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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修-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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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姐,关灵道该怎么办?” 跟随的女弟子问。
  “师尊说他早晚还要去无底洞,等着就是。” 了尘有些心不在焉,又看了岑木衣一眼,一个字也没有对她说,转身进了院子。
  那女弟子牵着她也走进去:“这就是师姐住的地方,你今后负责打扫院子。”
  岑木衣惶然道:“我觉得仙子、仙子不喜欢我。”
  “她平时就是这样。你怕什么,平时该做的事做好,别去她书房和卧室就是了。”
  “是。” 岑木衣忙不迭地点头。
  ~
  山中清幽,了尘身边服侍的人并不多,她不过是管着打扫院子,洗洗衣服,安安静静地度日。了尘时常出入,她便像个影子似的站在角落里,从来不抬头,只是将个模糊不清的侧脸给她看。
  这天,她在书房门口捡起一本掉落在地上的山水画集。她爱不释手地将画集打开,贪婪地看着,又朝着书房里张望了一下,没人。
  岑木衣咬咬嘴唇,脸色因为紧张而一片潮红,轻手轻脚地进了书房。窗前一张红木书桌,四面都是书架,密密麻麻地摆着许多书籍,岑木衣的身体发抖,手指轻轻抚过桌上的笔墨纸砚,难以抑制地发出一声叹息。
  “你做什么?”
  声音冰冷,岑木衣一抬头,了尘似是刚从外面回来,外衫未脱,那样子像是随时能将她杀死。
  岑木衣恐慌地跪在地上,低下头:“仙子、仙子饶命!我不过是在门口看到一本掉落的书,把书、把书送进来!”
  “出去。”
  “是。” 岑木衣将书放在桌上,垂着头往外走。
  刚到门口,身后那声音又把她叫住:“你喜欢画画?”
  岑木衣转过身来,脸色因为慌张而泛白:“家父原本是个私塾先生,会写会画,我从小跟着他学了点字画。”
  了尘的目光落在桌上的笔墨纸砚上:“你哪里人氏?”
  “北朝连山柳县过水村人氏。”
  “叫什么名字?”
  “家父姓李,叫做李道平,我、我叫伊秀。”
  了尘不声不响地坐下来,捡起那画集,许久不说话,忽道:“以后没我的吩咐,再进来就是死路一条。”
  “是。” 岑木衣忙不迭地出去了。
  ~
  她一连数日不敢在了尘面前出现,就算是见了面也不敢乱语,这日她打扫院子,在角落里发现一支老旧肮脏的毛笔,喜不自禁地收起来,洗干净了,有了空闲便拿出来,趁人不注意时在地上写写画画。
  了尘站在院门口,一言不发地望着在山石边蹲着的年轻女子。
  “师姐,伊秀的话不假,连山柳县过水村是有个叫做李道平的私塾先生,因得病死了,家里为给他治病穷得叮当响,揭不开锅,大女儿伊秀便去了百花城卖身。” 站在她身边的弟子低语。
  “去吧。”
  那弟子赶紧走了。
  了尘又望了“伊秀”一眼。岑木衣像是察觉到有人在看她,冷不丁地转过身来,一看是了尘却又慌了,满脸通红,想收起手里的毛笔,却又不小心掉落在地上。
  手忙脚乱地蹲下来,身边一阵风起,了尘却已经站在她身边,眸色如冰,冷冷淡淡地看着她。
  岑木衣紧张地红了双眼:“这是我捡的,不是去书房偷的。”
  手中一松,那支笔不知何时落在了了尘手中,她看着那支毛快要掉光的笔,嘲讽似的冷哼一声。
  岑木衣的脸色窘迫泛红,在唇上咬出一排齿印。
  “喜欢画画?”
  还是那句话。
  目光落在脚下青石上依稀可见的山水上,是用浓稠的草灰水画的,笔墨虽差,浓淡却也相宜。
  岑木衣羞愧地点头。
  “洗干净换身衣服,去书房画给我看看。” 了尘转过身,撂下一句话走了。
  ~
  岑木衣的脸上带了抹兴奋的红,窘迫不安地拿起桌上的画笔,蘸了墨,在铺开的平整宣纸上落下一笔。
  了尘没有看画,却只是望着她娟秀温雅的侧脸。
  笔蘸着墨在纸上浇开世界,岑木衣也像是忘了她的存在,手持画笔在纸上挥洒,许久,她停下来,又是羞红了脸:“画好了,许久没画,画得难看……”
  了尘立刻转头,像是刚才一直在看着窗外,直到岑木衣转过身来,才不动声色地走到桌前,目光落在那张画上。
  画得还好,看得出功力不深,但对于个年纪轻轻的村姑来说,也算是很不错。
  比起当年的那个她,真的是差远了。
  了尘的目光垂下来:“去吧。”
  ~
  自此,岑木衣经常在了尘书房里画画。了尘或者看书,或者在窗边坐着静坐,岑木衣沉浸其中不管周围的事时,她便坐得远远的看着,一动不动。
  日头西垂,岑木衣将画笔放下来:“天不早了,我去打扫院子。”
  了尘没有理她,低头看书,她不敢打搅,静悄悄地去了。夜幕降临之时,有人轻轻地敲门,了尘抬头,只见岑木衣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碗站在门口。
  “你想做什么?” 了尘的目光沉沉。
  岑木衣有些紧张地笑着:“多日来承蒙、承蒙师姐照顾,还让我画画……” 说着声音低下来,像是很有些感激:“我也想不到有什么能报答的,因此煮了碗青莲粥……”
  了尘的目光刹那间一冷:“你哪来的醉青莲?”
  醉青莲是北朝雪山才出产的莲子,难以存活,味道有些苦,对女子的身体却是极好,唯有皇家贵族的女眷才吃得到。岑木衣又有些慌了,磕磕绊绊地说道:“前些日子有师姐北上时带回来的,我不知该怎么谢你,去求了些,想煮粥、煮粥给你……”
  “我已经辟谷。”
  “是。” 岑木衣讨了个没趣,红着脸转身要走,只听了尘忽得又冷冷冰冰道,“放下来吧。”
  放下来,便是要吃。岑木衣的双颊绯红,走进来将碗放在她身边的桌上,又是高兴又不敢多言,站在一旁默然不语。
  了尘端起碗,勺子轻轻舀起浮在粥上的一层淡青的水,先喝了,又舀起莲子含在口中。
  她生得极美,举手投足间偏又是一身利落,即便是女子看了也不会生出厌烦嫉妒之感,不知她平时狠辣的,反会不由自主地生出倾慕之意。
  这归墟神宗里的女弟子,愿意为她死的便不在少数。
  许久,终于吃完,岑木衣将碗勺收拾起来,轻声道:“师姐休息,我走了。”
  了尘仍旧没有说话,将脸转向一边,又是不理她了。
  ~
  岑木衣站在山门口,静静眺望。
  身后风声忽近,有几个女弟子远远地飞过来,岑木衣连忙回身,展颜笑道:“师姐是要下山么?”
  那领头的女弟子道:“不错。”
  “师姐小心。”
  她的目光落在树梢上的一只梳理羽毛的青色小鸟上。这种鸟会认路,飞得极快,是除去火阳纸之外,传递消息最常见的鸟,归墟神宗也有不少。可是这只有些不同,从清晨开始便跟着她,总也不肯飞远,像是知道了她的气味。
  这是青衣送来的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让它混进来了。
  岑木衣等女弟子们走了,悄悄取出一张写了不知是什么字的纸卷,塞在小鸟腿间的小管里。
  那是岑家特有的密信,说的看似生活琐事,实则有她想要传递的消息。
  【京城人氏,名门之后】
  那一道粥让她明白,了尘必定是北朝京城人氏,青莲粥的饮法各地不同,然而将浮在粥上的一层淡青先吃了之后再吃莲子,正是京城女眷的饮法,据说可抵消青莲子的寒气。
  了尘的气势不像寻常家的女儿,更不像是小家碧玉,岑木衣试探一次,竟然歪打正着。
  她又看一眼远处挂在树桩上一动不动的男子,轻轻拍拍青鸟的尾羽,青鸟扑棱一翅子飞走了。
  ~
  “了尘把你留在身边,是因为你的脸。” 岑木衣道。
  青衣点头。
  “我该怎么能长得跟你相似?”
  青衣有些为难,轻轻比划着:用真气化却幻形丹时,心中一直想着你想变成的模样,貌由心生,虽不能完全一样,至少有五六分相似。
  岑木衣点了点头:“还有么?你知道她和那女子的关系?”
  青衣默然不语许久,又打起手势:我知道那女子会画画。
  “画画?”
  我在书房里见到的那幅画像,落笔着色无不炉火纯青,题字上写了,乃是那女子自己画的。


第151章 主线剧情
  一个垫子,一杯茶,关灵道望着墙上挂着的画。
  外面看不出好坏,画上的红字男子还在像往常那样低头写字,关灵道却也知道这画虚弱,暂时不能让他进入了。
  “你是谁?” 他深吸口气,问道。
  画上的题字慢慢动起来,比划打乱,又拼成两个奇形怪状的字。
  【十二】
  “十二宫主?” 关灵道的心提起来。
  【嗯】
  “那你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
  不知,为何不知?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谁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爱画画】
  “我知道,看得出。” 你爱画画,花落春爱屋及乌,这才对爱画画的花彩行青眼有加,这谁看不出来?
  【那天,我正在画画】
  古画拼字极慢,用词也尽量简单,关灵道知道他现在已经是用尽了力气,忙说道:“十二宫主不必勉强,不行的话改日再说不迟。”
  【不】
  关灵道闭上嘴。
  他静静坐着,等那古画将当年之事慢慢拼凑出个大概。
  许久,他把画收了起来。
  花落春已经在门口站着:“如何?”
  “太过虚弱,让他好好休息才是。” 关灵道将古画卷起来收好,脸色疲倦,“我明天再继续给它疗伤。”
  “问出来什么?”
  关灵道不语。他自从刚才开始便脑中嗡嗡作响,现在还像是做梦似的,精神恍惚。
  他转头看一眼花落春,神色黯然,笑道:“当时上清宫本来和平,有人在上清宫外的民间教授魂术,枉死了不少人。那时老宫主正在闭关,事关重大,于是两位宫主出宫调查。”
  出去调查的是当时的六宫主和七宫主,一个是他的哥哥,一个是他的师父。
  “后来呢?”
  关灵道又是勉强笑着:“再后来,嗯……七宫主几经调查,发觉那在外偷着教授魂术的正是自己的徒弟。”
  “他徒弟是谁?”
  关灵道默然片刻,不说话了。
  教习魂术乃是上清大忌,一不小心就会让凡间大乱,六宫主和七宫主查出此事后立刻赶回上清宫,二宫主却告诉他,他们走后不久,老宫主的小儿子,当时上清宫的九宫主,早已经悄然无声地离开了。
  不错,当年那罪魁祸首,正是关灵道。
  六宫主和七宫主不信,以为他有什么苦衷,去上清宫外找寻他的下落。十二宫主年纪轻,管不了这么大的事,又插不上嘴,因此只好在一旁看着。
  不想一日六宫主和七宫主回来,与二宫主大打出手,直说他陷害九宫主。四宫主、五宫主、八宫主和十宫主都站在二宫主那边,其余的人不知所措,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劝架。
  当天夜里,十二还在房中打坐,忽然间颈上一痛,鲜血涌流而出。
  杀他的人正是二宫主,满身是血,望着倒在身边的尸体,轻轻抹着自己的剑:“十二,莫怪我无情,你不会站在我这边。”
  他只是不知道,十二当时根本不在体内,他静静站在自己的画中,一点不落地看到了他的脸。
  整夜都是凄声厉喊之声,就算是过去了几百年,当夜的恐惧也从来没有离开过。
  一夜之间,上清成了一片死山。
  到底当时发生了什么?
  “当年的事,十二也不清楚。” 关灵道垂目道,“只不过当时杀他的,相貌与萧潇道人所差无几。”
  依照十二所说的,二宫主便是当年的萧潇道人。虽说前上清不是以修为高低来排名,可是这入山不久得了传承的萧潇,进然能挤入十二宫主之中,可见修为的进展一日千里。
  关灵道把桌上另外一张画挂起来。这是紫檀宫中找到的颜無的画,之前他曾经同计青岩和花彩行进去过,在顶层的台子上找到了任关翎留下来的痕迹。
  门外有人轻轻敲了敲。关灵道抬头:“进来。”
  门一推,青衣走进来,将手中一张小字条交到关灵道的手里。
  那天宋顾追赶过来,计青岩便随着他去了北朝找莫仲贤让他藏下的东西,计青岩对此事极是关心,关灵道不想拦着,所以现在这里的事大都是关灵道管。
  关灵道看着字条上的大小琐事:“什么意思?”
  木衣姑娘送过来的,用了岑家的密信,意思是了尘是北朝京城人氏,名门之后。我问了敲声,他说近几十年来北朝的确是出过一个少见的美人,可是红颜薄命,十四岁便死了。
  “什么人,怎么死的?”
  她是平西王的小女儿,中秋佳节时皇上摆了宫宴,她随平西王进宫玩耍,杀了当朝太子和七公主。皇上大怒,说她是妖孽化身,凶残至极,于是处了极刑。
  “这人是了尘?”
  说不准,我跟敲声想去北朝查一查。
  关灵道深思着没有说话,石敲声又道:“你留在这里查萧潇道人,卢公子和花家主遣人去上清宫,我和青衣没有事做,倒是此事可以助木衣姑娘一臂之力。”
  关灵道闻言点头:“路上小心点。”
  石敲声带着青衣走了。
  关灵道望着那幅画,闭上眼,魂魄离体。
  修为越高,魂魄离体时便越是自由,书上虽然没写清楚,关灵道却隐隐觉得,魂修的修为到最高的时候,魂魄翱翔于天地之间,怕是一种与成仙全然不同的存在。
  魂修,究竟是源自于哪里?
  魂魄又飘忽进入画之中,眼前黑沉沉,周身寒冷,脚底着地,眼前还是那个可以修复魂魄的灵水湖。
  关灵道依照原路慢慢上行,手指轻画着墙壁上留下来的痕迹。
  上次急了些,不能看个仔细,这次却有的是时间。痕迹深深浅浅,纵横交错,却不像野兽的那样触目惊心,关灵道用手比了比,的确是人的手指划出来的。
  虽然看不到当时的鲜血淋漓,却也能猜得出,此人究竟是受了多大的痛苦。
  到底是谁被关在这里,疯了似的用手指划着?
  沿着阶梯缓缓而上,关灵道推开一道又一道的门。脚底被冰冷的石头冻着,除去四周隐隐散光的灵石,这里就只是个长得深不见底的隧道。
  越是深,越是接近灵脉,也就越适合人修炼。
  关灵道的脸色越来越沉,上次来时只不过觉得奇怪,这次却是有些肯定了。
  这地方,原本就在上清宫。
  不知不觉已经推开了最后一扇门,点点月光自头顶的空洞洒下,将眼前的白玉碑映得入真似幻。他上次已经来过这里,地方没有任何的变化,任关翎在白玉碑前刻下的字还在,仿佛时间已经静止。
  关灵道环顾四周,这里有八扇门,下面究竟是如何,是时候该去探一探了。
  ~
  黑暗里永远弄不清时间的长短。
  从小心翼翼到熟悉,再到漫不经心,他已经进出了四扇门,每扇门都连着幽深不见底的隧道,走到不能走时,果然见到个灵水湖,与刚进来时的那地方一样。
  什么都没有,空的,一个人也见不到。
  关灵道抚摸着墙壁上留下来的痕迹,浅浅的几乎分辨不清,说不出是什么,只是隐约觉得有些像。有的隧道有,有的却又平整光滑,什么也见不到。
  这些痕迹足有上千年,关灵道觉得有些乱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被关在这里的疯子究竟活了多久?
  十二所说的话,他心里多多少少有些芥蒂,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既然没有破门规,为什么他要从上清宫逃跑?
  推开第五扇门,关灵道轻车熟路地往下而行。
  一样是黑夜般的寂静。
  墙壁上平整,没有什么留下来的抓痕,可见此处并没有关人……突然之间,他的身体僵住。
  那灵水湖的旁边,坐着一个垂着头的男子。
  关灵道顿时清醒起来,站在门前不敢出声,只是望着。这是谁,是被颜無关起来的人?
  男子蓬头垢面,一身衣服褴褛不堪,像是根本看不见他,手持一根小木棒在地上轻轻划着。关灵道的心难以抑制地提上来,轻声问道:“在下误闯,多有得罪,请问——”
  男子还是旁若无人地划着,手腕上响起微弱的锁链的声音。
  关灵道看清楚了,这男子的脖子、手腕和脚踝上全都上了锁,被人拴住钉在墙上,轻轻一拉,锁链便是轻声四晃。
  他还是低着头,仿佛世上只剩下手中的那根小木棍,石头上落下叮咚的水声,在寂静中滴滴答答。
  这男子不是不理他,而是他根本不晓得关灵道的存在。
  关灵道缓步走着。
  与花落春的古画一样,这里的人看不见他,因为他们并非真的存在。
  他如今见到的,也不过是当年的影像。
  关灵道轻轻走到他的身前,低头看他用小木棍在泥中画出的东西。
  那是两个字。
  【师父】
  一遍又一遍重重复复地写着。师父。
  关灵道在他面前停下来,低低地看着他满是污泥的脸。
  原来是这样,他就在这里……六宫主和七宫主出门找他的时候,他便安安静静地待在上清宫里,哪里也没有去。


第152章 主线剧情
  关灵道蹲了下来。他想看看这男孩子的脸。
  这是他第一次相隔这么近地看他。年纪大了几岁,看起来二十出头,低垂着头,细长眼睛半闭。脸上的污泥让他看起来有些落魄,他微微仰起下巴,轻声道:“师父,我错了,我不想比你早死。”
  关灵道望着他不语。关在这里多久,疯了么,还是没有?
  突然之间,他脸上的表情凶恶起来,站起来狠狠一拽,身上的枷锁铿锵乱响,却纹风不动。关灵道迅速飞离一丈远处,见那男子的魂魄从身体升起,像是被烧焦了的黑炭,幽幽地挤了出来。
  那魂魄早已经被炼成了七八分邪灵,丑陋不堪,恶意满满,关灵道与他相隔这么远,也因那深不见底的恨意遍体生寒。
  魂魄挣扎着想要离体,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着,痛苦不堪地扭曲着。灵水湖离他不过只有半丈,魂魄艰难地踏入湖中,像是渴极了的野兽,一半身子翻滚在水里。
  不多时,那黑黝黝的丑陋之物冷静了些。
  关灵道低头看着,忽然间心中一顿,灵水湖本就有修复魂魄的功效,之所以将他关在这里,就是不想让他死。
  人关在这里,魂魄强行压制,不让他生不让他死,究竟是想做什么?
  忽然间,他听到椅子移动的声音。
  他微怔一下,立刻意识到这不是画里的声音,而是画外的房间里有人。关灵道又看了那浸在水中的魂魄一眼,轻声说道:“好好等着吧,你师父要来救你啦。”
  多少的苦,见到师父的那一刻也能消失,只要见到师父,他必会欢欢喜喜地去。
  意识一沉,身体迅速沿着隧道疾飞而上,往后一抽,离开了古画。关灵道睁开眼,古朴的家具在夏日里安静地摆着,宁静祥和,窗外绿树成荫,鸟鸣虫叫,身体也温暖起来。
  眼前拉了张椅子坐下来的人,竟然是云洛真。
  他坐得有些随意,手里端着一个茶杯,望着关灵道的一举一动。关灵道从那洞穴里的景象回神,怎么也想不到他现在出现,意外道:“云公子?”
  “你看到了什么?”
  关灵道不语。云洛真知道多少,能告诉他多少,现在他摸不清深浅。
  云洛真慢慢转动手里的茶杯:“我曾经跟随你哥进入古画中。”
  这是他第一次说起任关翎的事,关灵道更是意外,他知道任关翎跟云洛真的关系非比寻常,可是怎么竟然到这种地步?
  “我八个门下面的隧道都去过了,空的,什么也没有。”
  关灵道猛然间抬头。什么?
  云洛真看着他的脸色,又缓缓道:“花落春的古画,我也曾跟着进去过……还是什么也见不到。”
  关灵道面无表情。
  “你哥见到了有个刚入山的弟子得到前上清的传承。可是我却什么也没看见。”
  云洛真的话中有深意,关灵道瞬间听出来了。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哥能见到,自己能见到,云洛真却见不到?
  “想到是因为什么了么?”
  关灵道哑了声音:“古画认魂,能触动魂魄前世的所见所闻。外人看来是一片空旷,唯有有渊源者才能看到前事。”
  “你哥当时也是这么猜的。”
  提起任关翎,两个人许久都没言语,关灵道问道:“云公子和我哥的关系匪浅。”
  云洛真笑了笑:“他和我的渊源,说来话长。”
  话说到这里又是沉默,关灵道低了头说:“近来我时常在想,九岁时我哥救我逃脱,那时候分明将我推下山崖,自己却被人杀死了。多年不见,他的身体被人留在无底洞中,魂魄却没有灭,后来辗转去了上清宫。这中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云洛真的目光微动,不说话。
  “我哥藏在石敲声的一只狼毫小笔当中,这只笔,石敲声已经用了许多年,我问他是怎么来的,他说,是当年家中一位少主所赠。我一直没弄清楚这少主是谁,后来见到云公子和石敲声说话,我才总算想明白,石敲声之所以会来上清宫,并不是偶然。”
  “那是什么?”
  关灵道望着他,说道:“石敲声,是云家的人吧。”
  云洛真的双眉缓缓蹙起,低垂双眸没有说话,许久才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敲声是我奶娘的孩子。”
  关灵道的心头微震。
  云洛真低头喝一口茶,笑了笑:“你可曾听说过云家多年前出过一件丑事?”
  “没有。” 谁家都有些见不得人的丑事,谁又比谁清高些了?
  云洛真道:“当年云家家主娶妻之后,又在外另结新欢,原配夫人一怒之下大着肚子回娘家,反被家人说她不知好歹,把她赶了出去。她无处可去,在深山中结识了一个女散修收留她,想不到,两人相处之时情愫暗生,想要拜堂成亲,可惜云家家主赶来,将那女散修一剑刺死,将原配夫人和那襁褓中的男婴带了回去。”
  关灵道的脸上露出不信之色。
  云洛真深吸一口气:“原配夫人几乎发疯,被家主关在房里不许出门,每日只是哭泣。那时候家主在外面等的相好也怀了身孕,于是接回家中,接管主母之位。后来过了满月,家主把男婴抱走,原配夫人求子不得,终日不吃不睡,一天夜里在房中吊死。这男婴……从小便是让奶娘养大。”
  关灵道闭着嘴,一句话也不敢说。
  竟然是这样……
  想起来,云洛真处处都比那不上进的云洛山强,那后来的主母怎么会放心,当年云洛真娘亲的死与她脱不了干系,他怎么会让云洛真平安长大?
  “我年轻的时候多亏奶娘照料,从来不肯让我离开她身边半步。可是奶娘一死,我便是孤单一个。”
  懂事后,周围的人在他的背后指指点点,主母几次陷害,害得家主对他深恶痛绝,云洛真心灰意冷,年纪轻轻地生出了死的念头。这天他跟随几个弟子去归墟神宗比剑,望着景色秀丽的悬崖绝壁,忽得想:从这里跳下去,也就一了百了吧?
  身体倾斜摇摇欲坠之时,一只狼毫小笔不知从什么地方掉落下来,落在他的脚边。
  这也是天意,从此,他身边便多了一双眼。这狼毫小笔似乎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云洛真欣喜若狂,两人相依为命,大小事无不一起商议,就这么艰难地存活下来。
  “你哥一直想着你,后来我的羽翼渐丰,他便起了去找你的心思。他觉得上清宫是你们兄弟的归宿,那时敲声刚过了十岁,主母从多年前便对敲声兄弟不好,处处为难。我便告诉他们,不如去投靠上清宫,总好过在云家受气。蕴声疼爱弟弟,点头答应了,他们夜里暗地出门,我将那只狼毫小笔送给了他。”
  “哥哥在敲声身边待了这许多年,他一直不知道?”
  云洛真摇头:“也用不着告诉他。”
  “石敲声如果不去上清宫,蕴声哥哥也死不了,所以我哥才觉得蕴声哥哥的死,自己要负责任。”
  云洛真听了又是一阵沉默,说道:“如今你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可否把颜無画里见到的景象告诉我?”
  关灵道点头,将心思收回来:“我在其中一个洞穴中见到了九宫主,被人锁拷起来,连魂魄也压制着不能离体。”
  说到这里心中不禁有些寒,魂修的修为比不上道修,唯有魂魄可以自由出入,现在竟能有法子将魂魄困在体内,魂修岂不是任人宰割死路一条?
  云洛真听了也是脸色微变:“把他抓起来,为了炼魂?”
  关灵道点头:“周而复始地炼魂。九宫主不想死,受不了时便挣扎着将魂魄浸在灵水湖中,那湖水有少许修复之能,魂魄多少能好受些。”
  云洛真蹙起眉。
  关灵道又问道:“我早就想问你了,我哥当年分明是被人杀了,怎么后来魂魄又藏在小笔当中了?”
  云洛真略迟疑片刻:“这事我不清楚。”
  “我哥没告诉你?”
  “不是,你哥也不清楚。”
  关灵道微怔:“什么意思?”
  “有些意思。” 云洛真半开双眸,“你哥曾说当时将你推落山崖,自己与追来的人迎战,他一个人不敌,几柄剑穿心而死。那时他记得死了许久,魂魄已经开始消散,不想后来突然间清醒,发觉自己躺在一个幽深寒冷的洞穴中。”
  “无底洞。”
  “不错。” 云洛真压低了声音,“这里有些古怪。他的魂魄就在自己的身体里,他那时的修为不高,没有青烟便不该离窍,可是不知道因为什么,有一小股魂气在引着他的魂魄往外飞,不想让他停留在里面。你哥那时只觉得奇怪,顺势而飞,离开了无底洞。那看不见的魂气引了几里路,却又突然间消失不见,你哥四处找寻着,终于找到他早些时候丢出来的魂器笔。”
  关灵道哑然无声。这是什么意思,那是什么魂气?
  “这魂气是为他好。” 关灵道思忖着,“如果我哥的魂魄没有离开,只怕已经让看守的发现了。”
  一旦发现他还活着,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你哥说,后来隐约想起来,无底洞中似乎做梦似的梦到了什么,似乎重要之极,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关灵道的脸色一变:“所以他才非要去无底洞探个究竟!”
  无底洞,果然又是那个地方。
  究竟在里面发生了什么!
  “我试探过一次,归墟神宗在那地方设下了阵法,只要有人进去,了尘不到几个时辰就能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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