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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岸灯火-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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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有漂亮姑娘愿意和我在一起,我求之不得呢。”
  “裴时,你的脸还要吗?”
  “怎么?你不同意?”
  李若慈勉强提起来一个虚伪的微笑,道:“我要是同意,你就跟她在一起了?”
  裴时的眼神深情,望向矜小雪。
  矜小雪被这一眼看的身体一软。当初街上惊鸿一瞥,她就觉得这人真好看,让她觉得桃花开了,最是人间好颜色。
  她当即决定把人抢回来。以前她干这种事干的也不少,但大多数男子为了他们的人格尊严都抵死不从,没想到这次意外的顺利,那位佳公子竟然乖乖地跟他们回来了。
  她心里美滋滋的,但没想到人被她家公子看到了。以现在的情况来说,这人和她的公子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而且裴时的名字她不是没听过。矜小雪还不至于为美人折腰,所以她立刻从这可以溺死人的目光中脱身,转向李若慈道:“不不,我还是觉得公子你更好些。”
  “你闭嘴。”
  矜小雪又住了嘴,看起来今天公子心情不太好,自己还是不要惹他了。
  李若慈在椅子上微微调了一下姿势,两条腿折叠在一起,撑着头,想着快点结束这场闹剧。
  “裴时,念在我们也曾相处过那么长时间,总归也有那么点情分,我不为难你,现在要走就快点走。”
  他说的简短,也不想纠结。
  裴时望着他,没有说话。
  李若慈嗤笑一声,道:“不走的话,我可保证不了我能做出什么事来,我可不像你们那样仁慈。”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领口,转身就去了后面,矜小雪连忙跟了上去。
  “公子,公子,人怎么处置?”
  “让他快滚。”
  李若慈不想看见裴时,看见他时,或多或少,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他会想起自己的罪孽,对唐愿初,对很多人。与其说是罪孽,不如说是与生俱来的,而且将与他相伴一生。然而这一切,都不与裴时沾染分毫。
  他一想起来这些,心口这处就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外面天色晚了,他走回自己的房间,矜小雪还立在院子中。
  “裴时走了吗?”
  “没有。”
  “……”
  “公子,怎么办?”
  “把他扔柴房去,这里没地儿给他待。”
  李若慈压下心中的情绪,翻开被子就睡下去了。但不到一个时辰,他又翻身坐了起来。
  夜尽于此,李若慈是再也睡不下去了。胸口堵着东西,不上不下,忍的他难受。他匆匆穿好衣服,来到柴房。
  月光透过破破烂烂的纸窗照了进来,淡银色。
  躺在柴堆上的人睡的并不舒服,微皱着眉,头发也有些散乱,柴房太冷,裴时穿的也薄,所以微微蜷缩着身体御寒,这让人感觉他有点可怜兮兮的,像一只被抛弃了的猫。
  李若慈冷冷地注视着裴时,他想把这样的裴时杀了,埋起来,做不成朋友,也做不成敌人。来年他可以给他带去一束白色的小花,然后抚摸墓碑上他的名字。
  这样的想法只是一闪而过,李若慈立刻清醒过来,他一个箭步迈向柴房内,直接抓住了地上人的衣领。
  裴时醒了过来,四目相对,李若慈恨声道:“我觉得我们需要一个了断。”
  他抓着裴时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裴时也没反抗,就任由他这么拉着,走出了柴房。
  两人走出了院子,房屋后面有一个很大的湖,灵州靠北,南方花开月圆,这里的湖面依旧结着一层薄薄的冰。
  李若慈把裴时拉到了上面,松开手,道:“裴时,你现在把剑拿出来,可以替唐愿初报仇,也可替其他三天或其他门派的人报仇,这十几年,死在我手下名门正派的人可不少。不过,能不能取我的命,就要看你的本事了,但要是今天你死在我手里,你也别怨我。”
  说完,他见裴时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己。
  “别考虑了,你难不成还是怕了?”
  李若慈一展扇子,不等裴时的回答,率先出手,向裴时喉咙袭去。裴时随即手上化出随虞,格住了他的扇子。
  两人就这么在湖面上打了起来,剑气击碎了脚底的薄冰,湿了鞋子衣角。开始两人隔着很远的距离,只有各种剑和扇子交错而过,以及它们带起的光,纷乱不堪。后来近了彼此的身,李若慈的扇锋凌厉,扫过裴时的脸,在上面留下一道血痕。裴时则趁此机会,不轻不重地伤了李若慈的左臂。
  你来我往间,就打红了眼,彼此都想要了对方的命。时间久了,两人都有些力竭,李若慈挥手打落了裴时手中的随虞,裴时也没有去捡,反而伸手锁住了李若慈的手腕,将他压在了冰面上。李若慈不甘心受制,曲膝向裴时腹部顶去。两人在冰面上滚了一圈,裴时的拳头直接向李若慈的脸上招呼,李若慈来不及挡,没有犹豫,直接反击,拿手肘重重地砸在裴时的肋骨上。
  李若慈可以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也可以看见对方强忍疼痛的表情,心下有些扭曲的快意。裴时想起来,却被李若慈搂住了腰,死死地摁在了地上,不让他有起身的余地,大有不死不休之势。接下来,李若慈一个翻转,直接将裴时压在身下,然后用膝盖抵住,空出手来去掐他的脖子。裴时咬着牙,伸出手,一个用力,直接掰断了对面人的手腕。
  瞬间,一阵剜心的疼痛立刻传到了李若慈那里,他闷哼一声,站起来,狠狠的踹向裴时的身体。裴时被踢的一时有些缓不过来,连忙护着腹部,咳了两口血,就着冰凉的空气侵入肺里,整个胸腔都在疼。他含着血,伸手拉住了李若慈的腿,就让人一下子跪在了冰上,趁此机会,他起身,拎住李若慈的衣领,把他带倒在了地上。
  裴时没留给李若慈任何缓和的空间,抓住他的头就往冰上砸。身后的冰一寸寸地裂开,李若慈的后脑接触到冰面的那一瞬间,眼前一片黑暗,失去了知觉。但裴时依旧没有放手,死命地把他往下摁,冰水生生又把他冻醒了。
  李若慈的眼睛被手掌盖住,看不见东西。但他可以感觉到,脖子处的冰裂开了,头被逐渐摁到冰水里,开始是耳朵,然后是嘴巴,最后是鼻子。冰水不断刺激着他的知觉感官,他被呛的下意识地挣扎,垂死地抓住裴时的手腕,但裴时却没给他机会,手腕像钢铁般不可撼动。
  “唔……”
  由于喘不过来气,李若慈被迫张开嘴巴,灌进来的却只有水。一种要溺死的感觉如电流般流遍全身。
  黑色的虚无包裹着他。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李若慈失去了力气,手一点点地滑了下去,就在此时,他被提上来,扔在了冰上。他躺在冰上拼命的咳嗽,肺像被扎穿了的疼,怎么也缓不过来。
  李若慈虚弱地往上看,裴时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尽管身体不怎么好,但李若慈还是强撑着道:“怎么不杀了我啊?”
  裴时的眸色暗了暗:“你毕竟也救过我一命,我还不至于像你一样忘恩负义。”
  冰上的李若慈面无血色地笑了一下。
  “离开他们。”裴时对地上像水鬼一样狼狈的人说道。
  “离开他们?我去哪?除此之外,我有可靠的岸吗?大道三千,你我不同路,何必自寻烦扰?”
  “我陪你离开。”
  此话一出,周围空气似乎都被封结起来。
  静了半晌,李若慈冷然道:“裴时,不要太自以为是。”
  “自以为是?原来如此。”裴时轻轻笑了笑,像是自嘲,又带着不可察觉的伤感。
  “你不杀我,我就会杀你,好心提醒,对敌人手下留情,是世上最不该的事。”
  李若慈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他是来自过去的魂魄,无人能赐他骨血。
  最后与他携手同归的也只有死亡。
  可等了许久,李若慈也没等到冰凉的剑刃。
  他抬眼,见裴时摇摇晃晃地拾起掉在一旁的随虞剑,也不再管身后的自己,向前走去。
  裴时身上带着血,混着水落了下来。
  李若慈侧着头,默默地看着一路的血,看它们最后消失在无边夜色中。然后回过头,面对长天,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在冰上躺倒了天明,直到矜小雪来寻他。


第57章 晌贪欢
  “公子,你发烧了。”
  “不碍事。”李若慈穿上旁边折叠整齐的衣服。他的左臂完全废了,抬不起来,只能让别人替他洗好又擦干头发。
  “公子,这是药。”
  一碗墨绿的药汁,矜小雪穿着黑色的衣服站在一旁。
  “嗯,放那吧。”
  “公子,你的手……”
  李若慈声音有些哑:“我药还是喝的了的。”
  端王还在灵州,来了四天了,瞿雪色还没回来。他头痛欲裂,问道:“故凌花联系到瞿雪色了没有?”
  “联系到了。”
  “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今天下午。”
  “嗯,他回来后,你告诉我一声。”
  “知道。”
  “你出去吧,我休息一会儿。”
  临走时,矜小雪知道他左手不便,便替他整理了被子,打理了炉火。门被关上,屋子里只剩李若慈一人。
  “裴时……”
  他低低地叫出这个名字,用仅剩的那只手握住受伤的左手腕,剧痛传来,他心里终于好受了点。
  咳嗽了几声后,下午他的嗓子就彻底说不出话了。
  瞿雪色回来时,左手也缠着绷带。
  李若慈幸灾乐祸地笑了下,牵动了嘴角的伤口,有一丝丝的疼,所以他很快就平静下来了,端正了表情面对瞿雪色。
  “你怎么了?”瞿雪色见他脸上的淤青,手腕的绷带,以及苍白如纸的脸问道。
  李若慈嗓子出不来音,便抬了抬头,示意矜小雪替他说。
  矜小雪会意,道:“公子他受伤了。”
  “我看的出来,我是问他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的?”
  “公子把裴时抓了起来,然后半夜裴时就跑了,公子去追他,没追到,然后就被打成这个样子了。大概……大概就是这样……是吧……公子?”
  瞿雪色笑了一声,嘲讽道:“那可真惨。”
  李若慈依旧闭口不言,只是直勾勾地盯着瞿雪色伤了的那只左手,矜小雪不确定地翻译道:“公子说,你也是。”
  李若慈满意地点点头。
  瞿雪色看他们两个狼狈为奸,嘲讽神色不减,却没有再理他,转身去另一个院子,见端王去了。
  见他离开,李若慈打算去沐个浴,不过这种事不好让矜小雪去做,他便找了一个男属下。李若慈拿手比划了半天,对方愣是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无奈之下,他只能找了张纸,又找了支笔,白纸黑字地写了下来。折腾了半天,快到晚上,他才进了水里。
  池子很大,水温正好,褪下的衣服就放在旁边,他倚在壁上,轻轻地闭上了眼。
  这一闭眼,就回到了无息天。
  夜色正好,他还有裴时谢昀薛当归围着一堆火坐着。相对无言,谢昀提议道:“我们来讲鬼故事吧。”
  李若慈看了他一眼,道:“你不是害怕?”
  谢昀笑笑:“哈哈,我不会,你才会。”
  他又补充道:“不止鬼故事,有关于鬼的任何事都可以说。”
  李若慈摇摇头。
  裴时倒是赞同,道:“好啊,从谁先开始?”
  谢昀道:“薛当归你一直都不说话,就从你开始,怎么样?”
  薛当归也没有推辞,便直接开口道:“小时候听一个走南闯北的道士说的。”
  “世间鬼千变万化,并不是总以一个样子出现的。一日瓢泼大雨突然而至,他便寻了一处破庙避雨。庙内还有两书生,一蓝衣一白衣,对坐而谈,见他来了,便给他留了处空地。三人便开始了闲谈,幽幽灯火下,他见蓝衣书生面色惨白,毫无血色,周身围绕着一股死气,不由心中大骇,当即道:这不已经是个死人了么。”
  “那蓝衣书生也不辩,只是站起来道:李兄,既已赴约,心愿已了,事已至此,唯有一别,只是请镇中桥下敛我尸骨。说罢,抹脸,化为鬼魂而去。”
  “他和白衣书生依言来到桥下,果然发现已经被淹死的蓝衣书生。白衣书生大恸,敛尸骨而去。”
  故事说完,面前的火闪了闪。李若慈偷偷地向裴时那边看了一眼,却发现裴时也正向他看来,眼神一撞,两人都立刻移开了。
  下一个是谢昀,谢昀道:“这其实是我的一个梦。”
  “我梦见我在一个繁华的小镇上玩,他们正在过节,过的什么节我不知道,但我看见人群吵吵闹闹的,蒸笼上蒸着各种馒头,还有各种小吃,煮的,炸的,应有尽有。”
  “这时候,一个漂亮的姐姐拉过我的手,让我跟她走,还塞给了我一串糖葫芦。她把我拉到一个人少的小巷,就松了手,人也不知道哪去了。”
  “我一低头,发现手里的糖葫芦变成了一串舌头,软软的,红红的。”
  裴时连忙打断他,道:“别说了,我听的慎的慌。”
  谢昀不服气,道:“不害怕你听什么鬼故事呀?不然你讲?”
  裴时道:“故事我倒没有,不过我以前听过一首诗词。”
  接着,他缓缓道:“细草空林,丝丝冷雨挽风片。
  瘦小孤魂,伴个人儿便。
  寂寞泉台,今夜呼君遍。”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谢昀和薛当归都消失不见了,只剩李若慈和裴时面对面坐着。
  他们旁侧生了棵树,凉风起,花瓣悠悠地落下来,粉色的,像是桃花,它们落进火里,然后被灼烧殆尽,剩下几分缱绻的凄艳。
  “朦胧见,鬼灯一线,露出桃花面。”
  裴时的声音让李若慈心神恍惚,只见那红唇一张一合,潋滟非常。最后一句诗词说完,裴时手一撩地上的火,熄灭了它,然后凑了上来。
  “林若言……”
  这一声像是叹息,让李若慈微微抬起来头。却不想,一个浅尝辄止的吻立刻落在了他的唇上。
  李若慈一愣,随即闭上了眼。
  醒来的时候,他还在水里。
  水已经有些凉了,他便出了水池,擦干身体,穿上了衣服。回到床上,想起刚才的梦,李若慈无端地有了几分不自在。他无法直视自己的内心,想那些事到底是不是真的虚情假意。
  “公子。”
  门口传来矜小雪的声音。
  “进来。”
  矜小雪进来了,手里端着药。她将药放在桌子上,转身对他道:“刚才来信,宗主让你回去一趟。”


第58章 九云
  李若慈缓步踏入地宫。
  大殿空旷,周围闪着冷幽幽的烛火,尽头一个裹在黑衣服里的人正坐在石座上,身子一半沉浸在阴影中。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桌上的一份地图,听到动静,头也不抬,道:“回来了?”
  声音低沉平稳。
  闻言,李若慈连忙低头行了个礼,道:“是,属下参见宗主。”
  “嗯。”
  座上人没有动,半晌,终于从桌上移开目光,望向立在下面的静立良久的李若慈。
  “受伤了?”
  “是,不过属下并无大碍。”
  “无碍便好,我还有些事需要你去做。”
  幽蓝烛火下,顾泠抬头,面目半明半暗。
  “属下定当万死不辞。”
  听闻此话,顾泠向下暼了一眼,继而轻笑一声。
  李若慈垂着眸子,忽听上面道:“你知道这两年我在干什么吧?”
  “属下知道。”
  “归离剑,瞿雪色寻了它两年无果,而我,失望了一次又一次。”
  李若慈想起当日在封城瞿雪色说过的那句话。
  “千年一出,阴人返阳。”
  真有这种东西么?可生人白骨,还人魂魄?
  “归离难寻,在情理之中,毕竟不是凡物,宗主不必忧虑。”
  “忧虑?这么些年我都等过来了,不急于一时。不过,最近云鹿带回了消息,说是北方九云,靖州可能会有归离的踪迹。”
  “所以宗主是想让属下去九云州?”
  “没错,瞿雪色在灵州,无暇分身,你又一向小心谨慎,我甚为倚重,让你来正是为此。”
  “属下明白。”
  “靖州还在三天手里,必要的时候夺过来,不必计较什么代价。”
  说完,顾泠起身缓步走下石阶,他黑色的长袍拖地,面目从阴影中显现出来,几缕头发散在他脸的两侧。
  一张年纪在三十上下的脸,面容白皙,杏目柔和。
  他道:“去吧,具体事宜和云鹿商量,他也回来了。”
  “是,属下告退。”
  李若慈转身离开了大殿,大殿之中又归于一片沉寂。他从灵州甫一回来,便匆匆去见了顾泠。顾泠下了命令,他也不想耽搁,但走之前,他还要去见云鹿一面。
  李若慈在地宫内穿行,地宫幽暗,只有分毫天光从上面倾泻下来。
  脚步声在他身后响起。
  李若慈回头,是一个白衣之人,面上带着一个诡异的面具。面具之后的声音带着一股轻薄的意味,不紧不慢,尾音轻轻上扬。
  “三公子,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劳云鹿公子挂念。”
  “此番你一个人去?”
  “不然呢?云鹿公子也要去?”
  云鹿笑了几声,道:“不了不了。”
  李若慈没有理会他的推辞,反而道:“是真是假?”
  “什么?”
  “那把剑,人们一直引以为传说,你是真的可以寻到它在哪里么?”
  “传说一半来源于真实,寻的到寻不到,那也是因人成事。”
  云鹿身后是深邃到一眼望不下去的路,李若慈看不见他的表情,也无法探知话里的虚实。
  “既然如此,还请云鹿公子如果有什么有用的消息就告知在下一声,告辞。”
  李若慈无心再做停留,转身即走。
  “等等。”
  “还有何事?”
  “此次虽然我不与你同行,但有人会同你一起去。”
  李若慈蹙眉:“谁?”
  “你认识他的,他在地宫大门那里等着你。”
  说完,云鹿向反方向走去,边走边道:“阴阳分两边,造化天地间。三公子,世间神奇,不必去执着真假,因为这本身毫无意义。”
  李若慈望着那个背影,片刻之后,走向了原本的方向。
  外面青天白日,李若慈耐不住日光,拉起了披风上的帽子。
  地宫门口,早有人等候在此。
  为首的那个李若慈看着有点熟悉。
  “你,叫什么?”
  那人生的斯文俊秀,没有和其他人一样穿黑衣绣银莲,反而是一袭深蓝色长衣,看来是在敛夜天有点地位的人了。
  “三公子,属下徐晚。”
  声音温温和和,带着浅浅的笑意。
  “嗯,想起来了。”李若慈略微点点头。
  “不知公子是否要现在启程去九云州?”
  “嗯,准备准备就走吧。”说话时,李若慈没有再看徐晚一眼。
  九云是一个很荒凉的州,和外面没什么贸易往来,种田也因为气候原因种不出来什么东西,这里的人世世代代都基本上靠打猎,挖药材为生。
  在九云州喝云流今送来的梅子酒,就跟喝白水一样,半点味都没有,寡淡的很。李若慈便去让矜小雪寻了烧酒来喝,几口下去,便热了心肠。
  这里挨着靖州,靖州也是久攻不下。这会儿,仗打的越来越艰难,时间拖长了,对谁都不好。他舔了舔嘴唇,想着,这样的时间也许还长着呢,战争说不准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不过,在这里比在北遗州,灵州的时候清闲多了,除了平日里出兵守守,再打打靖州,找找归离剑,也就没什么太大的事。九云并不是什么重要的战略重地,所以没有那么多的你死我活。况且作为一个道门中人,李若慈的重点也不在这里,他更倾向于收拾一下这里的小门派,愿意依附敛夜天的就依附,不愿意的就强逼着你,至于那些自愿为人间正道殉节的,那就正好成全了。
  这样下来,转眼便入了夏。
  六七月份的这里,顶多称的上是凉快,不过这也正称了李若慈的心意,不冷不热,穿一件单衣就好。
  昨日他又收到了一封信,上面是拿鲜血写的,大意是诅咒他不得好死。
  自从他开始肃清门派开始,这种信就接二连三地送来。
  “说来说去还是一个死字,没点新意,可能他们还是觉得活着更好些?”李若慈无所谓的笑了笑,就把信扔在了一旁。
  他前几日还上山逮了只小狐狸来玩,后来又觉得养着太麻烦,又给放了。说起来,近几日他确实太闲了,就差叫矜小雪了和他一起打牌了。听云流今说最近叶子戏好像很流行,他在赌场一夜过去后就赢了千两白银。不过李若慈一向对这个没什么研究,也就不怎么玩,他觉得他要进了赌场,可能就是输给云流今的倒霉鬼之一。他想了想,觉得还是干点别的好。
  隔了两三天,他们同九云新州府整顿了军队,就开始又一轮地对靖州的进攻。靖州九云这两个州离的不是一般的近,彼此的城楼间至多有半里的距离。只不过这半里寸草不生,一片黄土。这次打的异常激烈,好像那边也下来命令了,要誓死守住靖州,一步不退。
  血染黄沙,转眼间就死了几万人。任他看惯了死亡,也会觉得这里萧索不堪。
  在这里倒下,也就算直接埋了吧。
  李若慈手边放着一封封加急的书信,报告着前线情况。他扶额道:“再打下去,人恐怕得死绝了。”
  “那……总不好不打吧。”
  他抬头望了矜小雪一眼,道:“是。”
  这几日手下来报,九云没有异常,也就是说那把剑不在九云,那就很有可能在靖州,而靖州目前还在别人手里,怎么说也不好动。正当他在思考之际,外面进来人说徐晚请求见他一面,他点头应允。
  徐晚推开门,恭恭敬敬地站在了李若慈面前,道:“三公子。”
  李若慈随手翻看着信件,淡淡问道:“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请罪的。”
  李若慈皱了皱眉,不解。
  “我没听公子指令,便私自带人入了靖州去看了里面的情况。”
  “无事,我不怪罪于你。”
  “谢公子。”
  “不过,你这是听从的云鹿的命令吧?”
  徐晚低声应道:“是。”
  “那有何发现?”
  徐晚抬头道:“属下发现了一个地方,那里夜时为阴,昼时为阳,阴阳于暮时晨时交替,而且那里地形我也看过了,山水极为契合归离剑出阴阳交替的特性。”
  “何处?”
  “靖州北六公里处,岫原镇。”


第59章 岫原
  听到岫原镇这三个字,李若慈愣了一下,复又问道:“你上报给宗主了吗?”
  “属下已上报了。”
  李若慈看着徐晚没说话。
  徐晚退后一步,道:“我初来乍到,不知公子规矩,要有逾矩僭越的地方,还望请公子原谅。”
  说罢,他低下头。
  李若慈咬牙笑了一声,道:“我原谅你什么?宗主早就说过有什么重要的事可以直接向他汇报,我又如何能干涉你。”
  他接下来又道:“行,事情我差不多知道了,你也先下去吧。”
  “那岫原镇这事,公子要怎么做?”
  “我再考虑考虑,靖州这不还没打下来么?”
  “好,那属下先行告退。”
  看着徐晚离去的身影,李若慈恨不得背后给他一刀。他缓缓地闭上眼睛,没想到想局面会变成这样的,宗主既然知道了,那命令也肯定会马上下来,如此一来,岫原只怕会变成第二个封城。
  如果真到那时,他会以怎样的面目见裴时?无非是新仇加旧恨,你死我活。这些都已经经历过了,还有什么可以畏惧的?他到底也是双手沾满鲜血的人,还妄想有人能回头看他一眼么?想到这里,他无声地笑了一下。
  李若慈在窗边静坐着,看着桌上的棋局,执黑执白无所谓,没人陪他下,他就自己下,他固执地想把自己困在这个小天地里,希望没人来打扰。但一局未完,便又有人来报,李若慈掀了掀眼皮,示意他赶快说。
  “宗主说让您改变计划,别打靖州了。”
  “那打哪?”
  “只要一个岫原镇就可以了。”
  李若慈手里的棋子一顿。
  “公子,宗主的意思是伤亡这么多人靖州不一定拿的下来,既然只有一个岫原镇有利用价值,不如……”
  李若慈不着痕迹地掩下眼里的风起云涌,道:“我明白了。”
  等那个下属走了出去,他才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落下了子。李若慈一步一艰难,最后还是让自己落了个死局。
  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但止不住周身浑身发凉,就像泡在冷水里,看着自己被一点点地冰冻,从头到脚,没有留一丝逃跑的余地。他并不是不是一个容易动情绪的人,可是他曾经放任的那些情感正在毫不留情地蚕食着他自己。
  李若慈曾在这些情感中感到过一些年少时难得的感觉,但现在它来索要回报了,他因此而感到痛苦。
  来来去去,因果报应。
  天道历来如此。
  他弯起嘴角,略有些嘲讽。
  李若慈收拾了桌上的棋局,清明了一些。他明白此时自己最理智的选择是什么,在生死在两旁的道路上摸索了那么多年,还得继续走下去。所以他立即起身,来到外面,带了一些人便去了岫原镇。
  岫原镇比想象中的要小一些,有百十来户人家,都不是很富裕。树不多,平平坦坦的。李若慈想起裴时就是在这里长大的,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无知孩童到一个小小少年,整整十一年。
  军队包围了岫原镇,镇里面的人没有多少抵抗,只是都瑟瑟缩缩地看着他们这群入侵者。里面有老人,有女人孩子,他们不知道来的这些人要干什么,但他们明显感受到了最原始的恐惧。
  李若慈站在前面,面无表情。
  徐晚在他身边,问道:“开始布阵吗?”
  李若慈点点头,漠然道:“开始吧。”
  过了一会儿,一个黑衣属下跑过来,无间引血需要血引,所以他想从人群中拉个人放血。
  人群中立刻传来撕心裂肺的尖叫和哭声。
  李若慈走过去开口道:“用我的吧。”
  黑衣属下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不确定地问道:“公子?”
  “我听得烦。”
  李若慈自顾自地绕过几处房屋,黑衣属下连忙跟了上去。他来到了阵眼的位置,从旁便属下那里拿来一把剑,挽起袖子,在手腕上割了一下,然后转过来,让血滴下来。血在他脚下阵法的纹路里汇成一道小溪流。
  李若慈感觉差不多了就收起了手。这个阵法比封城那个小的多,况且他又是修行之人,所以他如今的感觉也只是微微头晕。他从衣襟上撕了块布,包扎住了伤口以止血,又回去找了个栏杆屈膝坐下,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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