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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人花志-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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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竹席旁又呆了一会儿,看鸢室仁睡得香甜,面色红润,心中的担忧便消去许多。
咏川给他的竹席倒挺耐热,神血的温度都没将它烤穿。
谢升方才为鸢室仁渡了灵力,精神略有点疲惫。眼下对方受了伤,下半夜肯定是没法再跑到山间寻找虎神了。谢升找了一只歪脖子树,斜靠在侧。他合起双眼浅寐,一边竖起耳朵,注意四周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神识几经浮沉。
一片混沌间,谢升睁开眼睛,向前瞄了几眼。
没想到,受伤的少年竟然不见了。
谢升一跃而起,心中焦灼万分。他在四周转了一圈,才后知后觉地瞧见竹席上压着一只石头,石头下面落了张纸。谢升拿起一看,竟是鸢室仁留下的文字。
“我到陆家村怨气汇集之处探查一番,去去就回。”
看到鸢室仁用若无其事地口吻留下的一行小字,谢升又瞟了一眼空荡荡的竹席,心中突然冒出一股无名业火。他凶狠地将留信团成一团,捏在手心。
这小花神没事瞎跑什么?!
不知道自己还受着伤吗!
一向好脾气的谢升恼怒起来,在目光中沉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他迅速走到林外,衣袍迎着夜风,飞出一朵祥云高高升起,他从高空俯视竹林四周,搜寻鸢室仁的身影。
天上的月亮似乎知晓他的心意,比往常放大放亮了数倍。这时,云层中探出一抹妖娆的月光,顺着他的视线向下投射。
光线穿过一棵棵高耸入云的竹子,在山腰间徘徊。
“你去哪了?”
谢升眼底变得赤红,心里有道声音在催促他尽快找到鸢室仁。
他感到无比的焦急与暴躁,握紧手掌,指节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
就在这时,那抹月光停在一处草丛上不动了。
谢升趋着祥云向下飞翔,目光灼灼,凌厉的眼光几乎要把草丛劈开。
草丛窸窸窣窣地响动起来,从里面果然爬出一个赤着脚踝的少年。少年听见天上的动静,仰头望来。一看到谢升,他眼中便涌出无尽的惧意,肩膀瑟瑟地抖了几抖。
谢升见他面色惊恐,心中怒气更是大盛。
“阿仁,你要去哪?你要离开我吗?”
谢升软下语气:“跟我回去吧。”
少年不说话,向后退了一步。
看见少年退却的步伐,谢升心里那唯一一点儿温柔转瞬间烟消云散。
他弯起唇角,皮笑肉不笑道:“我有什么可怕的。你跑什么?”
这不说还好,经谢升一提醒,那少年便一骨碌从地上爬起,赤着脚向山下跑去。
鸢室仁外衣厚实,奔跑起来累赘得很。他踉跄的步伐哪里是谢升的对手。谢升也不着急,只是荡着他的祥云在少年身后不温不火地跟着,目光紧盯少年后背,嘴角弯起了一个异样的弧度。
妩媚的月光照射在鸢室仁头顶,一刻未停歇。
少年疲惫的喘|息声在前方响起,这声响竟在谢升耳中显得尤为动听,他敛神,眯起眼睛看着少年玉白的双足。有种奇怪的感觉在谢升体内荡漾开来。
他等不及了。
只听扑通一声。
鸢室仁的双足被他的幻影虎爪一勾,软绵绵地摔倒在泥土中。
有更多幻影虎爪朝少年身上漫去。毛绒绒的虎爪缠住了对方单薄的身子,它们将少年送到谢升面前。
他挑眉,明知故问道:“阿仁,怎么不跑了?”
一只虎爪掀起挡在少年额前的长发,收拢至耳后。少年饱满的额头露了出来,那双含着泪水的眼睛在月色下颇为明亮,惹起了谢升的怜爱之心。
虎爪摸上了少年光洁细腻的脸颊,又绕着他的下巴轻抚一圈。
少年朱唇紧闭,沾着汗水与泪渍的睫毛打起了颤。他喉中哽咽,整个身体畏惧地向后缩起,然而前后都包裹着谢升的幻影虎爪,无论缩到哪儿,都逃不出谢升的手掌心。
他左肩上的衣服散了开来,肩头肌肤反射着洁白的月光,看得谢升心悸不已。
当然想要继续向下看去,欣赏那象牙般纯洁的后背,那对弧线优美的蝴蝶骨,还有……
“阿仁,让我瞧瞧你身上的伤口,可好?”
谢升的虎爪伸出指甲,一把撕开少年的外衣。
一时间衣料漫天飞舞,月光将碎布染得斑斑粼粼,桃花香扑面而来。
谢升细嗅一缕,尽是缠绵悱恻的气息。
可惜谢升还没来得及朝少年身上多看一眼,就感到后脑一阵钝痛。他抱着头,神思霎时清明。
“你要干什么?”
一声熟悉的质问窜入谢升耳中。这质问充斥着强烈的杀气,逼得谢升心里涌出一股莫名寒意。那些虚头巴脑的、缠绵悱恻的心悸感,转瞬从体内抽离。
谢升睁开双眼,看见鸢室仁悬挂在歪脖子树前,全身上下都包裹着他的虎爪。
而谢升这边的情况也不太妙。他左右一望,发现竹林里各处都布满长着尖锐倒刺的枝条。这些枝条在歪脖子树上缓慢爬动,枝头的尖刺全都对准了谢升,密不透风地环绕于谢升四周。
谢升不敢轻举妄动,最近的一根倒刺,与他的眼角相距仅仅不到半寸距离,似乎在等主人一声令下,再悉数合拢。
若是鸢室仁不念旧情,再过一会儿,他恐怕就要被扎成筛子了。
直到现在谢升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他高估了自己分神的能力,灵力流失使他的身体坠入深眠,还做了个怪梦。
在梦里他不怀好意地缠住了阿仁,没想到梦外他竟真的把阿仁缠起来了!
“我……”
上次做梦吃桃子他倒还能解释,这次可就真的百口莫辩。
“这里是什么动静……?”谢楠从竹林外走进来,拨开一缕环在竹笋上的食人花藤。两人对峙的情形映入眼帘。
谢楠吓了一跳:“嚯,你们这是……在打架么?”
谢升望了他十哥一眼,像是在寻求解救。
“他趁我虚弱之时缠住了我的身体。不过,我没打他。”鸢首花神气冲冲道,“我就拿手臂扎了一下他的脑壳。”
谢楠不知道谢升究竟发了什么疯。不过看这样一副情形,事实和花神描述的应当大致相同。他呵斥道:“阿升,你快把人家花神放下来。”
谢升这才想起自己的幻影虎爪还全部绑在少年身上。他连忙把鸢室仁放至地面,爪子全部松了开来。
然而鸢室仁却没有撤去包围在谢升身边的藤条。他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谢楠眼尖地发现,他的衣领上破了一个大洞。
谢楠道:“花神的衣服破了。”
鸢室仁瞪着谢升,对谢楠告状:“谢升不但缠住我的身体,还要撕我衣服。”
这下谢楠总算明白自家弟弟闯下了什么祸事。他摇了摇头,转身便走,一边走一边叹息:“阿升啊,渎神可是天打雷劈的罪过。你好自为之。”
“十哥,你听我说——”
可惜谢升还没来得及解释,谢楠便没影踪了。
鸢室仁朝谢升走近几步,谢升赶紧道:“阿仁,此番是我的过错,要不今日我们先将此事搁置,等过几天,处理完陆家村的事宜,我和你回鸢首山接受责罚,到时不论你怎么打我骂我,我都不会还手。”
听到这儿,鸢室仁忽然停住了脚步,支楞在谢升面前的枝条眨眼间瘫软了大半。
少年咄咄逼人的眼尾耷了下去,目光恢复了往常的澄净真挚,方才质问时的怒火,似乎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那双黑色瞳仁里散着清涟的月光。微微一眨,就像有波痕荡漾。
鸢室仁试探地问:“谢升,你的意思是……到时要同我回鸢首神界吗?”
谢升伸出了手,握住鸢室仁的手臂,将他拉到面前。
他嘴皮子有些笨拙:“如果你不愿意,那也来撕我的衣服吧,撕多少我都不在意。”
……
偷偷猫在竹林外的谢楠听到这里,险些被唾液呛一嗓子。
“谢楠,你怎么在这儿?”
谢楠赶紧道:“嘘……”
竹熊状的咏川手握两根竹子,嘴里还嚼着半根,满口咔哧咔哧的声响。对谢楠的提醒全然忽略:“我在那边的石屋里发现了供奉用的案台,要去看看吗?”
谢楠直起身体,眉头微蹙:“这里没有人烟,怎会有供奉用的案台?”
咏川咔嚓一声咬掉了手上的竹子,咀嚼声不绝于耳。他盯着脚边的竹屑,目光沉着:“总之……情况不妙。”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攻就爱做白日梦。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对了,以前你是不是趁我不备偷偷拿刺戳过我?”谢升摸了摸仍在隐隐作痛的脑壳,“这种感觉倒是非常熟悉。”
鸢室仁拿了根绳子把天山神玉串起来,正要绑到脖子上,忽然听见谢升这样一句“不负责任”的指责。
他抬起头来。
“我没有戳过你,这是第一次。”鸢室仁将神玉弹到谢升后脑上施了个小法术,谢升头上那股疼痛感一下子消失了。
“换成红绳子吧,白绳子看起来不吉利。”谢升拿起神玉,引虎毛一转,霎时间变成了一副穿好了红绳的玉佩。他将手臂绕过少年脖颈,环在他身后打了个结:“这样多好,喜庆。”
说完,他低头多扫了几眼,发现鸢室仁侧颈处的锁骨上晕了一层红烛般的虚影,瞧着更加白皙动人了。
少年脖子后的裂痕已经消退,看来来自天山天池的神力果然有效。
鸢室仁把玉佩放进衣服里,又将破了个洞的外衣打上补丁:“这样也好。你十哥谢楠曾告诉我,只要携带着你的毛发,你就能循着自己的气味快速找到我。”
谢升这才知道自己的把戏早被他十哥戳穿了。
“弟弟,出来。”谢楠在外面喊道,“咏川发现了一座石屋,里面有供奉台,我们快去探查一番。”
夜半三更的竹林弥漫上了一拢白雾,头顶的半个月亮发着幽微的光。谢升抬头望了一眼,越发觉得方才的梦境虚幻不真实。
“十哥,什么供奉台?”谢升看了一眼张着嘴满口咀嚼的食铁兽,“是供奉那位虎兄的神台?”
谢楠看鸢室仁也跟了出来,忙问:“花神不需要在这儿休息吗?”
鸢室仁摇头:“多谢你的玉佩,我好多了,只是现在还需要它护我周全,希望谢十哥能再借我用几日。”
离这位花神近了,谢楠便嗅到一股自家弟弟身上的气味,他轻车熟路瞄到了鸢室仁白嫩的脖子,笑了一声:“那是自然。花神的安危最重要。”
三人跟随食铁兽向一条竹径深入,走过了一片紫竹林,又穿过了两片青竹林,前方的小路变得一片烟雾袅袅。小半个时辰后,终于找到了咏川说的石屋。
“若非此处竹笋美味,恐怕我就找不到这里了。”咏川拔起一根鲜嫩的竹笋,咬了一口,“石屋里有香火,我还没来得及仔细瞧一瞧。看到一片归置整齐的案台后,我就去寻你们了。”
石屋中有微弱火光散发出来,谢楠推门入屋,看见里面放置着一只案台,案台前放着一顶铜香炉,香炉上还插着数十根密密麻麻深浅不一的香脚,地下落着许多白灰。
谢升走上前,俯下身来闻闻香炉里的气味:“这些都是近几日上的香。”
他抬头望了望神龛,神龛上刻着的字有如毛虫攀爬一般丑陋,但不妨碍能辨别得出。
供奉的神仙是——百涡山神。
墙上还挂着一副百涡山神的画像,这是一只鬃毛浓密的虎头,只可惜作画的人画技实在糟糕,不但没把虎族威武霸道的神态描绘出来,就连鼻子眼睛都画不成形。
看着倒有点好笑。
真不知到这儿来朝拜的人看到这一副神像,能否涌现出虔诚之心。
咏川纳闷道:“这里是百涡山?”
“我从来都没听人说过这座山的名字,只知道有个陆家村。” 谢升在环视四周,目光落在墙脚的方几上,“你们看,这儿有一只瓷盘,里面还盛放着一些食物渣子。”
瓷盘裂了个口,露出了里面的胎体。
“这只方几比平常的矮了点儿,像是小孩子用的。”谢楠用折扇捣了捣里面的残渣,“吃东西也没吃干净,漏了这么多出来。”
谢升道:“看这些渣滓,尚新鲜,大概就是今天白天才吃的。”
只听“哐叽”一声响,谢楠谢升与咏川三人连忙回头望去。
一只摆放供果的院木盒被鸢室仁打开了。
鸢室仁手上拎着盒盖子,有些惊讶地说:“里面是死人骨头。”
“什么?!”谢升皱起眉头。
这只供果圆盒像是有着阻隔气味的效用。一开始其他几人都没闻到里面竟还装着东西,等到打开后,才有一股腐烂的恶臭从中幽幽飘了出来。
这味道实在不好闻。咏川打小吃的食物就是竹子,而谢升谢楠两兄弟从来不会主动吃生食,这种散发着腐烂血腥味的人|肉令他们胃中酸水翻涌。
供奉的是一条人腿。肉烂到一半,但连在腿骨上的皮肉倒还留有一分新鲜的血渍,盒子里粘着凝固的紫红血迹。
但是没有蛆虫,鸢室仁想,也许是这个香盒有异能,可以保存生肉。
由于受到惊吓,咏川半张着熊嘴僵在远处,嚼到一半的竹笋从嘴巴里掉到地上。
“百涡山神的供奉之物是人牲。”鸢室仁倒是一点都没觉得反胃,他点了点头说,“和我的一样。”
谢升赶紧道:“别胡说。这样残酷的供奉方式早在千八百年前就没人使用了。你们村子里的牺牲是投入湖内,村人不可能把它们砍成血淋淋的肉块喂给你吃。”
鸢室仁没听说过这个说法:“那是因为我的花嘴——”
谢升害怕鸢室仁说出个什么有的没的,引起其他二人的恐慌以及猜疑,于是直接按住了鸢室仁的额头,一把将他推到身后。
“总之百涡山神比你残忍多了。”谢升堵住了鸢室仁未说完的话,“用人|肉供奉神灵,本就是一件残忍至极的事情,有违神识界的律法,当然也有违天道。”
谢楠用扇面遮挡住扑面而来的腐臭味,道:“依我看,肯定不是村民供奉的人牲。”
咏川赞同道:“走来的路上也没看到哪户居于山野的人家。”
谢升瞄了一眼瓷盘里的食物残渣,又看了看供盒里的人骨:“看来不是人类在供奉。必然是那些通过虎神获得了神识的鸟兽。”
“难怪这画像看着奇丑无比。”谢楠抬眼像那副小人画一般的神像望去,“哪怕是用了禁术赋予神识,这些走兽也顶多只能拥有四五岁小儿的智力。无论是读书、写字,抑或是作画,都比寻常人要逊色几分。”
鸢室仁拿起香案上的神龛,那几个镌刻得曲里拐弯的字:“可我们是在这儿才知道他是哪里的神灵。陆家村里的土地庙里不但没有像样的神位,没有名字,就连神像都画错了。”
与其说是神像,不如说是熊虎鹿牛的混合体。
“土地庙里的画像里,老虎长鹿角,看着确实有些好笑。”咏川耸起肩头,“难怪百涡山神不想保佑他们。”
鸢室仁手握系着红绳的天池神玉,放在唇间蹭了蹭:“既然他有供奉,为何你们还说他被革了神籍?”
“神识须得天生,强求得到的如何能与天资相比。”谢升低头看向鸢室仁怀里的神龛,“他们的供奉,对百涡山神丝毫没有用处。”
鸢室仁坐到了放着瓷盘的方几上,闷闷不乐道:“在怨气冲天的地方,我看到了一些断断续续的回忆,其中就有就有这间石屋,但是……在他们的回忆中,这间石屋并不是用来摆放香炉香案的供奉之地。”
咏川问:“那是什么地方?”
“我这就为你们重现当时景象。”
话音刚落,四人眼前便有白光浮起,一时间什么也看不见了。
谢升至感觉到身体飘飘然向上飞去,飞了几丈高才停稳。
“这是……”
谢升想四周望了望,发现此时正是正午时分,还是个草长莺飞的艳阳天。他们几人正悬在百涡山的低空处,脚下方圆几十丈的景象清晰可见。
“这是花神为我们重现的旧时记忆。”谢楠手指向那边人头攒动的地方,“那边在作法请神呢。”
村中年迈的老者摇着法铃,神神叨叨地摇起了头,嘴里唔理嘛哩念念有辞:“百涡山虎神呐,今年蝗灾猖獗,我们的村民都没有收成了!求您大发慈悲,赐我们一个能够活命的生机。求求您了!”
一群山民跪倒一片,对着东方磕起了响头。
“求您赐我们一条生路……”
“求您大发慈悲……”
“求您……”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东边的山上忽然蹿出来一只将近八尺长的黑熊,村民只当是神仙显灵赐给他们的吃食,于是一齐围聚而上,将黑熊团团包围,三下五除二便将它生擒起来。
几十户人家却只有一头熊,如何分配倒成了难题。熊胆自然是好,但不能当饭吃;熊掌最有嚼头,可又不顶饱。不论是什么方案,总有人不同意。商量来商量去,便到了落日的光景,众人决定将黑熊关在这一处的石屋里,一切琐事都等明日再议。
第二日陆家村里来了位达官贵人,那贵人说:自己家财万贯,可家里的老父亲重病盲了双眼,如何医治都治不好,好不容易请到一位神医,那神医却说须得日食三只熊胆。熊胆是有价无市的药材,药店仅剩的几只已经被他悉数买下,但数量远远不够。因此他登上这座走兽遍野的百涡山,想要碰碰运气。
村民一听要熊胆,自然想起了昨日擒到的那头黑熊。村长派人将熊胆取出,重金卖给了那位贵客,再将钱均分给各户人家。
众人得了钱自然是高兴,乐得忘了处理那头黑熊的尸体。第二日,奇迹发生了,那头黑熊又活了过来。
最重要的是,它长出了一只新的熊胆。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日复一日,夜复一夜,陆家村的村民将它困在石屋内,封闭住了窗与门,还用麻布遮住了它原本就看不清多少色彩的双目,让它孤零零地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角落,强迫它变成一个盛放药材的器皿。
每日都会有人拿着一只弯刀,切入它的腰腹,利落熟练地剜出一只熊胆,卖给那位孝顺的达官贵人。
村民们每日给它送上一碗猪吃的陈糠烂菜,就当是长出胆囊的养分。
它的身体就像是一只聚宝盆,养活了身处蝗灾中陆家村数十户村民。
新的熊胆源源不断地长了出来,它日复一日地遭受着生生剖开腹腔的痛苦。
它被蒙着双眼,在黑洞洞的石屋中不知昼夜交替。
可它似乎从未想过要逃跑。
丧失了自由与光明的它为了忍受无边孤寂,伸出手爪在石墙上挠下一道又一道的印记。
指甲的勾划声无比刺耳,但这让它心宁神静。这样刺耳的响声,仿佛成为了它每日活下来的意义。
它从未在绝望中发出嘶吼,但有时会悄无声息地哭泣,那顶麻布眼罩被泪水浸湿,又被它的体热烤干。
几度干湿之后,它的眼睛彻底瞎了。
但无论瞎不瞎,都会被人戏称为熊瞎子,它捂着腹部的伤口,感受着伤口在迅速愈合,胆囊肆无忌惮地重生。
不知多少天以后,那达官贵人终于不再上山。
他的父亲病故了。
可熬过蝗灾的村民却没有将黑熊放归山林,他们尝到了贩售熊胆的甜头:不用耕种便能囤积千百石的粮草,不用劳作便能安居乐业、吃穿不愁。
出人意料的是,之后没过几日,这只黑熊便呆在暗无天日的石屋里死去了。
它死去时没有发出一声呜咽,静悄悄的,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人们没有将它的麻布眼罩拿下,即使这眼罩已经在它头上戴了许多个月。
他们随地挖了个土坑,将它埋了起来。
然而不劳而获的甜头在心里愈扩愈大,他们不再满足于只掏取一只熊的熊胆,于是又捉了几只熊一同关在笼子里,妄图再养许多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熊胆容器,让它们做村子的聚宝盆。
此番却没有那么好运。他们取了熊胆后,这些黑熊很快便死去了。
村民们当然不会罢手,尽管这座山上的黑熊很快被猎杀得没了影踪,他们还是找到了新的出路。
杀死耕地的牛,取出它们胆囊中的结块;杀死凶猛的老虎,制作虎骨。若山上的走兽实在杀完了,便到山下去找梅花鹿,锯断它们的幼角。村人们拿着这些细小的鹿茸,心想倘若村子周围有麝出没就好了,在他们这儿,麝香的价格比鹿茸不知高出多少倍。
一开始他们为了保证新鲜,会把整个鹿头切下来,后来像是良心大发了,每只鹿只锯下来一半茸,锯完了还会给他们上金创药,让它们好生养伤。
“等到来年,还能再锯第二次。”陆家村的猎户说,“这样才能像那头黑熊一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他们继续供奉着百涡山神,也继续在这座山的走兽身上寻取珍贵的药引。陆家村在取用药引子这一行做大了,渐渐有了一些抓药制药卖药的经验。陆家村美名远播四方,村外人纷纷夸赞他们是一座悬壶济世的村庄。他们每次贩售的大批药引,都会被被天府各处的达官贵人哄抢一空。
不知从何时起,百涡山神的画像上多了两只鹿角,过了不多久,又多了一对熊掌,连粗圆的尾巴都变成了黄牛尾似的模样。
“这才是我们供奉的神仙。”鬼迷心窍的陆家村民说,“百涡山神为我们带来了无数珍宝,让我们渡过了食不果腹的难关,如今,它带领着我们陆家村走向显赫,我们已经拥有了悬壶济世的美名。”
只可惜好景不长。
半年多前,他们村子开始出现野兽之患。起初是有人莫名消失,后来则是有村民亲眼看到同村人被豺狼虎豹叼走,最后则演变成一天总有那么一两个村人要被吃掉。
尤其是老弱妇孺,最容易遭毒手。她们没有反抗能力,野兽捉起来最是轻松。
这些狡诈凶狠的野兽像是爱上了咀嚼人|肉的滋味,也爱上了报复的滋味。它们将吃完的人骨头吐在村门口,有时甚至还会挑衅似地附上一件沾血的衣服。
“药引子”们头脑聪慧活络起来,与村民们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精通狩猎的村人竟无法再在百涡山上寻找到走兽的踪影。他们知道不能坐以待毙,在最初他们会三五成群地上山打猎,想为亲人和村民报仇。
可他们什么也找不到,那一村子狩猎的本领,像是一夜之间尽数荒废了。
继续有村人在丧生。这让他们感到无奈又绝望。他们整日惶惶不安,在惊恐与哀痛中挣扎的陆家村民,终于气势汹汹地涌入了土地庙,将百涡山神的供奉及牌位砸了个精光。
“空吃供奉!这百涡山神不要也罢!”
“这供果我们不如留着自己吃!”
“我们自己就能庇佑自己!”
村民汹涌而来,又愤愤离去。
画面最终在滚落的瓜果与摔成两半的神龛上定格。
回忆幻境就此停止。
四人从幻境的高空中缓缓落下,周围的日光渐渐偃旗息鼓,天色暗淡下来。
鸢室仁沉思片刻,道:“我总觉得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在幻境中显露,但又想不起来了……”
说完将脖子上的玉佩扯出来含在口中,红绳荡在了脸颊上。
谢升知道此番一场回忆幻境让他损耗了许多灵力,他拍拍鸢室仁的肩头,安慰道:“怨念本身极为复杂,而你当时又遭怨气重伤,记不起来也算正常。那些遗漏的琐事等以后再说,这些回忆已经足够我们了解陆家村野兽之患……我没想到这里的村民如此贪得无厌。”
“弟弟你忘了么,‘贪婪’牢牢黏在神识外层,像馋食与怠惰一样,都是神识最普通不过的缺憾。”谢楠道倒看得开,“凡是总有利弊。这些缺憾便是获得神识的代价。”
“为何一直没有出现那个黑衣男子的身影?”咏川将手掌支撑在毛茸茸的脸上,“他在整件事中,究竟充当的是怎样一个角色?”
谢升站在原地思考半响,道:“可能在最开始时,他看村人的庄稼被蝗虫吃了,十分同情,于是变出一只胆囊不断的黑熊来帮助陆家村渡过难关。只可惜陆家村的村民太过贪婪,他们不懂收敛的行为激怒了百涡山神。”
咏川补充说:“让百涡山神大发雷霆的应该是村民故意改造了土地庙中的画像。明明是他一直在庇佑整个村子,却被不知道哪来的鹿角熊掌牛尾分走了一杯羹。如果我是这里的神,八成也咽不下这口气,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陆家村人。”
“但是这无法解释百涡山神为何要使用禁术将神识赋予普通鸟兽。”谢楠心里依然疑惑重重,“即使失去了供奉,他完全没有必要付出魂魄消亡的代价来惩罚自己的子民。”
“我们说再多,也无法还原神的想法,不如问问阿仁。”谢升转头望了一眼正含着玉佩一言不发的少年,“阿仁,倘若是你,你会怎么做?”
“唔,我也不清楚。”鸢室仁眉心微蹙,咬着玉佩的嘴巴咕哝起来,像是含着一个苦药丸,“最起码……我不会变出一只能源源不断长出胆囊的黑毛熊赠予村民。我不会让他们品尝到不劳而获的甜头。”
谢楠摇摇扇子,点头赞同道:“花神所言极是。百涡山神的做法以及目的还有待考证,等我们寻到了他,再问上一问。”
东边天际泛了一抹浅浅的鱼肚白出来,仍顿留在空中的月亮与星辰一时间失去了光彩。
看来天快亮了。
片刻后,鸢室仁抬头望向破晓处,忽然垂落眼睑,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眸子。
悬在天际的鱼肚白逐渐消失了,空中的星月竟也一同消失不见。整个天空好似笼罩住了一层透不进光的幕布,将黑暗压在百涡山顶,阻隔了所有的生机与光明。
而不远处的陆家村上空,翻滚蒸腾的怨气向四周漫延开来,包裹住了整个村庄。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咏川低下头,看着脚边。
“吱吱吱——”
“听到了,是老鼠。”谢升眼看着四处的草丛梭梭耸动起来,“而且有许多只。”
那些已经变成鬼魂的老鼠,成群结队地涌了过去,“吱吱吱”的叫声此起彼伏,四周的每一寸草地都摇晃起来,俨然是浩浩荡荡汹涌过境的老鼠大军。
“不对,除了老鼠还有——”谢楠顺着鸢室仁的目光朝另一团黑压压的黑雾望去。
嗡嗡——
嗡嗡嗡嗡嗡——
这阵声响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站在这儿吹着夜风的四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是蝗虫的鬼魂。”鸢室仁的眼神严肃起来,“它们向陆家村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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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陆家村里民居众多,土地神庙原先只比其他楼房高了半层,从村外丝毫看不出差别。可眼下,土地神庙的四只檐角已然入云,绿瓦铺成的楼顶已经窜到了天上去。
土地神庙拔地而起,如同一根长势迅猛的箭竹,直通云霄。高耸入云的土地庙顶灰沉沉地隆着一片怨气。至于顶处发生了什么,谁也看不清晰。
四人使纵云之术飞到村外,蝗虫老鼠此刻尚未赶到,但回头望去,仍然能在大半里之外看到乌压压一团黑雾,正嗡嗡嗡地袭来。
“情势不妙。我们必须尽快通知村民撤离村庄。”谢升抬头观察那座土地庙四周环绕的飘渺云烟,“四周被下了结界。”
谢楠向空中甩出折扇,扇柄如箭矢一般腾得飞到了云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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