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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月无边-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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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书院虽是成都有名书院可正的成都一家都没一有把子弟送到这里来就读。而这些世家子们,也一个个骄傲惯了这一路走来,他们虽然对卢萦姐弟是客客气气,说说闹闹的,可他们看到别的学子时,依然是目无余子,毫不理会。

众学子一直目送着他们一路扬长而去。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后,一个学子才低声说道:“真是,以貌相人,失之子羽。”

他们都以为,卢云一无所有,可以任意欺凌,可直到现在才发现,人家是深藏不露。

那个斯文少年一直青着一张脸,直到现在才恢复过来,好一会,他压低声音说道:“山长也给惊住了,霍公走时的神情你们看到没有?那个得意样...

他说这话时,很憋屈。

另一个瘦削少年则冷笑道:马的几个为所欲为,又满肚子草包,他们犯了事是他们活该,提起做甚?主要是那卢氏小娘子做事太过,引来霍公,连累了几人的家族,所以我们才有点生气。不过你们也看到了,那些人,对这姐弟俩的态度可没有半点敷衍轻视,而是亲昵随意得很,这关系深着呢。还有尚氏和萧氏两女,那是把卢云当弟弟看的。姓卢的这么大势力,我们就算生气也只能陪着笑了....自古以来就是弱肉强食,强权便是理,这没啥好说的了。”

卢萦姐弟领着众人在他们的新家呆了一会,让众人认认门后,便又相约跑到了都江堰游湖去了。

那一路众少年少女相伴而行,大是悠哉,各自回到家族后,不免受了束缚,好不容易得到出游的机会,一个个鼓足了劲的疯玩。

在这些人中,卢云是个外来的,幸好萧燕的弟弟也赶来了。卢云性格温和中略

有腼腆,再加上确有学识,而萧燕的弟弟萧晖这些人一直被继母欺凌,也有点闷,对人防备心重。如这样的人,碰上卢云这种温和纯澈的,最是容易交好,不一功夫,两人便形影不离了。至于文庆等人,卢云小了二三岁,不免有点说不到一块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故人的消息

从都江堰回来后,卢萦与众人一别,便把自己关在房中。

过了一会,卢云听到姐姐在房中说道:“阿云,你说我们做个什么生意的好?”

卢云一怔,他是个地道的读书人,从没有关心过这个,当下摇头道:“我不知道。”

沉默了一会,他听到姐姐说道:“我们现在有了一些本金,虽然不多,却可以联合阿缝阿燕她们一道行商。”

她以前一直进了误区,总想着像在汉阳一样,弄个卖字的小生意做做。其实她没有想到,有了这些世家做后台,她在成都完全可以博大,可以真正地行商。

这世间,只有真正握在自己手中的东西,才是自己的。卢萦想,现在也是给姐弟俩营造真正的实力的时候了。

听出姐姐的心思,卢云唤道:“可是姐,我们没人用呢。”

卢萦叹了一口气,道:“是啊,没人用。”

亏她那日救助那个少年时,还拒装鱼的桶都留在这里,还似是无意地说了自家的大约住处。为的什么?不就是想给那个少年一个知恩图报的机会,让他好找个借口上门报恩吗?现在过了这么久,那少年半点音迅也没有,卢萦巴经知道,自己白期待了。

“阿云,这几天我会四处走走,看看做什么生意好,你就放心吧。”

卢云恩了一声。他知道,姐姐之所以这么交待,是因为从明天起,卢云会在霍公那里小住,可能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回家。

卢萦又交待道:“萧晖也有一个小团伙你可以与他们走近一些。记着,任何时候都要不卑不亢,真正的朋友,不是靠着圆滑小意交来的,你尽管展露自己的真性情。”

“知道了姐。”

“与文庆他们在一起,你也尽量放松些不要想着如何讨好他们,尽管把他们当普通人待。你时刻记着,你与他们是平起平坐的,你不比任何人卑贱。“

她现在,有了贵人的那块玉佩在手,这意味着她只要运作得当,总有一天,她的弟弟能站在云端之上与那些最优秀的世家子联袂而行。所以,她不能让他在最初的时候就输了气势,弱了底气。

“知道了姐。”

第二天卢萦帮弟弟整理好行装,便送他出了门。

卢云离开后这个小小的院落,一下子变得空寂起来。坐在院落中,卢萦仰头看着头顶上浓密的樟树叶,想道:如果有一天,我们赚了很多很多的钱,那我就扮成男子带着几个身手了得的忠仆,这般游历天下。

现在的卢萦,已从心底处无法想象自己嫁人,困于后院,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守着一个男人,与几个女人争斗,为了一个首饰一些利益拼个你死我活的日子了。

这天地,已给她开了一扇窗,把她的心放飞在天空上。虽然,一个人飞着,难免寂寞和害怕,可如果连飞也不能飞,她想想都觉冇得窒息

就在卢萦四处寻找着可以入手的生意时,天气越来越燥热,成都进入了酷夏。

成都的夏天,是炎热的,知了不停地叫着,吹来的风都是闷闷的,可以让人的额头上的汗没有办法干。

卢萦体质偏冷,再炎热的天气,她也是一副清爽清冷的模样。

卢云巴经彻底搬到了霍公的府中了,而在成都街中逛了足足半个月的卢萦,还是一无所知。

……,做生意,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遥远的事。而且,这种投机行商之事,书本上都没有教多少。

卢萦很忙,她不仅要忙着想招赚钱,把家里的藏书看了一半的她,觉得自己应该对琴棋书画也有所涉猎了。要知道,她家的藏书虽然只是读了一半,可以卢萦的记忆和理解力,其实力已可以与那些寒窗苦读十数载的人比肩了。

至于剩下的书,那是要用一辈子的时候慢慢精读的,卢萦不用急于一时。

书读得差不多了,卢萦便想着全方面提升自己。

这实在是没办法的事,与尚堤萧燕她们在一起时,总不免会谈到这方面的话题,而这个时候,出身乡下的卢萦便有点露拙了。

她不想露拙,卢萦从骨子里便觉得,自己不应该在任何人面前露拙。虽然她无父无母,可天下间,她比谁卑贱了?还有,她现在与尚堤萧燕巴是至交好友,因此她希望自己在任何地方,都不输于她们。再说,卢萦觉得自己似乎对一切知识技艺都上手极快,她完全可以试一试。

要学习这方面的技艺,对卢萦并不难,她找到了花街中一个名声极好,颇有点与世隔绝的女琴师。在告知对方自己是首奏《卓文君》的人后,卢萦便轻易地成为了她的座上宾。

每天跟着这个女琴师学一个时辰的琴,在这个女琴师的推荐下,跟一个白发老人学一个时辰的画。再有时间就练练毛笔字,然后读书,然后在成都城中瞎逛寻找自己可以经手的生意,卢萦直是忙是不亦乐乎。

这一天,白晃晃的太阳挂在天上,蒸得人一动就满身大汗,丹学琴学画归来的卢萦,走在街道中的阴暗处,想道:客栈酒楼的生意又好又稳,可我丝毫不通,也没有这方面的人才可用一一一,一必须想到个能由我掌控全盘的生意才是。

就在这时,一个惊喜的声音突然从后方传来,“你是,阿萦?”

声音有点熟悉。

卢萦回过头去。

她对上的,竟然是矮胖的阳婶。

阳婶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颠颠地跑了过来。仰头看着卢萦,阳婶兴「※」奋地叫道:“阿萦真的是你?太好了。”啧啧两声,阳婶感叹道:“阿萦真是越发俊俏了,这气派,初看还以为是大富人家的郎君呢。”

卢萦笑道:“婶子是什么时候来成都的?”

“哎你们走了一个月不到,我家那不肖子便闹着要来。他自个把家里的房子都给卖了硬是把我逼了过来。”说到这里,阳婶便是一肚子苦水,她叨叨道:“阿萦,我怎么就没有姐弟这样懂事的孩子?那个小畜生真是不把我这个当娘的逼死就不死心啊。”

卢萦却道:“罗子看起来是个有主意的。”

“他有啥子主意!哎,婶子我愁也愁死了,这成都这么大的地方,混口饭哪里容易了?现在婶子想去捡些野菜都没得让我捡。”卢萦打量着阳婶子,确实,她身上的衣裳已明显破旧了,有几处洗不尽的污渍还在身上,整个人比起在汉阳时是苍老些。

卢萦蹙着眉,就在阳婶跟她嘀嘀咕咕说了一会后,卢萦听她说道:“真是造孽啊那不肖子成天也不知在想什么,那天非要到成都来时还说什么他要跟着你,还说什么能发达什么的。真是笑话,你一个小姑子……”

听到这里,卢萦陡然明白过来。

当下,她低头说道:“婶了,罗子在哪里?你让他来找我吧。“说到这里她把自家的住处跟阳婶细细说了一遍,令她记住后,又道:“婶子,你回去对罗子说,他的选择不会有错!”卢萦这句话斩钉截铁,虽是淡淡,却透着种力道。

阳婶迷糊地看着她,还不明白卢萦的意思。而卢萦此刻,却是明彻的。

一她,也有了让人追随的力量和资格了。

不仅仅是因为她与贵人之冇间,与阿堤等人的关系,还因为她处理事情时的那种从容明智,一看就能让人知道,她不是池中之物。想来换做男儿身,她早就拥有追随者了。

这个罗子,虽是市井出身,却也能舍能断,只要用得好,将来说不定能成为她的左膀右臂!

在阳婶地连连道谢中,卢萦挥了挥手,大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回。

回到家中,卢萦才洗了把脸,就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卢萦走近去,清声问道:“何人?”

一个响亮的声音问道:“此处要是卢氏府第?门内可有一个唤卢萦的?”

卢萦一怔,应道:“不错。”

“我从洛阳带来一封书信给卢氏阿萦。“

“吱呀”一声,卢萦打开了房门。

站在外面的,是一个风尘仆仆的三十来岁的商人,他看到少年打扮的卢萦,先是一怔,转尔一副了解的样子。

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帛,商人说道:“我丹才洛阳来,这封书信,是我家恩人让我交给卢氏阿萦的。”顿了顿,他拭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苦笑道:“为了找到此处,小人可是吃足了苦头。”

卢萦越听越迷糊,她从商人的手中接过信。

信一入手,上面一行俊逸中带着飘然的字便呈现在她眼前,“卢氏阿萦亲启。阴氏澈郎封。”

是阴澈的信!

居然是阴澈的信!

卢萦一怔,莫名的,她只感到眼中一阵酸涩。

这商人也发现了卢萦的怔忡,他咧着一口白牙叹道:“恩人这封信可着实不容易到啊。”

听到这里,卢萦连忙迎进,“君子请到里面喝口茶水。”

自上次被那张丰把她从家中强行带走后,卢萦都不会轻易放人进来了。此刻她想到这人千里迢迢送信来,不管怎样,便是孤男寡女相处不妥,也应该给他一口凉水喝。

这商人却是个极聪明的,他看了一眼院中的情况,摇头说道:“我就不进去了,有什么话,就在这里站着说也一样。”

“请稍侯,我去倒点水。”

接过卢萦递来的茶盅,这人一饮而尽后,说道:“恩公父母逝去多年,那次离得匆忙,也是因为他伯伯的独子被人刺杀了,他现在承继在他伯伯膝下,行事颇有不便。不过我在前来成都时,恩公说过一句话,来年明月高悬日,愿作青君断春风!”

来年明月高悬日,愿作青君断春风!

是了,那一晚,她对他说,明月虽好,春风不许,他现在回她这一句。

他在告诉她,明年,只要等到明年,他会成为高高在上的青君,明月也许,春风也罢,都控制不了他的决断。

他是要她等他,他是在告诉她,他就快拥有主宰自己命运的力量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羡慕

慢慢的,卢萦从说不出的复杂和怅然中清醒过来。

想起那块玉佩,卢萦忖道:我已接了贵人的玉佩,在没有绝对的自由之前,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空自等侯。当下她咬着唇说道:“那我的回信要如何……”

不等她说完,那商人便苦笑摇头,“这个,恩人只说了把这句话和这封信送到卢氏娘子手中,至于回信,他说了不用。再说,小人此番来到成都,可能几年内不会离开。”

又说了几句后,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说话声,商人想到自己与卢萦这个姑子呆得太久对她名声不好,便告辞离去。

一直到那人走得远了,卢萦才低头看向手中的信封。

信很厚,足足有十五六页,上面用俊逸的字体写着阴澈到了洛阳后发生的所有事。一字一句中,相思藏尽!

从这封信中,卢萦仿佛看到那个孤寂的,水墨画般清冽俊美的少年,在孤独的,与一次又一次的你生我死,尔虞我诈中,守着明月一点一点地书写着心事。

信中,每一句话似乎都经过千雕百琢。

……竟是情不知所起,已一往而深么?

破天荒的,连续两晚,卢萦都没有休息好。

第三天,卢萦刚刚拉开大门,便看到罗子靠墙而立,几个月不见,他抽高了不少,整个人瘦长瘦长的,额头上还新添了一个伤疤。他的衣袍明显旧了,也见小了,穿在身上,透着一种寒酸和窘迫感。

罗子似是在打眈,他双眼闭着,额头上的头发还有露湿的痕迹,也不知来了多久。

听到卢萦咳嗽的声音,罗子睁开眼来。转头对上卢萦,他双眼一亮。连忙走过来学着那些儒生朝着卢萦便是一揖,罗子期期诶诶地唤道:“阿萦,我来了。”

少年抬头看向卢萦的眼神中,透着种鲜活的光亮,显然见到她,他非常高兴。只是与阳婶一样,他明显比在汉阳时显憔悴些。

“怎么不敲门在外面干等?”

罗子咧嘴一笑,摸着后脑壳道:“我没有来多久。”这一笑,卢萦注意到他的唇角泛着青,显然在不久前与人打过架。

卢萦也不多说,迎他入门,“以后不必这样,渴了累了吧?先喝口水。”给罗子奉上茶水,见他坐立不安的,卢萦便直接说道:“我手头有三四百两金,想做个生意。这阵子我也结识了几个成都当地的大户,可以与他们结盟,金少了,也可以再凑。”

她看向罗子,“你说我做个什么生意的好?”

罗子这个与卢云差不多大的少年,因为父亲死得早,当家也早的缘故,看起来比卢云老练得多。如他的那双眼睛,便不停转溜着,整个人于圆滑世故中透着种戾性。

“成都是大地方,有钱人多,我以为,还是可以在衣食往行上下功夫。”听卢萦问起,罗子想得很认真。冇过一会,罗子双眼一亮,兴奋地说道:“前几日我进了一个赌坊……”

卢萦摇头,截断他的话,“现在不行,这种生意,只能等时机成熟了暗中进行,不能现于人前。”

罗子一呆,他摸了摸后脑壳,喃喃说道:“那,那开酒楼怎么样?”

卢萦却是站了起来,她走了几步后,微笑道:“罗子你说得对,不管如何,得在衣食住行上下功夫。”顿了顿,她又道:“那就先去酒楼看看。”

她想了这么久,也没有得出个结论来,不如与罗子去看看各家酒楼,试试有没有可行之法。说到这里,卢萦道:“稍侯,我去准备一下。”

“好。”看着卢萦翩跹地进入房中,罗子的双眼有点发直。他摸了摸后脑壳,暗暗想道:阿云真是有福气,要是我有这么个姐姐就好了。

刚才,卢萦向他介绍时,虽是只字片语,可他还是感觉到了那只字片语中的威力。

想他一个堂堂男儿,也是从汉阳来到成都。可别说是混上什么人脉,便是一顿饭也混得艰难。成都这样的地方,似乎什么都有了,似乎一切都早就被人占住了。连乞丐都各有地盘,外地来的人,连针缝都插不进。饿得狠了,想到市集中捡点烂菜叶,都要与人抢夺……

母亲也是,这阵子母子俩住在破道观中,母亲想绣点东西寄卖,那价钱被人死死地压着,甚至连汉阳一半的钱也拿不到。便是那破道观,也有乞丐与他们母子争夺。前天晚上,那些乞丐还在争夺道观的干净敞亮位置时,与他打了一架,直把他们母子的衣裳扯破了,现在他们只有身上这套可以见人了。

要不是他终于得到了卢萦的消息,让母亲专门侯着,他都不知道如何才能坚持下去。

……可正是觉得在成都生活是那么不易,他才越发坚定地想跟随着卢氏娘子。他想,他听到的人物中,从来没有一个如卢氏娘子这样聪明,这么了得的。这么多年了,多少庶民赶到成都,想在这个天下间有名的富贵之地博个前程,可衣锦还乡的,又有几个?

而卢萦呢?这才过了多久?她不但在汉阳有屋,在成都这种金贵金贵的地方有屋,甚至还存余了数百两金。

他想,如果有一种人一定会出人头地,那必然是像卢氏娘子这样的人。

有很多时候,他甚至想着想着,会由衷的羡慕起卢云来。

今天,他天没亮就找来了。有好些次准备敲门,他都止住了。

他想,既然打定主意要跟随卢氏娘子,那就得拿出一个随从的态度来。他不是他那没眼力的母亲,总以为与卢氏娘子当过邻居,以为见过卢氏娘子贫寒时,就永远可以在她面前充长辈。

他觉得如果要依附一个人,就得看清自己的位置。

在罗子的胡思乱想中,卢萦走了出来,她手中还提着一个包袱。

把包袱递给罗子,卢萦温柔地说道:“这里有两套做给阿云的衣袍,大了些,罗子你先换着穿吧。”

卢萦的声音一落,罗子便下意识地压了压肘。他身上的这件袍子,是他目前最好的一件,可就算这样,肘窝处,也有一道前天晚上被那些乞丐扯出来的窟窿。母亲手艺好,他原以为补得精细地方又隐密,一般人看不出来的。

却没有想到,这才一个照面,便被卢萦给识破了……瞬时间,罗子有种在卢萦面前无所遁形的窘迫感。

好一会,罗子才接过她递来的包袱,红着脸点头道:“多谢阿萦。”

卢萦微笑,“马上要出门了,现在就换上吧。”

“是。”

不一会,换了卢云衣袍的罗子走了出来。

打量着罗子,卢萦笑道:“出挑了不少。”卢萦给卢云做的衣袍,布料最差也是中等,式样更是最流行的儒裳。罗子身上这件青袍,虽然穿在他身上稍稍有点紧,却也因为做工精到,把他整个人都衬得精干了,更因为是儒袍,使得罗子那乡下鄙民的戾气和窘迫气也消了大半。

罗子也感觉到了这一点,他挺直腰背走出几步,精神百倍。

与他的衣着相比,卢萦的衣着却极普通,是一件卢云穿旧了的儒袍。看到她这个样子,罗子一怔,不解地问道:“阿萦你怎么不换件好的?”

卢萦笑道:“我无妨的。”她知道自己气质出众,打扮得好了,会让人以为是富贵人家的娇养子。这样还去做什么生意?不直接被人当成大户割肉才怪呢。

看到穿了新衣后的罗子那一脸的高兴,卢萦又回到房中。

不一会,她又拿出一个包袱,把手中的包袱递给罗子,卢萦轻声说道:“这些是我过去在汉阳时的衣裳,你拿回去给你母亲改改。”

一边示意罗子跟上,卢萦一边朝外走去,嘴里说道:“你们母子现在可有居处?”

“……有的。”

卢萦回头看他一眼,道:“居处不要紧,等找到了合适的生意,我有安排。”

她淡淡一句“我有安排”,让罗子突然体会到了一种可以依靠的感觉,他马上应道:“是。”转眼,他小小声地嘀咕道:“阿云真的命好。”

这个走在前面的少女,身姿沉稳,仿佛山一样可以信任,仿佛水一样可以放松,卢云,真的是太有福气的一个人。

卢萦没有注意罗子在想什么,出了府门后,她和他来到市集处,打量着两侧的铺面,卢萦又道:“这条街道有一家酒楼,过去拐角处还有一家。方圆二千步处,共有酒楼五家。邻近西街那家在前日贴了字,说是要出售。”

卢萦回头冲罗子笑了笑,“走,我们去那家看看。”

“是。”

见他紧张,卢萦软和地说道:“罗子,你是丈夫,这在外面抛头露面的事,以后得多麻烦你了……我知道你是个胆大的,你我又是幼小相识的乡邻,你别放不开。你也尽可放心地干下去,我不会亏待于你的。”

罗子背一挺,昂着头朗应道:“我知道了!”

得到他的回答,卢萦一笑。

第一百二十九章 仗势欺人的卢萦

二刻钟后,两人来到那家想要出售的酒楼外。这酒楼位置靠里,对面开着一家棺材铺和一家寿衣铺,还有不远处有个破烂的扔满脏物的坑地,这般炎热时,蚊蝇一阵乱飞,怪不得生意不好了。

见罗子看着那坑地,卢萦说道:“那块地属于这条街中的一个富户所有,那富户一直说要建一家酒楼,却拖了五年了。”

她果然什么都打听好了。

看着只有两个食客的酒楼,卢萦给罗子几个铁钱,交待道:“罗子,你且到一侧去打探打探,看看这家酒楼每日大约有多少生意,可以进多少铁钱,呆会有我用。”

“好。”

“去吧。我先去点两个菜,看看这酒楼的菜做得如何。”

听到卢萦要点菜,好一阵都没有吃饱过的罗子咽了一下口水。转眼他便端正态度,应道:“好,我马上去办。”说罢转身离去。

就在卢萦走向那家酒楼时,不远处驶来一辆牛车,那牛车的主人回头看到她的身影,马上喝道:“停下,停下。”

牛车一停下,牛车里的青年男子便冲着一个仆人招了招。

那仆人连忙小跑了过去。

男子朝卢萦的身影一指,顺手掏些铁钱给那仆人,道:“去看看,那妇人在干什么。”

那仆人是跟随男子多年的,只是一眼,他便明白了主人的心思,当下小声说道:“郎君不喜欢那个小娘子?”看着卢萦的方向,那仆人意味深长的yin笑出声。想着,那小娘子长得挺俊的,这不喜欢也可以弄到手中玩玩嘛。

那男子却是瞪了他一眼,黑着脸低喝道;“你懂什么?这妇人门道可多着呢。你知道阿嫣怎么没有来成都吗?就是她的功劳!”说到这里,他怨毒地低语道:“这阵子我一直在等机会,可明里暗里关注这妇人的太多。听说她这阵子一直在忙着想做个生意什么的?真巧,这别的我或许对付不了她,做生意却是门儿清。今儿既然碰上了……去吧,看看她要干什么。”

“是,是。”那仆人脚步一折,从另一个方向入了酒楼。

酒楼很大,却只有三四个食客。店小二正懒洋洋地打着眈,看到卢萦两人进来,他瞟了一眼有气无力地问道:“客倌要吃什么?”

卢萦清声说道:“吃什么都有么?”

那店小二瞟了她一眼,“有”

卢萦道:“可有炖狗肉?”

店小二瞟了她一眼,“这大热的天,吃什么狗肉?没有!”

“可有熊掌?”

店小二朝卢萦上下打量一眼,哧地一笑,叫道:“哟,这位郎君还想吃熊掌啊?有的有的,一百两金子一只,你要不要?”

一百两金子一只的熊掌?他以为那熊掌是皇宫中来的吗?卢萦脸色一冷。

见她沉着脸,那店小二却比她火气更大,他尖刻地叫道:“什么玩意儿?穿了件破烂儒袍,还跑到我们这里来点熊掌?”说到这里,他头一扭朝里面叫道:“二姐,二姐,你出来一下。”

他的声音一落,一个高亢的妇人声应道:“什么事?”说罢,一个肥胖高大的妇人冲了出来。这妇人一双吊梢眼,一副刻 bó样。

那店小二朝卢萦一指,“这人问有没有熊掌。我说一百两金子一只,他就黑脸了。”

随着那店小二的手一指,那肥胖的妇人便腾地转身盯向卢萦。盯着盯着,她吊梢眼一亮,紧接着,她就尖声笑了起来,“问熊掌?哟哟哟,真是稀奇了,一个啥子也没有的穷儒生,还敢吃熊掌?真是好笑。依我说咧,你这样的人,就应该坐到那里去。”她朝着对面的那破坑一指,比着蹲在那里的一个乞丐说道:“什么人做什么事,什么人吃什么饭。你这种穷酸货,袖里没两个钱的外地人,装什么阔?是叫化子就不要充有钱人,没两个钱就别进我这家店!吃不起东西还敢对老娘使脸色儿,你什么人啊你!”她叫骂得起劲,一边说一边唾沫横飞,转眼溅了卢萦一脸!

卢萦问这话,原本只是想弄清这店里的档次的。却没有想到,这酒楼的生意不好,那不是没有原因的。有一种人,就是喜欢无事生事,喜欢狗眼看人低。她才开口问了一句,便受了这么一顿羞辱。

就在那肥胖妇人指着她嘲笑个不停,那店小二时不时帮腔时,酒楼里外,有好些脑袋都探出来看着她。感觉到自己被众人围在中间,听着耳畔越来越尖利的叫骂声,感觉到那妇人骂上了瘾,把她生意不顺,生活不好憋着的气,竟一股脑儿扔到了自己身上,卢萦的脸,已越来越黑!

可她越是恼怒,那妇人和那小二却越是骂得欢。那小二更是在一侧指着卢萦叫道:“哟哟哟,生气了,二姐,你看他气成这样了。咦咦,这些儒生最可笑了,你说你在这里气什么气?有本事你过来咬我一口啊?你来啊,你来咬我啊!”

店小二叫到这里时,那妇人已叉着腰骂转了向,“你们这些穷读书的,不就是读了两本书?装什么斯文德性?老娘我呸!”朝着卢萦的方向重重吐了一口痰,妇人骂得越发起劲,“吃不起就别吃,还敢问熊掌,我呸,一看就是个穷酸货,跑老娘面前充什么大尾巴?”

里面闹得慌,罗子也听不下去了,他急急跑到卢萦面前,怒道:“阿萦,这泼妇欺负你?”

明显高壮些的罗子只是一句话,便令得那泼妇缩了缩,连那骂声也小了些。不过转眼,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又是一副底气十足的模样。

卢萦冷着脸,低声回道:“我没事。这泼妇和她的弟弟心情不好,我撞到了刀口上。”说这话时,她心中隐隐感觉到,眼前这个肥胖妇人,对她太过厌恶,对着她叫骂时,还透着种得意,那右手,更朝袖袋中摸了两次,似乎得了什么好处……只怕还不是迁怒和发泄那么简单。

卢萦这人,平生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她盯着骂得口沫横飞的妇人一眼,又看向因罗子站了出来,而嚎叫着去摸刀的小二一眼,腾地转身便朝外走去。

罗子正要回骂,看到卢萦走开,不由一怔,他呆了呆,急急跟了上去。

转眼间,卢萦便带着罗子离开了酒楼,身影消失在一个巷子里。看到她不战而逃,那肥胖妇人尖嘎地得意地大笑起来。

就在她笑得无比张狂之时,卢萦又出来了。

这一次,她的身后跟着一群乞丐。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只见卢萦从怀中掏出一把铁钱来。她双眼紧盯着那肥胖妇人,手指则微微松开,任由一枚枚铁钱从指间划落,任由那些乞丐兴奋地争抢着铁钱。街道中,只听得卢萦的声音冷冰冰的,嚣张无比地传来,“去吧,就是这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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