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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屠美人鉴-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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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盘长纹为佛教“八宝”。其图案盘曲相接,无头无尾,无休无止,喻意长久。
第67章 初雪
时间飞转,春月难得的,冬日里下了一场雪,雪若柳絮,大团大团的,飘落在各地。
容与醒得很早,晨光熹微,打开窗,就可以看见满目雪白,开窗那一刻,他听到了隔壁开窗的“咿呀”声,他转过头去,颜安藏也扭头看他。门前的青石子路上,有雪落的声音,容与神色淡然,眉眼精致,披着一身天蓝色锦袍,身后是澄明的天空和白雪,颜安藏痴痴地看着他向自己点头致意,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安藏,安藏……”容与见他呆了许久,以为他魔怔了,走出门,走到窗棱前,轻轻往前探着身子,看着眼前陡然放大的面容,颜安藏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捏了捏容与的脸蛋,“冰凉冰凉的,应该是梦……”他似乎很是安心地一笑,轻轻揽过容与的脖子,抱住了他,突然像个孩子似的啜泣起来。容与任由他动作,感受着来自他的温度,渐渐温暖了自己素来冰冷的身子,缓缓抬起手,抚摸着他的发。他记得以前阿娘哭泣时,阿爹是这样安慰她的。
看惯了谈笑风生的颜安藏,冷静杀敌的颜安藏,疯魔痴狂的颜安藏,容与从未见过,这般脆弱可怜的颜安藏,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呢?终于忍不住哭了吗?如果你想哭,那便哭罢,这里的雪没有那么冷,这里的人也很好,这里的你,如果不开心,那就哭罢。容与想要知道更多关于颜安藏的事情,也有很多话想说,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轻摸着他的发,听着他这隐忍了许久的啜泣。
雪安静地下着,容与站在屋檐下,露在外面的锦袍上很快覆上了一层雪,他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泪濡湿了容与的前襟,颜安藏闻着熟悉的芝兰香气,不知过了多久才清醒过来,仰起头看着容与,面上还挂着泪珠,乖乖的,不说话,就像是一只刚哭完的红眼小兔子。容与记得,以前阿娘哭的时候,阿爹总是会很温柔地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可是自己的手太冰了,他怕冻坏了眼前的这只兔子。眼前的人儿,是如此惹人心疼与怜爱。
美人如兰,气息幽幽,颜安藏睁大眼睛,感受到面上轻软的碰触,容与替他吻去了面上的泪痕,只是轻轻一碰,却在他的心海处激起千万层浪花。
可是容与未经过□□,对人界的规范习俗知道得也并不多,他并不知道这个吻代表着什么,只是他想这么做——不想让他继续哭泣,便吻了上去。
唇已离面,芝兰香气还留存着,颜安藏的脸突然红得像初升的朝阳,连脖子处都是红透了,连同他的脚踝,都有点烫烫的。
容与很是奇怪地看着他,微微眨下眼睛,颜安藏看着他这副模样,微微凝住呼吸,身子有前倾的趋势,可很快便侧过头去,“容、容容,外面太冷了,你先进屋罢。”
容与以为他是让自己进来,便转身准备进去,可他一转头,颜安藏便将窗户和门都关了,他站在门口,顿了顿,颜安藏从未如此失礼过,今日是怎么了,先是发痴又是失措,宛如一个……他想起顾陶在天宫时以前说过的话:“这些情窦初开的仙官们,真是单纯又可爱。”此情此景,他觉着颜安藏的反应也挺像那些仙官的,可细细一想,自己也并未作甚么事情,哪里就惹得他如此了呢?他这人从不纠结,想不出便回自个儿的屋去了。
而屋内的颜安藏,见他走了,才敢偷偷将门打开一条缝,然后又很快合上。不远处的一个雪人突然抖擞掉身上的雪,原来是行逍遥,昨日吃了酒,便随便找了个地方坐着休息了,谁料子夜下起雪,他懒得挪动,便以内功御寒,本来想着坐两个时辰便回去的,却瞧见这样一出,便忍住不动,憋住笑意,从头看到了尾。颜安藏与容与的修为在他之上,若论攻击他比不过他们,可他常年去食园偷东西吃,又要在君伫眼皮子底下逃课,便将这收敛气息的龟息功修炼到一绝,只要他心定,又加上遮蔽环境好,就连君伫也要费一番功夫才能发现他。行逍遥走远了些,找个僻静的地方狂笑,“这俩呆子,一个欢喜对方又不说,一个单纯得紧,不知情爱为何物,却总要做些拨人心弦的事情,日后可有好戏看了!食园今日应该是有盐酥鸡罢,再去寻几坛雪里红……”他这人向来没心没肺,自在得很,乐完了便要好吃好喝,只惦记着这凡世美食,从不操心別的事情。
容与睁眼,打开窗,外面果然下雪了,只是颜安藏不在身旁。
春月之上,雪色流散,而春月山脚,也是下了雪。
顾陶一早便听到细碎的敲门声,“阿陶阿陶!”那声音有些急促,是雪清洛的声音,她打开门,看见她穿了一件厚厚的雪青色斗篷,面颊冻得微红,“阿陶,你看,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她手里捧着一个雪团子,将它捧给顾陶看,“雪有什么稀奇的……”她刚刚想这么说,可难得看见雪清洛如此活泼高兴,便拉她进来,掩好门,不让风雪吹了进来。“你没看过雪吗?”本是很随意的一句问话,雪清洛却很认真地摇摇头,“有记忆起,便再没看过了。”
“可是盛京应该是会下雪的啊!”雪清洛听了这话,低下头去。顾陶见她这副模样,应该是很小便被卖进青楼了,常年被关在一个地方,白天不许出去,晚上又要接客,竟然连雪也难得一见,倒辜负了她这名字!
顾陶快速收拾好,拉起雪清洛的手,“走,我们去院子里看雪。”雪清洛回握住她的手,轻轻地点点头。
一开门,颜曜灵便过来了,她拿着两坛酒,道:“出来时多带了些,正巧今儿个下雪,便给你们罢!”她将酒送到顾陶怀里,便转身回去,“颜曜灵,你、你与我们一同去听雪亭赏雪罢!”雪清洛喊住她,顾陶奇怪了,雪清洛根颜曜灵并不熟络,此番邀请她赏雪,她应该不会答应罢?
“咳咳,看你们两人也是无趣,我便陪你们风雅一会罢!”她拿过酒,自个儿往听雪亭去了。雪清洛与顾陶相视一笑,都不约而同地摇摇头。
太子云承宇即位后,抬举阮籍,大力打压苏将军,苏离权也被禁锢在苏府,无召不得外出。沈姝也向君伫行了辞师礼,回到盛京。
而此时的盛京,也下了厚厚的一层雪。
沈府,沈姝的闺房外,太子心腹候在门外道:“沈主子,太子殿下请您去老地方赏雪。”房中无人应答,还是沈姝的婢女开了门,床上早已收拾整齐,不见人影。沈姝从窗口爬出,打开后门去了苏府,可苏府门口有侍卫守着,她进不去,便趁着侍卫换班休息时,趁机从墙上翻了过去,幸好雪堆得有些厚了,她才没摔着。
院中空落落的,没有侍卫把守,苏离权着一身暗红色斗篷,一人站在雪里。听到后方有细微的声响,便悄悄过去看看。一看,沈姝正在清理白色斗篷上的雪,沈姝看见她,像个欢脱的孩子一般跑过来,却没注意脚下的石子,不小心给绊住了,苏离权赶紧过去接住。沈姝看着她搀住自己胳膊的手,笑着说:“长侠,这是今年冬天的初雪,我想和你一起看。”
看她这副模样,应该是翻墙过来的,一想到平日里静雅的沈姝会做这种事,苏离权的嘴角竟忍不住勾起来,为着这般的被人在意,为着这十几年如一的亲情,又有些感动和心疼,“你看你,头发上都是的……”苏离权替她拂去头上的雪,见她睫毛上也有雪,便轻轻地替她拈去,一根一根……沈姝的睫毛很长,又很分明,眼睛也很好看,“你,不打算取下这副面具吗?”苏离权知道她戴着面具定有自己的理由,只是她们之间,自是不需要这种东西。
沈姝想起自己承欢时,大都褪去了面具,她不想将这样的面孔给她的长侠看,“习惯了,长侠可是觉得我丑?”
苏离权轻摇头,“我知道你是什么人,自然不会只看你的容貌。更何况,我从来都晓得你有绝世姿容。”
沈姝羞赧地低下头,轻轻咬着唇。
苏离权感觉有温热的东西落到自己手上,“阿静,你怎么哭了?”沈姝虽然看起来柔弱,但从不会轻易落泪。
“嗯?”沈姝慌忙抹去泪珠,一边落泪还一边笑,道:“长侠,你放心,苏叔叔定会安然无恙的!”她的声音很是坚定,苏离权听着,皇权斗争,以沈姝之力根本撼动不了,可是看着眼前的人,她心头一热,不由自主地想去相信她。
“嗯。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相信,因为你是沈姝,我最好的朋友和亲人。”沈姝听着“朋友”二字,心里泛起淡淡的苦涩,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道:“长侠,我们去寻从前埋下的那坛雪里红罢。”
“好。”
一红一白的身影,在雪地中彼此扶持,这苍茫大地,白茫茫一片,冷得要紧,但沈姝却一点都不觉得冷,她紧紧握住长侠的手,笑得像个纯真的孩子,一如多年前她们在树洞里躲雨的那天,苏离权找到了瑟瑟发抖的沈姝,陪她在树洞里待了一天一夜,两双手紧紧握住,一样的温度,一样的人,沈姝觉得很是安心,纵使在长侠的心里,她只是朋友,只是亲人,这对她而言,已经足够了。人啊,不能太贪心,她也没有资格和能力去贪求更多。
盛京宝寻堂,林霰推开门,拿掉斗笠,抖掉上面的雪,然后将其挂在了架子上。介子寻给他一个汤婆子,林霰接过,两只耳朵和双手都通红了,他捧着汤婆子道:“真是暖和,子寻,你在作甚么?”
“左右无聊,翻看下医书。”
“医书有什么好看的?救人也挣不了几个钱!”林霰这话一出,介子寻便有些不高兴了,
“我治病不为救人!”介子寻语气微怒。
“好好好,知道你心善,可总要维持生活不是,你开这药铺,经常赠药,入不敷出,虽有那位的银子扶衬着,可终究不是个事儿啊!”
“我自然知道不能总是依靠他……”介子寻想起须长风,那个白发青年,看着他的眼睛里总有淡淡的哀伤。
林霰见他这副模样,眼里闪过一丝阴狠,门口响起了敲门声。林霰很快收住眼神,恢复平日里爽朗的笑容,“子寻,你身子弱,这汤婆子给你。我已经暖和多了。”
介子寻微微感动,却不去接,“你用罢,我没有大碍的。我去开下门。”
“你听那人,没有再敲了,许是雪天难走,认错门了,反应过来便走了。这样,我们一起用汤婆子罢。”敲门声果然停下了,林霰说着便向他靠近,介子寻红了脸,别过脸去,
“你别闹,我那处还有些痛呢!”
“哪处啊?”林霰故意逗他,
“你……真的疼……”介子寻虽然在烟花之地待过,身子也多次承欢,可对男子间的□□仍然不适应。后来须长风将他赎出,他与林霰也会做那事情,但林霰总是有些急性,他总不大舒服。
林霰以为他害羞,便搂住他,“好好好……我知道你疼,我轻点……”介子寻挣脱不过,也就半推半就了。翌日起来,浑身酸疼,前几日没好透的地方又加重了,可林霰却是精神爽利,还给他端来白粥。介子寻想他如此温柔体贴,自己多受着一些也是不打紧的。便冲他笑笑,慢慢用起了粥。
须长风应君伫要求,去盛京去打听一个人,谁知人还没打听到,便下起了雪。想着从前的初雪之日都是介子寻陪着的,他便去了宝寻堂找他,可走到门口,看见林霰进了屋子,又很快关上门。他走到门口,敲了下门,便听见屋里的动静,他是修仙之人,以前也在天上楼待过,自然清清楚楚地听到屋里的声音,一丝不落。
他紧握住拳头,想要冲进去,可生生给止住了,望着漫天白雪,他想起师父从前说过的话:“若你寻到之人已不复从前模样,你该如何?若他仍是从前模样,不记得你,身旁已有了欢喜之人,你又该如何?”
“我会好好守着他,让他永远都过得欢喜顺心。”
“你要知道,迟暮幽草虽护得了你身体不老,可却无法保证你不受伤害。一旦受伤,救治不及时,你仍会如同旁人一般死去,那时,你要如何护住他?”
“在我活着时,我会为他做我能做的,仅此而已。”
迟暮幽草的副作用,便是日日使他心魔缠绕,他总会梦见自己抱着介子寻死去的那一刻。能为他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便好了,至于陪着他的那个人,只要是他欢喜的便好了。只是在找到介子寻之前,他总是存着一丝侥幸,介子寻会记起自己,也会欢喜自己,陪着他的那个人也会是自己。可现而今……听着屋里的动静,苦笑落泪,步伐加快,离开了宝寻堂。
君伫让他须长风盛京寻人,一方面那人确实重要,只是自己与他有约,在他主动来到春月前,君伫绝对不亲自找他;另一方面,君伫也想让长风与介子寻多多见面,他虽劝着须长风转世之人前世记忆已被消除,不可能回来,但他私心里也期盼着会有奇迹,让长风的期望不要落空,谁曾想却让须长风更加灰心。
君伫身着青衣——他平时总是穿着一身白色,可今日春月下雪了,他想换上从前的衣服,哪怕望一望远方,也是好的。
他走到落梦渚附近,看着浑身雪白的相思树,晶莹的冰枝玉叶,像极了昆仑琉璃阁门前的白色樱花,可终究只是像而已,那个人,永远不会是自己的。
“一日不回寻风起,百年不归种相思。长风,你所守侯的,会等得到吗?”他缓缓坐下,闭上眼睛,想起那人总会带着薄毯,面带微笑,将练剑睡着的自己抱回房去,身上淡淡的、冷冷的雪的气息,干净好闻,他的眼角划下一滴泪,落入雪中,不见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12:00三更,谢谢看到这里的亲们!马上要大结局啦!
第68章 太息
“白驹过隙,人世和昆仑,忽尔而已。”太息身子微动,却终究没有转过身,“我要走了。”
太息看着春月的山海,目光渺远。
“师父,你可还记得,当时我在屋檐下躲雪,那天真是冷得紧,各家各户都紧闭门窗。敲了许久的门,他们都不肯开门,我以为我会看着雪死去,可是你出现了,举着这把伞,轻轻蹲下,将身上的浅青色斗篷脱给我,还问我愿不愿意跟你回去……”君伫说这些话时,满眼都是细细的喜悦,瞧不见一丝的可怜与抱怨。
君伫伸出手去,又轻轻放下,太息背对着他,全然不知他在身后的动作和心情。抑或,他即便知道,也只能装作不知。
“师……你这一去,几时回来”
太息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君伫大着胆子说道:“若是瑶华真的寻不回来了呢”他以为太息会大怒,向以前他偷懒时,狠狠训斥他,但君伫不怕,他想要看见眼前这个人有生气的模样,哪怕是对他生气也好。
“那我便一直找。”许久,太息幽幽道,又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微微转头,君伫看见他熟悉的侧脸轮廓,阳光在上面打下一条明显的分界线。“你,不要再有旁的心思,我不会回来了。”太息的语气很淡,但这话,却像是水墨纸上的浓墨,洇湿了君伫烧烫的心田。才因眼前之人归来而略有些温暖的心,此刻像是被最狠戾的雷电劈过,焦土一片。“师父,永远是你的师父,若还有旁的,你也不再是我的弟子了。”
君伫原以为,太息不知道的,即便他知道,也不会如此狠心,断了自己的念想。因为他们,都是执念深到如此地步的人,至少,他以为彼此还会有一些体谅。可终究,太息还是说穿了,说穿了他久埋心中、以为不得见天日的卑微心思。
清清楚楚的一番话,太息在他与君伫之间,划开一条分明的界线,而君伫,即便越得过,也不能够越过。
待他反应过来,太息已经离开了,他的手中,只有一枚冰凉的、却又微微带着他体温的冰魂玉。
“师父,他,不会回来了吧?”须长风见君伫神色哀伤,目光空洞,很是不忍,但他想,太息应该是决心断了师父的念想,好不再耽误他罢?即使不忍,他也得帮师父断上一断。
“我不知道。”
“若是他一千年不回来呢?”
“我便候上他一千年。”
“若是他千万年不回来呢?”
“我还是在这儿候着他。”
“若……”须长风看着师父倚门的孤清身影,似乎被抽掉了主心骨,很是无助,只有一双修长如竹的手,骨节分明,紧紧抓住门框——似乎那是一个人的怀抱,或者双手,此时于他而言,唯一微薄的依靠。而他,却要来断送掐断他余生,或许是唯一的依靠,这不是太残忍了吗?
看着师父此时的模样,他突然醒悟,无怪师父看到自己时,便立即将自己带回了春月,那时的自己,没了子寻,怕也是这般失魂落魄的无助模样罢?师父不愿这世间再多一个伤心人,也从不逼他忘记自己心中所执,自己以为是为师父好,可他又有什么资格来毁了别人的执念呢?
“长风,你说,我是不是很没胆,都不敢说出一句挽留的话……”君伫的声音里,压抑着啜泣。
“不,师父,我知道,你是不愿意束缚他,即便知道他所找寻的,或许无望,也不肯,也不肯……”说到此处,须长风一七尺男儿,声音竟然有些哽咽,他从不知道,平日里冷面的师父,会珍惜爱护一个人到如此地步。为了他的执念,将自己的执念,藏了千年。用自己的所有,去守护一个人,只求他生而欢喜,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真的不需要一点点对方的回应与欢喜啊!
“师父……”须长风呼唤道,这声音穿过冰雪,穿过门框,穿过春月,唤醒了君伫千年前的零星记忆……
“我突然……想有一个名字了。”少年道。
“你不是一直都不愿意要名字吗?有了名字,便有了束缚,有了牵挂……”
“我想,很想要一个名字。或许这样,你回来时,就可以很轻易地知道我了。”
太息伫立良久,道:“我捡到你时,你的身上有一枚刻了‘君’字的玉佩,想必那是你的本姓。只是我寻遍人间,却没有你家人的半分消息。名字,你自己来取罢!”
少年温润一笑,“好。”他知道他不会给他一个名字,因为那样,太息就必须对他负责,名字不仅是一个象征,也是一个承诺,承诺他一定会回来。可他知道,太息不愿意作出这样的承诺,或许他已经知道,瑶华是永远寻不回的了,所以“回来”这样渺无希望的虚空承诺,他不肯作出,不愿意耽误旁人,不愿意教旁人为他徒增烦恼。
“便叫‘伫’罢,君伫。”
太息看了他一眼,“这个名字……你还是换个旁的罢!”
“便是这个了,我叫君伫,你记住了。”君伫向他拜了三拜,摔碎了襁褓中带来的玉佩,打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君伫吗?你的执念,已经深到如此地步了……”太息苦笑着摇头,“可我们……我们的执念,不都是如此吗?”
第69章 地府
月行欢从云极和云修身上取下冰魄玉和血魄,用天池的洗濯水洗净上面的浊气,用了好几个月,之后匆匆赶去春月,交给君伫,君伫迟疑下,还是给太息用了,紫薇大帝借他红莲业火烧之,果然不出半日,太息便醒了,他本来皱纹满布的脸,此时竟然如少年一般,风姿清逸,蓝眸冰寒,只是头发还是银色的,恍如银河一般美丽。
“你是……”太息看了眼欣喜的君伫,又瞧见一旁的月行欢,似乎想起了甚么。
“昆仑神大人,我是月落,请您告诉我,曦和的下落!”月行欢不想废话。
“曦和?”太息紧皱眉头,看了眼君伫,君伫很适时地退下。
“你真想知道?”
“是的,请您告诉我。”
“曦和,非神非妖非人。当年,小女九歌适逢情劫,我不愿她遭受此罪,便让她沉睡了几百年,又便央了天帝做个替她受劫的人偶,这人偶,便是曦和。”
“人偶?若是人偶我如何会认不出,我也是女娲一族的。”月行欢情急之下,交代了自己的身世。
“女娲造人之术,只传嫡系子孙,你虽有捻金线,可操控人的行动,却没有这造人的本事。”
“天帝……那她现在在何处?”
“人偶寿命,连凡人也不及,又不在轮回之列,你当知道,她死后,再没有痕迹流于这世间。”
“甚么?!”月行欢寻觅良久,等待的却是这样一个结局,一时恍如给雷劈中一样。
“对不起。”昆仑神竟对一个小辈致歉,可见他心中着实有愧。
“哈哈哈哈哈……究竟是我没有珍惜她,害了她……”月行欢仰天大笑出门去,却不知该往何处,月宫冷清,人世流离,天界虚伪,地府黑暗,这世界,他该去往何处?
君伫从床上起身,站在门口,看着春月河山。
“师父……”君伫见月行欢走了,这才进来。
“徒儿啊,师父要走了。”太息一醒就要走,君伫道:“师父,可……以多留几天吗?”
月行欢临走前,遇到了发呆的容与,竟然在他脸上看到了哀愁之色,不过过了这些月,新的心脏也应该与他的身体融合好,他该是可以像人类一般随喜哀乐了。
“少司月请留步!”容与知道月行欢一定知道安藏布阵究竟是为了甚么。
“请你告诉我,安藏他到底是为了何人才以千百万人的性命为祭,徒生杀戮?”
“为了何人?”月行欢冷笑一声,安藏啊,你便这般为他着想,他却甚么也不知,甚么也不能为你做,你当真是“舍己为人”啊!我偏不让你如愿!
“你近来,可发觉自己身上有何变化?”月行欢问道。
“身子似乎沉了些。”
“你没发觉自己已经能够辨识五味、懂得哀乐了吗?”
“这……”
“沉的不是你的身体,而是你的心。你真身是与昆仑同寿的冰龙,只是生来无心,不懂情爱,为你这等灵物造一颗心,要耗费千万年的功夫。虽然办法是毒了些,可那些被他用来祭阵的人,他都给他们寻了个好的转世。”
“可是他毕竟伤了……那么多人。”
“人类算甚么?你可知他为了赎罪,现在在何处?”
“应该是回地府做他的地藏如来了罢?”
“呵,是啊,被关在最是冷恶的十九层地狱里的地藏,真是风光呢!”
“甚么?他在十九层……地狱?”十八层地狱已是极为酷烈,十九层地狱那是用来关押永生永世不得超生的恶灵的啊!
“我只说一句,他犯的错,是咎由自取,而你,凭着这‘不懂情爱’的由头,又犯了甚么罪呢?”月行欢说完,化为一道金光消失,从此这世间再没有人看到过他的踪影。
容与像个木头似的杵着。
“容容,你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是啊,从前所见,皆为冷冷白雪,如今瞧见了这些热闹的烟花,还有俗世的烟火气,才感觉自己真正活着。”
“你有甚么特别想要的东西吗?”
想要?我想要甚么?容与从未想过自己想要甚么,虽然,他也确实无甚想要的,但这样郑重又在意他想要的颜安蔵,这样一个在此时此刻只在乎他想要的人,眸子里满是小心、呵护,还有甚么?那眼里还有的更多的情绪,他看不分明。
“若是……”颜安蔵欲言又止,容与看着他,“若是,叫你在神与人之间选一个,你想做什么?”
从未有人问过他这样的问题,容与看着满目繁华,烟花璀璨,车水马龙,沉思良久:“生来为神,守护人类便是我的责任,我从不去想你说的问题。”
颜安蔵眼里有光黯淡了下去,“只是,若我真的可以选择,我想要好好活着。和你,一起。”烟花齐放,声势浩大,璀璨夺目,最后的“和你一起”,淹没在热闹的鞭炮声中。容与说得极小声,颜安藏只看到他的唇,一张一合,却没听清他最后究竟说了什么。
“你知道,我向来是个寡淡无聊的人——”
“我寡淡,我无聊!”
“我还一向冷心冷意——”
“我冷心,我绝情!”
“我还特别没有情趣——”
“我、我没有情趣!”
从前之事,历历在目,只是今日,自己有心之后,才能稍懂其中意味。
“哥哥,你要去何处?”顾陶从一旁出来,拉住他,见他灵气大涨,难道说,他的神体已经归位?
“阿陶,你在春月待着,我要出去些日子。”
顾陶刚刚听到月行欢所说,知道容与要去地府,“我陪你一起。”
“此去凶险,你神体还未归位,莫要逞强。”
“我只在一旁看着,绝不多事。”
知她性格执拗,容与道声:“好罢。”
地府入口,千花明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消息,也跟了过来,顾陶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只是不说话。
黄泉落处,是一位看起来很有些年岁的婆婆,面色慈祥,双眼周围布满皱纹,头上插着一支褪去光泽的银扁方。
容与周身布满寒肃之气,后面跟着的两人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纵然此处把守的鬼差,修为都不高,她这一个老婆子面上也不露怯意。
“老人家,请您让我们过去。”容与并不想对眼前这位老者出手。
“放心,老婆子识趣得很,只是有两个问题想问问你这个年轻人。”
“请说。”
“你来此处,是为了救颜安蔵,还是地藏如来?”
“这两者有何区别吗?不都是一个人?”容与问道。
“当你想明白你要救的是谁,你就不会这么问了。”婆婆和颜悦色道,“第二个问题,
你可想明白了自己为何来此?”
“自然是为了救他。”
“你可以救他,旁人也可以救他,那你所做的,对你对他而言究竟意味着甚么?”婆婆拄着实木拐杖,容与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救人便救人,哪里需要这般多的理由?”顾陶不耐烦道,容与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可造次。
“如果他不能自己明白,那么颜安蔵所做的这些,都是徒然。”千花明揽过顾陶的肩膀,
“我们且给他些时间,在此耐心候着罢。”
黄沙漫漫,风起云涌,过了三日,容与如石塑的身子终于动了一动。
“想明白了?”孟婆问道。
“我要救的,既是颜安蔵,也是地藏如来。我来此处,是因为……”
“因为甚么?”孟婆继续问道。
“不是因为亏欠或者内疚,而是我想去救他,只是想救他。”
“仅此而已?”孟婆轻轻摇头,可容与再说不出更多,不能够了。
“罢了,你能想到此处,已是不易了,进去罢,只别提是我老婆子放你们进去的。”黄沙飘渺,暮色四合,孟婆已经不见了踪影。
“哥哥,走罢。”顾陶碰了碰他的胳膊,容与颔首,脑中却仍然回想着第二个问题——我救他对我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三人过了孟婆这关,余下的守卫十分松懈,战斗力也不高,他们很快便到了阎浮提处——一座九层高的古塔,里面关押着罪恶等级不一的恶鬼,从门口便听到了凄厉的喊叫声。
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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