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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少年已成王-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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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沉重石门到底没有在最后关头轧上松帕的身体。
视线受限,励如桑看不见那边的情况,但猜得到必然是赵也白用了什么办法赶在石门距离地面半米高左右的时候暂时顶住了。
在泰国的那时候,和赵也白无意间交手过后,彼时赵也白对励如桑的评价,励如桑心里是认的,那就是她的实战经验的确不足。
所以这第二木仓的电光火石间,励如桑才从眼前变故中刹那的无数思路里反应过来最重要的一件事:自己身上还藏着来之前买的比洛阳铲要实用的短柄小铁钎(chapter 59)!
趁此老板娘因松帕而分神的机会,她摸出!转身便瞄准老板娘的脖子刺去!
深藏不露的老板娘仰身以旋风般的速度堪堪避开要害。
励如桑反肘再将小铁钎的尖头直指老板娘的心口!
老板娘凉凉一笑,当腹欲猛踹她。
其实就凭刚刚那一下,励如桑已经能够初步判定,老板娘的身手比她好。不过这一脚她原本可以躲过,奈何她的一只脚还被松帕拽着,现在她不仅没能闪开,反而迎面朝老板娘的脚上撞!
千钧一发之际,劲风突至。
是赵也白从石门的缝隙下滚了进来!
老板娘瞬间顾不上励如桑,错开眼朝励如桑身后抬起手木仓。
励如桑心脏骤缩,猛发力,小铁钎应势追老板娘的手臂而去!
木仓再次响了。
小铁钎也刺进老板娘的皮肉里。
不过励如桑在那一刻同样被甩飞,愣生生撞上道壁再掉下来,她感觉后背的骨头似乎折了一根,她爬不起来,甚至一动就疼痛灭顶。
趴在地上,她费劲挪动脑袋,首先确认赵也白并未中木仓,老板娘的那支枪也在刚刚被赵也白踢到墙根处。意外的是,赵也白竟没能第一时间制服老板娘,而此时正与老板娘二人打得不可开交且不分伯仲。
不,还是有着分毫的伯仲:赵也白将老板娘往墓道里逼进了一段距离,阻挠了老板娘朝她靠近。
捕捉另一边耳侧的动静,励如桑以为是郎警官终于带着人进来救援了,但见到的只是血滋呼啦的沈惟舟从石门底下艰难地趴进来。
“你别再进来添乱!”励如桑喝止他。
回应来的是赵也白的声音:“先带她出去!”
不喊还好,一喊,老板娘睚眦欲裂地打得更带劲了。
要不是不想影响赵也白,励如桑很想要他回头看看沈惟舟现在这副样子。她继续阻止沈惟舟:“你连自己都站不起来,怎么带我先出去?”
沈惟舟还是爬了进来,并用实际行动向她证明,他爬得起来。
不过在他试图扶起励如桑时,他还是又坐回来地上。
励如桑实在见不得他身上越来越多的血:“你别再吃力不讨好,有这点劲儿,快点再出去。我现在即便有人搀着也动不了。”
“哪里受伤?”沈惟舟问。
她很怀疑沈惟舟怎么还看得见,明明她都看不清楚他的眼睛了。励如桑抿唇:“沈惟舟,出去,别辜负我和小白特地折返进来。多一个人在这里,对他来讲也多一份累赘。”
沈惟舟平静得有些冷淡:“我谢谢你还记得我,谢谢你们还特地为了我折返进来。但没必要。”
励如桑:“有没有必要我有自己的判断。”
沈惟舟:“你的判断依据?”
赵也白还在和老板娘拼命,励如桑这时候没心情也不想和他继续闲聊,劝不动他,她索性不劝了,选择向赵也白的建议妥协,再尝试动弹。
比方才的感觉好不少,强忍着还是能挪一挪的。
沈惟舟也充分发挥他近乎偏执的坚持,扶不起她就帮着将她朝外推。
励如桑就这么近距离看着在他的用力下,他身上的血冒得更汹涌,连之前已经开始结薄痂的小伤口也因此重新崩裂开。
“沈惟舟,你——”
“轰”地一声,里头有一间墓室突然传出巨响,整个墓道震动。
分明是里头存放的那些炸|药包被引爆。
愣住的不止励如桑,赵也白和老板娘也暂时休战,尤其后者似乎知道是怎么回事,朝声源处跑去。
励如桑则被诡异的笑声吸引。
她转头,看到离她很近的一直一动不动的松帕原来还醒着。
虽然松帕看起来是闭着眼睛的,但确实是他在笑,一边笑,嘴里一边有血汩汩涌出。
“你做了什么?”励如桑记起来,爆铁门的时候,她回头数墓道里的人头,松帕没在。
又有一间墓室蓦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墓道持续震动,顶上的灰夹杂着碎石簌簌地掉,越来越密集。
而松帕越笑越大声。
赵也白健步如飞奔回来励如桑身边,不由分说要抱起她。
励如桑疼得脸煞白,满头顿时汗涔涔。
“她受伤了!”沈惟舟提醒。
“哪里?”赵也白一下子也慌张得方寸大乱,不敢轻易再动她。
励如桑的朝向,正看见老板娘眼红如血从灰蒙蒙的粉尘中凶煞地冲回来,哪儿还顾得上和他细细掰扯疼不疼的问题,猛推一把赵也白,将他的理智拉回:“小白你先出去!再拉我!”
第三次爆炸再响。
赵也白不拖泥带水,二话不说照做,敏捷地一瞬滚出,稳稳地半蹲起后,即刻伸手握住励如桑的两条手臂。
虽然靠赵也白的力量已足够,沈惟舟还是尽他最后的力气在后边帮忙推励如桑。
励如桑像条鱼顺滑地从墓道内被拉到外面的墓室,前后不超过三秒钟。
赵也白紧接着朝沈惟舟伸手臂,要用同样的方法迅速带他一起,沈惟舟的手却把卡在石门底下的那台拉坯机推了出去。
石门蹭地继续填补空隙往下降,拦腰卡在松帕的身体上,松帕一瞬间动了一下,笑声戛然,然后没了动静。
续上的是老板娘的嘶叫:“滚开!我要出去!滚开!”
励如桑尚处于震惊中:“沈惟舟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
“我很清醒。”沈惟舟不与励如桑多言,隔着剩余的那点缝隙,对赵也白冷言相向,“我原本将她藏得好好的,你既然放任她来了这里,现在必须负责将她完好无损地带出去。”
在讲这句话期间沈惟舟被从里头猛拽,老板娘挤来大半边手臂,沈惟舟强行守住他那边的缝隙,老板娘试图推开松帕腾出更大的缝隙,然而松帕的身体卡得死紧,老板娘再来拖走沈惟舟。
赵也白内心起了微妙的波澜,锋利的眉头下,乌沉的眸底晦涩。
“沈惟舟你神经病!”励如桑怒火中烧。
回应她的只有老板娘挣扎着伸出来的求救的手。
没等励如桑再反应什么,赵也白果决搂起励如桑:“走!”
励如桑被强行拖动,墓道里则突然传出木仓响。
励如桑僵着脖子扭头。
什么也看不见。
“沈惟舟”三个字卡在喉咙里,失语般,励如桑叫不出声了。
她紧咬唇,盯着赵也白轮廓刚毅的侧脸,牢牢握住他干燥的手掌,脑子里充斥着沈惟舟留给她的那最后四个字。
他很清醒?他哪来的清醒?他如果清醒,就不会被她欺骗了感情!他如果清醒,就不会掺和进佛头的事情里!他如果清醒,在她甩了他、得知他自己从始至终错付真心后,就不会还和她纠缠不清!
四下里震动得越来越厉害。
赵也白的神色越来越煞,等带着励如桑出了墓室,发现没有任何防护的隧道崩得更厉害,他当机立断退回来。
几乎是下一秒,顶部的土块率先大面积坍塌,他们通向洞口的路被堵了。
虽然表情难看,但赵也白不慌不忙地紧急环视墓室。起码看起来确实是冷静的。
励如桑的背已经疼得她瞳孔快要涣散无光了,支撑她的是不能拖赵也白后腿的信念。因为她清楚赵也白不可能丢下她,而即便此时就算她说服赵也白丢下她,赵也白自己也已经不好出去了。
所幸她的脑子尚未停止运作。眼角瞥过某个位置,她拉了拉赵也白。
赵也白黑沉的双眸一亮,立刻明白励如桑的意思,迅速带她过去。
是那个原先放陪葬棺椁的地方。
因为离铁门的位置比较近,之前爆破时,改造过的方形坑里堆放的赝品文物基本受到殃及已经破的破碎的碎看不出原态。
这反倒方便了励如桑和赵也白,直接为他们腾出了空间,不必再浪费时间清理。只是估计坑里的瓷片太多,赵也白脱掉他的军大衣垫进坑里,才将励如桑抱进去,然后自己再出去搬之前被绿毛和小六使用过的大柜子。
柜子因为之前的爆破同样损坏得厉害,不过残留的一块平整的面,对于他和励如桑来讲足够。
躺在坑里的励如桑将整座墓室的震颤感受得更加真切,仿佛地震。电路也开始不稳定,电灯闪烁,忽明忽暗。
励如桑担心赵也白回不来,焦虑地唤他。
墙体剥落,砸在坑边,不知道什么东西恰好被晃着弹进坑里来,她躲闪的时候看到一块脱落的石块堪堪朝着扛住半个柜子折返的赵也白上方掉掉。
“小白!”坑边又连灰带土扑得她满脸满身都是,励如桑喊的这一嗓子噎进她嘴里,她不住咳嗽,呛得眼泪直往外流,擦了一把眼睛在成片的灰蒙蒙里急迫地寻找小白的身影。
在她抠着坑壁的土竭尽全力要坐起来的时候,赵也白灰头土脸地跳进她身旁,旋即将带回来的那半个柜子迅速扯过来盖住坑口。
接二连三有什么重物砸下来柜子,励如桑都没再去管了,只紧紧地拥住旁侧这副熨烫又坚厚的男人的身体。
方寸的空间里,两人谁也没说话,在不知何时降临的万籁俱寂和漆黑中感受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时间似乎流逝了很久很久,励如桑短暂地做了个噩梦惊醒,发现她和赵也白的处境仍处于噩梦中——柜子被压得死紧,赵也白挪不开,也不敢继续浪费体力,只是没放弃持续地轻轻敲击,寄希望于外面有人在找他们、能否发现他们的求救信号。
“会没事的。当年我爸妈就是教我这样做,所以后来他们能及时找到我,把我挖出去。”这话也不知是安抚他自己,还是安抚她。
或许两者都有。
他的声线隐约少了两分成熟的味道,励如桑不确定是不是因为此时她完全看不见赵也白的脸产生的错觉,不过她脑海中不自觉浮现的是十多岁时那个有点肉肉的稚气少年。
他的语气再次叫她记起多年前他们迷失在山林里的那个夜晚,他们一起躺在山坡上观赏漫山遍野的萤火虫时,她一时兴起故意逗他说她累了不愿意再走了不想再找路只想就此睡一觉等天亮别人来救,他让她想睡就睡,她说担心睡着后有野兽,他竟男子汉地道了句:“我守着,不会有事。”
不会有事。
会没事的。
出自不同年段的赵也白之口,带给励如桑的也是不同的两种感受。
前者更多的欣慰,后者更多的是安全感。
而他后面提到的他爸妈,又叫励如桑感到难过。
关于他在当年那场天灾里的细节,大部分她都是从老镇长口中得知的,他这样主动告知于她,还是第一次。
短短的不属于她的回忆的两句话,却在她的眼前描绘出强烈的画面感——
应该是比这更黑暗的地底下,十五岁的他被一对夫妇一起护着,他或许害怕地哭泣,但他看着已经没有了呼吸的爸爸妈妈,牢记他们临死前交代的遗言,强忍着眼泪一下又一下无助地敲击着压在他们一家三口上面的残垣。
励如桑摸上赵也白的脸:“我刚刚做了个梦……”
“什么梦?”
“梦见我没换号码,接到你打给我的电话了。”
“然后?”
“你不猜一猜?”励如桑轻呵,“三岁小孩等着我给你讲故事?”
“你不是很喜欢当我姐姐?”赵也白反嘲。
“那你倒是叫我一次‘姐姐’。”励如桑笑得有点坏,就像曾经每每捏他的脸。
“你做梦更快。”赵也白的气息离她很近,似要吻她,但也只是若即若离地衔住她的上嘴唇,“你没换号码,我打通了你的电话,我们保持着联系,即便我在部队里管得严,也坚持每个星期听一次你的声音。我得到批示,请假去了平城,参加你的大学毕业典礼,精心策划向你告了白,你答应了我的求婚。”
励如桑一开始以为他在猜她梦里的内容,紧接着以为他给她编织了个新的梦,最后她恍然大悟,这是他曾经计划过的人生安排。
她搂住赵也白的腰:“记不记得‘吊桥效应’?”
“想说什么?”赵也白的口吻略微带丝警惕。
“我在沈惟舟面前,没办法向他承认,我对他一度动过心。”励如桑喃喃。她不应该自以为是地以激进的方式与沈惟舟结束那段错误的关系,也不应该直至最后,给他的回答依旧是“我的以后不会有你”。但这世界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赵也白回搂住励如桑:“我知道。”
那次林子里,他靠着树听他们之间的对话,回去后,嫉妒让他一时头昏地吐露过,他有些羡慕沈惟舟(见chapter 56),只不过她当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即便现在,他还是觉得沈惟舟非常卑鄙,撇开沈惟舟将励如桑藏起来的那两天的无耻不谈,就谈沈惟舟决绝留在墓道里不出来,难道不是等于用生命换取他在励如桑心里永远无法抹掉的一席之地?
“我呢?”虽然似乎已经不需要再问,赵也白仍旧希望能得到她一个亲口确认,“我是什么?”
当初她将他也归类进“吊桥效应”,他至今膈应。
黑暗中,励如桑连眉梢也挑出止不住的无声笑意:“你精心策划向我告了白,我答应了你的求婚,但不同意马上和你结婚,要等你从部队退伍——”
“部队里从来没规定退伍前不能结婚。”赵也白摸索着她的唇,若即若离地吻。
这让疼痛依稀有些从励如桑的感官里退却,不再那般强烈地存在。
她很想给他讲完这个梦——
但她不同意马上和他结婚,要等他过几年从部队正式退伍再商讨。
而她在此期间不再会因外公的去世而孤单,不会残忍地往无辜的沈惟舟身上打主意。虽然她必然依旧牵挂流落在外的佛头,但她不会一心扑在寻找佛头上,她能够及时跟进自己的身体状况,不至于后知后察自己竟比曾经的母亲早了许多年发现症状、确认自己并没有摆脱家族疾病的遗传。那么她也不会因此为了追求效率决定放弃沈惟舟、直接和窦冰做交易。
医生会有针对她的具体治疗方案,她会听从医嘱认真就医,如果能尽早出来手术方案,再好不过,可以尽快给她一个决断,即便和母亲当年一样仅仅百分之十的成功率,她也愿意尝试,而非慢慢地等待谁也无法预知的某一天的到来。
她把想赵也白也一定会同意,同意她选择手术,同意如果她在这场手术中活下来,他们马上去民政局登记,如果没有,他就将她放在心底,等未来遇到另一个让他心动的人,继续过他接下来的人生。
他会同意。
不同意也必须同意。
他没有反对票。
“桑桑……”
谁……?谁在叫她?
“……桑桑!”
这声音……是小白……?是小白吧,可小白从来没有这样称呼过她。他怎么可以这样没大没小?
“桑桑!郎警官来了!我们马上可以出去了!桑……”
是他。这声音确实是他。励如桑艰难地,缓缓撑开眼皮。
黑暗中,缝隙间泄下的一束光自男人头顶打落,背着光的面庞逐渐清晰。
—
他比她矮小半个头,看起来并没有十五岁,倒是细皮嫩肉白乎乎,她觉得有点可爱,尤其觊觎他的脸蛋。
镇长简单地介绍完他后,她兜着笑容主动亲近他:“……我大你半岁,你以后就叫我桑桑姐姐。”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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