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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修-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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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 通常小时候被打之后,不疼也要说疼,疼了更要说疼。
计青岩把他轻轻推开了些,离自己两尺开外:“那就该记得了。”
好狠。
关灵道笑了笑也不在意:“找我有——”
话未说完,口中突然塞进来什么酸酸甜甜的东西,关灵道微微一怔。怎么又塞东西给他吃,救他在先,又专门把他留下来,是哄他好好听话?
〃三宫主对我这么好,容易让我想入非非呢。” 他轻声笑了笑。
不知怎的还是有些高兴,不管这人想做什么,至少是花心思对他好。况且这丹药吃完之后浑身舒畅,神清气爽,连被打的地方也不疼了,想必是好东西。
“刚才你是怎么把丹药都收起来的?” 正在低头吸吮口中不知是什么的东西,黑暗中传来计青岩的声音,问得很是随意。
关灵道的心头猛地一沉,心头凉湛湛的,安静了片刻才笑着说:“当然就是飞来飞去硬抓住的。”
“是么?” 计青岩起了炉,火光把玄真房映红了一大片,也映着他的侧脸,“那也是难得。〃 他安静了片刻没说话,又道:〃我知道你今日并没有私自开炉。”
关灵道心头一震,心道这人当真是洞悉万事,一时间不敢再说什么:“今日之事的确是我的过错,我已经知错,今后不会再犯了。〃
计青岩无声地看他一眼,继续炼丹。
“嗯。三宫主,你继续炼丹,我出去了。” 关灵道的全身粘腻难受,忍不住轻抚,皱眉道,“我几天没洗澡,身子都不柔滑水嫩了,今晚非得沐浴。”
柔滑水嫩?
计青岩的脸色微沉下来,动了动嘴唇,没再说话。
关灵道在心里面轻笑,这人怎么这么容易生气呢?想说什么直接说出来不好么,憋来憋去藏在心里多难受。
“三公主,我先走了。”
计青岩冷着脸没再说话,关灵道赶紧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刚才魂气入体时,不知怎的冲破了体内的一道封印,全身有种奇异的舒适之感。充斥在体内的,不是平常的灵气。
这原因只能有一个,关灵道静静地坐着,后背被汗水湿透。
早在九岁之前,他就已经开始修习魂术了。
(谢谢惜。,HYNChika,M。Lumière坠可爱的地雷!谢谢紫檀茶碗,得天独厚小团子,AKI松鼠,渺不停的手榴弹!谢谢AKI松鼠,一条翻车鱼的火箭炮!)
第35章 主线剧情——魂修(完)
入夜之后,关灵道独自飞到后山,兜转了半个多时辰才找到当初洗澡的地方。他脱下衣服跳入水中,憋着气在水里抠了大半晌,终于把黑色的玄铁盒子挖了出来。
今晚的月亮不错,关灵道坐在岸边的青石上,随手扫开身边嗡嗡作响的蚊子,翻看洛魂真诀。
【……魂气乃灵气或戾气所化,然而戾气多了伤身,当尽量以分魂术取草木之魂气加以修炼。灵气戾气与血肉相融,才可化为魂气,然而偶有至纯灵气,经淬炼之后也可生成魂气,却不能长久,多则几个时辰,少则半个时辰即便消散……】关灵道反反复复地读着这段话。
原来是这样,有生命之物才可蕴生魂气,像丹药这类,虽然原本是草木之身,却已经化成粉末,是死物,因此不能生出魂气。但计青岩天赋不同,灵草的粉末又灵气浓郁,以丹炉将它们以真火淬炼之后,阴差阳错生成了魂气。这些魂气就像是飘荡在凡间的魂魄,长久不了,很快就会消散。
今天他被满屋子的丹药搅得气血上涌,赌气捉拿了七八枚攥在手中,也许是时候到了,魂气逐渐不能凝聚,消散之时,竟然顺着手指流入经脉之中,被气海容纳。
可想而知,他那时心中一动,也来不及细想,七八枚丹药的魂气倾泻而来,气海之内的封印就此破除。
他是个魂修,而且在九岁之前,至少已经修习了好几年。
洛魂真诀上所写的魂修之术,远比世间流传的要复杂深奥的多。计青岩所杀的魂修只懂得撕裂魂魄,简单粗暴,自然是让魂魄痛苦无比,戾气丛生。然而真正的魂修之术,却似乎并非如此。
魂术乃是与魂魄的交流之术,人有三魂,兽有两魂,性本自私,自然不能交流什么,多半要杀了才能取其魂气。
但草木中只有天魂,孕育灵气,性情平和,若对魂修有好感时,草木的天魂会允许魂修从体内吸取魂气,自己随之再生,根本不必死。
只不过这也高深得很,一时半会儿难以掌握。
关灵道从小就没认真地学过什么,这夜却是全情投入,明知道在学的是大逆不道的东西,却舍不得放开。
不知不觉间到了天明。
这事现在被人发现就惨了,他赶紧把洛魂真诀放在玄铁盒子里,重新丢进水里,披着薄薄的晓光回到自己的房中。
隋天佑刚巧从隔壁的房间走出来,在门口站住,看着他没说话。
关灵道昨天被他陷害,之所以事后什么都不说,是因为当时心情动荡,又不想让人起疑心,因此才息事宁人,快点把事情揭过去。他的名声不如隋天佑好,想必也没人信他,吵起来还是自己吃亏。
“你昨天为什么不争辩?” 关灵道开门的时候,隋天佑问出了口。他见关灵道不理会,又在他身后问道:“你究竟是怎么把灵丹都收服的?”
他什么都没教,关灵道是怎么学会开炉取丹的?
关灵道转过身来,郑重其事地说:“我进来之后你对我不错,过去的事也不想再多说了。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轮番开炉取丹。你这次陷害了我,是因为我没有防备,将来如果我再上你的当,我就是个傻子了。好自为之,不多说了。”
把这番话撂下之后,关灵道心里面终于不愠不火。隋天佑已经跟他撕破了脸,当然不会就这么放过他,今后可能还要找他的麻烦。他也不过是暂时稳住隋天佑,不能掉以轻心,得快些把隋天佑陷害他的原因找出来。
两个多月飞快而过,上清宫漫山遍野生出了红叶,逐渐有了些冷意。上清十二峰每到秋季便云遮雾绕,从远处看起来缥缈有意境,但只有上清弟子们才清楚,前面十几步就是白茫茫的一片,根本痛苦不堪。
十月初十的清晨,山上下了一场秋沙子雨,凉浸浸的。今日又是计青岩起炉炼丹的日子,丹房执事不到辰时便下了山,远远地看到隋天佑正站在丹房不远处,朝着紧闭的玄真房看着。
“尤执事,早。” 隋天佑先打招呼。
“又在等着关灵道出来?” 丹房执事虽然不喜欢关灵道,但这小子最近也没惹出什么麻烦,开炉取丹学得很快,下山也规规矩矩地报备,他的怒气便也减缓了。虽然还是有些看不顺眼,却也不至于生气,彼此相安无事。
“他把门关着不让人进,我怕他又出什么乱子。” 隋天佑道。
丹房执事心想,关灵道已经独自取了六炉丹,没再损失任何丹药,这就比隋天佑厉害多了。四年前隋天佑学开炉取丹就学了三个月,他现在这么说,是觉得关灵道把他给比下去了吧。
丹房执事与隋天佑的关系好,当然不能让他下不来台,笑着说:“你在这里守着也好,那小子做事毕竟不稳当。”
隋天佑小声道:“执事,关灵道开炉取丹的法子有些不对劲,我要看他怎么取丹,他也不肯。他要不是有什么事瞒着,何必就是不让我看呢?”
丹房执事尴尬地说:“天佑,当初教他开炉取丹的不是你么?他人前人后都称赞你教得好,你背后这么说他……他不给我添乱我就谢天谢地,你别想太多了。”
隋天佑开炉取丹的时候也是关着门,现在关灵道比他厉害,他又说这小子的坏话了。
就在这时,玄真房的门忽然打开,关灵道从里面走了出来。冷不丁的,他与隋天佑打了个照面,心里不禁有些发闷。
这个隋天佑至今也不罢休,总怀疑他开炉取丹的办法有问题,经常在玄真房前转悠,简直是阴魂不散。
“已经把丹药都收拾好了,请执事看。”
丹房执事走进去,四十枚丹药整整齐齐地收在玉盒里,火候成色都没出什么错,安然无恙地躺着。他只求弟子们规规矩矩把事做好,这关灵道叫人省心,他自然也是高兴:“今天没有坏丹?”
“没有。” 关灵道瞄了隋天佑一眼。
丹房执事掐指一算,不禁微皱起眉:“你已经取了八炉丹,只有一枚是坏丹?”
“是,弟子的运气好。” 关灵道又看了隋天佑一眼,后者与他的目光相遇,脸色有些微微的泛青。
坏丹,指的是炼丹之时,因丹炉、草药、火候等原因,不能成丹的草药粉末。起炉就必定会有坏丹,大丹房的丹炉炼出的丹药多,坏丹也多,玄真房里的草药珍贵,丹炉小,因此坏丹也少。
关灵道不轻易服人,的确叫人喜欢不起来,丹房执事对他也没多少好感。但他把分内之事做得很好,丹房执事挑不出刺来,自然也不能难为他,甚至有些欣喜。谁不喜欢把事做好,不给人添乱的人呢?
至于隋天佑跟关灵道的矛盾,那就不关自己的事了,他管丹房都已经快要被气得吐血,何必要被人当枪使?
于是他让关灵道把丹药收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走了。
玄真房里只剩下关灵道和隋天佑。关灵道一声不吭地看着他,隋天佑也没作声,转身要往外面走。
关灵道在背后叫住他:“我跟你说过,从此你我不再相干。你如果再不住手,可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了。”
隋天佑冷笑了一声。还不知道是谁不给谁留面子!
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再不出手也不行了。这天晚上隋天佑躺在床上,子时过后,只听见隔壁起了一阵轻微的声响,他从窗户里向外看着,不多时,果不其然见到个黑影从关灵道的房间里飞了出去。
这小子时不时喜欢半夜三更飞出去,隋天佑尾随了两次,发现他竟然是私自去后山,就在草丛里坐着躺着,或者打坐,或者睡觉。隋天佑心道,不管他到底做了什么,不管有何种目的,私自去后山就是犯门规。事到如今,不如抓他个现行,说不定能把他从玄真房赶出去。
于是他也悄悄地出了门,尾随着那黑色影子而去。
山雾浓厚,他也看不太清,只知道这小子去的方向与前两次相同,肯定还是去同样的地方,隋天佑追到一半就折返回了木折宫,深更半夜地把几个平时交好的弟子叫了起来:“走,跟我去抓人。”
弟子们半夜被人叫醒,心情自然是不好,但朋友有事不得不帮,还是不情不愿地去了。隋天佑领着他们寻了半天,那地方的小半座山都搜遍了,却什么人也没找到,其余的弟子有气发泄不出,打趣道:“你这又不是捉奸,那关灵道就算真的喜欢半夜来后山,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啊,你非要抓他?”
折腾了大半夜,隋天佑终于忍气吞声地回来了。
一进门,只见满屋子被人翻了个遍,关灵道一声不吭地在桌前端坐,桌上摆了三枚灵丹,一枚青色,一枚红色,一枚黄色。
隋天佑看到那三枚灵丹,脸色骤然难看,一动不动地站着,肩膀也垮了下来。
关灵道捡起红色的清心丹:“丹师炼丹之时,因技巧、修为、性情不同,所炼出的丹药都有各自的印记,如同画师一般,画风各自不一,细看就能分辨。我虽不才,也在木折宫的丹房里待了三个月,这些丹药是三宫主玄真房里炼出的吧。要不要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出现在你房间床下的暗格里?”
隋天佑一个字也不说。
“我前些日子没弄懂你究竟为什么要陷害我,非把我赶出玄真房。我想我就算在玄真房做事,也碍不着你,你为什么容不下我?” 关灵道抬头看着他,“后来我取了六炉丹之后,才察觉出来,你之所以容不下我,其实不是因为厌恶我,你是怕我坏了你的事。”
隋天佑低头不语。
关灵道把玄真房的丹药簿子放在桌上:“之前四五炉里才有一枚坏丹,自从两年前开始,逐渐两三炉里就有一枚坏丹。我本来以为真如你所说,是灵草不好的原因,直到最近我才发觉,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的坏丹。比如说我,八炉里只出了一枚坏丹——你怕的就是这个吧,怕我早晚发觉你两年来一直在偷窃丹药。”
隋天佑深吸口气,站在门边看着他:“你打算做什么?” 偷窃乃是上清宫的大罪,被赶出去都有可能,此次怕是难以躲过了。
关灵道斟酌了片刻:“我也不想做什么,你把这些丹药神不知鬼不觉地还回去,离开玄真房,也不要住在我附近,我就当作什么也不知道。你要是不走也随你,我取出的坏丹骤然变少,三宫主很快就能发觉,那时我不会包庇你。”
隋天佑咬了咬牙:“其实你要是愿意,我们可以一起——”
关灵道打断他:“不必,多谢。” 不到万不得已,他才不想背叛计青岩,这隋天佑早做什么了,陷害不成才来拉拢他?
天色逐渐变明,关灵道从椅子上站起来:“我走了,你今日就去请辞吧,别忘了顺便换个地方住,就说你受不了我,厌恶我,什么都好,我不在乎。”
刚走到门口,身后隋天佑忽道:“如今灵气低迷,难以修炼,就连灵草丹药也比以前少了许多,我要不是没有办法,也不会做这种事。”
关灵道站着没说话,也没回头。
“当年我刚开始修炼时,灵草、丹药取之不尽,再这么继续乱下去,谁能撑得下去,道修都要转成魂修了。” 隋天佑喃喃低语,“看着那些魂修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搅得世道一团乱,有时候就恨不得也跟他们一样。”
关灵道不出声,却咽了咽口水。他灵根俱毁,不能修炼,因此从没有想过这些。道修竟然已经有了这种想法了么?
“我天生不爱管别人的闲事,你偷丹药本来跟我无关,只错在不该陷害我。” 不该陷害他,也不该偷计青岩的丹药。
作者有话要说:
有读者问关关和师父是怎么相处的,我的想象是这样的。
关关:师父从哪里捡到我的?
师父:茅厕里。
关关:师父不是辟谷了么,为什么要去茅厕,难道是去找人?
师父:……
关关:师父脸上又多一条皱纹了,师父要少操心,不然等下找不到师父的眼睛了。
师父:……
把你扔出去就不操心了。
第36章 主线剧情——出发(一)
有些人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可以很大方,对人也很好,但是一旦成了敌人,却不会手下留情。隋天佑就是如此。他败下来之后倒也乖乖服输,没有再乱来,安静地退出玄真房,搬到木折宫的山脚居住,从此关灵道在朝会的时候才能见到他的面。
转瞬间入了冬,山间覆上一层厚实的雪,几个月都不化。关灵道如今负责玄真房,不出差错也不添乱,丹房执事便很少管他了。他除了每隔十日开炉取丹,其余的时间倒也清闲得很。
这么清闲,自然要做些有用的事,比如说,修炼。
魂术有许多种,修炼也当由浅入深。吸取草木之魂气所用的魂术称作融魂术,顾名思义,关灵道的魂气当与草木之魂气相融,那些花花草草的喜欢他,才会把自己的魂气传给他。洛魂真诀里提过,融魂之术至化境时,魂修坐于山间,几里之内的草木皆俯首归顺,自行把魂气送来,其景象之壮观,让人神思不已。
融魂术是魂术中的精髓,如果掌握不了,便只能强硬地夺魂取魄。
夺魂术,是所有魂术里最简单最干脆的魂术。换言之,就是趁魂魄入睡时把它撕烂,而后取其魂气,是最低等的魂修所修炼的魂术。
关灵道自然不想蛮横硬来,对与错先不说,杀魂夺魄也不是长久之策,早晚被计青岩发现,到时死无葬身之地。
可惜他现在却还掌控不了融魂术,或者说,如今只有他自己养的花草对他好感,上清宫的花草树木却对他没什么反应。而且,时机好得不能更好,刚想修炼融魂术,冬日就到来了。于是他最近很专心地在房间里种些冬天能过活的花草,每天浇灌培养感情,悄悄修炼融魂术。
只不过,近来还发生了一件事。
在玄真房里开炉取丹后,接下来便是计青岩例行巡视丹房,起炉炼丹。关灵道也不晓得计青岩是怎么了,每次开炉之时都要他留下来,说是训话,但门关上什么也不用管,就在旁边干坐。
他开始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想了许久,终于理出点头绪。细想来,这还是那是在丹房被冤枉之后,计青岩对他的态度才有了变化。
这是觉得他受了点委屈,想要补偿?
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不就是一棍么,吃了那枚丹药之后就没什么事了。
他要是像以前那样没事,自然是没关系,可如今他要急着修炼魂术,便有些坐不住了。
这日腊月初十,外面寒风刺骨,大雪纷飞,辰时三刻了天还未亮。计青岩在玄真房的丹炉面前坐下来,关灵道蜷在角落不吭声,绞尽脑汁地寻思该找什么理由出去。
“你还需要些什么?” 计青岩突然开了口。
关灵道最近帮他接连揪出来七个魂修,功不可没,他清楚计青岩想拉拢收买他,笑着坐在离他两尺远的地方说:“不需要什么。”
他灵根俱损,丹药对他没用,武器也没多大用处。要说真正想要的东西,的确是少得可怜。
关灵道转头看了一眼坐得端正如石的男人,忽生一念。人都说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他就是什么都不想要,计青岩会做什么?会不会以身相许?
计青岩转头看着他,忽然道:“你是什么都不想要?”
“真的没什么想要的。”想说的话只能想想,说出来那是找死。
他笑着站起来,拍拍自己的衣服:“三宫主,你继续炼丹,我昨晚没睡好,现在回去睡个回笼觉。”
在这里真是没有半点事做,等下计青岩开了炉,他更是只能闲得原地转圈数蘑菇。
计青岩的嘴唇动了动,半天才平静地道:“我有事想问你,这里比你房间暖和。”
关灵道转过身来:“……”
计青岩今天是怎么了,这意思是让他在这里睡?
确实,这里有丹炉,火烧起来的确要温暖许多。
“这里没有床,硬。” 关灵道想了想,外面的天气也的确是冷得很,“不但硬,而且冷,被子没有。”
他不由自主地看着计青岩,微笑。计青岩倏然间转过头去。
“我走啦,三宫主。”
刚站起来,计青岩静坐着一动没动,突然间袖子飞起,关灵道不知怎的翻了个身,已经靠在他的手臂上了。
关灵道一时间转不过弯来,呆呆靠着发怔。一只微凉的手轻推着他的头,声音平静无波:“不是要睡觉么?你睡吧,我要起炉了。”
挺尸似的靠了大半天,身子发硬,不敢翻身也不敢乱动,没过多久手有些冻得难受,他轻声道:“手冷。”
计青岩没出声,过了一会儿,用袖子轻盖住他的手。
关灵道安静了片刻,又小声说:“还是手冷,睡不着。”
“……你要怎样?”
要你以身相许。
关灵道的手环在他的腰上,悄悄探进他的衣衫里,计青岩的身体微僵,却没说什么,只是低头看了看。关灵道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在黑暗中笑着说:“三宫主真是看重我呢。”
果然暖了不少,手故意摸上他的衣带,还未做些什么,计青岩的手抓住他的拉了下来。
关灵道轻咳一声,规规矩矩地闭上眼睛,一派正人君子模样,不多时只听计青岩道:“你与你师父感情深厚?”
他有正经事要问,这小子总跟他胡扯乱扯。
“嗯,师父对我有养育之恩。” 心情彻底平静下来。
九岁时被师父收养,之后一直生活在一起,虽然经常调皮被打,却也没有受过一点真正的苦,虽然开始的时候也生疏害怕,但有次小时候不小心掉进泥坑里,师父淋着雨把他拉出来,白发湿透,干净的道服沾满泥巴,自从那时开始,他便认这老人做师父了。
“对你多好?”
“多好?嗯……师父照顾我,从没真正生过我的气,给我做饭,给我做衣服,有人欺负我的时候还会护着我。”
“如果让你另投师门呢?”
关灵道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起这个,随口道:“师父没有说过,不过他老人家很看得开,想必也不会介意。” 师父没什么门户之见,不但不会介意,说不定还很高兴,拜师即是学本事,师父向来不觉得他只能拜一个师父。
计青岩安静了片刻:“你睡吧。”
“……”
这就说完了,话说了一半不上不下的。
刚要闭上眼睡觉,不经意地看到计青岩用两根手指用胸口暗袋里夹出什么,迅速地放在口中,关灵道挑眉:“我也要吃,给我。”
“只剩一颗了。”
“我不信。”
关灵道半坐起来笑着翻他衣服的暗袋,计青岩低头看着他,突然间袖子一掀压住他的手腕:“不许动。”
关灵道的笑容停滞,与他的呼吸交错:“怎么了?”
“坐好。”
“三公主,近看你真的长得不错呢,连女子的肌肤也没你的好。”相隔不过几寸地看着,突然间注意力转移到他的面孔上面。
“……坐好。”
那声音似有些生气,有些咬牙切齿,不知是在气关灵道,还是在气他自己。
空气里似有些淡淡香气散开。
关灵道愣愣地看着他,心头微动。他生什么气,自己做什么了?
不知怎的,此刻觉得计青岩清新微凉,就像寒冬里干净的薄雪。
正胡思乱想,左眼下有什么东西火辣辣的,像是被灼烧一样。关灵道忍不住用手去摸,计青岩的目光也在他的面颊上定住,手指拨开他的,轻轻抚上来。
“怎么了?” 关灵道躲了躲,小声问。
说话间,左眼下那阵灼热已经毫无预兆地消失,与来时一样。计青岩半天没出声:“刚才似乎看到两片泛着红光的印记,突然一晃不见了——是什么?”
关灵道发怔似的摇摇头,无话可说。他倒不知道自己身上怎么有这么多的秘密,从小到大都没出现过这印记,这会子怎么突然冒出来了?泛着红光的印记……心中猛然一凛,这难不成是跟自己近来魂修有关?
计青岩寻思片刻,不记得以前听说过类似的景象:“暂且不想了,改日再查。”
关灵道点点头站起来,这时也没心情待下去了:“我还是回去睡觉好了,三宫主继续炼丹,不打搅你了。”
“你有急事么?”计青岩淡淡地问。
“没有。” 听到这话,关灵道不禁心虚,不由自主地停下来。
这人怎么就是不爱笑呢,嘴角的线条冷硬,眼角没有半条笑纹,像是天下戾气融化而成,肃杀冷冽,跟自己全然相反。师父说,自己上辈子死的时候一定是心满意足,欢欢喜喜,全身没有半丝戾气和怨气,因此这辈子才这么欠打。
关灵道不知不觉地蹲下来,往上拉着计青岩的嘴角:“三宫主,你笑一下,你笑起来好看。”
计青岩额头上的青筋又微微暴了起来。
“玄真房许久没清扫了,去收拾一遍。” 把惹人心乱的手随意拨开。
“玄真房每月只需清扫一次,我半个月前刚扫过。”
“我改了规矩,十天清扫一次。”
“什么时候改的?” 那声音有些不服,“丹房执事没告诉我。”
“半刻前。”
“……”
及至正午,两人终于炼完了丹,一前一后从玄真房里走了出来。
宋顾追正正在门口守着,略有些胆战心惊,不知该说什么好。三宫主平时起炉也不过是一个时辰,今天怎么在里面待了两个时辰?玄真房里除了炉火便是黑沉一片,能做什么……定然是自己想多了,三宫主对他印象那么差,在里面教训他还差不多。
“三宫主,青衣有信传来,老宫主请你过去。” 宋顾追不露半点情绪。
“嗯,知道了。” 青衣有信,老宫主单独只见他,那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关灵道见他心思沉重,知道没自己什么事了,学着平常弟子谦恭的模样说:“那我先走了,三宫主、宋执事。”
宋顾追挥挥手:“去吧。”
他的身影消失不久,宋顾追见计青岩垂眸不语,试探着说:“最近这小子没惹什么麻烦,说话办事也老练了些,但不知为何喜欢上了摆弄花草,在房间里种了许多。”
计青岩对关灵道抓得紧,其实也不难理解,本就是个罕见的听魂之人,又调皮捣蛋不好管,自然是多知道些才好。
“种花?” 让人有些意外。
“是,有时候还为花草抚琴吹箫。” 说起这个就觉得好气又好笑,这小子实在是闲得不能更闲了,有那许多兴致做这种风雅事。
“嗯。”
“听说跟石敲声、石蕴生兄弟很亲近。”
“石蕴生?” 名字有些熟悉。
“石敲声的哥哥,左腿断了一直没好的那个,三宫主让我送过丹药的。关灵道近来常跟他们在一起,据说那石蕴生会养花种草,会驯兽,三个人玩得不错。”
“嗯。”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不眠山,计青岩让宋顾追在门外等着,独自走入大厅里。厅中静谧,只有轻缓流水之声,散尘正坐在桌前倒茶。
计青岩在桌前坐下来,老道人头也不抬地说:“我今早在竹叶上扫下的雪,配了去年采的青针,你试试看。”
计青岩不声不响地喝了,没有言语。
散尘抬起头来看着他,用没有起伏的声音道:“昨夜自北朝传来消息,岑家次子墨行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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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主线剧情——出发(二)
水静云淡隐三山,暗拂风过暖画涧。夜拢雨香可入味,晓驾雾轻入蓝天。
这首诗里,首句所写的隐云,指的是上清宫的计青岩。而第三句的夜雨,说的便是北朝世家岑氏的次子,岑墨行。
这岑墨行的人生也颇有些传奇色彩,十二岁时突然间自家中消失,家人遍寻不得,哀痛了大半年,本来已经不作念想,不想音讯全无了六年,有一天却又突然出现,自行回到了家里。七年前他往紫檀宫修习斩魂术,那时结识了计青岩,因为长相绝顶,修为难得,被人称为南北朝四公子之一。
世家与门派生存的路子不同,门派依仙灵资质的好坏广收弟子,不分出身,只要资质好的便能入派,而世家却极为注重血脉。
世人都清楚灵根可以传承,两夫妻如果灵根都好,生出来的孩子大都也资质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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