐的眉毛大约是继承了他,英气十足,他的剑眉下一双在静态相片里也仿佛能熠熠生辉的眼睛,担得上一声“剑眉星目”。
奥齐虽然是雄虫,却同样骁勇善战,无论是机甲操作还是近身格斗都极其拿手,他在意识到有谁对海盗团透露了他们的行踪后神色凛然,先将伴侣与挚友强行塞进了舰船上搭载的返回舱。
左鸣的主攻领域是科研,在战斗一事上不拖后腿已是谢天谢地,左卅那会虽拥有一定战力,他也向奥齐表达了自己想要一同作战的期望,但奥齐只摸了摸伴侣的小腹,笑眯眯的说了句:“哎,这样的十八禁场面可不太适合小虫崽看——哪怕我们的崽现在还是枚蛋也不行,等我一会,我马上回来。”
孕育腔内的虫蛋是左卅的死穴,趁着左卅为之一愣的空档,奥齐将伴侣按进了返回舱里。
随后,将挚友与伴侣的焦虑目光抛在身后,奥齐回归驾驶席,操作着已然变形完毕的机体冲了出去。
“嘴上说着‘马上回来’,但他那会恐怕根本没想过要回来,只想着帮我和卅拖延时间,让我们的返回舱能够撤离战斗中心。”左鸣回忆着当时情形,对于事后长睡一场的他来说,那一幕仿佛就发生在昨日,他还清楚记得自己的无能为力感。
想起左鸣先前说过的“失踪”,齐斐有些迟疑:“您后来是如何确定,雄父那时候是失踪?”
左鸣:“因为我和卅亲眼看见了。”
齐斐一怔:“什么?”
不仅仅是齐斐,房间内所有虫都为左鸣这句话一愣。
什么叫做“亲眼看见了”?
“无乡海盗团以神出鬼没,踪迹诡秘闻名,他们时常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最爱发动突袭,让被拦截的舰船防不胜防,他们的‘来无影去无踪’一直是困扰着各个星球的一大难题。”左鸣看了一眼疗养室内身着军部制服的几位,“这个疑问,在这三百年内解开了吗?”
房间内军衔最高的言与安莱对视一眼,摇摇头,更年长些的安莱答:“尚未。”
左鸣微一颔首:“那一天,我们正好发现了这个难题的答案。”
“他们拥有成熟的空间技术与空间能量源,能在短时间内快速构建起可容纳整艘舰船进入的空间光圈,依靠空间光圈来进行整体转移。”
空间光圈构建起时,周遭一定范围内的磁场会发生大规模动荡,受光圈内蕴含的空间能量牵拉影响。
那艘神出鬼没的舰船虽然对奥齐一行发动了突袭,但最终目的似乎不是要置他们于死地。
“我和卅亲眼看着奥齐被卷入空间光圈,他正好处在受空间能量波及的那一块区域中,我们竭力赶了过去,试图将他从光圈里拉回,但光圈的牵引力过强,为了避免我和卅的返回舱也被牵引进光圈内,他主动切断链接,并且将他从不离身的逐光抛出了驾驶室外,然后操作着机甲的机械手臂,将逐光投掷到了卅所在返回舱的前视窗上。”
“逐光”两字入耳,齐斐下意识摸向胸口,他将胸前佩戴着的菱形方块取了出来。
这原来是属于他的雄父的东西。
左鸣的视线随齐斐而动,他在看见未解锁的逐光后眼神一软,低声道出了故事的结局:“在那之后,我和卅便亲眼看着他连同机体一起被光圈吞没,他就那样消失在光圈里。”
室内一时陷入沉寂,数道目光静静落在左鸣与齐斐身上。
齐斐垂眸看了手中的逐光半晌,他抬眼看向左鸣:“您还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陷入了沉睡么?
这问话乍听有些古怪,不太像是一名刚听完雄父英勇事迹的幼崽会问的问题。
左鸣略作思考:“应当是在返回舱顺利抵达入境站时。”
一直绷紧的神经在见到本族旗帜后骤然一松,左鸣在自己的返回舱内昏睡了过去,因此,他没能看见入境站内严阵以待的虫族战士,没看见守在队伍最前,正包含一腔“忧心”迎接着他和左卅的昔日好友——戴文。
这些后续信息均存放在言挖掘出的当年旧事里,齐斐犹豫了一瞬。
“刚醒来的左鸣需要充足休息”是个屏退外虫的幌子,但同时也是一个客观事实。
今日左鸣已经陪同他们聊了许久,他不太确定自己是该现在就将这些信息展示给对方,还是该让舅舅好好休息一晚,明日继续再谈。
然而齐斐不主动提,却不代表左鸣不会自己问。
“对了。”左鸣忽然想起了什么,奇怪道,“我方才看见新闻上说戴小少爷散播有关你的谣言,居心叵测,逼得你不得不去医院做了一纸精神鉴定,这是怎么一回事?戴文家的孩子怎么会这样?”
齐斐扫视了一圈左鸣没有任何便携上网设备的床铺:“您在哪里看见的新闻?”
刚醒来的左鸣还没有自己的终端,他知道齐斐在看些什么,微微一抬下颌,指向站在不远处奥宁:“我看见了他的屏幕。”
奥宁没料到自己躲在角落悄悄摆弄终端的行为全落尽了左鸣的眼睛里,还被对方看完了屏幕上的内容,他瞬间成为房间内其他虫的注目中心,一时傻在了原地。
左鸣的视线在他胸前的奥家家徽上停了停,又在他金色的头发上转了一圈,这只年轻的雌虫让他想起奥齐,他朝僵住的对方温和笑了一下。
“那位戴文会拥有这样的后辈,其实并不稀奇。”左恩在一旁插话,他将手里的数据板交到了左鸣手中。
左鸣不明所以,他接过左恩递来的数据板,只看了两眼,登时眉头紧锁:“这是……戴文做的?”
“没错。”左恩叹了口气,“他递交了实名举报信,检举奥齐上将长期与外族勾结,试图谋害本族重要科研虫员,窃取最新科研成果的恶劣行为,并且在您陷入沉睡后公布了您‘寄存’在他那里,请他代为保管,当您受到奥齐将军侵害时,便将由他代为发布的最新一批研究成果,他还公示了您的亲笔信。”
第五十五章 一脸懵逼的老干部 二十四
寄存代管一说纯属子虚乌有,更没有所谓的“亲笔信”。
从来都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而“暗箭难防”的更高级,是来自身边真心交付了新人的对象的暗箭。
那样的暗箭不仅来的猝不及防,还能在毫无防备之下一击命中要害,疼的锥心刺骨不说,连带着在心底泛起了一片透骨凉意,五脏六腑都仿佛被这凉意浸了个透,心脏被包裹冷硬一团,沉甸甸坠了下去。
左鸣低头看了数据板良久,他抬起头时,眼底隐约有一点红。
“抱歉。”左鸣声音沙哑,也不知道是在和道歉,他闭了闭眼睛,握着数据板的手攥紧了一点,全身有限的力气都集中在了那几根手指上。
齐斐默不作声,只抬手按上左鸣的肩膀。
不过是右肩上多了那么一块巴掌大小的“温暖源”,那透过衣料传来的温暖却有效安抚了左鸣一些,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朝齐斐露出了一个苦笑:“我想我可能需要一点空间和时间,我需要好好捋一捋。”
齐斐:“我理解。”
眼前的左鸣让齐斐回想起了拿到那枚芯片当晚的自己,但他清楚,站在对方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与从他的角度来看是完全不同的。
四位昔日好友,照理说应是关系极好,大家一同长大,一同上学,一同入职,其中有两位还进入了同一领域打拼,这本该是一出夹杂着欢笑与成长的励志型友情剧,谁知世事难料,中途画风急转直下,其中有三位共同遇险,在遇险中一位失踪,一位莫名陷入沉睡,另一位则在其后也不知所踪。
现在,陷入沉睡的那位终于醒了过来,他得知了一同遇险的好友均已下落不明的消息,却突然发觉,迟迟没有谁提到他们中的第四位。
或许对方是年事已高,早已顺应生命发展规律,自然消亡于某个他还处在沉睡中的时间节点里,因而大家不好直接对他提起他,怕他获悉真相后伤心。
他抱着如此猜想,还没直接问起对方的近况,便有同族先一步抖落出了真相。
他的确为真相感到伤心。
那是一种夹杂了不可置信与愤怒,想要将冲进戴家本家大宅,揪着对方的衣领询问“为什么”的伤心。
左恩安排好了护理员与外间守卫,将轮值表传送到了他们的终端上,随即与齐斐一同轻声告别过左鸣,带着一室虫员动作轻巧的出了房间。
左鸣急需一个安静的思考空间。
“换做是我……”左恩在离开房间后起了个话头,却没接下去,他试着将自己代入左鸣,设身处地想了想假如是自己面对这般境遇会如何,他发现那实在是言语无法表述的难受,遂顿住了话音。
齐斐安静走在左恩左侧,逐光已经又从挂绳上取了下来,正被他拿捏在手上。
意识到这是原属于奥齐的物品后,齐斐总忍不住想去摸摸它。
左鸣苏醒的太过突然,随后便是一连串的兵荒马乱。
舅甥相认,全面体检,聊起当年奥齐失踪的真相,接着左鸣得知了当年他昏迷之后的后续事宜,一时大受打击,需要一点独处空间来理清思绪。
此刻走在外间走廊上,齐斐一直受连续性事件牵引的大脑终于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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