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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少年已成王-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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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她的颈侧,顺着他又咬来她的肩,继而沿手臂下来。
励如桑清楚地意识到,这一整块,是她的花臂。
花臂,是当初她和沈惟舟交往后约莫半年,得知沈惟舟原来懂得刺青,特地让沈惟舟帮她纹上去的。
花纹样式也是她让沈惟舟帮忙挑。她确实觉得纹什么都可以,没想到沈惟舟特别重视这件事,竟专门设计了一个,而得知被萦绕其中的脸谱是京剧花旦中的穆桂英一角,励如桑因他的用心感动过——外公生前是爱听戏,《穆桂英挂帅》是她和外公其中一段珍贵的回忆,她小时候和人打架被揪回家接受家长的批评,就经常搬像穆桂英这样的巾帼英雄出来回嘴。
她很喜欢这个他精心为她设计的花臂。
但她故意去掉了脸谱上的那双眼珠子,于是造就了现在带了点诡异色彩的图样。
沈惟舟一直以为这个纹身是她跳出亲人离世之痛展开新生活的仪式,所以他没问她为什么要修改掉眼珠,完全随她的心意。
沈惟舟没理解错,纹身的确是个仪式,只不过得补充一点:它在存在也为了时刻提醒她自己,她当下所作所为的初衷。
花臂后来成为沈惟舟特别喜欢亲吻她的地方。
和沈惟舟分手后,励如桑倒从没想过去处理这个花臂。本就不是为了沈惟舟而纹的,分手与否不影响花臂的存在。
分岔的思绪飘飘忽忽,花臂上的痛麻渐渐没了太明显的感觉,半晌,他的呼吸近在上方,励如桑睁着眼睛,看似隔着眼罩毫无作用,她仍沉默地注视,或者说,对视。
四下里落针可闻般寂静。
他的手指触到她一侧胸口上方的疤。
之前在泰国被树枝不小心刺穿的那处伤口留下的疤。
他徐徐来回摩挲。
最后她的唇再被吮住。
她试图用微薄的余力别开脸。
他剪住她的双手,攥紧,锁住,十指相扣。
——
第三次醒来,励如桑意外发现浑身的无力感已消失大半。
她摘掉眼罩坐起。
四下里昏暗。
放空会儿自己,她爬下床,慢慢摸索到开关,打开了灯,先找到衣服穿上,旋即扫视周围。
这是一个装修简单的卧室,从床单被褥及一些摆设能辨认出清县当地的风格。
离开卧室,是客厅、厨房和卫生间,没见到其他人。
而再想出去就没办法了:门被人从外面锁住;三扇窗户同样均被人从外面封住,丝毫缝隙不留;联络外界的任何工具,自然不存在。
倒是可以从电视机知道现在的时间,距离她被带走那日,已经过去两天了。
等从厨房的冰箱里发现充足的食物储备,励如桑对自己目前的处境有了比较清晰的判断。
洗完热水澡,励如桑取了牛奶和一袋面包填饱肚子以恢复更多的气力,绷着脸开始想办法该如何离开。
暂时没找到监控设备,倒连以命相挟的机会都没有。
她憋屈得想骂人。
吕烈山找来支援她的朋友,怎么这么不靠谱?
早知如此,她宁愿自己多费点功夫强行摆脱小六和绿毛。或者直接落到绿毛手里,还有谈判的余地,总比现在的处境强。
房子的位置似乎格外偏僻,励如桑贴着门缝和窗户缝侧耳凝听半晌,除了风声和疑似老鼠的“吱吱”,捕捉不到任何动静。
她又将电视机打开,音量调至最大。
并没有邻居之类的人前来制止她的噪音扰民,反倒吵得她自己心烦意乱。
最终励如桑放弃一切无用的折腾,安安静静躺回床上盯着天花板在黑暗中思绪百转千回。
因为对时间毫无概念,门锁传出异样是在多久之后,励如桑不清楚,只是出于本能第一时间打起精神。
来的明显不是将她禁锢在这里的人。
摸着黑,励如桑小心翼翼挪步到距离门口最近的厨房里。
极其细微的“咔哒”。
励如桑当即捂住口鼻屏住呼吸。
外面的人隔了约莫一分钟才转动门把推门进来。
视野受限,励如桑看不到来人,只能留意泄露入内的少许月光,与屋里的黑暗对比过于显著。
心里默数十秒后,励如桑轻轻探出头,捕捉到刚刚闪进卧室里的人影。
瞄着那敞开的门,她飞速溜出。
没见有这外头留有看守人员。
房子是清县当地十分常见的老式单层平房,放眼望出院子还有几栋差不多模样的民居错落分布,间或几棵树木笔挺的剪影,萦绕淡淡雾气,凉凉月光下萧索又冷清。
倒春寒,气温降得厉害,料峭冷风凛冽扑面,吹得励如桑脸颊疼,她身上衣服过于单薄,起不到保暖作用,齿关直打颤。本来直奔有灯光的地方跑,到底因为受不住冻影响她的脚程,她当机立断改变主意,躲进路边的一堆草垛里。
哆哆嗦嗦地抱紧自己,不消须臾,励如桑听见有人追出来的急促步伐。
沙砾的摩擦声迅速由远及近,停在草垛这边时,励如桑整个人神经紧绷。
好在对方似乎只是为了判断从哪个方向继续追寻并未留意草垛,脚步很快又远去。
多等了会儿,励如桑窸窸窣窣钻出草垛,打算朝反方向逃离。
毫无预兆地,后方有人突然箍住她。
一瞬间励如桑脊背发怵。
下一秒励如桑被摁回草垛里。
高大的身躯,紧实的胸膛,火热的深吻,滚烫的鼻息,惊涛骇浪一般,将人卷进去。
励如桑头皮发麻,魂儿都要被他抽出似的。她轻轻颤抖,摸他的脸,摸他的背,摸他手背突显的青筋,紧紧回搂住他,代替她当下所有道不清说不明的情绪。
持续升温的燥热在彼此的身体里堆砌,谁也没停下这份热量的输入。
漫无边际的夜空上的繁星硕硕在涣散的眼睛里渐渐模糊。
夜风沙沙,吹散草垛里的疯狂作响。
—
银河煌煌,铺展在他身后。
励如桑笼回的焦聚定进他比星光绚烂的眼睛里,微哑着嗓子:“你弄疼我了。”
赵也白:“可以让你更疼。”
励如桑:“没大没小。”
赵也白:“从来没小过。”
励如桑轻笑,摸摸他的头发:“你是长大了。”
“一直大着,不需要长。”赵也白喉骨动了动。
他所有的气息之于她都是火苗,自己随时会再被噌地点燃,励如桑吻了吻他下巴的胡茬:“比草垛子还扎。”
她这般举动如同给即将炸跳的宠物顺毛。赵也白不爽,却的确受用,贴着她脸上的潸潸汗水,稍一顿挫:“现在如果让我去死,我再没有遗憾。”
励如桑听出丝劫后余生:“这几天你在哪里?”
赵也白给她拉上裤子拉下衣服,要将他之前连脱也来不及的军大衣外套换到她身上:“回去再说,别冻到。”
励如桑蜷缩进他怀里:“就这样走。”
赵也白抱着她从深陷的草垛里起身出来,就着励如桑树袋熊一般挂在他身上的姿势,倒也将将能用军大衣裹她在他身前。
她将近一米七的个子,不该这么轻巧。何况她自小有武术功底,身体其实本该比普通女孩子结实。赵也白自与她重逢,却一直没太明显感受到她的理应具备的优势。
他的手臂蓄满力量,他的步伐充斥稳当,励如桑搂在他肩上,是自外公去世后再没其他人能给她的安全感。
“比我预计得要快。”
忽而一把男声,略微耳熟。
励如桑转头望去。
明明是晚上,男人也戴墨镜,有点儿装叉,后脑勺扎有一小撮头发,蓄着青皮胡的唇间叼着根烟,靠着辆白色大切一吞一吐。
虽然话本身极具戏谑的意味,但他的语气倒不带任何调侃。
赵也白也大有下属见到上司的架势,身姿见所未有地板正:“抱歉,让你等在这里。”
说罢赵也白向励如桑介绍:“郎警官。来支援我们的人。是他帮我找到你的。”
励如桑立刻对应上通过一次电话的那位吕烈山的朋友。既然赵也白没放她从他身上下去,她便当作没有不礼貌,直接简单地点头致意:“谢谢。”
郎警官摘下眼镜:“我也得励小姐道个歉。”
励如桑总归不能当面怪人家什么,问他要了根烟当作赔礼。
郎警官的白色大切将他们送回老镇长家。
励如桑裹着赵也白的军大衣先进去。
赵也白和郎警官说完话寻上楼,迎面碰上冲完澡耷拉着湿头发的励如桑。
军大衣依旧穿在她身上,长到她的脚踝,将她近一米七的个子衬得矮一大截。
含着那根宝贵的烟,她问他:“郎警官走了?”
“走了。”
“那你有打火机?”
赵也白才明白她在找火,摊手:“你觉得?”
励如桑转身要下楼。
赵也白一把捞回她:“我去给你找。”
到隔壁大娘家麻烦了一趟,等他折返送上来,励如桑盘腿坐在床上已经抽掉了半根。
“哪来的?”赵也白瞥她把玩在手打火机。
励如桑示意床下不起眼的抽屉:“我以前藏这里的,刚记起来,蛮翻一翻,没想到还在。而且还能用。”
边说着,她指头边打着火机。老式的打火机,时间久了有点绣,连打了四五次,火苗总算蹿出来。励如桑扬唇,呼地一下再将火苗吹灭,跟吹蜡烛似的。
的确跟吹蜡烛似的。
她随她父亲离开前,还没赶上他的十八岁生日,她特地带他去镇上的肯德基,点个超大一个桶,叮嘱他先吃着,她跑出去了十分钟,再满头大汗回来时带着个小蛋糕,说要给他提前过,结果蛋糕里漏掉了生日蜡烛,她想跑回蛋糕店补,他没让,她就跟个叔叔借了个打火机,打着火要他当蜡烛许愿。他觉得她又拿他当小孩,死活不许,她不管不顾地替他做了整套。因为这事儿,从还完打火机一直到回家,她没停下吐槽他的臭脾气。
“你那时候替我许了什么愿?”赵也白问。
“以前你不是不感兴趣?”
“怕那时候就问了,之后再见面,我想不出其他话问你。”赵也白坦言。谁知道,后来她的号码他打不通,失去了联系。
励如桑抿唇,千言万语在嘴边盘旋一晌,只朝他手上的那套衣服努努嘴:“给我的?”
赵也白递给她:“大娘她媳妇的旧衣服。”
“可以。”励如桑抖落开,问起那位郎警官的来历,“……你好像挺怕他。比你直系领导的位置还高?”
“不是怕,是敬重。他是个国际刑警,四处奔波。我和他其实不是因为吕哥才认识。”赵也白解释,“记得我和你说过,我曾经到泰国出任务,和泰北当地一支陆军特种兵联合反恐、组成营救队伍?”
“记得。从落跑的大毒商手里救出遭挟持的人质(见chapter 36),三位泰国政要,一位我们自己的卧底警察。”
“那时候我就见过郎警官了。他当年是那起案子的重要负责人,如果不是他和那位卧底警察多年并肩作战积攒下的默契,拯救行动不一定能成功。介入支援的那三个月,我从郎警官身上学到了很多。”
励如桑专注地看赵也白。他说她在纳瓦先生前侃起古董文物时眼睛里有光,他每每谈起他当兵那些年的事情时,又何尝不是?她很喜欢听。
“以后不要再隐瞒我。”
“隐瞒什么?”赵也白费解。
励如桑:“雇佣合同。”
赵也白一瞬了然:“出发前我就说过,就算没有人雇佣我当你的保镖,这一趟清县,你也一定要带上我。”
励如桑:“两码事。这并无法抵赖你欺骗我的事实。”
少许顿挫,赵也白转口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才不能做出任何欺骗你的事?”
他眼神和语气皆出奇地平和,不带笑也不带嘲,眼神则仿佛在说,今天她非得给他在她身边的身份给出清晰明了的划定。
励如桑耸耸肩,有种大人不和小孩计较的意思,揿灭燃到头的烟:“我先换衣服。”
赵也白笔直挺拔杵着,没有要回避的样子。
励如桑没赶他,背过身,自顾自脱掉军大衣。
她里面什么也没穿。
灯光下,之前在草垛里他看不清楚的她身上的一切此时一览无遗。
齿印,咬痕,种种并非他留的。
赵也白上前,勾住她后腰,带她回身入他怀,抱起她的腿。
励如桑后背抵着衣柜,低头,唇迎上他的吻。
彼此漆黑的瞳仁里都烧着火光。
“你确定你会和弟弟做这些事?”
“所以我觉得我疯了。小白——”
“别叫我小白。不管你和沈惟舟过去遗留了什么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从今天起再不会有任何关系。”
“……”
—
远处不知谁家的狗吠得厉害,窗户外晨光熹微。
励如桑摩着赵也白钢筋似的手臂:“……这样都没受伤,你也是命大。”
身后的赵也白脸埋进她后颈:“所以想好了,等再见面,一定要做我最想对你做的事。”
励如桑想说他的遗憾实在不匹配他曾经身为军人的身份,轻轻一笑,到底没揶揄他:“郎警官怎么找到你的?”
赵也白:“我们没细聊。他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自己逃出来了,只是还在被追。他的出现省了我很多功夫。”
否则现在还没来找她。郎警官其实第一时间就追踪到她所在位置的大致范围,但人手不足,他分|身乏术,客观上做出她没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选择了先来找他,再送他来找亲自找她。
“开木仓的和软禁你的,不是同一批人。”励如桑认为这点毋庸置疑。
开枪的人,赵也白尚无法确定,他提后者:“那个倒卖文物的小贩。”
励如桑瞳孔微扩,兀自忖着什么,良久未继续追问,再开口,另起一事:“我在电视上看到本地新闻,来考察的一支专家团队昨天晚上在山里遇到塌方,被埋了五个人,还没挖出来?”
赵也白猜到她所想:“嗯,就是山里新发现墓葬的地方。”随即说明,“不是还没挖出来,是在塌方过后失踪了。沈惟舟也在里面。”
励如桑拧眉。
赵也白紧接着告诉她:“失踪的不止这五个考察队成员,还有小六兄妹俩,以及郝瀚。”
“郝瀚?”励如桑一下坐起,“他什么时候失踪的?”
“据说小六兄妹俩在你这里失手后,回头去蹲郝瀚,打算利用郝瀚要挟你,但一直没等到郝瀚,不久小六兄妹俩不知道为什么也失踪,他们两个人的保镖在大街小巷四处找他们。”
励如桑寡脸:“那个戴有嵘真的有问题。”
“戴有嵘?”
“嗯,把郝瀚找来清县的是戴有嵘。那天郝瀚是我送出门的,有人来接他去见戴有嵘。怪我。知道郝瀚的客人是戴有嵘后,我有意借郝瀚和戴有嵘接触,和郝瀚说好……算了,现在懊丧也没任何作用。”励如桑立刻细问,“没有后续吗?应该不会平白无故扣了郝瀚。”
“酒店前台没有接到任何传递来的消息。”赵也白说。在他逃出来之前,这些事情全是郎警官一人掌握着。亏郎警官一个刚来支援两天的局外人能够如此快速地整合各方信息捋顺这里的情况。
“没有?”励如桑神色凝重,脑子开始有些乱。
赵也白提醒:“根据我和郎警官的分析,现在的突破口应该在纳瓦先生对你发出的那份邀请。”
励如桑自然没忘记,她原本是要去赴纳瓦先生的约。
作者有话要说: 呼哧呼哧,又来悄悄摸一更5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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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感时花溅泪 19个;炮、清醒的冰、一不小心就ing、歪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anm 10瓶;貂貂 5瓶;
第59章 结局(上)
chapter 59
虽然纳瓦先生塞到她门缝底下的那张邀请函和她约定的时间已经是两天前的事情了。
那天和郎警官刚联系上的时候,郎警官告诉过她,她身边还有其他疑似保镖的存在。励如桑立刻想到吕烈山说当初和赵也白分析过,那位神秘雇主终止雇佣,有一种可能是更换了其他保镖公司(见chapter 49)。在她被软禁这两天,猜想得到验证。
而那位神秘雇主究竟是谁,已然心照不宣。
根据郎警官的消息渠道,两天前当地确实有个鉴宝大会如期举办,为期两天,已在昨天下午结束。励如桑对了一下,发现和纳瓦先生给她的地点存在出入。
不过其实纳瓦先生给的也不是具体的地点:邀请函上贴的是张风水图。即便那时候邀请函落入绿毛手中,也不见得绿毛明白是什么意思。
只有了解当年那座墓葬的人才懂。
因为降温,越往西边越冻,励如桑擦了擦车窗,隔着雾蒙蒙的玻璃瞅路边结了霜的田埂。
不多时,驾驶座的门打开,赵也白挟清寒的冷风回来车里。
热乎乎的豆浆和某种当地特色农作物煎成的饼送到励如桑手里,别的地方吃不上,以前励如桑特别喜欢,刚刚赵也白忽然停车说要买点东西,她以为是什么要紧的。
“从哪儿买的?”老手艺,励如桑这趟刚来清县与他逛街那天其实留意过,以为会和以前一样满大街都是,出乎她意料没有。
“要再吃找我就可以,你不用知道哪里能买到。”倒不是赵也白察觉到她那天的小心思,而是难得回来一趟清县,她以前喜欢过的,他觉得她应该会想回味。
励如桑掰了一小块,伸手送到赵也白嘴边,促狭:“来来,姐姐喂你。”
赵也白沉了脸。这是小时候的梗。他刚来镇长家生活,挑食得特别厉害。她就跟哄小孩一样接过他的碗筷说一边教育他多吃蔬菜的好处一边怼调羹到他嘴边。
见达到自己的目的,励如桑笑着收回手自己吃,怎料她刚咬进去,猝不及防赵也白欺身过来在她嘴里搅了一通抢走一半,这才意犹未尽地坐直身体,脸不红耳不热地说:“要喂就用成年人的方式。”
励如桑气笑:“你放飞自我了是不是?不是退伍了就可以不顾及军人应该有的样子。”
“军人也有自己的私生活。”赵也白重新启动车子,面容肃正,有板有眼。
励如桑盯着他看了会儿,转回来继续吃饼,不由舔了舔嘴唇,默默喟叹。
他在她心里的弟弟形象,太过根深蒂固了,以致于现在即便和他什么都做过了,也还是有种奇怪的禁忌感。
只不过,她并没有不喜欢……
按照以前的路程算,其实并不远,但多少年过去了,清县的建设让励如桑压根儿认不出这是当年她倒着都能走的路。
半个小时后,抵达目的地。
这处墓葬,有价值的文物当年该移走的全部移走收藏、展示,剩下的墓室遗址并无研究价值,基于不能妨碍土地用途的原则,进行了原地填埋,后来在政府规划之下修建了进雪山的旅游公路。这是励如桑随考古队离开以后的事情了,现在才得以亲眼见到。
盘山公路的起点地段,山壁最为和缓之处,之于一般人而言已足够陡峭。
励如桑仰头往上望,黄红色的树叶上覆着层凌晨的薄雪留下的痕迹。
“这里看起来什么也没有。”赵也白手敲了敲剥落出一层土壤的崖壁,“目前也没发现有人跟着我们。”
励如桑视线旁落,后退了一段距离,抬手遮了遮阳光,盯着丛生的树枝,抿唇沉吟须臾:“可能需要攀上去看一看。”
她现在已经拿不准从地面往上多少米才是当年发现墓葬的地方,但它确实不在平地上,得尽可能缩小范围。纳瓦先生找她来这里一定有他的理由,她得达成他的目的试一试才行。
赵也白并未劝阻她,挥挥手招她上车:“准备设备。”
励如桑坐回车里后问:“我说干什么就干什么?”言言
“否则?”赵也白挑眉,“我的定位不就是你的跟班小弟?”
励如桑掀了掀嘴角:“自我认知非常精准。”
攀岩设备,赵也白比励如桑懂,励如桑全权交由赵也白,她为以防万一,买了点其他东西。要不是在清县,东西还真不好买,她也不敢集中在一家店里买,很容易被行家瞧出猫腻,于是磨蹭至中午,两人才折返。
途中赵也白和郎警官通了次电话。
“戴有嵘”这个人倒已经找到,真实存在,身份和励如桑从郝瀚口中了解到的毫无出入,目前其本人的确在清县张罗新生意,承认了和郝瀚的认识,但声称当日郝瀚和他见过面后就回去了。
郎警官发来戴有嵘的照片,和泰国时赵也白所使用的那张身份证上的人一样。目前无法甄别真假,存在戴有嵘被作假证盗用身份的可能性。
还有一件事情是,包括沈惟舟在内的五位专家成员,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依旧失踪中。
励如桑对后一件事未置一词。
回到山壁下,赵也白帮她绑绳索的时候,励如桑忽然发问:“你还有什么愿望没实现?”
赵也白抬眼,头微微歪向一侧,彰显出疑惑。
“和我有关的你的愿望。”励如桑补充了限定。
他两手正环过她的腰在她身后加固扣锁,闻言赵也白拉紧她的束腰拽了她一下,励如桑往他怀里撞。
“难道等事情了结后你没时间帮我一个一个实现非得要我现在告诉你?”
迎视他眼睛里敏锐的探究,励如桑漫不经心转移话题:“你以前的长官是这么教你借机揩油的?”
赵也白非但没松开手,反而越贴她越紧。
“那就是你以前当军官的时候,这样带过女兵?”励如桑又调侃。
赵也白以她仍旧不习惯的身高差由上而下睨她:“再有愿望,也还是,了结掉佛头的一切,和你继续做我最想对你做的事。”
励如桑:“我说你放飞自我,你还真放飞自我什么话都敢说?”
赵也白:“不留遗憾最要紧。”
虽然他失踪那几天的经历被他简略带过,但谁都知道其中凶险并非轻描淡写。励如桑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主动深吻他。
她就是想尽她所能,在可能有限的时间里,让他少点遗憾。
—
励如桑以前玩过攀岩,室内的玩过,户外的也跟着一起去过,可完全不能和这自由野蛮生长的原生态山壁相提并论。
赵也白在她上面披荆斩棘打头阵,她主要负责指引方位和拖后腿,艰难地找了一阵后,励如桑喘着粗气质疑赵也白业务能力:“……你确定这里适合攀爬?不是我说要干什么,你就盲目地随我干什么。”
赵也白回头反质疑她:“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面目全非,你当年也只是跟着你爸做事的实习学生,你确定你能找出墓葬的位置?”
励如桑挑衅:“再怎样,我从娘胎里就和文物打交道,你个毛小子才入伍几年?学足本领没有?别回头墓葬还没找到,你先害我失足掉下去。”
赵也白笑一下,示意她再往上爬一些。
等励如桑和他同一水平线,他抱她在一根结实的岩石倚坐着,然后拨开面前遮挡视线的树枝。
整座清县匍匐在他们脚下。
励如桑深呼吸新鲜空气:“借花献佛。”
赵也白笑笑:“嗯,跟你学的。”
当年他只来过一次这里,因为她跟着考古队已经一个星期没回去过了,他借着帮厨娘的忙一起来送饭。
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她怎么工作的,那时候公路还没修,只有一条专门直通墓葬区的土路,不需要攀爬岩壁。他得到允许进入墓葬区,蹲在坑边,看她从旁边尚立着碑的洞里钻出来,心里有点芥蒂,毕竟他那时候和一般人一样揣的是传统观念,觉得和死人沾边的东西都不吉利,何况她进去的还是安置古人尸体的坟墓。
她灰头土脸得他差点没认出她。她发现他来,分外惊喜,开心地冲到他面前和他分享考古队的最新发现。他一个字也听不懂,可她的喜悦溢于言表,不妨碍他感受得明明白白。
洗干净手,她来取饭吃,说为了感谢他,也回赠他一份礼物,便是悄悄带他到悬崖边俯瞰整座清县。她当时就说,这是这座墓的主人精挑细选过的风水,自然不会差,嘚瑟得仿佛属于她一般。
而之所以说悄悄带她来,是因为没有护栏,大人们曾再三叮嘱不允许她往这边跑。最后两人还是被发现,一起挨了一顿骂。
“景色很不一样。”励如桑颇为感慨。
“嗯。这是现在的清县。”
励如桑微微眯眼:“钟塔还是一清二楚。”
清县是十字形布局,十字交叉的位置是清县的中心,政府斥巨资修建了一座钟塔作为当地地标,他们一起看风景的那年刚落成。
“是。钟塔。”赵也白含笑重复这俩字,不光因为回忆,更因为励如桑默契地和他一样注意到了,“我只见过一次,你应该比我记得更清楚。”
励如桑闭上单只眼睛,伸出一只手臂,来回比划视野的角度,好一会儿,扭头朝左上方努嘴:“这边。”
赵也白马上调整新方向,带着她继续前行。
太阳下山得早,还没到四点钟便没见踪影,气温降下来,更加阴冷,而励如桑将方位锁定在某个范围内后,怎么也无法有突破。
天色渐暗,考虑到客观条件,赵也白提议做好标记后先折返,明天再继续。
励如桑听从他的安排,当即同意。
下去却并不比上来时容易,甚至更为艰难,没一会儿励如桑便打滑踩空,急急拽住绳索。谁曾想绳子竟是松的,重心登时往下落。
赵也白的反应快到励如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拴牢挂紧在赵也白的手臂上。
眼见绳索将赵也白的手臂勒得像缩水了一圈,励如桑赶忙抓住一旁的树干减轻赵也白的负担,随后一动不敢乱动安安静静等赵也白处理。
检查的结果是,两人的绳索均被切断,只不过赵也白习惯性在一段路程留结,所以他的绳索不至于一拉就松。
最关键在于,是人为切断。
励如桑顿时不知该将其归于好消息还是坏消息,话在嘴边盘旋片刻,还是寻思道:“就当好消息。”毕竟躲在暗处的人有反应,比之前一潭死水无人问津来得强。
只不过,意思到底是她找对了地方,还是找错了地方。
赵也白将当下的两种选择摆在她面前,第一,两人暂时这么呆着,等待郎警官的救援,时长不定,这里如他们如预料的,信号难以接收;第二,以目前的情况,赵也白自己可以先下去,然后再回头想办法解救她。
而实际上看似的两种选择,励如桑并无法选择第二种,因为绳索既然是人为切断,说明励如桑随时有可能面临新的危险,赵也白不可能离开她身边。
“那只能等着。”励如桑心态异常好,做好决定便拨开树枝,用此时毫无信号的手机打开相机功能,拍摄这个角度的清县。
赵也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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